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就是我们师兄技高一筹,就要赢了,他偏撞了上去,难道还能是他把我们师兄撞晕了过去吗?”那几个弟子互相壮胆,大声说道。
盛书笠身后的一名凤霞大弟子走上前去,面色严肃,不怒而威:“让我看看你们师兄。”
“有什么好看的,输了便是输了,输不起就要诬陷我们。你还要替这种人治伤不成?”盛书笠不甚耐烦的冲那人说道。
那人瞥了盛书笠一眼,也不管他,径自拨开面前的几人,蹲在地上,摸了摸那昏过去的云堑弟子的脉,随后又探入他的前襟。
他查验完毕,便冷冷地回过头,看着那凤霞的弟子,那弟子便往盛书笠身后躲了躲。
“武空蝉,你可千万记得,这里可不是凤霞,说话做事,别丢了凤霞的脸面。”盛书笠冷漠地抱着手臂,瞥了他一眼。
武空蝉站起身,面色难看:“是谁丢了凤霞的脸,你心里清楚。”
他说完目光又落在盛书笠护在身后那人身上,目光如刀,看了半晌,便兀自腾空而去。
裁判上台验伤,那云堑弟子身上没有伤痕,脉象平稳不过是昏睡罢了,也没有验出来什么,这一场,终究还是判给了凤霞。
云堑年长的弟子上了灵鹤台,见对方是凤霞的大弟子,也无话可说,盛书笠带了后辈,理直气壮地离开了。
云堑的弟子虽是极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含恨带走了同门。
折礼在底下看得清楚,见着那赢了弟子似满面春风一般,也只觉得恶心。
“原来六派问道,还有这般的事情吗?”折礼说道。
青棠面色复杂,欲言又止。
“自然每年都会有些有人用些不光彩的手段,若是被发现了,便是一落千丈,但若是用的隐蔽,没有被发现……”望江沉声说道,“说起来倒也是因为云堑这些年,没什么势力,云白掌门本就极依附凤禅掌门,即便是此事闹大了,云白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与凤禅交恶。若门派势弱,弟子又怎能强大呢?”
折礼闻言,若有所思。
“沉星师叔上场了!”折礼正在思索,望江一嗓子将他拉了回来,折礼随着望江站起身。
赛场上,沉星正与方智远互相行礼。
浮台之上,百善亦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地关注着赛台。
拱手之后,赛台上的二人拉开距离,随着裁判的号令声,二人的赛台四周架起结界,几乎也在这一瞬间,沉星气势凌厉,身如利剑,向方智远攻了过去。
那面方智远眉宇间稍有防备,手中绿色浮珠照亮了他的脸,藤蔓四起,自方智远周围散开,以同样极快的速度向沉星攻去,柔若丝线,坚若利剑,这便是木系法术强者的力量。
刹那间数十击过去,沉星的身影在炸开的尘土中游走,很快便接近了方智远身边,短刀入手,沉星扬臂直劈而下,只见数十条巨藤瞬间裹住方智远,被砍得七零八落。
方智远后撤数尺,随后拔剑迎面而上。
场中快速的近身搏斗身法之迅速令人眼花缭乱,只见得方智远很快地吃了沉星两刀,被沉星的速度与力量逼得束手无策,没过多久,他被推到场地边缘。
场外的人无不屏气凝神。
第27章 鬼蜮伎俩
“这方智远的身法有点意思。”白熙叹道,“已经很少能见到这么利落的身法了。可惜了……”
折礼看向白熙,又再度往看台看去,他是个半吊子,也就看个热闹罢了。
赛台之上,二人纠缠了三五分钟,能看到方智远神情严肃,已算是有些吃力了,沉星却还从容不迫。
这场比赛,一直都在沉星的节奏之中。
又近身对了几招,沉星忽然拉开距离,神色冷峻,周身灵力暴涨,抬起手中短刀。
“浮刀三斩!”望江兴奋地喊道。
便见方智远落地的一瞬间,沉星扬刀暴喝,那短刀身形暴涨数十倍,沉星浑身蓄力灵气膨胀如飓风,带着那巨刀向地上劈去。
总共三下。
方智远以藤蔓挡下第一击,便已觉胸前闷痛,再以结界抗下第二斩,猛然一口鲜血吐下,手已失去了知觉。
至第三斩时,他恍惚觉得自己即将死在沉星手下。
忽如春风过境,正当众人紧张之时,那第三斩凭空消散。
方智远松了口气,半跪在地上,抖着手勉强抬头看向沉星。
沉星面无表情地欠身:“承让。”
“好!”
