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夹起碗里的青菜包上面条，再蘸了一下汤汁囫囵塞进嘴里，入口既有青菜的清香又有面条的筋道，再加上汤汁的咸香，满满一口都是满足。
　　纪随风有些意料之外，伸手比了个大拇指，“真好吃！这真的是你第一次做东西吗？你也太有天赋了吧！”
　　做饭的人最开心的事就是自己做的东西被人大快朵颐，看着纪随风夸赞后忍不住埋头唏哩呼噜吃东西的模样，顾云空脸上也显出了高兴的神情。
　　“只是第一次学做面，并非是第一次做吃食，”他认真回答，“但是许久未做，担心自己生疏了。”
　　难怪，纪随风没多想，三两口下肚后开始细细品尝，竟莫名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说来我以前……很久很久以前，也很喜欢有个小弟弟做的菜，你这咸淡的口味，和他还挺像。”
　　他想也没想就说出口，低头喝汤的时候便错过了顾云空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
　　两人都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纪随风是觉得没必要，而顾云空则是不敢追问，二人都错过了这绝好的剖白机会。
　　可叫顾云空怎么开口呢？过往的回忆于纪随风而言，每一点一滴都带着血和泪，从前自己看见的那个温和笑着的小哥哥，却没想到竟是强装出来的。
　　他总对自己说：“虽然现在很辛苦，但你也要好好学习呀，不可以因为做工耽误功课呀。”
　　“我知道许多申请奖助学金的方法，你如果需要就记得找我哟，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找我借吧，我打工赚了不少钱呢！”
　　“考上大学很重要，大学里有好多好多好玩的事，也有很多很多有意思的人哦，你要努力！”
　　顾云空信以为真，他给自己说大学里很快乐，大学里的人都很善良，大学里的一切都很美好，却从来不说什么事让他快乐，什么人让他觉得很善良，直到自己知道他在一切都很美好的校园坠楼身亡。
　　那么高的教学楼，没有人推，又怎么会失足坠楼呢？原来是他自己选择的。
　　“吃完啦！”纪随风心满意足的叹口气，抬头对顾云空笑：“你发什么呆呢？”
　　“没有，”顾云空笑着回应，“我只是没想到你会喜欢。”
　　“说什么傻话呢！”纪随风开玩笑道，“这么好吃，这辈子修仙真是浪费手艺，要是有下辈子，咱们都当个普通人，你就负责天天给我做饭……唔！”
　　蓦地睁大眼，顾云空突然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温润的唇瓣紧紧相贴，隔着桌子，他倾身过来吻住了自己。
　　纪随风在脑子清醒的最后一瞬间抬起手，把横亘在二人身下的桌子全都收走，伸手环抱住他作出回应。
　　在一片混沌温软中，他稀里糊涂地想。
　　如果这书里的结局注定要生离死别，那就只能期待下辈子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希望还能遇见你。


第59章 替我保密
　　纪随风曾经希望剧情能走快点，最好一下子就能到大结局，让他大杀四方后痛痛快快的彻底死掉，也别再搞什么穿越之类的了，他活够了也活腻了。
　　但现在……他只希望最后决战的时间来晚一点。
　　可越来越多的宗门事务却在每天提醒着他这不可能，自从有了九霄，程彦和的丹药炼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多，弟子们的修为蹭蹭蹭往上升，就开始着手招募一批又一批的新弟子。
　　如往年一样，资质好的、有根基的大多会选择正儿八经的修真门派，虚妄崖能剩下的都是被各门各派淘汰掉但又想要修炼长生的人。
　　但此番新来的弟子中，却有一个天赋资质极佳的小姑娘，在一群平庸弟子中显得鹤立鸡群，不免就引起了离殷等人的注意。
　　离殷持反对意见：“现在正好处在大战之前，突然来这么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不知道哪个门派的奸细，反正我们现在有九霄，还是不要冒险，杀了得了。”
　　程彦和有些犹豫：“天赋难得，前魔尊费尽心机不惜逆天而行，目的就是要培养出极有天赋的人，灵药虽有用，但终究比不上至纯至刚的灵气和天赋。”
　　纪随风还没说话，一旁的顾云空却突然问道：“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陆茵茵。”
