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时暴露了,那他以后还要靠什么继续忽悠封禹?
“走走走。”祁司钰一下子来了精神,推着祁华池往外走。
倒是祁华池在走出山洞那刹,回头看眼山洞黝黑不明朗之处,微微皱眉。
祁司钰注意到,伸手将祁华池脑袋掰正:“别乱看,这地方藏着我的秘密,待我到天节后,这里就交给你,你可不能随便让旁人进来。被人发现我的秘密,凤族都要完蛋的。”
祁华池对他颇为宠溺,只道:“你别乱说,有我和父王他们在,定能护你平安。”
祁司钰笑了下,凤眸弯弯,哪里是他需要平安?
这事儿若是被揭穿,可就是整个凤族的安危。
祁华池心偏到天边了。
“你只要将这山洞保护好,什么事都没有。”祁司钰说。
祁华池收到消息说封禹已到门口,忙着将他往正殿带,胡乱敷衍:“知道了知道了,快走。”
祁司钰深深看眼渐行渐远的山洞,转头看向去时路。
这不是简单的回归正殿的路,这是他踏往天界,将要为以前愚蠢的自己买单的复仇之路。
祁司钰眯了下凤眸,天帝、乐卿,还有死活装不知的封禹,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封禹果然如祁华池说的那样,直接到正殿来接他。
封禹神色淡淡的,也不见一丝喜色。
反观祁司钰,似乎也不是特别高兴。
这两位即将合籍的当事人,比上坟还要沉重。
凤族之王出来交代两句,领着祁华池等人送两人。
到凤族即将出去之地,凤王握住祁司钰的手,语重心长:“今日之后,你便是天界一员,要懂得体贴,太子日理万机,你不要任性耍性子,真觉得无趣便回来,这儿是你熟悉的地方。”
祁司钰心里没有太大感触,这桩婚事不是真情实感。
凤王对他的疼爱百年来不曾衰弱,这番话说的也是真的。
祁司钰答应了:“父王放心,我一定听话懂事,不给太子添麻烦。”
封禹适时开口:“凤王说笑,他今日与我成婚,往后夫妻为一体,他如何,我都要该包容着。况且父君也说过,祁三殿下天真烂漫,是个不可多得的伴侣,让我好生珍惜,我自是懂得。”
凤王与封禹接触不多,但他多年来阅人无数,能凭借经验揣摩出旁人性情如何。
封禹此人万不可能像他说的这般温和,如今骑虎难下,加上小儿子喜欢,也无可奈何。
唯有能做的便是在孩子们需要之时站出来为其撑腰,这是他做爹最基本的。
凤王凝视着封禹,口吻很慎重:“我今日就将司钰交给你了。”
封禹在这时偏头看眼神色不在意的祁司钰,微微敛眸,沉声道:“好。”
凤王眼眶微热,总觉得再看眼前两人及红妆遍布的四周,会很没面子掉金豆豆,挥挥手赶人:“快走吧,天帝还等着你们回去举行典礼呢。”
封禹自是没话,只看祁司钰,像是听从他的意思。
祁司钰也不拖沓,朝凤王行个全礼,搭上等在旁边的封禹的手,蹬上凤鸾,前往天界。
凤族到天界不算太远,抬凤鸾的是百鸟。
也不知是不是封禹打招呼在前,这群鸟安静得很,凤鸾内的两人也相当安静,这景象不像是成亲。
今日的封禹比寻常时候要好看许多,被喜服映照的脸色红润,再冷淡的眉眼也难得动人起来。
祁司钰看他思绪又飘远了,目光模糊不定。
他不说话,封禹反而有话想说。
这些时日来封禹每日忙于政务,晚间翻阅多种上等书籍,想找到复活梵音的办法。
封禹知晓梵音在凤族时,满心都是将人带出来。
那日疲惫不堪去人间放松,碰见祁司钰,听闻那番话,让他心生疑惑。
祁司钰口中所谓的害死梵音的人到底是谁?
什么叫梵音为他而死,这又是怎么回事?
那瞬间封禹内心想法宛如雨后春笋突突往外冒,偏生没有个人能给他解答。
封禹自醒来再到人间历劫归来,记忆完整,没有遗漏。
他记得梵音是历劫失败,遭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而肉身被毁,灵魂飘于三界。
也得到乐卿旁证,梵音是这么死的没错。
连天界监守司的灵境也是这般图像。真要说梵音的仇人,那只能说是天道。
封禹目视前方,耳边是祁司钰轻到刻意忽略的呼吸声。
祁司钰的话能信吗?
