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你……”
两人一同开口,又默契停下。
“你……”
“我……”
过分的契合,让人脸红心跳。
暧昧中,萧靖最先扛不住,逃脱男人的怀抱后,闷声说:“你别动不动就靠近我。”
陆长渊宠溺一笑,伤势严重,伤口依旧不堪入目,却不觉得可怕,“好,都听你的。”
“嗯……”
陆长渊心情大好,取出一具洁白无瑕的仙骨,不禁患得患失:“师弟,你还想重登仙途吗?”
目光,小心打量他的神色,唯恐遭到拒绝。
这一次,萧靖却不再推脱,想了想,缓缓点头。
被男人保护着,不是他的愿景。何况,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虫,也只能徒添烦恼。
曾经,萧靖因这具仙骨而死,命运兜兜转转,失去的,最终重回手里。
两人盘坐在蒲团上,目光短暂相触,又纷纷移开。
融入仙骨,比想象中的还容易,或许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物归原主罢了。
一时间,经脉中流过一道清冷的灵气,如干涸已久的天地,在雨露的滋润下,再度焕发生机。
灵气所及,经脉修补、丹田缓慢痊愈,身心舒畅。
不得不说,被灵泉浸泡后的仙骨,堪比灵丹妙药。
再睁眼,已是练气中期。
陆长渊很欢喜,忙问:“如何?”
“很好,仙骨很契合。”
“那就好。”陆长渊松了一口气,如卸下沉重的包袱,不由得眉眼带笑。
其实,陆长渊之所以这么心急,也是被突破洞府禁制的魔物们骇到了。
天下之大,英杰辈出。若他一朝不敌,人死道消,那孤身一人的萧靖该如何自处?
于是,拼了一条命,他也得让师弟重登仙途!
幸好幸好,他赌赢了。
往后余日,两人在洞府里一同修炼,不时外出练剑,就像儿时一样,没有柳元白,也没有同门,天大地大,唯有一对身影而已。
这段时间,陆长渊处处哄着他,那殷勤劲儿,哪有灭世大魔头的影子。
又一日,两人练剑时,萧靖手持桃木剑,怎么使,怎么不得手,烦闷说:“你给我一把剑。”
陆长渊一怔,满是魔纹的脸,竟有些忸怩:“这……你使剑会受伤的。”
若受伤,他会很心疼。
陆长渊像得了魔怔,只想一心一意保护他,为其遮风挡雨,别说用剑,连小刀子都不想被他碰到,以免割到手。
患得患失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令男人痛不欲生。
失而复得后,陆长渊已无法再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就是想想,也做不到。
然而,他的忧虑在萧靖眼中,真真是可笑。
呵,受伤?
萧靖气笑了,立即扔下木剑:“若怕受伤,我还用什么剑。”
想了想,陆长渊取出一把剑,剑体碧莹。
正是青莲剑!
此剑一出,两人静默。
曾经,青莲剑是萧靖的法剑,随他一路修炼,一路披荆斩棘,与太阿剑横扫一方,是何等气魄。
两人乃同门师兄弟,使双剑合璧之术,将世间邪魔杀得闻风丧胆。
偏偏,人心易变。
在主角受出现后,嫌隙如一道鸿沟,误解越来越深,别说双剑合璧,他们连一同练剑,都少之又少。
后来,青莲剑被柳元白夺去,三人恩怨交缠,怨恨如鲠在喉。
萧靖以为,他已放下,可看到青莲剑后,前尘往事却一一浮现,如一根刺,深深扎在心头。
眼神渐渐冷漠,既不接过剑,也不发一言。
魔气缭绕,烈日躲在云层之后。
无风,心已乱。
陆长渊心头一沉,想笑,却笑不出来:“怎么了?”
摇摇头,萧靖变了脸色:“我不要。”
陆长渊张了张口,竟不敢问缘由,自顾自的收起青莲剑,僵硬说:“也是,这剑沾染了旁人的气息,不该拿出来。”
这一刻,「柳元白」这个名字都成了忌讳,谁也不提。
可不提,不代表心无挂碍。
呼出一口浊气,萧靖沉声问:“南斗剑呢?”
不待回答,就径直伸出手:“给我。”
陆长渊一愣,竟迟疑了。
南斗剑,乃宋听枫所赠之物,他难免睹物思人,实在不愿归还。
不如……
“别告诉我,你弄丢了南斗剑。”萧靖言语冷硬,脸色变了又变:“陆长渊,别逼我恨你。”
男人一怔,犹如一块大石砸下心海,思绪很乱。
为什么?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还占据着他的心?
