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客气地将她的全部拿走了,没有一丝给她留下。
这个男人,也许从来对任何人都是没有心的。
可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乾承帝依旧带着无限温柔,替她擦拭了眼角的那滴泪。可是却一下没控制好力度,在顾凝芷眼角留下来一道淡淡的红痕。
看着那道红痕,乾承帝愣了愣,却下意识地用力去揉搓那块,像是要把它揉干净似的。
但他力气用得大,顾凝芷的皮肤柔嫩,哪里经得起这样揉搓,很快便红了一大片。
好一会儿,乾承帝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看着那块红痕,低声喃喃道:“唉呀又坏了,阿驰要生气了。”
这个阿弛是谁?
顾凝芷愣愣想着。
可随后她便看到乾承帝赶紧收回了手,却对着她再次露出微笑。
那笑容中甚至带着些少年的天真与残忍,“没关系的,这个身体是活的,能自己恢复,不会再坏掉了——”
看着这样的乾承帝,顾凝芷心里阵阵发寒。
她意识到,这样的折磨可能不是暂时的。
她颤抖着双唇,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吐出几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问为什么啊?”乾承帝笑道。
可随即他却忽然露出满脸狰狞,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
“顾凝芷,朕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权,朕给你,你要后位要子嗣,朕都会给你!可是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动阿弛!
“阿弛他甚至没有想过要追究你,可他哪里碍到了你,你要这么害他!”
听到这儿,顾凝芷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笑了出来,却比哭还难看。
顾凝芷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可她依旧努力积聚力量说道:“我、我也想要开心,谁、谁给我——她来了,你一个眼神都、不给我,陪她,灯会,我跳舞,你给她跳舞——”
我抛下自尊跳幽姬舞,你不屑一顾。
可是转头你却跳幽姬舞给她,讨她开心,就在我生辰时特意建造讨你开心的仙台上,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顾凝芷一边说着,一边控制不住地眼泪点点滴落,“我,什么都,给了你,自尊都不要了。你宠爱一个残废,把我踩地上,哄她高兴。
“为什么——我哪里不如她——”
是的,那件事之后,顾凝芷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如那个女人,竟然会被对方踩在脚底如此践踏。
乾承帝却已经收敛了怒容,反而轻轻嗤笑一声。
“什么都给了我?三年前此刻行刺中救朕,之后只身奔赴前线作战,又替青芝山在最后一战中请战,你做出的哪一个决定不是为了你自己?”
乾承帝冷冷说道,“顾凝芷,这一切最多只算是个交易而已,而朕早就已经回报给你了”
顾凝芷却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她只大声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太爱你了,我想跟你在一起,我不想让你看着别人!我爱你啊——”
随后她又像是有些失去理智般,脸上露出了些癫狂神色,“那个女人,半边身体都没了还毁了容,她有什么比我好,你要这么宠幸她?是她伺候过太监,比较会侍弄人吗?我也可以去学的啊——”
“你闭嘴!”刹时,乾承帝露出狂怒之色。
那一刻,顾凝芷忽然大笑了,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赵承徽,你承认吧!那女人在魏尹的院子里待了那么久,魏尹为了她战功都不要了,三年间无数次往返于前线与京中,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看她?跟她喝喝茶说说话?”
顾凝芷越说越恶毒,“她院子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却全身都那么干净,总要有一个人为她打理身体的吧?你说,魏尹对着那么一个人,就是一个太监,多少也会有反应的吧?你说魏尹会怎么对她呢?那女人又是什么感觉呢?到底是太监弄得她舒服,还是陛下您更好呢——”
后面的话她没能再说下去——乾承帝怒红着眼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郁雎和其他伺候的人都已经吓得跪倒在地。
“陛下——”魏忌出声提醒。
好一会儿,乾承帝才放开了顾凝芷的脖子,她不由剧烈咳嗽起来。
可随后她却似乎越来越精神,含着泪竟大笑道:“怎么样?你疼吗?赵承徽,我这般看着你们,日日那样难受,今天也终于轮到你了——”
可是乾承帝此时已经恢复了理智,冷冷道:“顾凝芷,朕不是你。过去的一切,是朕没有护好他,朕没有资格去计较。
“你不是一直问朕为什么吗?朕现在告诉你——因为阿弛就是朕以前的那个巫蛊娃娃!
