笺云的目光中露出一抹笑意,他的手指滑过折礼的唇瓣,落到他胸前,解开他的腰带:“我教你,你往后便听我的话好不好?”
笺云越挨越近,折礼不由得侧过脸,濡湿的唇落在脖颈,他握紧了拳头:“笺云,你真的将我当作朋友吗?”
笺云撑起身体,折礼再度看向他,低低地说道:“如果从我这里得到的东西,能让你在凤霞的日子好过一分,我也愿意。”
笺云有些震惊地看着他。
“可我只是真心拿你当朋友。我希望你好。”
笺云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些嘲讽:“你早就知道了?”
折礼叹了口气。
笺云嗤笑着看他,把玩着他耳畔的发丝,再度俯身向他吻去,折礼忍无可忍地咬了他一口,愤怒地看向他。
笺云好笑地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头一次流露出的愤怒:“那你还同我往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吗?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折礼想抬手推开他,身体却没有半分力气,他看着笺云,良久,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我知道你也不喜欢。”
他用手臂盖住脸:“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原来这么难受……”他疲惫地说道,“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了吗?”
笺云坐在折礼身上,静静地瞧了他片刻,才安静地从床上下来,他看不懂眼前的这个少年,他对自己,竟真的无所求。
似乎得以喘息的折礼也松了口气,小声说道:“别做这种你不喜欢的事。”
听了这话,笺云有片刻的失神。
“你屋子里的香有些熏人……”床上的少年喃喃低语。
笺云看向那盏摇曳的灯。
“只是……把我当做朋友吗……”他喃喃低语。
床上的少年逐渐陷入昏睡,呼吸也愈渐平稳。笺云坐在床边,看着他,不由得陷入了回忆之中。
笺云的笑靥又一次出现在折礼面前,是那般从容温和,有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人生无喜无悲的平淡,世事不放在心上的凉薄。
昏聩的睡梦中,是一片昏暗的迷雾,笼罩着千重山万重水。折礼身处其中,前方隐约有一个人影。是笺云吗?折礼跟了上去。
但看身形,并非笺云。会是谁呢?
那人停下似在寻找什么,折礼追得近了些,赫然发现是非道。
“师傅!”折礼还未出声,便听得身旁响起稚嫩的声音,孩子有些惊慌失措地喊着,扑到了非道怀中。
“师傅,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孩子抬头天真地问道。
非道伸出手递给他,他便伸手紧紧地握住,终于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抓紧了,不然会走丢的。”
“我抓紧啦,我不会再松手啦。”远远地传来孩子认真的声音。
刹那间迷雾散去,天空中的阴云也随风吹散,万里晴空。四周没有了那两个人的影子,仿佛只是一场梦。
折礼恍惚地站在原地。
从肩膀传来冰凉的感觉,像是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折礼从昏聩中醒了过来,他坐起身,向腰间的玉牌摸去,果然空荡荡的,毫无意外。
昏暗的偏房中自然没有笺云的身影。
他果然还是去了。
折礼有些伤感地出了偏房,望江还醉卧在院子里。顾不得多看一眼,折礼向知意园赶回。
进了园子,却闻得剑啸,折礼定睛看去,竟是师傅的飞霜。
折礼连忙跑了过去,非道站在亭子里,手执飞霜,目光迅速落在闯入的折礼身上。
“师傅。”折礼喊道,目光落在染着些微血迹的飞霜上,瞳孔微缩,“他人呢?”
非道的目光落在折礼身上,目光有些深沉,发出短促的冷哼声:“放心吧,跑了。”
非道仍是眉头紧锁,凝视折礼,忽的低头,折礼吓了一跳,非道挨在折礼脖颈间,轻轻嗅了嗅。
折礼面红心跳,想到方才那些事,不由得有一种被人看穿的心虚感。
非道起身,似笑非笑,眸色微寒。
“怎…怎么了…师傅。”
非道冷漠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剑归入鞘,瞧了折礼片刻,寒气逼人地道了一句:“呵,乱情香。”
“什么香?”折礼挠头问。
他眼见着非道身上的寒气烟消云散,目光转到自己身上时,眉眼又染上了些微的不快,瞧着非道的目光落在他散开的衣领上,折礼心头一紧,掩耳盗铃般地伸手理了理衣襟,目光左右飘乎。
非道上下迅速扫了他一遍,微微偏头,斜着眼瞧他:“喝酒了?”
