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殷把手里的东西递上，笑道：“倒也不完全是，毕竟从李若音眼皮子底下拿东西没那么容易，尊主在想什么？”
　　陷入在 “这剧情为了让自己成为大魔王还真是不遗余力” 思维中的纪随风被他叫醒，忙打马虎道：“没什么，这么一块普普通通的小木牌，竟然就是传闻中不可一世的‘天地至宝’？”
　　程彦和立刻解惑：“那是自然，尊主别看它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木牌，却能沟通天地，逆转乾坤，容纳古今！当年魔尊镇邺就是因为得了九霄，才能逆天修炼魔攻，将高阶修士的修为转换为魔界能够吸收的功法，从而在一次次与修真界的战斗中大获全胜。”
　　“确实，”离殷接话，用有些遗憾又气愤的口吻道：“若不是后来九霄被盗，我魔族定能荡平九州，一统天地！何至于到现在还躲在这小小虚妄崖？”
　　程彦和听了也跟着点头，很明显也赞同他这个观点。
　　当局者迷，纪随风作为绝对的旁观者，心里比谁都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就这妥妥的大反派设定还想称王称霸？迟早被主角团灭掉！
　　“这个怎么用？”纪随风岔开话题问道。
　　“像这样，”程彦和立刻把自己做的丹药拿了出来演示给纪随风看：“尊主向九霄注入魔功，再让纯正些的修士注入灵力，用九霄作为媒介融合两种相排斥的能力汇入丹炉，就可以炼制出适合魔族人提升修为的灵药。”
　　说着二人便实验了一下，却没成功，程彦和尴尬的笑笑，抱歉道：“应该是因为我和尊主同出一源，所以灵力不太纯粹。”
　　要想灵力纯粹，刚好有两个人——顾云空和季明旸。
　　纪随风还没张嘴，就听离殷说道：“找季明旸吧，我刚才遇见顾云空正回屋休息，不好再打扰。”
　　“回屋休息？”
　　纪随风皱眉，他有些担心，大白天的回屋休息，别又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那家伙刚才和自己说了那么久的话也不说一声，真是个闷葫芦！也怪自己，竟然都没发现他不舒服。
　　“尊主不必担心，”程彦和见他忧心，忙解释道：“梦魇虽解，但由于此前他身上还有其他内伤，想要完全恢复还有一段时间，不过如今有了九霄，制作丹药也更为方便，一会儿我就去帮顾公子看看。”
　　纪随风感激的向他道谢，唤人把季明旸叫了过来。


第57章 蝼蚁
　　成功炼制出了丹药，接下来就只得等待效果了，纪随风借此事把离殷抓来批评了一顿，并再一次严令禁止乱抓无辜之人，让他跟着季明旸一起去把那群无辜受难的小孩子放了，自己则带着程彦和给的丹药去看顾云空。
　　到了房门口，敲门没有人应，纪随风心里更加担心，想也不想就直接推开了门，屋里什么都没有，别说人影了，就连正常的桌椅床榻、日常摆件等什么都没有。
　　纪随风呆了一瞬，这是……不辞而别了？不由心底一阵悲凉，终究还是得自己一个人了吗？联想到他本来就不想跟自己会魔界……等等等，要走不说不留封信吧，总不能把自己魔界的床和桌椅都能搬走吧??？我清俊峰首徒能穷成这样？？怎么回事儿？
　　纪随风抓了个人问，说是半个时辰前才见他出去，问了方向后纪随风连忙沿路找了过去，最后在膳堂的厨间找到了人。
　　咦，在这里作什么？纪随风疑惑，悄悄靠近。
　　门应该是刚刚有人走出去，没合拢，纪随风不敢推门怕惊动他，就躲在门缝处看，只能看到一道修长的背影，对着案板不知道在作什么。
　　刚才找人找的着急，纪随风手里还捧着程彦和给的丹药，此刻看见人后冷静下来，把丹药放进储物袋，指尖轻点控制住门发出声音，悄没声儿的探了进去。
　　他修为很高，要想完全隐没身形简直轻而易举，但纪随风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当寻常人一样小心翼翼的走近。
　　果然，在距离人五六步的时候被顾云空察觉到，他转过身，二人撞了个面对面。
　　顾云空一呆，竟然条件反射伸手一抹把身后的东西脩地一下收进了他腰身的储物袋。
　　纪随风：“……倒也不必掩耳盗铃。”
　　顾云空顾左右而言他：“师尊来作什么？”
　　纪随风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顾云空面对自己时比自己还紧张。
　　“我还没问你来作什么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纪随风一点儿也不让步，决定逗弄到底。