陆长渊不甘心,他一个大活人,还能败给一个死人?
刹那间,心魔有机可趁,在耳边蛊惑:“别想了,你的师弟不爱你。”
“南斗剑是他们的定情之物,你就是折断了,也无济于事。”
“承认吧,他不爱你了!啧啧……可怜啊。”
魔音贯耳,在识海中声声逼人疯魔。
陆长渊双眸血红,忍了又忍,五指都快捏碎了,这才堪堪压下心魔。
不行!
不能再让师弟失望了!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告诫他,若毁了南斗剑,他们就真的覆水难收。
随即,陆长渊取出南斗剑,随手递出去,看不出一丝勉强。
接过剑,萧靖柔柔一笑,仿佛透过这把剑,又看到了那个风光霁月的男子。
他的音容笑貌,一刻也不曾离去。
指尖轻抚剑鞘,神情尽是思念。
这一幕,深深刺痛了陆长渊的双眼,嫉妒在心底疯长。
插曲过后,萧靖将南斗剑视若珍宝,入睡时,都贴身放着。
夜色浓浓,血雾弥漫。
洞府中,一绝美男子在侧卧而眠,怀里抱着一把剑。
他恬静的睡颜,尽然落入到一白发魔头的眼中。
此时,陆长渊站在床边,神色久久不变,仿佛一尊石像,可眼神却藏着血色暗流,极其骇人。
入魔后,他常常被心魔占据上风。
视线往下,死死盯着这把剑,只觉得刺眼。
忽然,他身形一晃,一道魔气在空中不停变幻,成了一魔修的模样。
细一瞧,那魔修竟与陆长渊有三分相像。
陆长渊朝其点点头,魔修亦点点头,随即两道身影一闪,皆消失不见。
不多时,血雾被搅动,似有大恐怖藏在夜色中。
有危险!
萧靖蓦然睁眼,“师兄,有敌袭!”
下一刻,陆长渊挡在他身前,沉声道:“我们快!”
也是,那人太强,万万不可力敌。
两道身影在夜色中逃遁,一魔修奋起直追,誓要将他们斩杀!
刀光剑影下,陆长渊浑身是伤,只能护着他,慌乱而逃。
心,跳得极快。
在绝境中,生不出更多的想法,一心唯有活命。
幸好,两人身法了得,在半个时辰后,侥幸摆脱了追杀。
萧靖气喘吁吁,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心有余悸问:“那人走了?”
忽然,他脸色大变,上下摸了摸,大惊:“我的剑呢?”
“我的剑呢!”
陆长渊轻拍他的发顶,安抚道:“不怕,我回去找找。”
萧靖心急:“我跟你去。”
“不必了,若那魔修还埋伏在路上,护着你,恐怕都走不了。”
想想也是,他才筑基中期,去了,也是拖后腿。
“师弟,我很快回来。”
不多时,陆长渊出现在一处悬崖上,手中赫然拿着南斗剑。
悬崖下,魔气滚滚,不见一米之下,隔绝阴阳。
站了一会儿,陆长渊神色阴沉,手一扬,将南斗剑抛下悬崖。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68碗狗血
回来后, 男人两手空空。
萧靖迎上前的脚步顿时止住,笑容僵住,“剑呢?”
“没找到。”
“没……找到?”
陆长渊神色不变, 摇头说:“我沿路寻了一遍, 遭到那魔修的伏击, 无奈下,只能先行回来。”
遇伏击, 不敌,只能遁走。
这个说辞毫无破绽,毕竟那魔修的实力有目共睹,若一拼, 也讨不了好。
然而,萧靖一听,却不吵不闹, 脸色极其难看。
他的反应,显然不在陆长渊的预料中, 心无端慌了,“师弟,是我没用,让你失望了。”
“我……再回头寻一遍吧?”
言罢, 萧靖依旧不言不语,直勾勾看着他,仿佛在无声中抗辩。
这一次, 陆长渊终究没再视而不见。相反, 他心乱如麻, 却不觉得后悔。
“是不是你?”萧靖冷声问。
男人默不作声。
于是, 他又问了一遍:“南斗剑, 是不是在你手上?”
