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体情缘+番外————长平
长平  发于:2009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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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安静了会儿,然后是枪支落在地上的声音。“我们照做啦,你出来罢。”
我深吸一口气,弯臂勒住自己身体的脖子,缓缓走出床板后:“你们全部退后。有谁敢轻举妄动,我立刻勒死他。”想想颇为滑稽,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拿自己的身体作为人质以求脱身。要是风知道这个齐离不过只是躯壳,真正的齐离就在他面前与他谈判,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主屋的门窗早被打烂,四周的墙壁也早岌岌可危。我带着身体走在前面,小枫紧紧跟在我后面,一干人等呈半圆形把我围在中间,举枪警惕地盯着风。风的人随我脚步缓缓退后,却也四散在我们周围,没有放松的意思。
风在外圈闲闲倚树微笑,仿佛在看什么精彩电影一般。他的目光在我脸上打着圈,蕴着欣赏讽刺还有一点点挫败,但最多的是疯狂的占有欲。
我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风锁祈,叫你的手下散开!”风耸耸肩,双手抱胸,仿佛没有听见我说话:“小猫咪,我们打个商量如何?你手里的娃娃有人当宝,对我来说也不算怎么重要。你拿东西来和我换罢,我换给你。”
我不置可否地微笑:“风先生要的东西定是珍贵无比,优华篱小小一个穷学生,有什么可以与您交换?”
“有的。”风煞有介事地点头:“这样吧,只要你跟我走,齐离就送给你们好了,如何?”
“滚!”我的脸色青了青,还未开口,身后早有人叫了出来。一人冲出来挡在我前面。我看着那微微起伏的背脊,是小枫。
风嗤的一笑:“一人换一人,齐二少爷不觉得这提议很公平么?”又恍然大悟般敲敲脑袋:“哎哟我忘了,小猫咪本来就是我的宠物,拿我的人来换你哥哥,齐二少还占了便宜。有便宜不占,可不是齐家的作风。”
“姓风的,太嚣张一般是没好结果的。”小枫冷冷道。
糟糕,这样下去只怕会坏事。身后一阵骚动,风侮辱齐氏的话语让我们的人无比愤怒。小枫一听到小优的事便难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冷漠的语气蕴涵太多暴躁。现在情况非冷静不可,被愤怒冲昏了头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前方风嘴角弯弯,狡猾地微笑。他要的恐怕就是这样的效果罢。
我掐紧自己身体的喉咙,冷笑道:“不必煽动我们的情绪。让开路,否则我就杀了齐离!”自己杀自己,不知这算不算自杀?
“你不会的。”风笑笑:“他是齐枫的哥哥,你不会真动手。”
“可我能扭断他的手脚,让他成个废人。”我不耐烦地喝道:“让开!”
“小猫咪,游戏时间结束了哦。”风笑咪咪的,手里却多了只掌心雷:“那娃娃的死活,我可一点没放在心上。”他竟连开两枪:“告诉你一条真理:别拿我不关心的东西来威胁我!”
没想到风会开枪,电光火石间我猛地推开尚未反应过来的小枫,抱着我的身体倒地滚开,险险躲开第一枪。门外一片开阔,完全没有可避之处,虽然小枫的人迅速执枪反击,那接踵而来的第二枪我是无论如何来不及躲开了。
不能让小优的身体受伤。我抱起自己身体挡在胸前。唉,能永远和小优在一个躯体里也不错。起码我们不会寂寞。我很啊Q地想。
“小枫!”耳边传来小优的惨叫。什么人飞扑过来把我压在身下。有一种暖暖的液体流到我手上。“你没事……就……好……”涣散的眼眸映着一个苍白惊慌的面孔,慢慢合拢。颤抖的手环上渐渐失温的躯体。破碎的喉咙勉强挤出两个字:
“小枫~~~~~~~”

 