　　“怎么，你认识？”纪随风见他一愣，忙问。
　　顾云空脑中闪过万千，对纪随风道：“不知师尊还记不记得，在万灵谷我们曾经救出过一批即将被做成灵彘的小孩。”
　　纪随风当然记得，那时候还震惊于顾云空回头去埋掉那群惨死的家伙，神情那么悲伤又温柔，怎么可能忘？
　　看他神色，顾云空便猜到还记得，“我赶回去时听万灵谷的弟子说，当时有个小女孩抓着明旸衣角要跟他学法术来着，就叫陆茵茵，我还见过，不如叫上前来看看是不是，再做打算。”
　　他说的纪随风自然不会反对，闻言有些揶揄的看向季明旸，季明旸当场一愣，完全没有反应：“什么意思，师兄是要我亲自去把她杀了吗？”
　　“……”顾云空扶额，“你去把人带上来，我们问问原因，她应该没有恶意。”
　　季明旸：“哦，好。”
　　不多时，季明旸便领着一名身着黑衣的少女前来，那女孩看上去有些紧张，虽然极力控制住自己，但紧紧挨着季明旸走进来的动作出卖了她。
　　人在极度紧张和害怕的环境中，会下意识的靠近和依赖自己信任的人，在这个外人口中宛如地狱的魔窟，她选择相信季明旸。
　　纪随风在心里摇头叹息，碰到了这么个木头一样的季明旸，也算小姑娘倒霉，今天若不是顾云空说认识，恐怕此刻已经被离殷“杀了得了”。提刀的人都有可能是她心里满满信任的季明旸。
　　一上大殿，陆茵茵眼前一亮，紧张的情绪顿时消解，甚至忍不住喜形于色，冲着顾云空的方向露出大大的笑容。
　　顾云空见状也回之一笑，并向她点点头以示鼓励。
　　相对比季明旸木楞楞的把人领进来，显然顾云盖-骗-罔五十-五元-打包空更让人放心微l些，小y姑娘x就yy像是吃cc了定心丸，小鹿一样的眼睛也不再不安的四处打量了。
　　纪随风本来看徒弟热闹看得有趣，却突然对这一笑有些不高兴，怎么能对情窦初开年纪的小姑娘乱放电呢！还当着自己的面！简直是胆大包天！
　　但其实他也明白顾云空对任何人都是如此温和有礼，此番思想也只是自己小人之心，庸人自扰罢了，只得按下。
　　由于他莫名其妙的低气压，殿中刚因为顾云空暖起来的气氛又顿时低下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众人不知如何开口，顾云空只得又站出来。
　　他依旧站在纪随风身侧，温声说道：“陆姑娘，你当日说要学法术，我给你引荐了万灵谷，怎么如今却来虚妄崖了？”
　　他直言发问，陆茵茵听后犹豫一阵才回答：“我……我本已被万灵谷收做内门，但我听他们说纪峰主叛变入魔……我不信，我就想过来看一眼……”
　　顾云空失笑，倒也不生气，依旧温和道：“那现在呢？你看过了，要回去的话我让明旸送你。”
　　陆茵茵闻言怔住，咬咬牙摇了摇头：“我不回去了，他们现在个个都说纪峰主是大魔头，可是……可是当日明明就是你们救的我！”
　　纪随风听了这话一愣，莫名有些耳热，他其实什么也没做，人是道玄门和万灵谷弟子救的，小姑娘信任的也是季明旸和顾云空，哪里有自己的事。
　　???是我们救的你，”顾云空耐心回答，“但我们现在也是真的魔道，你……不介意吗？”
　　“不介意，”陆茵茵笑道，“我想过了，只要你们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滥杀无辜来进行修炼，那在哪儿都一样。”
　　她这话说的坦然镇定，虽然不排除有些被救命之恩所蒙蔽，但也不失赤子之心，令人一番动容。
　　最后在顾云空的允许下，陆茵茵正式加入了最新一批弟子的名列，编入队中进行修炼。
　　凤凰落入乌鸦群中，迟早也是要起飞的，不过短短三年，她就从最初刚入门的练气突破至开光，成功跻身虚妄崖内中层魔修之中。
　　就像她说的，若是不通过杀人屠戮来修炼，其实魔族人的修炼方式也和正道差不多，只是不会像他们一样清心寡欲，用来避免产生心魔。
　　魔族人随心所欲惯了，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生出心魔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毕竟心魔越强大，说明本身也越强大。
　　这就相当于身边有一个随时虎视眈眈的敌人在盯着你，若不再加紧修炼就会被吞噬，想不努力都难。
　　更何况心魔带来的也不止危险，还有随心所欲的快乐，无论是借着心魔宣泄???中的不甘和愤怒，还是利用心魔放纵自己的情欲，都无一不让人感到不枉此生。
　　但如果心魔太过强大，也会是个麻烦事儿，尤其是纪随风这个半吊子高能修士。