折礼甚少瞧见非道这般神色,带着几分看好戏和不待见,却又有几分不耐烦,他扯了扯嘴角:“喝了一点。”
非道偏过头去看半空的明月,半晌也不说话。
折礼嘴角耷下来,踌躇着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片刻,只听得非道轻飘飘地说道:“喝酒乱性,你……注意些。”末了,他似乎也有些别扭,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走了。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了开,折礼张着嘴“啊啊啊啊啊”想解释,却只觉嗓子眼堵得慌,涨红了一张脸,先前在望江处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一时涌上脑海,折礼拍了拍脑子,只觉臊得慌。
冷静了半晌,折礼索性脱了衣服跳进池子里,好好地洗了个澡,就已经快天亮了。
次日一早,折礼摸回望江处,推门进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他。折礼有些不自然地轻声咳了咳:“师叔,你干嘛这么盯着我?”
望江收回了目光,有些疑惑地说道:“我昨晚喝多了,你平日又不喝酒,而且也喝的不少,怎么我早上醒来,笺云不在房里,你也不在?而且你的衣服还脱在房间里。”
“衣服……”折礼急忙跑进偏房,果然,他的外袍就放在屋中的桌子上。
折礼心中有些惆怅,拿了衣服,便见令牌落在地上,他叹了口气,捡起令牌,走出偏房。
这就算是……结束了吧……
有些魂不守舍地来到院子里,折礼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向望江说道:“师叔,笺云走了。”
“你们昨晚……”望江试探地问道,“发生什么了?你们别不是在我房里……”
“你想什么呢师叔,”折礼抱着头高声嘟囔道,“昨晚什么事儿都没有……”半晌,他又说道 ,“大概是他不想让我们为难,自己一个人回了凤霞那边吧。”
在望江那处待了些时候,因着比赛快要开始了,望江要前往赛场,折礼连忙叫住他:“师叔,我跟你一起去吧?”
望江想了想答应了。
第23章 疾风催劲草
二人来到赛场。
青芜六派问道的赛场,设在东面的浮台山上,三个赛台。六派掌门及亲传所乘浮台,是以灵力驱动的石台,需要掌门裁定或观看的赛场,浮台便会受到催动落到指定赛台上。
其他普通弟子若要观赛,便自行飞往感兴趣的赛台观看。
青芜各山岭目之所及之处,都插满了各派的旗帜,朝霞所歇,清风驻步,钟声袅袅,灵鸟群飞。
望江向折礼解释道。
比试共分为两种,一种是排名赛,另一种是挑战赛。
排名赛以积分的形式进行,将报名弟子以实力分为两拨,高阶弟子持两分,普通弟子持一分,之后抽签进行,胜者得一分,败一场分数不变,连败两场会减一分。
最终以积分排名,取前十二名为十二擂。
第二种,挑战赛,是在以上比试结束后,由弟子自由下战帖,互相切磋,挑战赛并无排名之分,旨在切磋。
如果向十二擂下战帖除外,十二擂若输掉挑战赛,是会被除名的。
“望江师叔,你是十二擂吗?”折礼好奇地问道。
望江笑了笑:“往年的十二擂还剩下锦阖的江师姐,凤霞的盛书笠,落枬的邵芃轩,寒丹的观山,云堑的何铭,还有我们沉星师叔。所以今年的赛制也有所不同,等排名赛结束之后,游龙台的前十二名,便是新的十二擂,若有不服的弟子,可以直接向新擂主下战帖。”
“真厉害。”折礼崇拜地看向赛台,“沉星师叔太厉害了。那你今年会成为十二擂之一吗?”
望江冲折礼打了个响指,自信回答:“我会尽全力的,等着看吧。”
二人说话间,便见各派掌门逐渐入场。
“掌门来了,你快过去吧。”
折礼见到非道,连忙追了过去。非道与百善见着折礼,多少有些意外,非道携了他,飞上浮台。
六派掌门落座在前,中间分别是凤禅、锦阖,凤禅左面是云白,锦阖右面是落诚,最旁边是寒棠与非道。掌门身后各有两个座位,留给亲传。
折礼没有落座,而是径直向凤禅走去。
凤禅甫一坐下,便见折礼朝自己走了过来,脸色多有不悦,瞧着看台。
“凤禅掌门。”折礼向凤禅行礼,非道的目光一直跟着折礼,但见他向凤禅搭话,心中多少有些明白过来,便只是留了只耳朵听着。
“凤禅掌门,弟子的令牌昨日已经寻回,与贵派笺云师兄并无关系,今日笺云师兄应该也已归队,弟子已公告门派,力求还笺云师兄一个清白,向他致歉,还望凤禅掌门海涵,莫要为难于他。”
凤禅正眼不瞧折礼一眼,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好话都被你说完了,是我为难他还是你们为难他?之前言之凿凿说他偷了东西可是你!”
