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的愈发剧烈,路鹤里忍不住用后脑勺去撞着墙板,强迫自己意识清醒。
不能让江焕永久标记。永久标记之后,就会一辈子都成为Alpha信息素的奴隶。
路鹤里迷迷糊糊地告诫着自己,他甚至咬住了自己的拳头,避免自己在意识不清中打开房门求欢。
那个人的信息素,连同他的嘴唇,他的手臂,他的肩膀,都让人想要放纵,事实上他也的确第一次放纵了自己。但信息素也好,标记也好,就算是爱情的荷尔蒙也好,都不能改变他为自己设置好的命运轨道。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忽地,一阵浓烈的雪松味,透过门缝,渐渐弥漫过来。路鹤里胸口剧烈起伏,不由自主地朝门口挪了挪,顿时觉得身上好过不少。
Alpha信息素源源不断地送进来,安抚着煎熬中的Omega,甚至连整个楼道里都充盈了雪松的味道。
路鹤里默默接受了江焕的好意,坐在门口,在Alpha信息素的抚慰下,足足缓了半个小时,才把这一轮的发热挨过去。精力恢复了些许,路鹤里站起身,移开门口的桌子,把门打开。
江焕释放了过多的信息素,脸有点白,像被叫到老师办公室的闯祸学生,抿嘴站在门口。信息素是无方向蔓延的,为了让足够的信息素透过房门,他几乎把自己的信息素耗尽了。
“进来。”
虽然江焕刚刚有点失控,但路鹤里对江焕还是信任的,江焕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何况不让碰不让亲不让操,还隔着房门来释放珍贵的信息素安抚Omega发热期,绝大多数Alpha都不可能做到,很够意思了。
“坐那儿。”路鹤里指着另一张床,而江焕也从来没有这么听话过,居然老老实实地就按照他的指示坐下了。
“既然临时标记完成了,现在,我们来约法三章。”路鹤里发热过去后,又精神起来,腿一翘,我路牛逼又回来了,“第一,标记期间,你要随时随地无偿为我提供信息素。当然,你如果想要我的信息素,好好求我,我也会给你。”
江焕挑了挑眉。
“第二,”路鹤里没给他机会反驳不平等条约,正色道,“你要为我保密,如果把我是Omega的事情泄露出去,老子马上跟你同归于尽。”
江焕点头。
“第三,不要以为标记了老子,老子就是你的人了。”路鹤里指着他的鼻子,横眉竖眼,“少给我乱来。临时标记的意思就是临时的,标记期结束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懂不懂?”
江焕愣了愣,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临时标记也是标记,只要标记了,你就是……”在路鹤里的眼神威胁下,江焕的声音小了下去,底气逐渐不足,“我的Omega。”
“草。”路鹤里做出要打人的姿势。
“你都亲我了。”江焕板着脸,用最禁欲的表情说着最放荡的话,“你咬我的舌头,舔我的脸,你还说要我……”
“闭嘴!”路鹤里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恼羞成怒之下,渣O语录张口就来,“床上的话怎么能当真呢?啊呸,狗屁床上,咱俩什么也没干!”
江焕定定地看着他:“可是我说的是当真的。”
路鹤里一时想不起来他说了什么,不耐烦地摆摆手:“小屁孩懂什么。”
“我26了,不是小屁孩。”江焕的眼珠黑幽幽的,“我有房,有车,有存款,有编制,还……”
听到这相亲语录,路鹤里一个激灵,连忙截住他的话:“卧槽,你不会认真了吧?”
江焕沉默了半晌,低声:“你不认真吗?我们都标记了。”
路鹤里头开始痛,年下就是麻烦,小生瓜蛋子没开过荤,这还没干什么呢,才临时标记一下,就开始考虑终身大事了。路鹤里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决定把话说开,
“江焕,我的确是个Omega,但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和任何Alpha结合,包括但不限于你。临时标记是个意外,标记期内做点该做的事情可以,但标记期结束就结束。你听明白了吗?”
江焕愣了愣,眼睛一下子黯下来。良久,他点头,“嗯,明白了。”
路鹤里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莫名一空。算了,这样也好,小兔崽子终究是个明白人。他慢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刚想坐下来,就听江焕接着说,
“但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想结婚了……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路鹤里一下子定住,「结婚」这个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结婚?什么结婚?谁他妈要结婚?结他妈什么婚?他妈的蛋糕想结婚?
