虽服下丹药,可他毕竟是凡人之躯,倘若留下暗疾,又不肯明言,暗暗忍着痛楚,陆长渊会心如刀绞。
“我……咳咳咳……”萧靖竭力忍下咳嗽的冲动,在男人的关切中,闷声说:“没事。”
陆长渊深深地看他一眼,终究是没再追问,只说:“我要出去一趟,快则一日可归,慢则三日,若……”
不!
不行,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我会尽快回来的。”陆长渊补充一句。
萧靖皱了皱眉,追问:“你要去哪?”
“去……一个地方。”
听后,萧靖顿时心乱如麻,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喊——
不能让他走!
“你不……”
话未说完,陆长渊已消失不见,或许是唯恐再多看他一会儿,就狠不下心。
萧靖急得团团转,大喊:“陆长渊,你在哪里,快回来!”
快点回来!
喊到嗓子都痛了,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心,愈发慌乱。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第67碗狗血
三日已过, 陆长渊仍未归来。
萧靖坐不住了,在洞府里急得夜不能寐。此时,没有消息, 竟是最好的消息。
这一刻, 萧靖很怕听到系统的声音, 唯恐带来的是坏消息。
心情之焦急,是从未有过的。
他在哪里, 为何还不回来?是遇到了危险,还是受困于某人?
一时间,萧靖心急如焚,急声问:“系统, 我很不安,陆长渊是不是出事了?”
“我……也不清楚……”
距离太远,只能隐约追踪到他的方位。
“快给我开个金手指!”
系统支支吾吾, 显然是心存矛盾的。
萧靖急疯了,催促道:“是不是要主角攻死了, 你才后悔?”
“好吧。”
话音未落, 萧靖的神魂顿时离体,仿佛游离于三界之外,连天道都难以捕捉。
身形一闪, 他朝一个方向极速遁去。
越往北,越荒芜。
渐渐的,连魔物都难得一见, 唯恐浓重的血气在山头间弥漫, 目光所及, 恍若血海。
一路上, 尸骨遍地。有人修、有魔物, 亦有妖兽,皆血肉全无,只剩下一路骷髅架,断骨洒满地,令人无处下脚,堪比炼狱。
不难看出,这里曾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大战,以至于尸骨成山、血流成河,浓重的血腥味历经千百年仍不能消散。
其间,偶见奇形怪状的魔物,显然是久经煞气的侵袭,于炼狱诞生的怪物。
深入尸山,萧靖愈来愈心惊,迟迟寻不到陆长渊,更添不安。
他为何来此处,又身处何地?
转一圈,周遭是浓浓的血雾,非目光锐利者,难以看穿一米之外。
萧靖心想,若他迷路,怕是再也走不出这里。
心,怦怦直跳。
忽然,他深吸一口气,朝血雾中大喊:“陆长渊——”
“师兄,你在哪里——”
说来奇怪,他明明是神魂之体,天道都不能窥其身影,可声音却如有实质,传到了一地下血潭。
血潭中,一满脸魔纹的男人蓦然睁眼,直直看向一个方向,心有所感般大喊:“师弟,你回去!”
正此时,萧靖心头一跳,猛地转过头,起身飞去:“找到了,他在那边。”
系统狐疑,“你幻听了吧?”
是不是错觉,一探便知。
血雾中,一道身影极速前行,穿越重重大山的阻隔,来到了一死气化水的血潭。
身形一顿,萧靖如愿以偿见到了那人,却惊得手脚冰凉。
血潭中,一男人泡在其中,全身掉了一层皮,红白的肉已腐烂,流出绿色的脓液,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一次血水的冲洗,都让他饱受死气侵袭和神魂的煎熬,尽管强悍,依旧疼得失声惨叫。
断臂处,可见狰狞白骨,伤口无法愈合,被男人狠心用真火焚烧,成了焦炭。
不难看出,他已疼得不轻,体内的魔气被死气侵袭后,变得躁狂,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就连识海都难逃一劫,成了一片汪洋血海。
昔日绝美的脸庞,爬满了诡异的魔纹,连瞳仁都难以幸免,诡异又阴冷。
此时,陆长渊咬牙惨叫,面目愈发狰狞,痛得发抖。
他似在保护什么,一只手垂在血潭中,哪怕血肉化成水,露出森森白骨,都不愿抬起手臂。
漂浮于血潭上方,萧靖大呼:“陆长渊,你快出来!”
再这般下去,他将血肉无存!
