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大点声,我听不清。”
“是!”
许其悦躺在床上,手机放在他耳边,音量调到最小,像在耳边说出的呢喃情话。他双手捂住脸,侧身蜷缩起身体,被套也跟随他扭曲成一团,他保持这种姿势,一遍一遍听着录音。
“悦悦,出来吃年夜饭。”许太太在门外喊。
不久,许先生来了,“许其悦,你给我出来!你在房间里待几个月了?!我现在要是让你吃不饱穿不暖,为生计发愁,你还有空在这里伤春悲秋?你就是没事干闲得慌!”
“你别拉我!他这样就是你惯的!”许先生对许太太说。
“我跟你妈都知道了,那个吴宁是不是包养了个小明星?你值得为这种男人要死要活吗?你跟他分手这叫及时止损,是我们家祖宗保佑,没把你交到个烂人手里。你给我出来,下楼吃饭!”
“我哪有要死要活的?!”许其悦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他什么时候包养了个小明星?”
室内暖意融融,佣人回家过年了,许家从餐厅订的年夜饭准时送达。许其悦蓬头垢面地坐在餐桌旁,一边刷手机,一边咬筷子。
几个月不见,李若愚竟从网红摇身一变成了演员,出道即参演了大导演的贺岁电影,虽不是挑大梁的主角,戏份也不少。他猫一样的眼睛很有辨识度,笑时会露虎牙,气质清雅脱俗,吸粉迅速。
赞誉既然来了,诋毁就不会迟到。说他滥交,又说他援交,说他背后有金主,又说他从场记睡到导演。
昨天有人爆料,李若愚的男友是海跃集团董事长的长子,现任财务总监吴宁。这条爆料的关注度上升至热搜第一,评论里有恭喜他有机会嫁入豪门的,也有骂他拜金的,也有看热闹的人猜生几个孩子能得到豪门公婆的承认。
许其悦在热搜里胡乱翻看,注意到一条点赞数千的动态。
“发WN照片会被秒删,想看的朋友去南平一中官网搜卞宁,我只能说李若愚男友帅得我水可以流满太平洋!我仅代表我和我的小伙伴同意这门婚事!”
动态底下前三条评论:我可以,我好了,我酸了。
许太太抽掉他手中的筷子,许其悦差点咬到舌头。
“筷子好吃吗?”许太太问。
许先生气得不轻,“过完年你就给我搬出去,我不养你了,一分钱也不给你。”
许太太回头给了他一个狠厉的眼神。
“你看我们家其悦,不比那小明星好看多了,吴宁什么眼光啊!眼瞎!妈给你找个更好的,眼不瞎的。”
兜兜转转,许其悦又回到原点。餐厅,相亲对象比他到得早,他来了,那人起身与他握了一下手。
还可以,看起来忠厚老实。
对方开门见山,“你家是搞进出口贸易的,我家是搞制造业的,我觉得我们俩正合适。”
“嗯。”
“你跟吴家的大少爷在一起过是吧?我不在乎你有没有被标记,只要求一点,结婚前你必须把标记去了。我希望有两个Alpha儿子,一个风险太大,万一死掉了,我们两家就没人继承了,你说是吧?”
许其悦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哦,对了,我有一个标记过的Omega,只养这一个,婚后就不会出去乱玩了,你不介意吧?我不介意你被人标记过,我会好好对你的。”
许其悦不介意把水泼在他脸上。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到啦!万分感谢!
