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什么业?”
“在会所接待老男人呗。”提起现状,刁吉平静无波。
在萧靖车祸后,他的所作所为被爆出,已身败名裂,令江元化怒不可竭,险些一只手掐死他后来,或许是男人觉得不解恨,得让他生不如死。
一年来,刁吉尝遍了苦头,个中恐惧,难以形容。以至于,他现在觉得伺候变态老男人,竟是一桩美事。
想着,他连连咳嗽,快把肺都咳出来了。
“你……没事吧?”
“没事,就得了几种性病,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虽死不了,却饱受折磨。
萧靖顿了顿,狐疑问:“你不跑?”
“跑?”刁吉顿时笑了,心力交瘁道:“我的好哥哥呀,看来,你对江总一无所知。”
得罪了他的人,跑得掉吗?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可惹了江元化,却能生不如死。
曾经,刁吉也曾哭过求过也闹过,甚至跪下认错,或以死相逼,但男人的手段,只让他感到恐惧。
刁吉不怀疑,他还能活命,是为了向萧靖赎罪的。
说到底,他技不如人,留不住江总的心,认了。
害人的事,认了。
就连父母对萧靖的暴力或冷语,也认了。
如今,他不得不信了因果报应,再惨,也是活该。
不过,他活得像狗又如何,江元化还被戏称为舔狗呢。
想着,刁吉轻松笑了笑,“我的好哥哥呀,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在你单方面分手后,嘿嘿……”
刁吉卖了个关子,心情愉悦说:“江总不死心,常常来学校找人呢,被拍下后,传得沸沸扬扬的。”
不仅学校,连b市的上流社会都传遍了,雷风厉行的江总吃回头草,却反被踹,为了追人,手段百出也没用,堪称富豪榜上的舔狗。
可惜啊,舔到最后仍一无所有。
嘿嘿,江舔狗……
看热闹,是人之天性,况且是江总的绯闻,当然要百般关注。
提起这茬儿,刁吉竟有些神清气爽,语调都轻快了几分。
忽然,他「唉呀」一声,慌乱道:“江总找我了,不跟你瞎扯,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千万保密啊,不然……”
“嘟嘟嘟——”
萧靖满头黑线,看了眼被挂断的电话,心里有万般吐槽,却无人可说。
“系统,这任务……我能不能不做了?”
“你瞎说什么呢?”系统打断他,心虚说:“别闹,睿王给你来信了,快看看吧。”
话音未落,手中出现了一封信。
萧靖:“……”
看着信,萧靖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系统有些尴尬,支支吾吾道:“你……你就应付一下……”
“你行,你来应付。”
系统一听,顿时不敢说话。
拆开信,竟是厚厚的一沓,足有十几张,怪不得鼓鼓的。
别人送信,他送信,连废话都特别多,这么一大沓,他写书呢?
看一眼,萧靖直呼辣眼睛。
满纸都是腻味情话,还句句不重样,李睿不厌其烦,一遍遍说着爱他、思念他、多想见到他,一字一句都流露出刻骨的情意。
若是旁人,被如此珍爱,会欢欢喜喜吧,可萧靖只觉得一身背负,恨不得瞎了眼。
将信放在一边,萧靖趴在桌上,只想装死。
无奈,系统又在催促:“好宿主,乖乖小朋友,你就回他一封信吧,主系统逼我处理了。”
李睿天天寄信,甚至一天几封,侯府的人都沉默了。
“好吧好吧,你就答应了吧……”
萧靖打了个寒战,“我写!”只要它正常点,多写几封都行。
摊开纸张,萧靖「唰唰唰」划几下,就交差了:“行了,你送过去。”
“啊……这么快?”
一看,纸张上唯有两句话:
这些信,你写的很好,下次别写了。
系统一顿,尴尬笑了几声:“哈,哈哈,你回得真好。”随即,没了声响,想必是到另一个时空送信了。
好一会儿,系统出现时,又带来一封信。
萧靖:“……”
一来一往的,他们在交笔友呢?
这封信,怎么也不想打开,可渣系统又在催催催,烦人得很。
一看,纸张只有两页,可依旧腻味。
抖了抖,萧靖摆摆手:“你去说,让他别再烦我了。”
“我……我不去……”
“你去不去?”萧靖都生气了,不禁大声嚷:“你快去啊!”
