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沅:……
江沅:“好了好了,我们都知道你是被仙姑带在身边养大了,不用再强调了。”
“阿弥陀佛。”念殊再也听不下去,叹息一声道:“柳道友此言,倒像是未断奶的小娃。”
江沅闻言一愣,下意识拦在柳奉玉和念殊中间,但出乎意料的,柳奉玉并没有生气,而是大笑两声道:“这又如何?我姑姑尚且都不嫌我烦,你如何说又有什么关系。”
念殊转动佛珠的手一紧,沉默了一会,道:“是在下失礼了,柳道友勿怪。”
“没什么好怪的,反正又不止你一个人说。”柳奉玉迈步往前走道:“快些走吧,我看这头顶的太阳在动,想来此地是会天黑的。现在你看这林子没东西,但是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念殊和江沅跟上他的脚步,三人往前走了许久,但青山一直在前方,没有任何靠近一些的意思。江沅停了下来皱眉道:“这里有古怪,我们方才在这里走了许久,这青山也不曾近一些。”
“望山跑死马,正常正常。”柳奉玉道。
江沅却道:“不对,这附近的树林似乎一直在重复,难道我们是在原地打转?而且这么久了,按理说应当有别的人进入这里。但是从一开始,除了彼此,我们并没有看见别的人。”
方向感极强但是瞎眼的念殊此时开口肯定道:“没有,我们一直走的直线,并没有偏离方向。”
柳奉玉听他们说完,看着脚下的路皱了皱眉道:“再走一段看看。”
结果走了一段还是同样的情况,只是这次柳奉玉留心,在旁边的树上用枪捅了一个洞,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回到了原地。
“看起来是有阵法在此。”江沅抽出唤星,朝着路边的泥土便是一刺,没有任何变化出现。柳奉玉提起枪将旁边的树砍了一棵,除了树的数量减一,仍旧是无事发生。
念殊沉默着站在一边,他蹲下身,拿着手上的墨玉棒在地上敲打了几下,细细听了听回音,发现也没有问题。
江沅看着树林问:“这是让我们走进树林里?而不是沿着脚下的路走?”
“应当不是。”念殊突然开口道。
柳奉玉看他:“你怎么知道不是?你又没有来过。”
念殊一顿,皱眉道:“只是直觉而已。”
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不是,但是心里就默认觉得不应当往这树林里走,似乎往里走了就会出现什么不可挽救的事情一般。
手里的佛珠不断转动,念殊突然想起自己在佛经书阁里听见的那声叹息,那声来自自己身体里的叹息。
他顿时心念一动,想要问那个存在是否知道破阵之法。可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便被他压了下去。
师尊叫自己来,便是叫自己多接触这些修真人的世界,知道他们的如何生活,如何过活。这些事情得自己来解决才是。
而且还不知那声音究竟是什么来历,亦不知对方深浅,自己本就天生缺魂,若是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更是麻烦。
“神神秘秘。”柳奉玉看着他瘪了瘪嘴,靠近两步还没来得及问薛妄柳为什么让他当佛修,面前这瞎子突然一个转身,甩动的黑头发直接抽了柳奉玉一耳光。
“阿弥陀佛。”念殊朝着身后道:“这里是苦海,我们走不出这树林是无边,正应了那句苦海无边。但佛语,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他朝着进来的方向一下迈出几步,突然感觉有风拂面。
念殊突然笑一声:“回头是岸,便是修道才可摆脱这人世苦海,你我皆是修道人,除非是特意遁入轮回,皆是回头人。”
他回头缓缓道:“两位道友,请与我回头,出这苦海。”
柳奉玉捂着脸皱了皱眉还是走过去站在了念殊身旁,江沅站在念殊身侧,脸侧的碎发被风微微吹起,他道:“看来的确是这里。”
三人换了方向继续往前走,不过百十米之远,身侧的景色完全变了模样,从原本的绿树青山变成百花怒放的盛夏花景。
一时三人都松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柳奉玉一笑道:“看上去还是有点真本事,不是成日里只会敲木鱼念经的蠢秃……”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三人便是脚下一空,踩断了脚下的藤蔓,直接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树枝落叶掉了下去,三个人手脚并用,也没抓住一条身侧的垂落的藤蔓,最后重重掉进了花丛之中,扬起落花无数。
柳奉玉被压在下面砸得最厉害,痛呼不断,江沅连忙从他身上爬起来,嘴里也念着阿弥陀佛菩萨勿怪:“你这边是胡言乱语冲撞佛的惩罚。”
柳奉玉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念殊恶声恶气说:“你不是说回头是岸,现在这又算是怎么回事!”