要甜了,就下章或者下下章。
41 酒吧
“你猜我在酒吧看见谁了?”他沾染了似有似无的蔓越莓酒气味,脸上挂着宿醉的疲倦,敛着眼皮,用银质小刀一点一点地往吐司片上涂花生酱。
长桌尽头的吴宁看都不看他,优雅地用餐。
“我看见了许家的少爷。”这是一种轻佻而欢快的语气。
吴宁置若罔闻。
他咬了一口吐司,眼看向斜上方,回忆着说:“一个看上去就家境优渥的Omega独自坐在角落里喝闷酒,周围人看得眼都要绿了。”
吴宁放下餐具,拿餐巾擦干净手,轮椅后退。
昨夜下过一场雪,稍许停歇,今早白雪又至,刘源撑开伞,阻挡雪花落在吴宁身上。李若愚舔掉粘在嘴角的花生酱,视线穿透飘窗,望见保镖神态严肃地推着轮椅,对待吴宁极其小心谨慎。
手机铃声响了,李若愚瞥了一眼,电话是秦予馨打来的。
“喂?你又要说我什么?”他懒散说道。
秦予馨心里气得不行,冷硬地说:“我奉劝你收敛一点,再有这么多人拍到你乱搞的照片,你就自己解决。”
她受够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给他收拾烂摊子。
李若愚毫不客气,说:“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你何用?你不如直接向吴先生辞职。”
“我给你联系了一名心理医生,下午派人带你去看病。”交待完这句,秦予馨挂断电话,不给李若愚反对的机会。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李若愚又拿起一片吐司,细细回忆刚才吴宁听他说话的反应,转念想起昨晚在酒吧遇见的许其悦。
近期,许其悦天天晚上去酒吧酗酒,喝辛辣的烈酒就跟喝白开水似的。
“我想开了,真的,我这么有钱,想怎么玩都可以。奇怪,为什么我曾经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明明可以拥有整片森林!我真傻,真的,不过我现在已经想开了。”
他仰头灌下杯子里的酒,把空酒杯推给调酒师,未来得及融化的方形冰块互相碰撞。他给了足够多的钱,足够他将酒吧里所有的酒喝完,调酒师又给他调了一杯酒,浅橙色,放了根吸管在杯子里。
许其悦努力许久,成功捏住了吸管。
“甜的。”他咂摸一下嘴,皱着眉推开面前的玻璃杯,“你别拿橙汁糊弄我,我没醉。告诉你老板,我要买下这家酒吧,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年轻的调酒师低头清洗酒杯,腼腆地说:“你明天再来吧,不收你钱,今天你不能喝了。”
“我真没醉,你听我说话,一点异常都没有!你问我加减乘除数学运算,我肯定能给你算出正确答案。喝了酒,就是头有点晕晕的!我开心,我真开心!”
“酒不是你这么喝的,应该慢慢品。”
“你别管我!我开心,再给我一杯,你快点啊!”
Omega半趴在吧台上,话语含含糊糊地挂在嘴边,每一个字都像在撒娇。
陌生人坐在他身旁,点了一杯马天尼,旁观他向调酒师要酒而不得,于是把自己的酒给了许其悦。
“你真可爱。”陌生人说。
许其悦笑了笑,笑意迷蒙,“你也可爱。”
“今晚有约吗?”
“你看我像有约的样子吗?”他放下空酒杯,再次索要下一杯酒。他的身体仿佛漏了一个洞,永远填不满。
“约吗?”
许其悦凑近他,认真瞅了一会儿,摇头,“不约,你不够好看。”
对方笑了,点两杯酒,其中一杯给许其悦,“酒吧这么暗,我们换个地方,我让你仔细看。”
Alpha故意散发信息素,这种行为在公众场合是被明令禁止的,然而这里是酒吧,鱼龙混杂,没人会管信息素。许其悦单手托着腮,笑容越来越深,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离开吧台,陌生人紧随其后,跟着他走进洗手间。
想吐——许其悦昏沉的脑子被这个念头占领。
他在洗手台前捧水洗脸,背后那人触碰他的肩膀,克制地搂住他的腰。许其悦挣扎,但他喝醉了,手脚绵软无力,这时他只感到胃里一阵翻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干呕几下,埋头吐出酒和胃酸的混合物,气味很难闻,他继续吐,几乎要将胃从嘴里吐出来,难受,生理性的泪水挂在他眼角。
“我带你去休息。”
许其悦吐成这副鬼样子,陌生人仍没有放弃,将他拽起来,从旁边墙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巾,抹干净他嘴边的秽物。他企图将他带走,许其悦抵着洗手间的门,不跟他走。出不去,他半强迫地搂他进了里面的隔间。
门一关,男人急切地解皮带,许其悦无知无觉地坐在马桶盖上,没有搞清楚现状。
“你谁啊?怎么在我家?”许其悦抬头看他。
Omega醉得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我是你男人,连我都不认识了?”