这一刻,陆长渊隐隐约约看到了他的身影,也不觉得诧异,眼底唯有担忧,沉沉摇头,无声让他先走。
萧靖急的抓狂,扑向血潭,刚一碰到他的肩膀,就被森森死气侵袭,十指痛得直发抖。
“师弟,你快走!”
陆长渊一头白发,赤眸在黑暗中发出幽幽魔气,比炼狱中的魔鬼还骇人。
偏偏,他一腔深情都给了眼前之人,为了他,宁可受每时每刻都经受噬心之苦,也要保持清醒。
“师弟,你……快走!”陆长渊几近崩溃,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话。
萧靖不愿离去,执意两人一起走。
抓着男人的肩膀,迟迟不愿松开,被死气侵入十指,顿时血肉模糊,痛得浑身直发抖。
“你出来!”萧靖咬牙切齿,脸色如纸白:“要走,一起走。”
陆长渊震惊,布满魔纹的脸上一片愕然,似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话,如一潭死水的心怦怦直跳。
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半个字,他浑浑噩噩的思绪竟在一瞬间清醒。
师弟……我的师弟……
陆长渊神色严肃,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言让他退开半步,挺胸一吸,血潭顿时躁动,形成一道小小的漩涡,被吸入体内。
一时间,死气受到挑衅,化成一条黑龙,扬起高高的头颅,猛地钻入男人的识海中。
“啊!!”
陆长渊瞳孔放大,似经受极大的痛苦,浑身紧绷如弦,青筋根根暴起,就连惨叫声都凄惨不忍听。
然而,他够狠,对自己更狠。
一时间,魔气和死气在绝路厮杀,浓浓血雾被搅动,整片尸山都充斥着杀戮,令人闻风丧胆。
萧靖骇然失色,直直冲入他的识海中,迎面碰上一条死气化成的黑龙,想也不想,射出惊天一箭。
冷箭穿膛而过,黑龙有一瞬间被打散。
陆长渊当机立断,以九幽魔气困住死气,狠狠一捏,将黑龙绞杀。
死气化去后,陆长渊气势如虹,将血潭一吸而空,修为节节攀升,已至元婴巅峰,离飞升只差一个契机!
离开识海后,萧靖这才发现,男人的手中竟抓着一具玲珑剔透的仙骨。
仙骨,浸泡在一处泉眼中,蕴含着无限生机,能洗涤世间污垢。
死气冲天的血潭,竟蕴养出一处灵泉,阴阳生生不息,果真玄妙。
被泉眼浸泡后,这具仙骨已纯净无瑕,不再留有柳元白的半分气息。
这具仙骨,本就是他的。如今,也算是原物奉还。
陆长渊心细如尘,能想到微末,不愿让萧靖再尝到一丝委屈。
举起仙骨,陆长渊又哭又笑:“师弟,我欠你的,都还给你。”只求你,别再痛苦,不要再默默流泪了。
“你……你又何必?”
“你曾说,覆水难收,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可我不信……”
说着,陆长渊竟泪流满面。
他痛不欲生时,没哭;被逼入绝境时,也没哭。却在将仙骨洗涤一清后,哭得像个孩子。
“师弟,我把仙骨还给你,只求你……”
“多看我一眼。”
萧靖心乱如麻,在他的眼泪中,几度欲言又止。
“我……我们快回去吧……”撇过头,终究是没能允下承诺。
陆长渊怔了怔,低低说:“好。”
魔气猎猎,所到之处,生灵皆避其锋芒。
很快,两人回到暂庇处。
神魂回归,萧靖一阵头晕目眩,连连呕吐,细一瞧,十指已血肉模糊,疼得意识不清。
“啊……”好痛!
