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
可能是祁司钰脸色太难看,让前来寻他的东海太子敖巫第一眼便问:“钰儿生病了?”
祁司钰摸摸脸,悻悻道:“没有,怎么?”
敖巫知道他眼睛没好,有事说事,不瞎比划:“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晃荡,看着不太好。”
祁司钰心想,肯定是碰见封禹,心神不稳,连累的。
“路上碰见些意外,受到惊吓,仅此而已。”
敖巫却不信他,他年岁虽小,但胆大包天,哪来人给他惊吓受?
敖巫也听闻因他中意封禹,凤族族长亲去天界提亲一事,此时不由得调侃:“你过来这般急,是不是想与太子殿下见上一见?”
祁司钰墨染般长眉轻挑,苍白脸色好转起来,表情也跟着灵动许多:“表哥知道也不要说出来,我会害羞。”
“别闹,真打算嫁给他?”敖巫领他到一处安静亭子里,取过仙果递过去。
凤凰一族,自上古以来,非仙露不饮,仙果不吃,非梧桐树不栖。总体而言,挑剔至极。
敖巫母后与祁司钰母后乃是同门师姐妹,万年交情,堪比亲姐妹。双方亦有结为亲家准备,只是在人选上稍有犹豫。
本打算让敖巫与祁司钰成为佳话,哪曾想凤族小殿下心有所属,不了了之。
祁司钰是知道这事儿的,暗想他父王母后与龙王夫妻也是乱点鸳鸯谱。
祁华池和敖巫那么明显看对眼,两夫妻眼神不好使都未能看出来,也是荒唐。
祁司钰边想边接过仙果咬一口,清脆香甜,是他喜欢的东西:“不嫁还能跑了不成?再说是我父王求来的婚事,我这边翻脸,也太过分,虽说能给天界带去羞辱,但也让我父王面上无光,如今两家关系和睦,我万没必要这样,他们明面上也未做错什么。”
“钰儿长大了。”敖巫叹息,“哪怕不喜欢,也能为亲人低头。”
他到底喜不喜欢封禹,到也不用抬到明面上说,更没必要让敖巫说的这般清楚。
祁司钰含糊其辞:“若是不喜欢,我哪会儿提到他?表哥莫要担心,能与他成婚,我求之不得呢。”
不和封禹成婚,他无法顺理成章得报复。
以太子妃身份可行许多事,包括让乐卿恨之入骨又无可奈何。
祁司钰始终觉得窝在凤族无法报复乐卿与封禹,再窝里横,也无法殃及到窝外之人。
假借成婚一事,行报复之仇,岂不妙哉?
思及至此,祁司钰心情好起来,脸色跟着红润,又是貌美如花的凤族三殿下。
敖巫摇摇头:“那我权当你喜欢他吧,如此说来,太子殿下算是抢走我媳妇儿呢。”
敖巫玩笑话,见祁司钰似笑非笑,他嘶了声。
祁司钰:“表哥这话让我二哥听见,恐怕不好解释呢。”
提及祁华池,敖巫表情讪讪然:“哪里不好解释?他总不能连亲弟弟的醋都要吃,那也太醋缸子了些。”
祁司钰忍笑,指指敖巫身后,话音里满是看戏的热闹:“那你和他解释吧。”
敖巫大惊失色,转身便见祁华池双手抱臂靠在假山上,表情高深莫测,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上他的视线,唇角翘了下,却是没说话。
敖巫:……
有种被兄弟两联合设计的感觉。
他扭头想找祁司钰算个口头账,目光所到之处哪里有人影?那小子早溜之大吉。
敖巫表情苦了下,转头再看等着的祁华池,小步挪过去,语调讨好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是不知道,我这心里向来只有你。”
祁华池站直身体,垂眸望着敖巫俊俏脸庞,抬手抚上他的脸,另只手揽住他的腰,贴过去在他耳边轻轻说:“宝贝儿,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嗯?”
敖巫耳朵素来敏感,让热气一呼,眨眼功夫通红,连带沾染面颊,他眼睛里泛着湿润的光,咬着唇期期艾艾道:“那、那晚点,行吗?”
