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姑苏花未拂[玄幻科幻]——BY:陌上看花客
陌上看花客  发于:2021年04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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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说吧。”徐淑吟点点头。
  一直抑郁着的人其实是云生寒,而非息绝。他心情低落,许久才开了口,“在这个世上,真的会有将心比心吗?”他的一字一句饱含了太多的委屈。
  徐淑吟想了片刻,回答道:“因人而异吧。如果对方是个君子,将心比心,是互相慰藉,愈合伤口。但,如果对方是个小人,你越是善良,对方便愈加放肆,得寸进尺,你的伤口会让你变得更加软弱。与善人居,如入兰芷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则与之化矣。与恶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问其臭,亦与之化矣。”
  “江夫人,我生来就没有好命。”他心里空落落的,“娘亲是个婢女,被爹爹强|暴才生下了我,后来娘亲难产,生下我这么个瞎子就死了。我以为在渰域将心比心,别人也会善待我的。”云生寒有着痛苦的回忆,身体受伤,心也受伤,“小时候我就有个喜欢的哥哥,他声音特别好听,对我总是格外地关照,可后来有一天,他带着好些人,轮番践踏我。”
  那一天,云生寒对那个哥哥失望透顶,变成愤恨,他对这个世界的美好期盼通通破碎了,那天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云家主……”徐淑吟低下了头,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一个受过重创的公子。
  “你说得对,很不幸,那些小人被我碰上了,可我还在痴傻着,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善良,别人也会善待我。”他诉说的故事像是与自己无关一样,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杀人案不止出现在天枢,渰域也有,都是我跟息绝联手做的好事。”
  徐淑吟看着面前这个面无表情、人畜无害的公子,谁能相信他竟然是个杀人凶手?
  云生寒继续说着,摸索着添了些茶,“那天我试图逃离渰域,天下着大雨,我很害怕,不慎发出了声音,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把我拖进巷子里,撕碎我衣服,我应该庆幸我遇到了息绝,得以医好双目,报仇雪恨。在渰域,我受尽了耻辱,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他们的性命,在动乱的渰域,死几个人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了,等到人死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坐上了渰域家主的位子。”
  “可是……息公子他……”徐淑吟不知道息绝为何要对天枢的人下手,听说单是花府的下属就死了数十个人。
  “他也有他的苦衷。”云生寒轻声说着,“江夫人,我同息绝的交易,是我把身体交给他,换他为我复仇。可是……可是息绝他不肯杀我,报仇之后我已经毫无活下去的欲望了,直到他收了个徒弟,名叫‘萧白’,是姑苏萧府的大公子。我以为我找到了希望,可他根本不知道有我的存在。”云生寒痛苦之处正是在萧世言,看不见的双眼滚落了泪水,他紧紧攥着衣裳。
  徐淑吟默然无话,捂住了他按在桌上那只冰凉的手。
  “我以为我能做得到在黑暗里默默爱着他,我亲眼目睹他同一个又一个人寻欢作乐,息绝更是将身体让给我,成全我跟世言,可我放不下过去,也恐惧着未来。花未拂的出现,我着实未料,世言爱他爱得无法自拔,凭什么?”云生寒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了,冷漠地甩开了徐淑吟温暖的双手,“凭什么呢?我是世家四绝之一,花未拂只是个死人。我永远都得不到的人,他轻易就得到了。就连……就连息绝也有个深爱着他的龙泽川,我什么都没有,凭什么呢?”
  “你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是这个世界太黑暗了,无论如何,你眼中总需要一点光芒。”
  “可我什么都看不见。”云生寒想要找回来自己刚刚甩开的那双手,徐淑吟身子不太方便,但还是起身过去抱了抱这个可怜的公子。“这里太黑了……”
  徐淑吟温柔地摩挲着他发凉的手,良言劝慰,“无论如何,总要心存善意,这一点善意不需要浪费在坏人身上,也不是用来讨好别人的,而是用来温暖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要说:  看不惯我请出门右拐,我不欢迎,没必要来我这里恶心人谢谢。欢迎友好书友,至于心思不正的人,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清楚,世上是有因果报应的谢谢。

  ☆、拜访灵华是旧识

  “谢谢你。”云生寒挂着两行泪,尽力向徐淑吟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是渰域的孤芳,风雅流韵。”她的话让云生寒哽咽许久。
  姑苏萧家,萧世言偷偷去了趟渰域,压根进不去,也见不到云生寒,无法劝解。“急死我了,那么多性命都握在我师父手里,未拂,还有没有办法能劝劝他啊?”