念殊顿了顿道:“可能是底有暗礁,搁浅了。”
柳奉玉:……
柳奉玉:“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佛修一点憨厚老实没学会,倒是满肚子诡辩,也不知……不知……”
想到他的师尊是姑姑,柳奉玉活生生将不好听的话咽了下去,改口道:“不知是个什么样的聪明人教出来的!”
江沅已经不想再看这位奉玉小仙,他转头看向这附近,一抬头才发现刚刚掉下来的地方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下这红墙绿瓦。
“我们好像落到谁家院子里来了。”江沅皱眉说完,突然就听见一阵人声嬉闹传来。
江沅当机立断抓着念殊和柳奉玉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就见一群穿着打扮得鲜艳满头珠钗的娇娘走来。
尤其是那位站在中心,似被百花簇拥的女子,手里小扇轻摇,耳上珠珰微荡,姿容曼妙,似春晓之花。
但江沅和柳奉玉都见过薛妄柳的仙人面貌,念殊又是个看不见的瞎子,故而三人心中毫无波动,都只想这群人快些过去才好。
这群女子走到假山处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齐齐看向这边。柳奉玉和江沅皆是一顿,憋住了呼吸,但还是被发现。
“夫人,那边有人在偷看呢。”其中一个侍女冲着站在中间的女人福了福身,嬉笑说:“待奴婢们把他们抓出来。”
女人用扇子遮了遮笑着的唇,点点头:“去吧。”
侍女走到假山后面,一人一个揪着耳朵抓出来三个穿着杂役服的小孩,笑骂道:“好哇,夫人叫你们三个扫院子不去做,都在这里偷懒抓虫子玩!”
莫名其妙变小的柳奉玉愣了愣,随即大喊:“我姑姑都没有揪过我的耳朵!你放手!”
女人们又是一阵哄笑,站在最中间的女人道:“算了,放开他吧。小孩子玩性大,偷懒也是正常。”
“是,夫人。”
女人摇了摇扇,轻声问:“听说老爷在见客人?”
“是的。”其中一个婢女福了福身道:“老爷说要留客人下来过夜,刚刚传话过来要夫人好些安排。”
女人眉头皱了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从前也没听老爷提起过……”
即将过夜的客人薛妄柳坐在客厅里打了个喷嚏,面前一脸儒雅的男人一愣,随即问:“可是路上受了凉,我叫下人们煮些热汤来。”
“不必不必。”薛妄柳连忙摆手,道:“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罢了。”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薛妄柳还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
柳奉玉:我要告诉姑姑,你们这里雇佣童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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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可做个人吧、汤姆乄*3、Sephiroth_、阿咕鲁喜欢恰橘子、安眠祭、青花鱼_ndxnz9xnnwk的鱼粮
第42章
薛妄柳这八百年间去过太多秘境,当他看到苦海勿入的石碑时,心中便知晓这秘境该如何解。等到进了那春天里的树林,他带着徐吉庆还有一干修士往前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确定自己的想法之后,便带着他们转身走了几步,瞬间出了那无际苦海。
只是出那树林子的一瞬间,自己身边只剩下徐吉庆和丁红,旁的修士都不见了踪迹。前望不见人,后看不见影,吓得徐吉庆以为自己是鬼遇见了鬼。
“说实话前辈,我能不能先出去,在外面等。”徐吉庆有点难受,“只要你不告诉我师尊,没有人知道的。”
薛妄柳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小伙子,怕什么,有我在这里,除非是从天法师突然仰卧起坐活过来……”
“嘘——”徐吉庆连忙伸手示意薛妄柳不要乱说话,“前辈,人都是怕什么来什么,从天法师都死了一万年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薛妄柳:……
老子要是有这个金口玉言的能耐,还跟你在这里逼逼赖赖?