“去哪呀?”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一人一统都吓到了。
循声望去,陆长渊的身影赫然显现,微笑着,朝他大步走来。
萧靖:“!!”这等关头,他怎么回来了?
如做贼心虚,萧靖悄悄挡住桌上的两封信,后手揉成团,哈哈笑了笑:“师兄,你回来了。”
陆长渊一顿,血红的双眸仿佛看穿了他,冷不丁问:“师弟,你做了亏心事?”
“啊!”萧靖浑身一僵,矢口否认:“怎么可能?你又瞎想,你不止一次两次冤枉我了!”
他倒打一耙的伶俐劲儿,并没有让男人打消疑惑。
陆长渊深深看他一眼,“师弟,你一向都直呼我的名讳,只有在心虚,或有求于我时,才会唤师兄。”
“哈……哈哈……”
“不会吧?”萧靖笑了笑,一口反驳:“这是莫须有的事!”
开玩笑,若让陆长渊看到那两封信,不是李睿死,就是他亡。
一时间,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开口。
忽然,陆长渊勾唇一笑,竟不再计较:“那好,是我冤枉你了,既然你已放下心防,往后,都唤我师兄吧。”
笑容僵住,萧靖有苦难言,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将了一军,还不能拒绝,真是老马失蹄。
交换中,陆长渊不再打探他的隐瞒,萧靖也得改称呼。
怎么看,都是陆长渊占了上风。
罢了,不过是一个称谓,萧靖想通后,含糊不清说:“师兄……”
“师弟,我很开心,我很开心。”
陆长渊连说两遍,他很开心,明媚的笑容中,连凌厉的五官都柔和了许多,赤眸泛着喜色,如情海中的青年男子,透着傻气,却不让人厌烦。
洞府中,气息陡然一变。
陆长渊朝他招手,却猛地咳嗽,越咳越厉害,眉头紧皱着,似要咳出一口血。
“噗!”
下一刻,陆长渊当真吐出一口血。
“你怎么了?”萧靖吓一跳,见他摇摇晃晃的,急忙扶起。
男人高大又健壮,沉沉压下,如大山倾倒,萧靖踉跄几步,险险站稳。
陆长渊抿唇一笑,喉头连连翻滚,似将涌出的鲜血都咽了下去,淡淡说:“我没事。”
不是吧,这脸色苍白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人。
“你……”
“咳咳咳……”陆长渊刚想说话,又止不住地咳嗽,乍一看,苍白如纸的脸色竟比一头白发还骇人。
“你别说话,先躺下。”
萧靖扶他躺下,见人气息奄奄,不禁心急如焚,连储物袋都忘了,一双小手在他身上四处翻找。
“丹药呢?放在哪了……怎么找不到?”
忽然,一只大掌握住了这双四处作乱的小手。
两人肌肤相触,竟无比烫人。
萧靖心一跳,想抽出手,却被更用力地握住,抬头一看,恰好落入一双深沉不见底的鹰眸中。
那双眼,似藏着汹涌波涛,又暗藏莫名的情愫,令人无端悸动。
萧靖浑身一紧,笨拙地撇开眼,却听到低低的笑声。
床上,陆长渊微闭着眼,笑容如清波荡漾,明明身受重伤,却心情愉悦,奇怪至极。
“你笑什么?”
“好,那我不笑了。”
萧靖一顿,对他竟有些无可奈何,嘟囔几句,说的什么话,也听不清。
然而,陆长渊不深究,仍默默看着他,恨不得时间停住,永远留在这一刻。
“师弟,我很开心……”
“这句话,你已经说第三遍了。”
陆长渊笑了笑,呢喃说:“第三遍了啊……”可是,他还想再说千万遍呢。
不,或许不止千万遍,只要能和他朝夕相处,感受他的喜怒哀乐,每一分都值得感念。
这一刻,陆长渊是喜悦的,他心知,眼前之人是真切在笑着、在抱怨着,一颦一笑都倒映在眼中,刻在骨子里。
他的师弟,曾无比鲜活,像一只鸟儿,在身边吱吱喳喳。
可惜啊,自己不懂珍惜,一度错过了珍宝。
陆长渊曾想,他受伤再重,身体再痛,也不及萧靖的心痛吧。
身体之伤,尚能痊愈。可一旦心伤了,不再留恋,又该如何治愈?