28
那一刹那我的心是乱的。纵使齐离有天大的本事,我也不过是个凡人。最心爱的弟弟淌着血俯在我身上,我只觉得血色灼人,而我的手一点点冷下去。恍惚听见小优在脑海里惊惶地叫唤,听见身边重新密集的枪声。
一发子弹斜斜在我鬓边擦过,带起一溜灼热感觉。我猛一跳惊醒过来。齐离,你发什么呆?小枫中了枪,你该掌握大局为他抢出生命来才是,看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门外不比主屋里,遮蔽地方极少,身边人不断中枪。小枫的手下个个都颇为强悍,护着我且战且退,要重新缩回屋里去。风也知一旦我们回屋,势必又回到一开始双方僵持的局面,早在主屋房顶也安排了人手,用强大火力把主屋大门封锁起来,力求将我们围歼在主屋之外。我们所站之处距主屋不过短短几步之遥,竟是无论如何也冲不进去。
流弹无情,我们自顾尚且不暇。在此情况下要保证昏迷的小枫与我身体的安全,那是无论如何做不到了。我一手抱着小枫,一手抱着自己的身体,躲在一丛矮树后,全身都是冷汗。 “齐齐,”小优叫我:“你说,死变态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就是……我们回去……” “别傻了,风心狠手辣,我们回到他身边也救不了小枫。”我断然否决。
“可是至少你不会死!”小优哀哀的,话也说得艰难:“小枫……和你,我……我只要你好好活着!”
“我也一样啊!就是拼了命,我也要你好好活着!”要不是我,小优怎会卷进这些个事情里来?说到底是我害了他。说什么我也要好好保全了他。
小优感动得抽气,拼命阻止我:“齐齐你千万不能去拼命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和我共用一个身体啊……”
我绝倒!
“……小优,如果我和你在一起过一辈子,你会不会嫌我烦?”
“不会!当然不会!”
“会不会讨厌我?”
“不会!!”
“会不会请法师来收了我?”
“齐齐!”小优呜咽着大叫起来。
“乖~~~~”我安抚暴跳的小家伙。“齐齐我福大命大,没这么容易翘。说不定……嘿嘿,这辈子还真的要永远和你共用一个躯壳了。”
“齐齐,你要做什么?”小优有些担心了。
我把小枫藏在树丛里,将自己的身体当作盾牌挡在胸前,向风直蹿过去。“擒贼先擒王!”
风完全不在意我的身体,所以我们之前的计划完全失败。现下只有捉住风,我们才有脱逃的希望。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掩体,我从弹雨里直冲向风。要比近身擒拿术,我绝对会赢。只是,我苦笑了下,自己的身体恐怕会被打成破麻袋。
风看我拖着自己的身体急速靠近,仍是那般邪邪笑着,左手扬起,似乎要做什么手势。我咬牙,更快向他冲去。然而,还没有等我靠近他,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风倒下去捂住头,口里呜呜似在呻吟,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眸中的神采,变了。
我心念电转,重又掐住自己身体的脖子,重复方才做过的事:“让你的手下退开!不然我杀了他!”
同样的威胁,同样的人物,这次,却有了不同的结果。风几乎是耗尽生命般狂吼:“不许你伤害我的离!”
风的眼睛狂怒而惊惶。风的神色邪佞不再。那个爱着我的风,那另一重人格,终于出现。
远处传来机翼轰鸣的声音,那是我们久盼的援兵。我紧了紧掐在喉咙口的手指,看见对面瞬间煞白的脸色。终于知道,今天,我们能够脱险了。

 

29-30
小枫右肩中弹,血流了不少,倒没什么大碍。我看着他躺在齐氏医院的头等病房里沉沉睡着,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心里一放松,立刻就注意到身边两道灼灼的目光。我苦笑,转过身来打个招呼:“齐老先生,林先生。”
林言含笑点点头,我亲爱的爸则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会儿,方才微笑道:“我儿子叫你优优,我也叫你优优好了。我们以前没见过面罢?你怎知我便是小枫的父亲?又怎么会认识林言?”
果然是我爸,一问就问在了点子上。按小优的身份,他自是不该认得我爸和林言,无奈如今是我在掌控身体,他们的长相我怎么会不认得?自然是张口就来。在这一点上是我疏忽了。
我微笑道:“您忘了,齐大少爷被掳的时候,我跟在小枫后面,和您打过照面的。至于林先生么……我只能说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这样的解释,不知爸能不能接受?手指习惯性地擦擦裤子,心里有些不确定。
爸点点头,笑道:“果然,是我忘记了。”眼里光华闪动,却是一点也不信。暗地里叹口气,想不到也有被爸如此看待的时候。
气氛有些尴尬。房里三人相视而笑,却有种森森冷气流转,让人说不出话来。直到听见房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隐隐还夹着啜泣声喃喃话语声,我和小优同时暗道声:“不好!”,不顾爸好奇的眼光夺门而出,恰似后面有鬼追着。
“哎呀我的宝贝我的心肝我的命根子你没事啦你平安拉吓死妈妈了妈妈怕死了你有个万一妈妈怎么活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妈妈看看恩手没断脚没断身上伤着没该死的绑匪竟敢绑我儿子看我怎么收拾他……”
我脚一软生生倒退三步。一颗肉弹声势浩大地撞进我怀里,一边的袖子也立刻被人捏住,不过几秒工夫,有湿湿的感觉出现且呈爆炸速度蔓延开来。我背后一股冷气直冒上来,不用看也知道,还是没有躲开优爸优妈的声波轰炸和洪水大泛滥。
整个医院忽然变得静悄悄。原本还听得见隔壁病房小孩子哭闹的声音,护士安慰的声音,家长呵斥的声音,现在全部安静下来。爸的脸色白了白,好歹是大风大浪里见识过的,没有拔腿就跑,可是眼神四顾,逃跑之意昭然若揭。小优见机得早,很没义气地将我一人丢下,任凭我声声泣血,他老人家竟狠得下心肠一声不吭。这绝对是我齐离一生中最大的危机!
罢了罢了,求人不如求己。爸和林言在一边看着,我没法像以前那般以死相胁,那么只有-
我狠狠在大腿上掐一把-小优大叫:“我的大腿!”我恶狠狠道:“闭嘴!”-扑进优妈的怀抱号啕大哭:“妈我好怕妈我吓死了妈妈我好想你我好想爸我好怕再也见不着你们了儿子真是不孝让你们担心了还是妈妈对我最好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当然爸爸对我也很好……”
优妈再也无暇说话,抱着我哭得淅沥哗啦,大约是从来习惯说话,哭泣却未经磨练,优妈哭了一阵便后继乏力,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眼瞥见爸和林言,爸还好些,号称冰山不动万年冷静男的林言一脸吞了大便的蠢相,我真狠不得手里有照相机一部,摄此影象为证,千秋万代永作流传。连忙把头更往优妈怀里埋一些,泪如泉涌如丧考妣:“妈你真好妈我爱你你是我冬天的太阳夏天的冰激凌……”
爸摇摇欲坠,林言彻底阵亡。估计他们现在对我的评价从危险指数一级直降为无危险指数了。
终于哭得累了,优妈把我的手一拉:“乖乖心肝宝贝儿,我们赶快回家!”我立马擦擦眼泪做大义凛然状:“妈,我的朋友受伤了还没醒,我想在这里陪他。”开玩笑,回家?那不是才出狼窝又进虎穴?
优妈想也不想立刻摇头:“你一个月没回家了,还不回去让妈好好看看?”
我跟小优打个商量:“你看怎么办?小枫是我弟弟,我很想留下来看护他呢。”
小优很是犹豫:“我也这么久没看见爸爸妈妈了,再不回去还真有些不孝……”
“那么回家后优妈说话时就你顶着,我不管拉!”
小优当机立断:“小枫的伤是为保护我们受的,我们自然有义务看护他。爸妈知道了也不会怪我,我们还是留下来吧!”

