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的鲛人怎么会咬人[玄幻科幻]——BY:鳈客
鳈客  发于:2020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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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袁府的大门,商别云几人沉默着走了一会儿。
  商别云的手痛痒难忍,满头的汗,强自忍着,走出巷外想起来什么,回头看了眼李东渊:“这样行吗?要不找个布来包着?”
  说的是青儿的尸体,正被李东渊抱在怀里。
  李东渊低头看了看怀中青儿的脸,苍白幼嫩,像睡着了一样。虽然抱着一具尸体在街上大摇大摆确实不好,可李东渊不想将他闷起来,于是摇了摇头:“不必了,他身上没有血迹,不打眼,这样像是睡着了,包起来反而更显眼。”
  商别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几人又走出去一段,这次是淼淼忍不住,开了口:“季澄风很聪明,早晚会发现的。”
  洄娘闷了半天,见淼淼开了口,也急急地接道:“用长生当幌子,太心急,太扎眼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明白人族都是些什么东西吗?你会引火自焚,烧死自己的!”
  湛明与李东渊都沉默着。
  商别云咳了两声,没有说话,脚下的步子也没停。身上各处都是自己或别人的血,他难受地像有刀子在剜自己,只想快些回家,到镜池里泡着去。
  “商别云!”洄娘站住了,立在原地,呼哧呼哧喘着气,红着眼看他。
  商别云只好也停下,抬头望天深深吐出一口气来,回头对着洄娘无奈道:“那不如你来想想,咱们还有什么能跟他换的东西?”
  “你的琴,我的画,我不偷懒了,一天可以画个四五幅,你也别偷懒,我们……”眼泪争先恐后地滑出来,洄娘根本来不及擦,用袖子胡乱地抹着,淼淼不声不响,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来,上前轻轻擦着洄娘脸上的泪。
  洄娘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上岸这么多年,他们在人族的世界里小心逡巡,靠着商别云的庇护与指引,一点点地开拓出一方容身之地,可直到现在能拿得出手的,也无非是靠着迎合人族中富者的喜好,换到的那些金钱。
  而这样的东西对上无藏楼能有什么用处,她也不是不知道。
  湛明跟李东渊的眼角都红了,在袖中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街上有零零星星的行人,听到洄娘哀哀的哭声,见是三个成年男子围着两个身段婀娜的小姑娘,其中一个还像小孩子一样,哭得那么伤心,都带着好奇与几分畏惧看过来。
  只不过没有一个人上前来。
  洄娘哭得抽答着,隐隐约约察觉到了那些视线。她今天出来得急,没带帷帽,也没做脸。从这里回家还有好长一段路,他们也不可能一路都挡着她。她一边哭着,一边从腰间摸出一把小小的匕首来。那个匕首镶鞘镶得很好看,缀着宝石,把上还拴着络子,缀着一枚四季花神的坠子,十分精巧,一看便是女孩子的东西。
  洄娘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拔了匕首出来,往脸上划去。淼淼双手举着帕子搁在洄娘的下巴处,等着接流下来的血。
  一只手握住了洄娘的手腕。
  商别云的手指还没长好,此时用力抓住洄娘,传来钻心的疼:“别弄了。”
  洄娘隔着泪眼看他,神色有些许的困惑。
  “别弄了。”商别云将匕首从她手里轻轻抽出来,合上鞘子,放在了淼淼手上:“从今以后,都别弄了。”
  说罢他放下洄娘的手,转身走了。
  洄娘还愣在原地,淼淼将那把匕首揣在袖中,跪了下来,朝着商别云的方向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头,站起来之后,轻轻地抱了洄娘一下。
  湛明与李东渊对视了一眼,两人眼神中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湛明拍了拍洄娘的头,二人便也跟上了商别云的脚步。
  三个高大男子走开之后,路人便都去看那两个小姑娘。有个穿戴不俗的公子,见那三人走开,便想上前宽慰宽慰两个吓坏了的小姑娘。
  他走上前来,看清了洄娘雨打梨花的脸,整个人呆住了,想好的开场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像火烧一样红了起来,身上浮起来一层汗,想开口说话,可只觉得自惭形秽,支吾着什么也说不出来,鬼迷心窍一般,伸出一根手指来,呆呆地想去触洄娘的脸。
  可手指还没有触到任何东西,头顶便觉得一轻,“珰”的一声,是头顶的青玉冠落在了地上,摔碎了,将他惊醒。他呆呆地去摸头顶,摸到一片尖尖的东西,捏在手指上拿下来一看,是一片碎玉,嵌在发髻里。
  “下次我会瞄的再低一点。”商别云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
  洄娘也一下子醒过神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旁人,提起裙角,朝着商别云追了上去。
  淼淼看了那公子一眼,将袖中滑出来的匕首按了回去,也追着洄娘跑开了。