“弟子已经知错,向凤禅掌门赔礼,此事是我冲动了。这段时间,我与笺云师兄一见如故,相处甚佳,折礼视他为知己,还请他若是有空时,常来走动。”
凤禅闻言神色略有变化,却也是不给折礼好脸色看。
“好了折礼,回去吧。”锦萸在旁边温和说道,“凤禅,怎么说当日也是文鹤先动的手,折礼知错了向你道歉,这事便随他过去了吧,别伤了和气。”
折礼如得赦令,又向锦萸行了一礼,方才回到非道身后。
非道状似认真地翻看着今日的比试名单,在折礼落座之后,方才抬眸冷冰冰地瞧着对面的赛台。
百善不由有些发笑。
折礼落了座,见观赛的人群之中,锦阖弟子那面,白熙高高地挥手跟他打招呼,他回以一笑,青棠也在旁边,向他点了点头。
折礼寻了一会儿,未曾见到笺云的身影,多少有些失落。
前半场的比赛打得还算精彩,折礼还是有些心不在焉,百善看在眼里,便冲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附耳过来。
“你若是觉得无趣,我便送你回去,如何?”
折礼当下点头如捣蒜,甫一起身,便听得前头冷冰冰地说道:“坐下。”
折礼又垂头丧气坐了回去。
非道扫了百善一眼,百善以咳嗽搪塞过去。
正好昨夜也没怎么睡,折礼慢慢地打起了瞌睡,磕着磕着,便抵着前头非道的肩膀呼呼大睡了起来。
非道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耐烦,看台上还有些人似在讨论,青芜的亲传弟子怎么还能在六派问道上打瞌睡,这也太丢脸了吧?
百善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极小声地说道:“感觉天气好像有点变凉了。”
他话音刚落,便只觉那股子寒冷瞬间消散无影踪,不多时,折礼周遭都温暖了起来。慢慢的,非道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甚至一度有了单独面对折礼时才会有的温柔。
好在上午的比赛很快结束,否则时间久了,非道也怕折礼的脖子受不住,比赛甫一结束,便见非道好似飞快地拎了折礼跑了。
刷的一下。
跟流星似的。
折礼醒来还在发蒙,便觉四周景色变换,不多时,竟已回到了知意园中。
“昨夜没睡好吗?”非道关切地问道。
折礼晃了晃头:“嗯。”
非道看了他半晌:“去找凤禅,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
折礼瞬间醒了瞌睡,他就知道,师傅定是在生气这件事情。
“我……”折礼如坐针毡地说道,“师傅,我怕凤禅会借此找你的麻烦,才想着在锦萸掌门面前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我想,我是晚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至于斤斤计较吧。”
不止如此,折礼还替笺云留了活路。非道看向折礼。
他以前总是用看待孩子的眼光看待他。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又想起青声所说:“此子聪慧,不可埋没。好好培养,必成大器。”
看着此时的折礼,非道像是在他身上看到了百善的影子。
玲珑心思。
折礼抬起头来,天真纯净的眸中,带着一丝疑惑:“师傅,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非道又想起那笺云,欲言又止。
看在折礼的份上,他也给那笺云留了条活路。
非道最后也没说什么。
笺云回到凤霞,神色中却有了不一样的沉思。他径直来到凤禅的门外,守卫禀报之后,便放了他进去。
凤禅坐在屋内,不怒自威:“你还知道回来。”
笺云当即跪下:“掌门……”
“东西查到了吗?”
“青芜的地图弟子已经绘制完毕,除却……”笺云顿了顿,“乐非道与苏折礼所住的知意园,弟子暂时无法绘制。”
“那天冶瑶芳的藏地呢?”
“弟子认为,是藏于知意园。”笺云回道,“昨夜弟子已探入知意园中,但,被乐非道发现。”笺云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