　　他不指望用心魔锤炼自身修为，也不指望用修为满足内心的欲望，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宏伟愿望，就只希望心魔老老实实别做妖——但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不知是在虚妄崖待得久了，还是因为大战在即，体内的心魔越来越不受控制，尤其是在纪随风情绪不好的时候。
　　——例如此刻，门中发现有弟子跟季明旸闲聊，并传授他入魔的心法，怂恿他去大殿内学着纪随风往中央的封印注入灵力，让心魔从封印中生出就可入魔。
　　更可气的是季明旸竟然真的傻乎乎去试了，若不是纪随风发现得及时，这傻小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入魔了！
　　原本按照纪随风以往的处置方法，把那名弟子赶出去自生自灭就行了，可此次却是当众就想杀了他。
　　季明旸吓了一跳，这事儿本是自己糊涂，就为那名弟子求情，结果纪随风一生气，就地抽出一枝木条灌入灵力就向季明旸抽来，打得他嗷嗷惨叫。
　　纪随风听见他惨叫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但是脑子里喊住手喊了半天，这手就像不是他的一样，死活不听话。
　　——直到顾云空闻讯前来，温和低沉的嗓音出现在内心深处，纪随风才忽然清醒，一看季明旸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的看过来，顿时想把刚才不听话的手给剁了。
　　顾云空递给季明旸一枚治疗的丹药命他调息半刻，却是走向纪随风，担忧的眼神直直地望向他。
　　纪随风对上他的眼神有些心虚，眼神有些躲闪，一边还想要解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顾云空叹了口气，竟然没有责怪他，“我知道，是明旸有错在先。”
　　季明旸：“……”
　　调息中还以为自家大师兄要给自己撑腰的季明旸顿时一个岔气，好险差点没走火入魔，闻言更加幽怨的看着他俩。
　　这话说得……别说季明旸了，连纪随风都听不下去，主动认错：“是我心魔发作，没控制住，下次不会了。”
　　顾云空在心里失笑，愈发觉得他就像个做错了事的懂事小孩，原本以为会挨骂，找好了一切借口，却没想到身边家长竟然先偏帮自己，顿时开始自责和反省。
　　“嗯，师尊知道就好，下回注意。”
　　作为师徒中唯一的“家长”，顾云空表示非常满意，笑着揭过，当天就转头去找程彦和寻求解决之法。
　　心魔难以控制，终究是个变数。
　　但一番询问过后，程彦和也没有想出更好的解决办法，本来魔族就是与心魔共生共存，除了纪随风自己，谁也没办法帮他。
　　沉默良久，顾云空拿出了一样东西，“还有一事，这是半魂，”他说，“我想……请程长老帮我用它炼制一枚及时续命的丹药。”
　　程彦和略微吃惊，怕他是不知道半魂的作用，忙解释道：“半魂经数千年才长成，最佳用处应该是修真者炼制自身魂魄，人有三魂七魄，若能多一魂魄，关键时刻亦能弃而保命，只不过需要持有人长期炼制，而制作丹药……反而是下下之举。”
　　顾云空低下头，无奈道：“但他们谁也不要，我就只能用来制作丹药了。”
　　“但你……”你可以自己用啊！
　　程彦和没说出口，毕竟顾云空也不是傻瓜，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也可以用？但却仍然选择让自己做丹药，这实在是……
　　“制作丹药实在浪费，你要不要再好好想想？这株半魂有两片须根，实在不行我给你制作成两枚进阶修为的丹药吧？也能多利用一次。”
　　顾云空摇头拒绝得很干脆，“不必，就做一枚及时续命的灵药吧，多谢程长老。”
　　主人都这么说了，程彦和只得应允，他虽不知道顾云空要用来作什么，但他是纪随风的徒弟，做的又是保命丹药，想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吧。
　　的确，修真者逆天而行，虽然比凡人活得更久，命也更硬，但万物都有衡量标准，和凡人比没有任何意义。
　　而若是修真者之间对比，那么生死也不过在一息之间，但若在存亡之际能有片刻延续，就可以在圣手之下逆转生死，化险为夷。
　　“还有就是……”顾云空说道，“这件事，麻烦长老替我保密。”
　　程彦和：“……好。”
　　顾云空：“多谢。”


第60章 九霄
　　时光飞逝，三年时间转眼即逝，修真界一刻也没有耽误，加紧各自门下弟子修行训练，加快各门各派配合试炼，加速配备战时战后的丹药和后备补给，并且一时不差的派人紧盯着虚妄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