  公子扶着发髻,吓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五个人的背影,明明那么不和谐,可背着光,却像是要一起走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
  季澄风抱着剑倚坐在袁府花园回廊的扶手上,背靠着柱子。栏杆上雕刻着的花纹被夕阳截在他的脸上,深深浅浅,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捕快们在门内门外进进出出,一趟趟往袁府门前停着的柩车上搬运尸体。袁府的门前也围满了围观的路人,见到抬尸体的架子进进出出好多趟,从日落抬到天快黑还没抬完,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挤在门口吵吵嚷嚷地讨论着。捕快们吸取了教训,在门口派了足足四人,把着刀牢牢守住了大门。
  小捕快在门口指挥着,事情办得差不多,便闲了下来,远远地看了季澄风一眼,一咬牙一跺脚,走上前来。
  “季捕?”他小心翼翼,用气声问着。
  “嗯?”季澄风鼻子出声,没睁眼。
  “季捕,事情差不多停当了,您再走一圈看看?”
  “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季澄风挪动了一下屁股,“上来坐坐?”
  “不了。等各房间上了封条,就能回衙门了。”小捕快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开了口:“只不过季捕,那几个人呢?”
  “人?”季澄风睁开眼睛,瞥了他一眼:“哦那几个人啊,都是正经的百姓,我盘问了两句,没什么问题,让他们走了。”
  小捕快攥了攥自己的衣角:“哦……可是,还有一具小孩的尸体……”
  季澄风从扶手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伸了一个懒腰:“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事,一会儿你记得一并写在案情卷宗上。”
  “啊?什么?”小捕快愣愣的。
  “那几个人走了之后,你们还没回来,我便独自在那房间中查验尸体,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跳了出来,趁我不备,抢了那个小孩的尸体就跑。我没打过,也没追上,竟叫他就这么跑了。”季澄风按了按小捕快的肩膀:“记下来了?”
  “……”小捕快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听得傻都傻了,点头都不会。
  “哦对了,”季澄风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交代:“此人八成也是本案凶手。手段残忍,穷凶极恶,胆大妄为,不仅公然从我手中抢尸,还敢当着我的面留下名号。”
  “澜公子。不知是哪个兰,娘们唧唧的,甭管是哪个兰了,沾点边的都把案卷给我起出来吧。我不信他从没留过蛛丝马迹。今天起,咱青州官衙,要跟他杠上了。”季澄风笑着如是说道。


第48章
  “长生?!!”姚轲口鼻上系着碳布,刚埋头剪开一具黑衣人尸体身上的衣服,手上还捏着刀呢,就要上前来探季澄风的额头:“风哥,不是叫人下了药吧?”
  季澄风“啪”地把他的手打开:“去去去,你才被下药了呢,脏不脏啊。”可他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根黄瓜,坐在摆了满满一排尸体的长桌上,晃着脚啃着:“我就是问问你,你哥那边,你有没有把握?”
  “我刚想说呢,你还真敢答应。我都快一年没见到我哥了,他那么忙,哪里会听你这种天方夜谭的事。”
  姚轲长高了些,身量挺拔开了,人仍然是瘦瘦的,与季澄风说话,也比三年前随意了不少:“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谋算?要不然一句长生就把你唬住了?我可不信。”
  “就是再忙也好,听到长生两个字,还有不动心的?”黄瓜的味道在这里显得格外清新好闻,季澄风又啃了两口。
  “长生有什么好的?每天活着够累的了,早活完早解脱,谁想没完没了地拖着一条烂命活着。你不用撺掇我,我哥才不会信这种鬼话呢,我去跟他提,他不将我踢出家门来才怪呢。”
  “如果我说,不只是长生,还不老、不伤,不死呢?”季澄风伸出右手来,对着姚轲比划:“就这两根手指,叫刀削没了两截,他揭开包扎让我看着,就在我眼皮子底下,骨芽一点点长起来的。”
  姚轲手里的刀“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季澄风眼前一黑,手里的黄瓜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姚轲一双手紧紧握住了他的:“你看见的?你亲眼看见的?人的骨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季澄风被他眼中熊熊燃着的热忱唬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姚轲一把扔下他的手,兴奋地原地踱起步来:“不可能……不可能的……可要是可能……他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他怎么跟你说的?”