他一巴掌呼上徐吉庆这个没出息玩意的后脑勺,拉着他沿着面前的路往里走,绕过藤蔓桥走的旁边下去的石阶。
又沿着接下来的石板路走了一节,道路两侧尽是繁华盛景,等到了花丛深处一座红墙绿瓦的董园便出现在了眼前。
那蹲着石狮子的门口还有个小厮蹲在门口,撑着头摆出一副睡觉的样子,就连蝴蝶停在他的鼻尖,他也没有醒来的意思。
薛妄柳脚下一顿,徐吉庆站在他旁边咽了口口水问:“那是活的还是死的?”
“这里五百年开一次,你说这是活的还是死的。”薛妄柳瞥他一眼。
徐吉庆顿了顿:“大概是半死不活的。”
薛妄柳:……
薛妄柳:“我看你的脑子也是半死不活的,趁早做个针灸,可能还有救。”
“我们要进去吗?”徐吉庆捂着自己没有心脏跳动的胸口,“我有点紧张,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跳了。”
“那真是太好了,你又活了。”薛妄柳笑了一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皱眉从自己胸口里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来。徐吉庆眼睛都瞪大了,还没来得及问这请柬是从哪里来,突然感觉自己胸口一鼓,伸手一掏,也从里面拿出一张请柬来。
“秘境主人给的,看来是请我们进去。”薛妄柳笑了笑,转头朝着丁红道:“你便留在外面,听见我唤你再进来。”
丁红伸长脖子应了一声,振翅飞远自己找休息的地方去了。
“走吧。”薛妄柳带着徐吉庆走到那门口,原本睡着的小厮一下醒来,他眨了眨眼,伸了个懒腰后,看见薛妄柳和徐吉庆拿着请柬望着自己,连忙站起诚惶诚恐道:“二位是老爷请来的客人吧。”
“正是。”薛妄柳将手上的请柬递过去,徐吉庆照葫芦画瓢,等小厮看过请柬确认无误之后,弯腰道:“二位仙长,请同我来。”
徐吉庆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一皱,小声道:“不是普通客人吗?怎么变成仙长了?”
“急什么,跟着进去便是。”薛妄柳道。
八百年来,这样叫他分不清幻想还是真实的秘境还是头一个,不愧是渡劫大能的坟墓,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同别人的西贝货不一样。
薛妄柳随着面前的小厮穿过抄手回廊,左右打量这董园,这雕梁画栋金碧辉煌,院子里的池塘假山繁花片片,一步一景,绝不是一般人家能盖出来的。
徐吉庆左顾右看,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觉得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好的。甚至同薛妄柳道:“前辈,你说我们出去的时候能不能直接把这个园子搬走,自己不住拆开卖了也值钱。”
薛妄柳看他一眼:“那你可能真的要被从天法师夜晚敲门。”
小厮引着薛妄柳和徐吉庆同那位董老爷见了面,两方才一对眼,董老爷便冲着薛妄柳一弯腰,拱手姓大礼道:“小辈董连生,两位仙长一路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徐吉庆连连摆手。
三个人在桌边坐下,薛妄柳又打了两个喷嚏寒暄了两句,正准备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一口水,却突然被旁边的徐吉庆拉住了手。
面前的主人家正好背过身,薛妄柳瞥了徐吉庆一眼,用口型问:“干什么?”
“别喝,喝了鬼的水,你肚子里会长石头的。”徐吉庆小声道,“我是鬼,我太懂了。”
薛妄柳:……
薛妄柳:“都让你懂完了,你是懂王啊?”
但最后薛妄柳还是听了徐吉庆的话,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没有喝。而董连生很快转过身来,将他拿出来的盒子放到桌上,慢慢推到两人面前。
董连生:“两位仙长,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不必如此。”薛妄柳将面前的礼物盒缓缓推出去,故作玄虚道:“我等来此,不过是为结一份善缘而已。”
董连生叹了一口气,主动将面前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金砖,有些低落道:“我乃是凡尘之人,能寻到二位仙长的踪迹已是不易,除了这些金石外物,实在是找不到别的灵物来赠予二位了。”
他说着一顿,骤然道:“但是,只要两位仙长为我达成心愿,助我也踏上仙途,同我娘子长相厮守,我便可以寻来更好的灵物法宝,供给二位!”
眼看着面前人越说越激动,徐吉庆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董郎君,不必如此激动,你方才提到你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一提到娘子,董连生一介白面儒生突然有些羞涩起来,他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道:“我娘子乃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原本我家不过是小富之家,得幸娶得此女。眼光见识远远在我之上,正有她的协助,我才能将生意越做越好,才能有现在的滔天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