薄唇紧抿,一会儿后,他低声说:“不是。”
“在哪里?”萧靖势要追问到底,眼中的冷漠如千年寒霜雪:“南斗剑在哪里?”
沉默,令人窒息。
陆长渊看着他,隐于魔纹下的面目更模糊不清,似有一块大石坠在心底,说的每个字都如有千斤:“被我扔了。”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可怕的沉默在蔓延。
无风,夜如浓墨泼染。
萧靖喉头一哽,竟抬脚就走。
“你去哪?”男人挡住去路。
“让开!”
陆长渊脸色沉沉,声音略沙哑:“别去了,我把剑扔下悬崖,你寻不到的。”
那处地方,别说是他,就连自己去了,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魔界之大,险地多如繁星,总有几个是吃人的绝地,一旦踏入,就出不去了。
然而,他所说的话,萧靖不是不信,可有一去的必要,“我再说一遍,让开!”
一把火在胸膛熊熊燃烧,快烧得人发疯。
“师弟……”
下一刻,萧靖耐心全无,一掌拍向他的腹部。
“噗!”
陆长渊愣是不躲,生生受了这一掌,嘴角溢出鲜血。
随手擦了擦,他仍不让开。
萧靖笑了笑,下手却毫不迟疑,又一掌击中他的腹部。
随即,又一掌。
三掌下,陆长渊已脸色苍白如纸,大口吐血。
“让,还是不让?”
陆长渊眼眶湿润,执着说:“你不能去。”
“呵!好,很好。”
够硬气!这坚持到底的态度,不禁令人怀疑,他并不觉得有错在身呢。
萧靖厌倦了,将他一掌击飞在地,抬脚就走。
忽然,他的脚步被绊住。
低头一看,竟是陆长渊倒在不起,仍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脚踝。
抬了抬脚,被更用力地握紧。
陆长渊眼角湿润,声音沧桑:“由我去。”
他说:“是我扔的剑,我捡回来。”
况且,扔在何处,只有他最清楚,也能第一时间找回来。
萧靖冷眼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未拒绝。
“咳咳……”
又吐出一大口鲜血。
男人缓缓站起身,踉跄着,两步一深一浅的走入黑暗中。
那背影,竟有几分落寞,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更添惨烈。
站在悬崖上,陆长渊神色悲恸,眼中似闪烁着泪光,沉痛又绝望,如临深渊,找不到逃生之路。
若说如履薄冰,也未尝不可。
他突逢大变,由高高在上的剑尊,沦为人人喊杀的大魔头,一腔悔恨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内心。
悔恨中,又生出爱意。
两种激烈的情绪相对抗,如冷水泼入热油中,溅起滚烫油珠,烫得人伤痕累累。
陆长渊摸了摸胸膛,依旧很痛。
往前迈出两步,离万丈深渊只有半步之遥。
这时,凉老的身影漂浮于古朴戒指之上,劝道:“明渊小子,你不能下去。”
看了他一眼,陆长渊竟取下戒指,一一交代:“若我不能回来,你就另觅他主,或者去找师弟,助他一臂之力,他若大道有成,不会忘了你的。”
陆长渊心意已决,自己酿下的苦果,跪着也要咽下。
终身一跃,跳入了悬崖下。
他的身影隐没后,像一滴水花没入大海,了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另一边,萧靖放心不下,终究还是追来了。
他脸色阴沉,在悬崖边止住脚步,往下一窥,竟有如临地狱的恐怖感。
往前一步,身形微微摇晃。
这时,一道虚影凭空而现,叹息道:“他下去了,生死不明。”
萧靖:“还死不了。”
若死了,剧情也崩溃了。
凉老颇为诧异,不解问:“你见了我,不心生疑惑?”
捡起戒指,萧靖淡淡问:“凉老,是他让你寻我的?”
这一刻,凉老万分惊讶,“你……”藏得够深的。
他的存在,柳元白都不得而知呢。
夜晚,寒风猎猎。
萧靖在悬崖边等待。一等,就是六天。
又一个夜晚,血雾依旧腥臭,崖底却有了动静。
魔气大乱,仿佛被一只大手搅动,一瞬间,又退后百尺之下。
一道人影跃出,跳到悬崖边,却脚步不稳,重重扑倒在地。
一看,赫然是陆长渊。
此时,他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右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仅剩的一只手似断了肩胛骨,无力垂下,却执着拿着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