“师弟,给我看看。”陆长渊心疼坏了,捧着他的手,轻轻吹了几下,在对方的怔忪中,不由得苦笑:“我真是糊涂,涂药吧。”
受了伤,吹一吹有何用,徒添烦恼罢了。
白骨露肉的手掌摊开,托着一碧绿色的丹瓶,惹人心头一跳。
顺着他的目光,陆长渊低头,见着自己的惨状,只觉得难堪,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忽然,萧靖取过丹瓶,“给我吧。”
男人双眸一亮,不禁喜上眉梢。
忽然,他的手心刺痛,下意识想抽出手,被却一只温润的小手握住。
“别动,我给你涂药。”说着,萧靖让他坐下,轻轻洒下药粉。
元婴真君出手,必定不凡。
这药粉不知为何物,却药性极快,连死气侵袭过的血肉,都缓慢凝血了。
猩红的血肉,洒着绿色粉末,不时流出污臭的黑血,擦拭后,隐约可见骨头。
抬头一看,男人伤痕累累,身上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像被扒了一层血肉,鲜血淋漓,竟惨不忍睹。
不久前,识海被死气肆虐,成了一片汪洋血海,魔气在体内乱窜,似有爆体而亡的征兆。
可以说,陆长渊已是身魂俱伤,如踩针尖,无时无刻不在忍受剧痛,明明疼得直发抖,愣是一声不吭。
甚至,在罕见的关切下,他粲然一笑,躁动的魔气仿佛得到安抚,一瞬间身体清凉,疼痛似减缓了些,不知药效,还是情绪使然。
陆长渊只知,他很欢喜,再痛也值得。
话虽如此,话到嘴边却改了口风:“师弟,我不痛的,你别担心。”
“谁担心你?”
心情烦躁,撒药时不由得重了几分。
陆长渊手掌骤缩,疼得微微发抖,连脸色都煞白如纸。
顿了顿,萧靖终究是心软了。
罢了罢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怕男人死了,留下烂摊子。
“你脱下衣服。”
陆长渊一顿,笑着说:“我怕吓到你。”
“脱了!”
尽管有心理准备,在陆长渊扯下身上的烂布条,带出一大片血肉时,仍不免心惊。
鲜血,流了一地。
“我……”
话未说完,男人一阵摇晃,竟站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萧靖及时扶着。
腥臭味刺鼻,不禁放缓呼吸。
萧靖屏气凝神,往一大桶中注入灵泉,小心翼翼地扶他盘坐其中。
灵泉清透,有舒缓伤势之效,陆长渊呼出一口浊气,眉头稍展。
大掌轻轻碰了碰他的小尾指,没被拒绝,陆长渊不禁心花怒放,大胆的又碰了碰。
他的触碰,如羽毛拂过湖面,泛起的涟漪几近于无,也并未让人在意,可自己的心里却甜甜的。
“师弟……”
陆长渊微闭着眼,轻声呢喃,仿佛在尝一颗甘美的果脯。
“别说话。”萧靖微微红了脸。
洞府中,水汽弥漫,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或许是男人的目光太深沉,萧靖愈发不自在,扭头就走。
趴在桌子上,心怦怦直跳,陌生的情愫在撩人心弦。
系统哎呀一声,幽幽说:“宿主,你该不会……”
“不可能!”
“可我还没说呢。”
萧靖冷笑一声,坚决道:“不论你说什么,都绝不可能!”
这只是一场任务,他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做任务!
洞府中,血色弥漫,渐渐模糊了视线,连思绪都变得混沌。
渐渐的,萧靖睡着了。
入睡后,他噩梦连连。
一会儿梦到陆长渊屠戮世人,一会儿梦到他被一剑砍杀。甚至,一白发魔头的嘶吼回荡在脑海:“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没有骗你!”
萧靖猛地惊醒,心跳得极快,不禁冷汗涔涔。
“你骗了谁?”一道沉沉的声音传来。
嚯!
萧靖吓一跳,在男人探究的目光中,竟有几分心虚,僵硬撇过头,闷声说:“没谁,我做噩梦了。”
然而,陆长渊对他的说辞,也不知信了没信,只是深深地看着他,摸不透神色。
心,愈发慌乱。
萧靖推开他,不解问:“我为何会在床上?”
“你睡着了,怕冷着,我抱你上来的。”
脚步一顿,萧靖顿时僵住了,“你……抱我上来的?”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僵硬,陆长渊莞尔一笑,“正是。”
随即,走近了几步,贴着他的后背,俯身说:“师弟,你香香的。”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两人挨得极尽,能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高大的身形压下,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恍若抱着,姿势太亲密。
萧靖微微侧头,温热的唇擦过男人的下巴。
一时间,两人浑身一僵,竟心跳如擂鼓,彼此的双眸中,都含着陌生的情愫。
陆长渊指尖微动,下巴处,仿佛还留着他清幽的气息,如微风细雨,躁动的魔气在一瞬间安静,难以言喻的甜蜜充斥在心里,连身魂都不再疼痛。
陆长渊知道,若能再次得到他的心,会无比快乐,却不知道,光是与其轻轻触碰,都身心轻飘飘,恍若飞上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