有几分能信?
他知道自己该相信记忆,都有乐卿及灵境作证,哪里有问题?
大概祁司钰此人表象过分有欺骗性,导致人易信。
封禹不动摇的心发生偏移,现如今唯一能为他解惑的人就在旁边,该不该问。
“你有话想说。”旁边的人突然说。
惊醒封禹,他自混沌中回过神来,偏过头看向同样看过来的祁司钰。
“你想说什么,是想和我约法三章,还是怎么?”祁司钰问。
封禹脸色不变,声音低沉却有种做贼感:“在想你那日说梵音恨我让人肉身被毁,也恨我明知凶手是谁还不管。”
祁司钰竟不知他在大婚当日想这些,不由得蹙眉:“你不知道?”
封禹见他愿意搭理自己,颇为诚实地点头:“我记忆里梵音的死很自然,与他人无关。”
祁司钰眉头皱得更厉害,审视般看他,真的?
第10章 第九章.
封禹大抵知道他想问什么,眉头紧锁,有几分忧虑:“你似乎也没有骗我的理由,这事儿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有待商榷。”
若不是祁司钰自己便是梵音,也要被封禹这番话说的怀疑记忆出现问题。
他对封禹还有未能解开的疑问,但……他仔细观看封禹神态,并不像是在说谎。
祁司钰不常在天界走动,却对天界也有所耳闻。
堂堂天帝,想给自家儿子捏个假记忆,再让人从旁佐证,也不是难事。
祁司钰也并没有因为这个猜想便随意相信封禹。
身为九尾狐时的陨落,导致他对深陷当年事件里的人都无法交付真心。
封禹,这么简单的招数,暂时得不到他的信任。
祁司钰偏头不看他,清亮的凤眸里有着冰冷:“爱信不信。关于梵音的事,我没骗你,他就是恨你。”
封禹低垂的长睫毛遮住那双漆黑的星眸,说话带着颤:“恨我不能为他报仇?”
“我若说是,你是不是就要挺身为他报仇了?”祁司钰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封禹。
封禹依旧没有抬眸,似陷在自己情绪里:“我需要查清楚。哪怕为他报仇,我也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好。
封禹当真不是个为心上人失去理智的人。
祁司钰想,我方才为何会生出他一怒火烧天庭的念头呢?
曾经与封禹相处那么些时日,他还能不了解此人是何性子吗?
祁司钰幽幽道:“那你查吧,能查到算你厉害。”
封禹这时总算抬眸深深看他一眼,很随意道:“无碍,有乐卿在旁帮忙,我想我能查得更快。”
祁司钰最不想听见的一个名字就有乐卿。
一听封禹要找这么个心黑玩意儿帮忙,祁司钰当场炸毛:“你找他帮你?你是不是缺心眼儿?”
祁司钰炸毛的太突然又太融入情绪之中,没有留意到封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探究。
封禹不说话,他还在骂骂咧咧:“我看你不仅是缺心眼,还没脑子,是不是他是你身边人,你才睁不开眼睛?”
“封禹,你迟早有天会被身边人害死!”
祁司钰炸完毛才发现从始至终封禹都没出过声,再看对方抿唇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倏然收声。
他是不是说太多了?
这情绪上头真是要不得,他转过头倍感头疼的捏捏眉心,这种情况没有下次。
封禹愿意相信谁,那便相信谁。
他没事多管什么闲事,爱咋咋地。
话是这么说,接下来的大半日,封禹能察觉出祁司钰的不高兴。
两人合籍结束便回到封禹所居住的绛云殿。
祁司钰进殿连句话都不和封禹说,轻车熟路去了主殿。他困死了,一点不想去管等会儿封禹想做什么。
封禹站在殿外那颗大梧桐树下,星月被树叶遮去光亮,也遮住封禹阴晴不定的神色。
祁司钰一觉睡到后半夜,浑身上下硌得慌,他随手一摸。
哎呦,红枣,桂圆,花生。
没想到堂堂天庭,还讲究人间这套。
就凭他和封禹这互相看不顺眼的情况,还想着早生贵子?
天帝脑壳儿是不是有问题?
他抓过一把,吃了几个后索然无味。
再看昏暗温暖的殿内,不像有人回来过。
封禹呢?
他翻身下床,走到桌边,看见上面用法阵温着好几道菜,都是他喜欢的。
意识到这点,祁司钰眉眼微沉,封禹何时打听过他的喜好,还如此贴心?