祁华池眼神里满是盎然,头微微低亲了下他的耳朵尖,低笑:“当然可以。”
补偿这种东西,时日越长那便如同陈年老酒越味美,他等得及。
祁司钰溜得飞快,还想着等会在寿宴上见到敖巫该如何逃脱,想的太过投入,没注意到前方有群人众星捧月似的拥护一人往这边走过来。
封禹好些年没在人前走动,此前又一心修炼,不曾参与这等场合,弄得三界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少有碰见他的人也未能有机会与其攀谈一二。这是他成为天界太子初次出席,自然引得诸多人套近乎。
谁人都想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封禹历劫归来,心思不宁,话少的可怜,可他表情也实在不过分疏离人,倒让身侧跟随之人胆子大起来,渐渐说到近来最惹人热议的事。
有个自打封禹出现便目不转睛盯着他看的小仙君像是不经意道:“殿下丰神俊朗,气度不凡,当论三界第一人,他祁司钰不过是凤族三殿下,哪里配得上您?以小君浅薄之见,殿下还有更好选择。”
封禹尚未有太多感触,身侧的乐卿先变了脸,暗含狠戾地看向那小仙君。
小仙君被看的浑身一激灵,并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戳到这位乐卿仙君的心窝子。
要说正儿八经的凤族三殿下都配不上封禹,那乐卿这等旁支出来的岂不是更无望?
乐卿恨不能掐死小仙君,想为自己涨身价,大可不必踩着凤族头衔往上爬。
封禹反应似乎慢半拍,又因这话想到将他丢在原地独自离去的祁司钰,眉头微皱,似有不悦:“孤与凤族三殿下婚事岂容尔等非议?还是你想说,他配不上孤,这世间只有你配?”
心思被拆穿,并无想象中那般快乐,反而透着隐喻不发的杀意。
小仙君脸色一白,抿紧唇不敢再说。
其余人见封禹这态度,也不敢再拿此事开涮,当即打着哈哈说起其他事。
也不知是谁眼尖,先看见不远处坐在巨石上的紫衫漂亮少年,少年眼覆白绫,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们,像是待许久。
“哎呀,那、那是司钰小殿下吧?”有人惊呼道。
顺着他的惊呼及手势,以封禹为首的这群人不约而同看过去。
紫衫少年已经从巨石上面飘飘然落下来,几步便到面前。
凤凰一族素来出俊男美女,不比狐族浑然天成的媚,他们举手投足间有着优雅别致,长相再漂亮,也自有清纯高雅在内。可不知为何祁司钰却有让人挪不开目光的艳,即便最勾人心魂的眼眸被遮住,还是难掩那股感觉。
他只是走到封禹面前,红润的唇轻勾,露出个天真烂漫地笑,在封禹及乐卿后面的人便如同被施法说不出话来。
封禹看着他的笑,有些熟悉,薄唇轻启:“你——”
“禹哥哥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祁司钰打断他的话,上前一步挤走乐卿,白皙纤细的手自然攀上封禹胳膊,“父王说你答应与我成婚,真的吗?”
封禹想挣开他的手,表情很冷:“请三殿下先放开孤。”
祁司钰笑容甜甜的,非但没放开,还抱得更紧,暗自传音给封禹:想知道梵音在哪吗?
封禹神色一凌,低头盯着他,眼神起伏不定,半晌放弃挣扎,由着他抱着走。
祁司钰笑得很得意,他知道乐卿在旁边嫉妒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又怎么样?
再嫉妒再想对他下手,不还是畏畏缩缩不敢吗?
毕竟他现在是凤族备受宠爱的三殿下,而非当年无依无靠只有九条尾巴的小狐狸,被人骗走修为,诛杀也无人问津。
祁司钰心中涌出嗜血般的仇恨,转瞬即逝,他收到封禹的回信:你最好给我个满意回答。
祁司钰呵呵:那就劳烦太子殿下接下来好生配合我,倘若稍有不顺心,我不保证能让那只老狐狸过的舒坦呢。
封禹的回音透着主人的紧张和小心:好,你别乱来,只要你让他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祁司钰心里又酸又恨,这算什么?
醒来意识到性命和修为都是他用魂飞魄散换来的,想要补偿,即便清楚知道梵音不在了,得到个假消息,都愿意为之付出吗?
真可笑,既然真这么想补偿,那为什么还容忍乐卿跟在身边?
乐卿是真正要他命的人,是害了他的凶手。
封禹非但不处罚,还待乐卿如当年,这怎么能让祁司钰不恨。
祁司钰轻轻呼出口气,很好,封禹不愿意处罚乐卿,那他也不干脆下手,就好好利用封禹,让乐卿生不如死好了。
“禹哥哥,你为什么要我放开你啊?”祁司钰委屈巴巴道。
封禹神色微僵,生硬道:“怕你抱着孤胳膊走不好路,容易摔跤。”
祁司钰低头,似羞赧,还是小声说:“没关系的,若我摔了,禹哥哥抱着我走,好不好?”