　　“我来……我，我有些饿了，来找点吃的。”
　　“嗯，”纪随风没有直接揭穿，反而煞有介事的点头正经道：“我也饿了，你找到了吗？也分给我吃一点？”
　　“……”
　　看来是搪塞不过去了，顾云空只得认命，把储物袋里的案板和面团都倒了出来，面粉白扑扑的碰得到处都是，因他收得着急，想必连储物袋里也都糊满了面粉。
　　“哈哈哈哈，”纪随风无情嘲笑，“快把你储物袋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擦一下吧，有些灵药可不能被这么污染，会没有功效的。”
　　他随口一调笑，没想到顾云空向储物袋施法的手一顿，面上显出尴尬的神色。
　　纪随风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拿出来啊，不然你不担心将来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有面粉味？”
　　顾云空噎得无言以对，但想了想，依然没动，反而是一声不吭的转过身继续揉面。
　　如此，纪随风反而更好奇他储物袋里装的东西了，但无法，别人不打开，自己也不能硬抢。
　　站着无聊，就自己找了小凳子坐在顾云空身边看他揉面。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厨房小白，但揉面的手法又并不是很专业——当然，纪随风也仅仅是作为看客，实际上他作为地地道道的南方人，自己都不会揉面。
　　他一手支着头，时而看看人揉面，时而看看人，好不悠闲自在。
　　而随着看揉面的次数逐渐减少，看人的时间越发增多，一点绯红悄悄爬上了顾云空的耳尖，逐渐蔓延扩散，而后是俊朗的侧脸，性感的脖颈……
　　“我、我要醒面了，先回去，师尊慢坐。”
　　顾云空说完，转身急匆匆地离开，好像身后有恶鬼要吃了他一样。
　　恶鬼——纪随风叹气，怎么这么纯情呢，看一会儿脸就红了，要是以后……那不得烧起来？
　　人都走了，纪随风自然不可能真的在这里一个人呆坐，他还有东西要给顾云空呢！怎么能让人就这么跑了？连忙乐颠颠的跟着追了出去。
　　顾云空逃得飞快，纪随风则慢悠悠的一路问人一路追，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引来魔族弟子们一阵诧异。
　　“尊主遇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
　　“不知道，刚才不还惩罚了沈兵，让廖行带人把那群关押的小东西放了吗？我看着挺生气的啊。”
　　“是啊，我从来没看见尊主这么高兴过……”
　　“我也是。”
　　听着众人的疑惑，纪随风本还想着收一收嘴角，维系一下自己作为魔尊的威严，奈何试了几次都没成功，遂放弃，最终停在了顾云空的禁闭的房门前，想也不想就上前敲门。
　　“叩叩叩”
　　里间的人愣了一会儿，才起身开门。
　　纪随风没想到他问也不问就开门，准备好的调侃顿时卡在嘴边咽了下去，睁眼瞪着顾云空一张俊脸，竟然愣在当场。
　　顾云空这一路跑来也平复许多，脸上虽然还有几许霞红，但总比刚才脸上快要烧起来一样凉爽许多，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呆了片刻后侧过身让纪随风进屋来。
　　纪随风抬脚进屋，嘴里正要抱怨他中场溜掉，忽然被眼前完整的房屋摆设震惊到，他手指着这些齐全的桌椅板凳，大为不解：“这……怎么回事？我之前进来都没有的，怎么突然什么都有了？你是有什么随身宝物不成？”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这明明前一刻还怀疑人卷铺盖走人而着急忙慌找人，下一刻再踏进屋子却又突然什么都齐全了，这要不是他刚才以为顾云空不告而别的感觉太过强烈，恐怕就连自己都以为此前看到的空无一物的寝殿只是幻觉。
　　顾云空倒茶的手一顿，再看纪随风的神色，便大致猜到了他急匆匆跑到膳堂找自己的原因。
　　“只是个人习惯，没想到被师尊误会了。”
　　顾云空将手里的灵茶递给纪随风，为他解惑：“师尊也知道，阵法应该在空旷的位置才能更大限度的发挥作用，屋里陈设太多难免影响阵法的灵气，所以我习惯将自己居所的家具都收起来，避免干扰到阵法的修行功效。”
　　刚才走得急，根本没心思细看屋里有什么阵法，这会儿再仔细却也看不到什么阵法的痕迹了，想必被早来一步的顾云空提前收起来了。