折礼被身边的暴喝吓了一跳,望江沉浸在方才的比试中,身上的热血像被点燃了一般,眼里有光:“沉星师叔已将这浮刀三斩练到极致了。”
他说罢转过身按住折礼的肩膀,使劲摇晃:“你知道吗折礼,能全力使这一招不难,可要收放自如,就须得更强大的控制力!”
折礼被晃得头晕眼花:“我……我知道了……”伸手别开他的魔爪。
台下的青芜弟子爆发出掌声与欢呼声。
“这一场看得可太值了。”望江兀自沉浸在方才的比试中,“沉星师叔不愧是个快准狠的人,你看这场比赛,压制性胜利啊!”
“太狠了。”白熙抱着胳膊直起鸡皮疙瘩,“不愧是你们青芜出了名的阎王,换了我是方智远,估计扛不过第一刀就倒下了。”
浮台之上,百善面带笑意,抬起手也轻轻地鼓起掌。
“青芜果然人才辈出。”寒棠掌门转向非道,“沉星攻势凌厉,出招果决,爆发力与控制力都很不错啊。”
“寒棠掌门过奖了。”非道客套了两句。
这场比赛结束,上午的比赛便告一段落了,可看台仍有不少弟子迟迟不愿散去。
望江与白熙解释着方才沉星的招式,情绪仍旧很高涨。折礼看了个热闹,想到非道的话,盛书笠是对阵沉星尚有一战之力的人,他复又坐了下来,心里发虚。
没有绝对的克制,却有绝对的实力悬殊。
看到方智远接那浮刀三斩时绝望的表情,他总算明白了这句话。
青棠也静默地坐在一旁。
折礼能感受到她同样的担忧。
“你在担心比试吗?”折礼问道。
青棠看了他一眼:“今年的比试,有很多诸如沉星这样的强者,不知道我遇到的对手会是谁……如果也是像沉星这样的对手,可能我很难成为十二擂。”
折礼沉吟着点点头:“青棠师姐,我能感觉到你实力也很强,你一定可以成为十二擂。”
“青棠,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望江注意到二人的谈话,“你倒不如多担心担心折礼,折礼能不能下这个赛场都是个未知数。”
折礼伸手便向望江推去:“师叔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唉,”望江叹了口气,“我可盼着你好呢,可你瞧见刚刚方智远伤得多重了吗?那还是沉星师叔手下留情了,你瞧瞧他,就能想到你比赛之后的样子。”
折礼闻言也不说话了。
望江又坐到他身旁揽着他的肩拍拍,小声说道:“虽然我是这么说,但你可千万别逞强,知道吗?凤霞可跟咱们不对付得很,我就怕那盛书笠对你下死手。”
折礼抬头看望江,叹了口气,无奈地回道:“我知道了,多谢师叔提醒哦。”
“诶,下午的比试你还看吗?”望江问。
折礼摆手:“我回去练功。”
“晚上有篝火会,要不要来放松一下?”
折礼回头做了个无语的表情:“我练功。”他说罢挥挥手,便离开了看台。
白天的比试结束后,惯例是篝火晚会,旨在帮助各派的年轻弟子互相结交、交流。
其中一般以锦阖为中心,因为只有锦阖都是女弟子,不少年轻的男弟子都抢着找锦阖的师姐妹们交流,增进感情。
其中也有些如楠楠和林姓弟子那般的有情人,也会趁这个机会偷偷地约在一处游玩。
白熙、望□□棠坐在一处,正聊得火热时,便听得旁边的篝火传来吵闹声。
“武空蝉,你别太过分!”
盛书笠站在跳动的篝火前,火光映得他青筋暴起,武空蝉阴沉着脸色站在他面前,双方剑拔弩张。
“我过分?是我过分吗?”武空蝉的声音也带了无尽的怒意,“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空蝉!”若非武空蝉身后的傅临渊拽着他,他恐怕是要撸起袖子上去把盛书笠打一顿。
白熙磕着瓜子瞧着对面的热闹:“那个武空蝉就是今天上看台不给盛书笠好脸色看的那个吧?”
盛书笠身边的凤霞弟子也将他拽住,低声劝他不要把事情闹大。
盛书笠抬头瞪向周围看热闹的其他弟子:“看什么看?!”他又把目光转到旁边云堑的营地,眼神如刀剑般锋利,面带挑衅。
白日里的事情叫云堑弟子窝了一肚子火,几个暴脾气被盛书笠这么一激,当下便站了起来,扭动脖子朝凤霞弟子的方向而去。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怎么,还有种来闹场子?”