“朕在他还是个娃娃的时候就喜欢他,特别特别喜欢他,他跟你不一样,他是真的豁出命来救过朕。
“而现在,朕觉得朕已经不能忍受他还是个娃娃了。
“朕要给他身体,一个他喜欢的,活的,不会坏的身体。
“这样,朕就可以真正宠幸他,让他成为朕的皇后,为朕诞育下帝国的未来”
乾承帝却凑近她轻轻笑着,“而我们,都会感谢你的付出的——”
听到这话,顾凝芷脸上露出了一丝茫然神色,随后才逐渐反应过来——那女人竟然就是那个人偶!而他们现在要做的,竟然是想要将她的身体制作成那个女人的傀儡——竟然是要给那个女人用的!
“不、不——”顾凝芷疯狂摇头。
“此后,你的灵魂会成为这具躯壳的养料,只要身体不灭,你的灵魂不死。而现在这样的疼痛将会时时刻刻伴随着你,直到你的身体成为灰烬。
“而我会让你一直清醒地看着我的阿弛,穿上你的身体,戴上我亲自为他打造的皇冠,享有一切你渴望的东西——”
乾承帝说着,对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甜蜜笑容。
不!
不!!!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
凭什么?
她不甘心!
她出身高贵,她为他带来了青芝山!
他们还有那三年的甜蜜时光,她甚至还记得对方曾经留恋地抚摸她的脸时的渴望,她不信对方没有爱过她!
她不相信!
那个女人那么脏,太监都能玩!
她还只是个人偶,一个愚蠢的玩物而已!
凭什么?
凭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不甘心啊啊啊啊啊!!!!
第46章
闻弛睁开眼睛之前, 还在计划着要给小纯再做个合适的身体。
他没想到他让常小岁阻止了乾承帝对永乾殿宫人的责罚,却没有让小纯躲过顾凝芷的追杀。
幸好他们反应及时,在小纯生息绝迹的刹那, 闻弛将小纯的灵魄招到了一个玉制人偶上,才堪堪救下她。
可惜他机关算尽, 竟然依旧没能扳倒顾凝芷——亏他临走前还卖了一波色相,狗皇帝竟然吃完就不认人了。
现在一想到这个, 闻弛就是在梦中都呕得要死了
谁知他一睁眼,人就懵逼了。
“娘娘, 您醒了?”一个女孩子灵动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闻弛缓缓转过头,看到了一张不那么熟悉, 但绝对不陌生的脸。
铃铛惊喜地扑了过来, “娘娘!您可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您怎么在浴池里晕过去了呢, 肯定是这两天累到了!您现在可好些了, 能起吗?”
闻弛愣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宫女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还是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那宫女却有些担忧地伸手摸向他的额头, “娘娘?您有哪里不舒服吗?”
那温热的触感, 真实得可怕。
闻弛不由打了个寒颤。
“娘娘?”宫女忧心忡忡地问道, “要不要奴婢去唤太医来?”
闻弛脑子还是木木的,但下意识地拒绝了, “不、不用——”
听到这声音, 闻弛再次愣住了。
闻弛其实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就是脑袋稍微有些晕。
但是也比他之前那具自己做的身体好多了,那可是随时随地在各种疼痛啊。
不过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呢?
闻弛心中有个猜测, 但是——这也太奇葩且恶心了吧?
直到站起身,被众人扶着穿上了那套华丽礼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闻弛终于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并且——差点恶心吐了。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怎么就来到这女人的身体里了?难道他的本体出问题了?
而且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那个女人呢?她去哪儿了?