许其悦非常乖巧地摇头。
“你马上就认识我了。”
洗手间里传出一声痛苦的嚎叫,隔间门敞开,许其悦东倒西歪地走出来,吐掉嘴里的血。另一个男人捂着流血的脖子出现在他身后,表情扭曲,伸出另一只手狠狠抓住许其悦的胳膊。
许其悦借转身的力量,一拳将其击倒在地。同为男性,他们之间并没有巨大的体型和力量差距,剧烈活动过后,许其悦胃里更难受了,捂住嘴,冲到洗手台前呕吐。
当他抬起头来,洗手间里已经没人了,他扶着墙挪出洗手间,找了个角落里的散台,点单,继续喝酒。期间又有一个人过来搭讪,许其悦态度恶劣地将人骂走。
凌晨,酒吧打烊,许其悦醉得一塌糊涂。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经过几张桌子,目标明确地走向许其悦。
“滚……滚……”
言语无效,男人抓他手,许其悦握起酒瓶,砸向这人的头,却被轻易地制住了手腕。
酒吧服务生前来拉架,男人说:“认识。”
许其悦醉了也不安生,浑身长刺,碰不得。男人打电话叫来同伴,两人合力将许其悦搬出酒吧,塞进停靠在酒吧门外的一辆豪华商务车中。
司机问:“先生,去哪儿?”
“送他回住处,滨江路500号。”
许其悦搬出了许家,独自居住,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别乱动。”他低声对许其悦说。
许其悦像小狗一样伏在吴宁脖子上嗅,嗅到熟悉的气味,精神彻底松懈,平躺在车后座,头枕着吴宁的腿。
“我难受……想吐。”许其悦喝醉酒,说话带有撒娇的鼻音。
吴宁沉默着抚摸他的额头,动作轻缓,如果许其悦是一只猫,此时喉咙里必然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他闭上眼睛,呼吸渐轻渐慢,转头将脸贴在吴宁腹部。
商务车驶入公寓地下停车场,许其悦下车时吐了一回,两名保镖左右架住他,才没让他躺在地上。
“我没醉……我没醉……我就是有点难受……”
他什么狼狈不堪的样子都被吴宁看到了。
公寓管理员核实了这群人的身份,放他们上楼。
“密码是多少?”
不知道房门密码,他们进不去。
许其悦说:“我站,得住,我自己开门。”
他任性地拒绝保镖的搀扶,靠在门上摁密码,密码锁嘀嘀地响,叮一声开锁,门向内打开,许其悦倒进门里,结结实实地趴倒在地。
“好疼……”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他动作笨拙,从地上爬不起来。
还是需要保镖把他抱到床上。
“你们去客厅等我。”吴宁操纵轮椅来到床边,目光一直没有从许其悦身上移开。
保镖们听从命令,退出卧室,关紧了房门。
卧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吴宁伸手解许其悦的衣扣,许其悦在醉中不配合,双手压住自己的领口。
“不要……你不能脱我衣服……”
吴宁说:“你在地上滚了一圈,衣服脏了。”
许其悦闭着眼睛坐起身,双手交叉抓住衣服下缘,想把衣服从头顶脱下来。他领口的扣子没有解开,直接导致头被衣服卡住,胳膊也解放不出来,整个人被自己的上衣绑缚。
“嗯……脱不下来了。”
他一动不动,笨笨地等吴宁帮忙。
吴宁很长一段时间不曾笑了,他抿了一下嘴,帮许其悦解开领口的扣子。许其悦脱掉衣服,终于可以深吸一口气,气吸到一半突然暂停,神情痛苦地倒向吴宁。
又吐了,吐在吴宁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忍不住……”他倒回床上,眼睛是闭着的。
“还难受吗?”吴宁指腹抹过他的嘴唇。
许其悦没反应,不省人事。
吴宁在床边守着他,看了他许久,觉得他睡熟了,转身去卫生间简单清理被他吐脏的衣服。
房间里静悄悄的,许其悦赤脚下床,梦游般走向卫生间。
吴宁脱下了西装上衣,低着头,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察觉。
许其悦半边身影出现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另半边在门框外。
低头,雪白玉润的脖颈。
醉鬼跑进卫生间,咬住了吴宁的后颈。
不松口。
42 相遇
许其悦没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嘴里一股铁锈味,腥咸的血残留在唇齿间,舌头不疼,两侧的腮也不疼,他嘴里并没有伤口。咽一下喉咙,血腥味淡了许多,他翻身,半边脸陷进松软的枕头,困意再度袭来,使他忘记思考嘴里的血是从哪儿来的。
头晕晕沉沉,后脑勺部位像被人击打过,隐约疼痛,他喝太多酒了,每次宿醉醒来都有这种不适感。
浑噩的快乐过后,依然是清醒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