  花未拂摇了摇头,别说是劝了,渰域的大门,想进去都难,“一切就看云生寒自己了,有江夫人在,应该不会出事的。”
  “但愿吧。”萧世言发愁啊,云生寒可是他的师父,就算跟师父有什么过节,萧世言打心底里不希望师父出事的。
  转眼到了三月底,快四月初了,徐淑吟的身孕已经九个月了,应该会在五月多的时候临盆,江家早就在给徐淑吟准备着了,这特么可好,人被云生寒劫走了。
  “艹!”江陵急得发疯,“这特么云生寒简直不是人,挟持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算什么?有本事给我从渰域滚出来,我非弄死他不可。”江陵暴跳如雷,挥剑将桌子劈成两半。
  “唉。”听说了龙泽川被父亲重责,萧世言从姑苏过来劝解,但祠堂里的龙泽川就是不起来,只是拜托萧世言去调查一些事情,“好吧。其实我师父跟我说过好多渰域的事情,现在看来,那些事情应该都是我云生寒师父经历的,他也是个苦命人,我相信他,会坚强起来的。”
  “谢谢。”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就属花未拂最悠闲了。他再一次去了灵华,向守卫报的名字仍旧是“姑苏花未拂”。他红装一身,手上撑着夺命伞,希望这身装束可以让息曦对他亲近一点儿。
  “公子请。”这一次大门打开,息曦同意见他了。
  “多谢二位。”花未拂作揖行礼,才进去了。
  息曦亲自在大厅迎客,命人奉茶,“哥哥上坐。”息曦欢笑着把有些拘束的花未拂拉过去坐了下来,“之前我可能对哥哥有所不敬,还请哥哥不要介怀。早知道是这么个美男哥哥的话,我一定用八抬大轿把你从门口抬进屋里。”
  “啊?”
  “七抬也行。”八抬就过分了。
  花未拂接过了侍女递来的茶水,温笑点头,以示谢意。
  “哥哥。”息曦简直就是娇小一点儿的息绝,兄弟两个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坐下来趴在了桌上,回想着以往的事情,“你是不是就是之前来家里做客的落哥哥?”
  花未拂点点头,默认了。
  “真的是你啊。”息曦笑得更欢了,“你后来好久没来,我只记得你长得很好看。哎,实话说,落哥哥以前来家里做客的时候穿的都是女装,上次见面的时候,装束大改,我还真没认出来。”
  “噗——咳咳……”花未拂一口茶没咽下去,呛了出来。得亏萧世言没在这里,不然得被他笑死,不过息曦的话确实是事实,当年他是嫁出去的。
  “哎哎,没事吧?”
  “咳咳,没事。”
  息曦眉眼含笑,“这么干坐着太无聊了,我带哥哥去院子里转一转吧。”
  花未拂点点头应了,“好啊。”
  正好是春日,息府的花草鲜美,风景也很别致,小桥流水。
  息曦一边走着,一边谈论着自己的哥哥,“他当时好像很忙,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最后一次见到他,那个时候,他收到了一封信,好像是天枢送过来的,他打开书信就笑得合不拢嘴。后来……”息曦声音低了一些,“他出去后,就一直没有回来。我也听说了天枢的谣言,说花家二公子婚后淫|乱不堪,跟旁人暧昧不清,其中就有息家的大公子。”
  花未拂呼了口气,“你恨花家,也是有道理的,虽然我跟息绝是清白的,可我到底是连累了他,他还在恨我。”
  息曦摇了摇头,“我不管,他就是活该,谁让他成天就会撩拨别人家的公子呢?”息曦开心地搂住了他的胳膊,抬头观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你啊,就不会说些好听话。误以为他死了,就明目张胆地敢跟花家对立,才听说他还活着,你又想着气死他。”花未拂掩口笑了笑。
  “嘻嘻。”息曦歪了歪头,蹦了一下,“生寒哥哥给我的感觉很像我哥哥,我早该发现的。啧,你也是,只不过以前像姐姐。”
  花未拂略笑,息曦还是一点儿没变,一如往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曦儿今年应该十九了吧?明年就该娶妻了。”
  息曦捂嘴偷笑,“我哥哥性取向有问题,我可没有,我娘子那就是个女孩子,而且……”他咬了咬舌头,笑眯了眼,“我家宝宝都已经满月了,小名儿叫‘阳阳’。”
  花未拂在听到他那句“我娘子那就是女孩子”的时候,觉得很好笑,总算是没学他哥哥,又听他说孩子都满月了,花未拂惊讶地眨了眨眼睛。不过,自己当年好像也是这么早吧,初夜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没了。息曦甜甜的笑容让花未拂忍不住想到了苏常,也许,要是没有那么多规矩,就不会有那么意外,苏常也应该是个大孩子了吧?“我很喜欢小孩子,能带我去看看阳阳吗?”