半晌,路鹤里忽地起身,脸冷下来,“姓江的,少胡说八道。刚才老子没有揍你,不代表现在不会揍你。”
“你揍我啊。”江焕似乎并没有被威胁到,抬起眼,目光中透露着一丝不服,“如果你要结婚,为什么不能是我?你是路鹤里,别的Alpha配不上你。”
“别的Alpha配不上老子,就你配得上老子?”路鹤里暴怒中脱口而出。说出口后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又被绕进去了,谁要跟别的Alpha配了。妈的!
被这样赤裸裸地质问之后,江焕果然没再说话,用他从没见过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路鹤里心乱如麻,转身就走,还没走到门口,忽地听见江焕在背后站起了身,
“嗯。”
路鹤里脚步一顿,瞬间怔住。嗯。嗯什么?我问的什么来着?
江焕的脚步轻轻地靠近,就听他在背后低声问了一句:“我的信息素是S级,你不会遇到比我更好的Alpha。”
“要考虑一下吗,学长?”
一阵秋风拂过,窗外的树木枝叶摇摆,发出沙沙的声响。
“江焕,你病了,病得还不轻。”良久,路鹤里转过身,评价道,“有空去医院看看吧,我可以帮你走个后门,挂一个顾梦生的专家号。”
“挂过了。”江焕的睫毛闪了闪,委屈道,“他说我扯淡。他还挂我电话。医生怎么能这样?”
听到这,路鹤里板不住脸了,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噗嗤」乐出了声。那个在外面威风八面的江队长,像一个等待审判的面试者,正站在他面前,惴惴不安地苦思冥想着,好像在琢磨自己还有什么具有诱惑力的条件能拿出来搏一搏,好把这个顶级Omega拐回家。
他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在干什么吧。路鹤里想。他只是一个被信息素冲昏了头脑的愣头青,我跟个生瓜蛋子计较什么。
半晌,路鹤里拍了一把他的后脑勺,骂:“小兔崽子。”已经是情绪和态度缓和后的语气。
“你同意了?”江焕误会了他的让步,执着地追着他的目光,“如果你想永久标记了,或者想结婚了,会考虑我吗,路队?”
“昂昂昂。”路鹤里敷衍着,不打算为这种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跟他废话,随口道,“等世界末日吧。”
这明明是一句拒绝,但江焕就像只能听见前半句似的,眼睛忽地雪亮,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殷勤地围着他转来转去,“你饿了吗?想吃东西吗?楼下有卖包子的,牛肉馅可以吗?芹菜馅也有,或者韭菜鸡蛋的?”
活像一只187的大型犬,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现在已经摇成电风扇了。
“牛肉的吧。”路鹤里被扑面而来的热情搞得晕头转向,下意识地回答。
“五分钟。不,三分钟。”江焕宣布道,然后拔腿就出去了。
路鹤里无语地盯着他风一样的背影,心里居然有一种罪恶感,好像自己一个是拐骗无知花季少年的怪蜀黍。
他缓缓在床沿坐下来,盯着江焕离开的方向:我靠,这小兔崽子的标记反应也太大了吧?是听说Alpha标记后,会对Omega..产生占有欲和保护欲,但……结婚?这也太离谱了。
小兔崽子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婚是随便结的吗?
路鹤里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江焕手拉手走进中央警队,向大家宣布——“各位,我们要结婚了。”
卧槽。路鹤里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第52章 用我的一生治愈你的童年。
与此同时, 江焕站在包子摊前,一边等着老板装包子,一边魂游天外, 冷不丁地盯着老板问:“世界末日什么时候会来?”
老板一愣, 不知道自己仅仅是卖一屉牛肉馅包子,为什么要面对这么深奥的问题。他正在思考是从哲学、物理还是文学的角度来辩证地扯淡一番,就见眼前这个帅气逼人的Alpha, 用那双令人心动的深邃眼睛盯着他, 傻笑了一下,
“好期待呀。”
老板:??
好好的一个大帅哥,怎么是个傻子?唉, 真可怜, 给他抹个零吧。
……
江焕提着应付8块5实付8块整的包子回来,坐在床边盯着路鹤里炫包子。
路鹤里见他目不转睛的样子,勉强决定分他一个:“你吃吗?”