 

结果到最后,我们还真留了下来。优妈被我一抱完全忘了自己的优势,被我乘她哭得头昏眼花之际奉送的无数甜言蜜语所惑,终于败下阵来。倒是优爸,话没半句泪水却是长流,要不是最后爸出场说了几句帮忙兼保证的话,恐怕他是宁愿哭得脱水也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看着优爸优妈频频回首,终于消失在转角处,我和小优长吁口气,左手握握右手,均有劫后余生之感。我倒罢了,按理说小优在优爸优妈教养下十七年,怎么也会怕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奇哉怪也。不过最怪的还是爸,前一分钟还以怀疑的眼神审视我,后一分钟居然会为我说好话。回过身来,正对上爸……怎么看也够慈爱……的眼神。全身一阵哆嗦,刚退下去的寒意又爬上了我的脊梁。
小枫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清醒过来。我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朝我微笑。一股热气盘旋在我眼眶里,明明想笑的,眼泪却自动自发地掉在床单上。--七岁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守在他初生的床边,看着还是小婴儿的他睁开眼睛,在他琉璃一般纯净的眼睛里映下我微笑的脸庞。他就像现在那样笑着看我,抓住我的手指不放,咿咿呀呀唱着神秘的歌谣。那一刻我就知道,这瘦瘦小小的红通通的小东西将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我会守护他一辈子。
小枫的手缓缓抚上我的发,沙哑着喉咙轻笑:“小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你哭什么?你没事我就安心了。”又过了好一阵,他问我:“对了,我大哥带回来没有?”
……混帐小枫!枉你大哥我这么关心你,居然头一个想到的是自家小情人,过那么久才想到大哥我!!你!你!见色忘义啊你!
翻个白眼,我闷闷道:“带回来了。我……齐大哥就在隔壁,齐伯父请了世界一流的脑科医生正在为他检查。”想起挟持自己的身体登上飞机时风激烈绝望的眼神,我的心还是一痛。把身体丢给小优,我不顾他的哇哇大叫自管补眠去也,反正小枫醒了不会有什么大碍,让他和小优见见面说说话也是好事,我照顾他这么久也累得很了。往黑暗里沉下去,但愿梦里不再有那双让我心痛的眼睛。
我这一觉睡得很不塌实。梦固然没做一个,却总觉得听见某小笨蛋诡异张狂的笑声萦绕耳边,有绕梁三日之效。
终于不堪骚扰睁眼一看,……呃,我还要睡,眼睛闭起来啊闭起来。眼睛可以不用张开,耳朵却挡不住声波的入侵。病房里那台大电视机里,正有人娇滴滴地在撒娇:“爸~~~我不要嘛~~~爸~~~你最疼我的~~~~爸~~~~~好不好嘛~~~~~”甜甜糯糯,听得人心都痒痒。电视里声调高了一调,话语变得又快又急:“爸你不答应我我就去上吊去赴水去割腕去跳楼怎么死得难看怎么死怎么死得痛苦怎么死看你到时候怎么办爸你见死不救天打雷劈上不得天堂见奶奶……”
小枫捂着肩膀猛捶床板,小优笑得打滚,居然还抽得出脑力问我:“齐齐,你觉得说话这人如何?”我嘿嘿一笑:“能将威胁利诱运用到如此境界,不失为鬼才。”
只听得爸在一边哈哈大笑地做解说员:“他就这副德行,一哭二闹三上吊,深得泼妇三昧,我是最挡不住他这着,干脆偷偷拍成家庭录影带。小枫你看看,这就是你大哥小时候……”
……谁都别拦我!今天我要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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