　　但其实纪随风还有印象，此前在道玄门，自己心血来潮跑到顾云空寝屋去帮他提升修为，就曾经听到过开门前屋里一阵乒乓响，当时的自己站在屋外还以为探听了什么绝世八卦……想来就是他在着急的把家具一一归位吧。
　　当时只来得及归位家具，屋里的阵法却没时间收，大大小小满屋子精妙的修行阵法，看花了纪随风的眼，却没想到只是冰山一角。
　　这家伙为了修炼，真是把身边一切都做到了极致。
　　纪随风有时候想对他说，有什么好修炼的呢，这只是一本书里的设定，做多做少一切都注定了的，自己注定要死在主角手里，顾云空注定要做衬托主角的绿叶……
　　但他从来没能说出口，因为蝼蚁再小，也在努力的活着。


第58章 吻
　　再次回到膳堂时，被糊弄的面团已经醒发了好大一圈，顾云空这次说什么也不让纪随风坐在他旁边了，把人推出去坐在门口等吃，自己关起门认真干活。
　　纪随风无奈，只能乖乖的等着投食，期间有几个还没辟谷的小弟子乘着天色暗，想混进来找点吃的都被他一一轰了出去。
　　一时间尊主亲自监督弟子辟谷的传言在虚妄崖内甚嚣尘上，吓得一众小弟子们修炼愈发勤勉，纷纷突破成功辟谷……
　　这是后话，眼前的纪随风想的则很简单，依顾云空那种大方温和的性子，肯定是小弟子们想蹭吃就给蹭，最后分到自己手里的能有多少？最主要的是，自己都还没尝过自家大徒弟的手艺呢，怎么能被别人也分出去尝？
　　今天别说是魔族人了，就是季明旸来也休想分食一口！
　　说来纪随风一直觉得很奇怪，他喜欢顾云空的温柔体贴，喜欢他的积极坚定，可他喜欢自己什么呢？
　　若说自己的这份喜欢像地上的阴影习惯性的追随向阳花，那他对自己呢？向阳的人怎么可能低头看呢？
　　空无一人的大堂里，纪随风一只手支着脑袋，望向只有半人高的厨壁里忙得不亦乐乎的顾云空，脑袋放空。
　　能是什么呢？他绞尽脑汁的想。
　　若论长相，自己这副新皮囊妖里妖气的，甚至还没穿来前的自己帅气好看呢！
　　再说了，他一向和席弘、路雪瑶二人走得近，这俩人一男一女随便哪一个都是人中龙凤，可比身边一干做配角的旁人好看许多倍，更何况是自己？
　　更别说自己还常年独自闭关不见人影……比起一个常年见不到面的白月光，很明显身边的绝色美貌更能打动人吧？
　　可若排除长相，自己又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论地位，即使前期修???逆天，也依然在门派内外被人贬低瞧不起，后期直接转头做了人人喊打的大魔头，还是个注定被灭的大反派。
　　轮脾气，自己也就只是表面和善罢了，实际上冷心冷清，对自家徒弟尚且爱答不理，更何况对其他人丝毫不加掩饰的冷漠绝情了；更别说类似别人对徒弟们悉心照顾、关爱有加的师徒情谊了……
　　林林总总，没一样说得过去的，可谓是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
　　他正自己嘀咕着，就见顾云空端着碗盘出来了。
　　这家伙明显是在里面弄干净了才出来的，身上一点儿面粉扑上的痕迹都没有。
　　“嗯……”顾云空笑着说，“我煮的是阳春面，也不知道师尊爱不爱吃。”
　　纪随风噗嗤一笑，问道：“人彦和是因为游历人间知道的长寿面，你这又是上哪儿知道的阳春面？”
　　“我……”顾云空一顿，笑道，“早年在书上看到的，我很喜欢这面的名字，充满了希望和温暖。”
　　嗯，像是一个爱琢磨各种阵法和知识的学霸说出的话。
　　虽然这么想，但纪随风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又觉得不太可能，拿起筷子正准备吃，忽然看见顾云空桌前空空的，问道：“你怎么只煮了一碗？你自己的呢？”
　　这家伙不是说自己饿了吗？结果端上来怎么只有自己这一份！
　　经他这一提醒，顾云空才想起来此前一紧张胡乱说的话……
　　果然说一句谎话就得用十句来填，所幸这次纪随风先放过了他。
　　“所以，”纪随风放下筷子，偏头凑近，“你大晚上的到膳房来，是特意来给我煮面的？”
　　他这一凑近，温热的气息就扑面而来，烫得人面红心热。
　　顾云空浑身一僵，连忙退开些许好让自己保持冷静，眨了眨眼后才磕磕绊绊的解释：“其、其实只是想来练习一下，我、我没做过面条，害怕做得不好吃……”
　　“瞎说，”纪随风也稍微退开些，以避免自己把人再次吓跑，“你做的怎么会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