“不吃。”
路鹤里哼了一声,收回包子塞进自己嘴里:“也是, 你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怎么会吃这种平民食物。”
“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江焕不满地朝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枪茧, “我是正经警校毕业, 纪律部队出身,野战……”
路鹤里突然呛了一口。
江焕疑惑地看着他, 说完了后半句, “野战训练的时候,树皮都吃过。你怎么了?”
“没怎么。”路鹤里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以后说话不要大喘气。”
江焕无辜被揍, 冤枉地揉了揉脑袋, 只觉得路鹤里被标记后, 暴娇属性愈发明显,脾气越来越大……嘿嘿,带劲。
路鹤里抬头就看到这家伙又在看着自己傻笑,简直无语:小兔崽子一辈子没见过Omega吗?不是有好多Omega每天等在警队门口,试图装作受害人混进来见他一面吗?不就是亲了一口至于的吗。
路鹤里灵光一现,猛地抬头:“卧槽,这不会是你初吻吧?”
“不是。”江焕连忙否认。
路鹤里刚放下一点心来,就听江焕接着说,
“初吻是在车里那次。”
路鹤里:……
“第二次是夜店。”
路鹤里:……
“这是第三次。”
路鹤里:“闭嘴。”
妈的。他顿时觉得自己更像个混账怪蜀黍了。
难怪他要我负责。路鹤里慌张地想。
还好江焕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脑子里想的是别的事,“你是Omega,顾梦生知道?”
“嗯。”
“常明赫也知道?”
“嗯。”
“阿璧说的,会让你身败名裂的证据,是这件事?”
“嗯。”
“陈明远说的私心,也是这件事?”
“嗯。”
“全世界只有我不知道?”江焕愣了愣,“你为什么要装Alpha呢?”
“警校不收Omega。”路鹤里不打算跟他前前后后、来龙去脉地讲一遍,敷衍道。
“那你以后打算……”
“没打算。”路鹤里头也不抬,截断了他,“我从不打算以后。”
“别用抑制剂了,对身体不好。”江焕沉默良久,说,“以后我可以定期给你临时标记。”
路鹤里顿了一下:“我想想。”
江焕强大、可靠、值得信任,信息素也是S级,难得的是对他没有恶意,不会做害他的事。如果非要找一个Alpha做临时标记,江焕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但路鹤里一想到,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这个小兔崽子咬一口,还免不了情不自禁亲一亲抱一抱,就觉得头皮发麻。
“再说吧。”路鹤里塞下最后一个包子,“你联系队里了没有?”
“联系了,我跟他们说你受伤了,要缓两天再回去。”江焕答,“陈明远的通缉令也发了。”
小兔崽子不精虫上脑的时候,还是靠谱的。路鹤里放下心来,“滚吧,我要睡觉。”
江焕瘪了瘪嘴:“我只开了一间房。”
“那是你脑子不好使,怪我咯?”路鹤里踢掉拖鞋,钻进被子里。
“晚上你不需要信息素吗?信息素透不过墙的。”江焕站在门口,“我走了?”
“真走了?”
“真真走了?”
“真真真走了?”
妈的。
“回来。”路鹤里脑袋蒙在被子里,闷闷地吼。
江焕得逞地勾起嘴角,洗漱完后,躺在了另一张床上。
草,诡计多端的Alpha。路鹤里恨恨地在心里骂。
抵抗发情期消耗了太多的体力,路鹤里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但是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奔跑在无边的旷野里,跌跌撞撞,精疲力竭,却怎么跑都望不到尽头。不知过了多久,饥渴难耐的他终于看到了一处水潭,奔过去,迫不及待地俯下身,想去喝里面的水。
但是当他一低头,就愣住了。
水潭里映出了他的倒影,陈明远的脸影影绰绰地望着他,诡异地笑着:“你是另一个我,路鹤里。”
路鹤里忽地出了一身冷汗,惊怒交加地一拳砸在那张脸上,水波震荡,那张脸撕裂,又渐渐重新聚合,仿佛甩不掉的幽灵,诡谲怪诞,狞笑着盯着他。
“滚,滚开!”路鹤里拼命地挥舞着双臂,一次次砸在那张魔鬼般的面孔上,声嘶力竭地吼。
……
“路队,路队。”
耳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唤,有人用力地箍住了他的手臂。路鹤里挣扎着醒来,身子还在惊恐中剧烈地颤抖着,双目空洞,怎么也无法聚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