  季澄风眼睛跟着姚轲转:“他说自己吃了一种秘药,不仅让他长生不老,还让他不伤不死,已经活了两百多岁了。”
  “还有呢?”姚轲急切问着:“什么秘药?谁给他的?说细节啊。”
  “没说到什么细节啊。”季澄风挠挠头:“他那老狐狸,事情没成,哪会给我什么细节。哎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听到长生这么猴急?我都没急呢。”
  “急啊,怎么可能不急。”姚轲重新拿了把刀握在指尖,刀锋隐隐闪着危险的光,他舔了舔嘴唇:“能不能想个辙,现在就把他绑过来?等不了了,我得把他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研究个明白。”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商别云突然觉得身上冷,打了个摆子。
  他看着自家大门,踌躇了片刻,回头问湛明:“丛音呢?”
  湛明阖上眼默了片刻:“不在里面,也不在近处。”
  “可能又跑去海里玩了吧。也好,先收拾收拾身上,不至于太吓到她。反正躲也躲不过,”商别云叹了口气,“好好跟她说吧。”
  门上挂着黄铜锁,钥匙都是程骄跟丛音带着。他走到门前,摸了摸锁上的狮头,默了一会儿,腕上使力,一掌将门锁击碎。
  锁头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响,他推开门来,正待迈步进去,一个东西原本夹在门缝里,随着门开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脚边。
  商别云俯身将那个东西捡了起来。
  是一枚坠子。花纹有些乱,看不出是什么来。商别云失血不少,眼前有些发晕,于是把坠子拿到了眼前。
  细看之下,才发现这坠子的花纹之所以乱,是因为它正中有一条细细的裂缝,被人重新拼起来,粘好了,缝隙非常小,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而上面的花纹却不是完整的,左右两边,是由两块相同质地,不同纹样的白玉,拼接起来的。
  左边的图案,是阴气森森的刀斧案,商别云也觉得不吉利,可见程骄坚持要用,心里明白他的执念,便没说什么,只记得拿到那天,他看上去挺高兴。
  右边是半尾胖胖的金鱼,取的是金玉满堂的意思。刚捡到丛音的时候,她还很小,可睡觉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抱着最贵的玉枕不撒手了,且能吃能睡,生得像个小团子一样。商别云笑她,是条贪财的小胖鱼,因而擅自给她选了这个纹样。
  商别云踢了门,冲进了院子里。坠子被他死死地捏在手里,粘合处不堪重压,又裂开了,断裂的锐处扎进了商别云的掌心里,血重新浸透了他包扎的布条,一滴滴打在地上。
  镜池边上,还留着一小片血迹。池边的水被风吹着,不停地荡上来,将血卷着,裹挟进深不见底的水里。
  商别云站在池边,将手中沾了血的坠子碎片扔在了地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湛明一众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见到地上的血迹。众人神色皆是一变,洄娘更是忍不住,从喉咙中发出了惊骇的声音,又赶紧捂住了嘴,看向静静立着的商别云。
  长呼吸了一口,商别云睁开了眼,脚向悬空中一迈,身子直直地倒向了水里。
  “商别云——”众人皆惊,齐齐向前一扑,却扑了个空,眼睁睁地看着商别云跌进了水里,只留下洄娘仓皇的喊声,荡在镜池盛着碧空的水面上。


第49章
  周身的触感,温和又熟悉。巨大的水体四面八方地包裹着商别云,将他像婴儿一样,轻轻地拢在怀里。商别云在水波中安静地沉向池底那片浓重的深色,水面之外的阳光隔得越来越远,可他仍能感受到背上传来的丝丝暖意。像回到久违的家一样,商别云闭着眼睛,几乎要发出舒服的吁叹。
  下一刻,水流取代了气息,雀跃着挤进了他的口鼻中。商别云的脸上,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错乱的惊愕,反倒比痛苦的神色多些。他在这时候才记起来需要屏息,可已经有些来不及了,他挣扎着咳出更多的气泡来,那些气泡一离开他的身体,便迫不及待地朝水面升去,倒比他还要自由。
  商别云不自觉地,向着那些气泡徒劳地伸出手去。眼神在指尖交汇,虚晃了一下,他像是突然惊醒一样,想起了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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