两方的弟子像被惹急了的公鸡,昂着脖子挺着胸膛就撞到了一处。
“我看打不过的是你们凤霞弟子吧,今日你们用了些什么手段,你们心知肚明。”
“嚯,裁判都判了,这会儿有异议,去找你们掌门啊。”
“真是什么样的掌门带什么样的弟子,你们掌门可是连心爱的女人都能送给我们掌门的,我们给你们几分面子,你们不会以为,真能骑到我们凤霞头上吧?”
白熙像是听到了不得了的八卦,露出吃瓜人的神色,挤了挤青棠,小声说道:“师姐,你听到了吗?”
青棠无奈地瞥了她一眼,望向剑拔弩张的凤霞云堑弟子。
“这要是打起来,就搞笑了。”望江也慢悠悠地磕了一颗瓜子。
“听闻六派论道开始之前,几位掌门就定下规矩,若有人在此期间寻衅滋事,就会被取消成绩,禁赛。”人群之中,传来不疾不徐却十分清晰的声音。
剑拔弩张的双方,神色明显都有了松动,两派中还算理智的弟子,也连忙过来拉人。
青棠朝出声的方向看去,落枬弟子的营地中,赫然坐着那位悠闲饮酒的弟子,人称玉面公子的“何铭”。
“这个人有点意思。”望江也回过头去看他。
“哇,好帅!”白熙眼睛一亮,不由叹道。
望江忙用手遮住她的眼睛,嘟囔着出声抱怨:“你这样,我可要多看看你的师姐妹们了啊!”
“你敢!”白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二人又打闹起来。
入夜,非道回到知意园,甫一落地,就听得风动,感知气流向自己扑来,略一侧身,迎面又是飞沙走石。如此几次,非道都轻巧躲过。
非道又一次躲过飞沙,侧身时却听到破空声,气流化作刀刃向他袭去,他翻身而起,又被藤蔓缠住脚踝。
非道轻松断去藤蔓,又是飞沙走石,剑刃扑面而来,皆被他一一闪避,一道水光闪过,沾了他的衣袖。
如此几次,非道的衣服沾了不少水,瞬间化作冰棱刺来,非道震开冰棱,藤蔓又缠了过来,他起先并不在意,却见藤蔓突变火龙,不由得跳了一步,耳后又传来破空声,非道面不改色回身,执剑的折礼吃了一惊,非道捏了剑刃弹飞,折礼顷刻失了重心,摔落在地上。
“诶唷。”草丛里传来折礼的低呼声。
非道走到他近前,伸出手:“缠人虽然是够了,赢人还差了许多。”
折礼握住非道的手,借力爬起来,伸手拍拍身上的草屑,蔫蔫地回道:“不丢人就不错了。”
非道不由好笑:“有什么丢人的。”他伸手捡去折礼头发上的杂草,“饿吗?”
“头上还有吗?”折礼胡乱地甩了甩头,又伸手将余光里的一点草渣捋下来,然后摸摸肚子,“是有点饿,最近总是饿的很快。”
非道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夜间的知意园,安静而温馨。
非道在厨房里简单地煮了碗面,卧了个鸡蛋。
折礼便撑着脑袋坐在桌边看他,师傅下厨也好看,做什么都好看。折礼这般想着,不多时便觉眼皮越发沉重,等非道再回头时,折礼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把折礼叫醒,非道将面端到他面前:“你最近体能消耗都比以前多很多,勤奋是好事,但也要好好休息。”
折礼点点头,拿了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喂给在面前坐下的非道:“师傅,你也吃一口吧。”
眼见非道不为所动,折礼仍坚持地举着筷子,朝他努嘴。
非道无奈,只能借着折礼的筷子吃了一口。
见非道吃下,折礼这才开开心心收了筷子,吃了起来。
第28章 阎王沉星
折礼想到今日赛场上的事情,鼓着腮帮子问:“师傅,今天凤霞的弟子是不是作弊了啊?”
“为何这样说?”
“那一场,云堑的弟子不是稳赢的局面吗?”
非道想了想:“这是很难判定的,作弊、使阴招、假打赛,如果没有证据,是无法裁定的。”
“那不就不公正了吗?”折礼小声嘀咕道,“裁判不能判吗?”
“裁判能判,却也难判。”非道温声回答,“若是不能找到证据,单是裁判一面之词,也并非公正。而这世上,也没有绝对的公正。”
折礼叹了口气:“没想到六派问道,居然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