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娘娘?您要真的不舒服,奴婢找裕亲王来替您看看?”铃铛试探性地问道。
闻弛立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裕亲王就是顾凝芷的师父郁雎,这可不是个简单人,万一被发现不对劲,他可就完球了。
“我、咳,本宫没事,那什么——”闻弛转头看向小宫女,想问能不能让自己再清静会儿,思考下人生。
可谁知,那小宫女一听闻弛的话,立马开心地笑道:“那就好,那咱们快出去吧,大典就要开始了呢!”
大典?
什么大典?
封后大典的整个过程中,闻弛都是一脸懵逼的,甚至连路都是那个小宫女全程扶着他走完的。
直到对方将他扶上高台,那狗皇帝一脸高深地站在那里,接过他的手,闻弛才有了些微的真实感。
闻弛在高台上跟乾承帝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满面含笑的样子,闻弛恨不得上去狠狠揍他一顿。
可他最终还是迫于情势,朝对方低下了头——戴上了后冠。
随后他顺着狗皇帝的手转身,看到了台阶下无数朝拜的官员与被挑选而来的百姓——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几千人祝唱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好似凝聚成了一股实质性的力量冲击着闻弛。
让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了权利顶端的风景——这种角度跟以前站在乾承帝肩膀上时,还是有所不同的。
仪式结束后,闻弛被乾承帝牵着往下走,人依旧有些恍惚。
他看着身边的男人,从这个角度看,对方似乎比三年前更高了些,也更成熟了。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对方侧头看向他,朝他展颜一笑。
看着对方眼中掩饰不住的柔情,闻弛移开视线,忍不住地有点犯恶心,随后却是低头轻笑了一声。
多可怜,大婚之日,连自己娶了谁都不知道。
而他更可怜,这兜兜转转地,好不容易出去喘口气,竟然又莫名其妙回来了——
他费尽心思脸皮都不要地报仇不成,反而老天爷看不下去帮了忙。
闻弛不再看他,视线平平扫向身前跪着的人,百官、平民、宫中有名有姓的太监们——
这时,闻弛的视线忽然一顿,对上了一个也正抬头看着他的年轻太监。
闻弛怔了怔,他不知道魏尹回来了。
他下意识便朝他笑了。
魏尹出去都好几个月了,今日回来,脸上看上去倒是沧桑不少。
也不知这段时间对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便见对方朝他走了过来。
闻弛像以前习惯地那样,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他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忍不住满脸笑意地开口:“你——”
却没注意到魏尹快得诡异的速度,和周围人脸上惊恐的神色。
下一瞬,闻弛腹部剧痛,他怔住了,脸上的笑意渐渐转为惊讶,口中的话却还没说话,“回来——了——?”
两人的目光对视上,闻弛愣愣地看着对方,发现魏尹的眼中,没有以往任何一次见到他时的快乐,而是满眼满目的冰冷恨意。
温热的液体从腹部的洞口汹涌喷溅,闻弛的身体软了下来。
身旁那个正在怒吼的男人紧紧握猪了魏尹的手,甚至都来不及扶住他。
闻弛只感觉那冷冰冰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里滑出,也带走了他体内所有的热度。
他缓缓倒在地上,鲜血汩汩从口中涌出,染红了地面。
他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那双临行前他亲手替他塞入包袱的鞋子。
见此,闻弛此时心中唯一庆幸的是,魏尹什么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死在这里,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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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弛当然没有死。
他恍惚中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围满了人,一个个低头看着他,让他以为自己在医院的手术台上。
对啊,他应该在手术台上才是。
可是他为什么要上手术台呢?他穿越前发生了什么,才要去手术台呢?
啊对,他穿越了啊——
闻弛闭上了眼,有些疲惫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耳边出现了熟悉的——“娘娘,您醒了啊——”
随后他的手便被另一双大手抓住了。
好吧,果然还是穿越的标配。
闻弛醒来后很虚弱,也没有心情安慰身旁满眼充血的人,只沙哑着声音开口问道:“魏尹——怎么样了?”
乾承帝刚想出口的话,一下子都咽了回去。
好一会儿,他缓缓说道:“行刺帝后,打入死牢,明日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