  “当然可以!”息曦满心欢喜地同意了,“哎,哥哥,不是我吹,我家阳阳可爱死了,我去,贼可爱,我看到阳阳第一眼我都不敢相信这是我孩子,太可爱了。”
  “哈哈。”花未拂掩口笑着,“曦儿也很可爱的。”
  “嘿嘿,那阳阳还是随了我的。”
  “咚!咚!咚!”在渰域大门口,红漆木门被一群人抬着木头重重地撞击着,上面绑着的铁锁链随之颤抖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艹,我还就不信了,我从四月开始撞门,不信撞到五月撞不开。”江陵气愤至极,这个云生寒真是过分,他来渰域都嫌脏了自己的脚,“都没吃饭是不是?使劲儿撞!”
  “这个……”伙夫们顿了一下,“公子,门被撞坏真的不用我们赔吧?这玩意儿可是黑枝。”
  江陵不耐烦了,“撞开就没你们的事了。”
  “怎么能没我们的事?您还没给钱呢……”
  “艹。”江陵握紧了拳头。
  “啊咳咳,兄弟们加把劲儿。”惹不起惹不起。
  不过,江陵人家一个世家的家主,又不是没有钱,主要是来扶夷赴个家宴,凑个热闹的,谁会往身上揣钱啊?“这还差不多。”
  前天半夜的时候,锁链就“哗啦啦”作响,吵得渰域好些人睡不着。云生寒听说了大门那边江陵在撞门,不过他没心思理会了。听照顾徐淑吟的侍女说徐淑吟从早上肚子就一直疼,恐怕是要提前临盆了。云生寒慌不择神,先派人过去点上炉子,让屋子暖和一点儿。
  “息绝,你来帮她接生吧,毕竟你是学习医术的。”云生寒平静地移开了镇压息绝的那面虚无幻镜,希望息绝可以帮帮徐淑吟。
  “好。”息绝答应了,一直没好好休息的他,打了打精神,“你相信我吗?”
  “你跟我谈起往事的时候,不止一次说过要成为继息夫人之后,被万人敬仰的医仙。”
  息绝浅笑了笑,“你还记得。”云生寒的意识从身体中脱落,把身体拱手让给了息绝。息绝听着屋里徐淑吟痛苦地喊叫着,连忙吩咐侍女去准备生产工具。随后,他过去看看徐淑吟的情况,应该是早产了,这才九个月,息绝拿起帕子擦了擦她额上的汗水,“我扶夫人一把,夫人试试看能不能跪在床上,不能跪坐起也可以,我来给夫人接生。”
  “好……”徐淑吟握住他的手,吃力地才从床上坐了起来。
  侍女急匆匆地让人带着东西进来了,水盆、毛巾、剪刀什么的都放在了床边的小桌上。“家主,东西齐了。”她看了徐淑吟一眼,又问了一句:“家主,需要去准备催产汤吗?”
  “不必。催产汤大部分都是由芫花和天花粉煮成的,芫花苦辛且有微毒,太冒险,而天花粉甘苦,性微寒,加之渰域本就寒冷,我怕夫人身子受不住。”息绝用热水洗了洗毛巾,帮徐淑吟擦擦身体,又吩咐侍女:“再去烧水,等盆里的水变温,立刻再去换一盆。”
  “是。”
  云生寒在黑暗中打坐,耳边不时传来徐淑吟声嘶力竭的喊叫,他唯有在心底默默祝愿徐淑吟可以平安生产。
  屋里温热,徐淑吟痛苦地攥着身前的被子,头发已是湿漉漉的,胡乱地贴在她的脸上。成亲两年,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紧紧闭着双眼,死死地咬着嘴唇,企图缓解一下痛感。除了疼还是疼,耳边嘶鸣不已,息绝还在轻声安慰着她。
  “换水。”水盆里的水被血侵染变成了一盆血水,侍女很快端来了一盆干净的热水,“夫人,把力气用在腹部,深呼吸,好,屏住气,试着用力。”息绝一边安慰,一边指导着,所幸上天很眷顾徐淑吟这样乐观的人,一切都很顺利。
  一定要平安。云生寒默默祈祷着,心中的善良从未消失,只是在外人眼里,他那一身白衣上有个污点,别人不曾看到衣裳洁白之处,只看到了那个污点。人生道路漫长,生活在黑暗中,心里的光明已经很难得了。
  很快,屋里吃痛的叫声停止了,替而代之的是舒缓的呼吸声以及响亮的婴孩啼哭的声音,“太好了。”云生寒替徐淑吟高兴,脸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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