封禹喉咙微哽,半天挤出个字:“好。”
祁司钰很满意,再看乐卿铁青的脸,他笑出了声。
第6章 第五章.
乐卿快疯了。
他不知道封禹为何突然转性,能接受祁司钰的纠缠。
明明很早以前,封禹对祁司钰退避三舍,归来时听闻与其成婚消息,还去找天帝,试图退婚,结果不了了之。
乐卿以为没有梵音在,封禹真要成婚,也该是他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谁知半路杀出来祁司钰,将他所有希望都打破。
乐卿恨极了,也嫉妒到极致。
这次他该用什么办法才能让祁司钰也如同梵音那样消失在天地间呢?
不能指望天帝,这是那位亲自点头承认的太子妃。
别人不给机会,那他就自己创造机会。
封禹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全因他是天界太子,将来的天地之主。
那如若他不是了呢?
乐卿眼中闪过极为阴郁的光,倘若自己成为封禹在极为落魄时仅有的依靠,那人是不是就是他的了?
乐卿内心生出极为荒谬又大胆的念头,要试试。
祁司钰重生前自诩很了解乐卿,以至付出身心,被算计个魂飞魄散。成为小凤凰后,倒不再以此为荣,却偏偏很能看懂乐卿的想法。
也可谓天意弄人。
光看乐卿变幻莫测得表情,他便知道这人不安好心,随时随地想着算计。
祁司钰玩味想,不错,他就怕乐卿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起来,让他多花点功夫,这下可好了,送上门的仇人不报复白白浪费。
他想着报复,身侧被他搂着胳膊的封禹在关心另件事。
梵音在凤族吗?
封禹不确定,也不敢冒险,只能抓住机会小心试探,向祁司钰打听清楚。
这时封禹不合时宜想到他父君那日的话,答应与凤族结亲,全是为他好。
莫非他父君早知道梵音在哪,之所以答应,是想让梵音回来,能与他有情人终成眷属。
封禹想的太过理想化,也仅是一瞬,他很清楚他父君为人,这种为他开心的事,犯不着搭上他的婚事。
封禹稍稍激动得心在想清楚这刻冷却下来,再看似笑但并非真心的祁司钰,这人也暗藏心思,不妨找个机会聊聊吧,也许到不了成婚地步。
寿宴一如既往得无趣,净是些吃吃喝喝拉关系的勾当。
祁司钰对此毫无兴趣,跟在封禹身边也相当无聊,这人像个活靶子,处处都是想与之攀关系的人。
祁司钰懒得等,干脆丢下应酬得封禹,独自寻个角落品酒吃鲜果。
东海龙王寿宴的酒不得含糊,乃是采用最为甘甜的杏花精酿而成,又埋葬在气候凛冽,鲜少有人过问得冰天雪地洞窑里放上数千年,开坛芳香百里,醇香醉人。
祁司钰以往不好酒,现如今被娇惯得倒也能喝上几杯,不说千杯不醉,也不至于一杯就倒。
他以为躲得悄无声息,殊不知早盯上他的乐卿将之收入眼底,待殿内热闹起来,无人注意,乐卿避开耳目向他靠近。
祁司钰在外从不喝醉,直觉差不多,便停下手,把玩着空荡荡得酒杯,放空心神。
片刻后,他慢条斯理地转过头,看向乐卿所在的假山:“躲躲藏藏的,想做什么?”
假山左右纹丝不动,像是无人存在。
祁司钰并不着急,又慢吞吞地说:“还是想趁我喝醉对我做点什么?如今我身份今非昔比,你更不敢对我下手了吧?”
听他这话音,是知道假山后面是谁。
乐卿意识到这点,又觉得自己蠢一回,祁司钰眼瞎神识又不瞎,自己并未掩藏气息,同族最为好辨认。
乐卿佯装文质彬彬站出来,口吻冷淡,透着些莫名的高傲:“你知道我会来找你,特意在这等我?”
祁司钰匪夷所思:“你没觉得自己的脸过分大吗?你谁啊,哪来自信觉得我在等你?”
乐卿一噎,说不上话来。
祁司钰又笑:“啊,我懂了,你是觉得这么说,心里好受点。是在封禹那儿吃瘪,来我这找存在感吗?”
乐卿脸黑如锅底:“你在胡说什么,我犯得着来你这找存在感?”
“那你过来做什么?乐卿,我知道你喜欢封禹,想与他结契成伴侣,更想和他长久相伴,可惜,你没我这份好运气,有个能做靠山的爹。”
“你强迫他成婚,还觉得脸上有光?知道外人怎么说你的吗?不要脸,硬倒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