他的师弟,青梅竹马的师弟……
还心痛吗?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陆长渊抓着他滑腻的小手,近乎祈求道:“师弟,我有些累了,你陪我睡一会儿吧。”
萧靖张了张口,去见他当真满脸倦色,眼皮都累到睁不开了,一时间,竟不忍心拒绝,嘟囔着,轻轻睡在里侧。
陆长渊断了一只手,空荡荡的衣袖有些可怕。
往里侧挪了挪,萧靖万分小心,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不料,男人蓦然用力,将他拥在怀里。
“啊,我碰到你的肩膀了!”萧靖情绪激动,当即就要起来:“是不是流血了,你给我看看。”
“没流血,也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萧靖气疯了,坐在床上,二话不说就要他脱衣服。
陆长渊微闭着眼,笑着问:“师弟,你当真要我脱衣?”
手一顿,萧靖微微红了脸,猛地躺下,缩在被窝里。
心跳声,清晰入耳。
萧靖心慌乱,不由得胡思乱想,刹那间,右手被一只大掌握住,惊得一动不动。
“你……”
“师弟,我就牵一会儿,一会就好。”
萧靖浑身发烫,含糊不清说:“只能一会儿……”
总觉得,男人在步步试探。
洞府中,岁月静好。
多日的奔波,萧靖也很累了,听着男人沉稳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安稳,渐渐的,闭上了双眸。
呼吸沉沉,轻柔的气息喷洒在颈侧,男人缓缓睁开眼,凝视着他的睡颜,明明很累很累,却不舍得闭上眼,唯恐一不小心,就会弄丢了心上人。
在萧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他耀眼如明月,又恬淡如流水,不管置身何处,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仰慕他的人,如过江之鲫,而自己不过是其中之一。
想着想着,陆长渊的胸口更痛了,尽管将他拥在怀里,感受着他的温热,仍觉得不真切。
“师弟……”
“我的师弟……”
陆长渊眼眸温热,手臂缓缓收紧,一声声呼唤着他。
薄雾浓云,夜晚悄然而至。
萧靖从男人的怀里睡醒后,脸皮阵阵发烫,心头无端泛起轻微的悸动。
瞥一眼,陆长渊仍在打坐修炼,滚滚魔气将他困在其中。
日子,大多都是无趣的。
萧靖百无聊赖,随手翻暔渢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周遭的魔气越来越冷冽,陆长渊的气息也愈发诡异,额头的魔纹往下蔓延,占据了半边脸庞。
这一刻,他无法再掩耳盗铃,陆长渊……已不能回头了。
趴在洞府里,萧靖眼皮沉沉,又想睡了。
忽然,系统大叫一声:“小心!”
有危险!
萧靖猛地往一旁闪去,可动作太迟钝,被一掌击中了左肩,疼得直抽气。
“哎呀呀,被躲开了呢。”
话音未落,一道扭曲的黑影出现在洞府中,他桀桀怪笑,话未说出第三句,就被一剑劈成两半。
刹那间,六七道黑影又凭空出现,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不愧是明渊真君,够……”
死人,是不必多说废话的!
陆长渊一身杀气,提剑就砍,剑招之残暴,比起作恶多端的魔修都过之而无不及。
“你们该死!”
竟敢伤了他的师弟,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这段时间,这九人是唯一能闯进洞府的魔物,也死得最惨。
陆长渊发狂,杀敌时,手段极其凶残,令人闻风丧胆。
一息间,魔物仅存一人,他又惧又怕,立刻抽身而退,却被一剑砍断头颅,死不瞑目。
此时,一地鲜血。
萧靖愣在一旁,对陆长渊的疯狂有了更深的触动。
然而,陆长渊还以为他吓着了,将人拥在怀里,温柔安慰:“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安慰你。”
“你……”杀戮太甚。
话未说出口,萧靖在他深沉的目光中,终究是心软了:“我们走吧。”
毕竟是魔族的地盘,有一人能突破禁制,自然能有第二人。
这一次,陆长渊一时不慎,痛心没有保护好他,自然不敢大意,搂着怀中之人,往外遁去。
半天后,终于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破败遗府。
陆长渊刻下两重大阵,又布下高深禁制,试了几次,这才稍稍安心。
这里,是一处荒凉的洞府,看摆设,或许是一对千百年前的道侣所居住过,桌子底,仍留有一对同心结。
萧靖坐在凳子上,而陆长渊则蹲着,一只大掌轻轻握住他的小手,愧疚道:“师弟,你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