似乎不是对方的风格。
祁司钰不太确定,来之前他拒绝他父王让他从凤族带人的请求。
毕竟来这不是真想好生与封禹过日子,他是来找麻烦的,能少带和凤族有关的人就少带。
免得将来有日东窗事发,过分牵连凤族。
于是这一桌子菜到底哪来的?
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好半晌,放弃思考,坐下享用。
吃饱喝足,他懒洋洋地往外走,早年间来过几回绛云殿,不知如今光景如何。
院内部署并无太大变化,只是院外多了几株梧桐树,院内花团锦簇,多些喜气。
这与他多年前心怀甜蜜幻想过的画面重叠,如出一辙。
只是心境多有变化,他不再是梵音。
祁司钰眼中逝过一丝怀念,终究是过去的事。
“醒了?”身后不远处传来轻问声。
祁司钰豁然回身便看见喜服在身的封禹,支着长腿搭着胳膊,手里提着白玉壶,微垂首看向他。
月淡星灿,夜空几乎被照亮。
也不知封禹是否有意挑这么个地方坐,月亮和星星皆沦为他的背景板,衬托得他艳而不俗。
微风吹过,他艳红下摆轻轻飘起,与发丝相携而起,生出几分旖.旎感来。
祁司钰在这瞬间屏住呼吸,不敢承认自己看傻眼,险些忘记眨眼。
“上来与我喝一杯?”封禹又说了句。
许是嗓音染了酒的缘故,封禹的嗓音比以往要多几分哑,还有不易察觉的疲惫。
祁司钰仿佛被蛊惑,脚尖轻点,跃然一起飘飘然落在封禹身边。
刚坐下,封禹的酒壶就递过来了。
祁司钰手势微顿,还是从容接过来,仰头喝了一口。
这一口酒让他恍然回到还是梵音的时候。
“没想到太子殿下竟喜欢人间俗酒,我还以为这是琼浆玉露呢。”
封禹轻笑,眼眸里也有些笑意。
祁司钰瞧见,心生新意,封禹在他面前竟然笑得出来,还不是假笑。
这……
他仰头又喝了一口:“殿下打算在这过一夜?”
封禹摇头:“那未免太不尊重祁三殿下了。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夜,留你一人独守空房,明日该被训斥了。”
祁司钰将酒壶丢回去:“殿下真心与我圆房?”
封禹拎着酒壶一时没说话。
祁司钰从这沉默里咂摸出点东西来:“殿下该知道我与你成婚,所想要的也就是你的身子,真心与否,我不在意。”
封禹表情发生了变化,似乎有怒气在逐渐团聚,仿佛祁司钰再说几句话,他便要忍不住发怒了。
祁司钰没有察觉似的:“殿下喜欢过谁,又给谁过承诺,我都不在意。横竖你如今是我的人,真心能值几个钱?只要旁人提及你,便能想到你是我伴侣,这便足够了。”
“够了。”封禹心里不是滋味,不想再和祁司钰讨论这个问题,拎着酒壶消失在原地。
祁司钰仗着伴侣间相互感应,知道封禹在正殿内。
他不知刚才此人为何突发脾气,不过……
他唇角挂上恶劣的笑容,尤其在看见徘徊在院外的某个眼熟的人时,心里生出更为恶劣的想法,眨眼也消失在屋顶。
封禹沉默不语,一口接一口喝酒,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祁司钰也不恼,主动凑上去,居高临下的:“听殿下的意思,我可以既要你的人也要你的心了?”
封禹脸色奇差,口吻相当差劲,隐有耍性子的意思:“祁司钰,你得到我的人也不会得到我的心!”
祁司钰稍感意外,这话怎么说的。
他转念又笑得欢快:“父王说,我凤族之人修炼就要开开心心,每日看见你吃瘪,最适合我修炼。”
他故意这么说,就想看看封禹到底是何态度。
依照这位没吃过亏的太子殿下秉性来看,必定会暴跳如雷。
这也是他曾经了解过的,如今会不会,他不太确定。
不用封禹给出答案,他已然在他风雨欲来的脸上看出答案。
祁司钰心怀不轨,加之想给某个偷听狂点刺激的东西,勾唇一笑,话语说得轻慢又撩,低声暧昧道:“想解籍?那就将你的龙筋龙骨抽出来分我吧。”
封禹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刚要开口,又听这人捏着把好嗓子,矫揉造作的:“你不死,我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