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渝身量高大,身上的碎花围裙小了,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倒油、切蒜、放菜、颠锅、翻炒的动作一气呵成,看起来好像很熟练,但即使是认真炒菜的Alpha也有着专注工作时一样的吸引力。
这样的Alpha文溪只在偶像电视剧里看过,他自己家里的Alpha父亲就是从来不会下厨的。
Alpha的洞察力敏锐得惊人,一回头就看到探着脑袋在门口张望的Omega,冲他笑了下:“饿了吗?马上就好,再等一等。”
文溪偷看被抓了个现行,立马红着耳朵缩回脖子,乖乖洗手进厨房帮忙端菜。
“没问过你,但平时吃饭的时候感觉你会比较喜欢吃清淡一点的,看杨姨做这样的菜比较多,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季渝给他夹了几筷子菜。
“嗯,谢谢。”文溪捧着碗乖乖点头。
其实他是喜欢吃辣的,哪怕每次一沾辣都会被糊得一脸泪也还是喜欢。但是家里说吃辣太刺激,给他做专门的营养餐,结婚前也跟他说不能任性,要随着Alpha的喜好,于是清淡的菜他也习惯,不过也仅是习惯,谈不上喜欢。
可他没料到季渝会细心留意他平时吃杨姨做的哪道菜比较多来判断他对菜的喜好程度,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感动的。
饭间还是季渝找话题跟他闲聊,但能感觉到今天文溪的话要比以前多一些,在规规矩矩回答完他的关切询问之后,犹豫一下还会问他:“那季先生也要多注意休息,工作一直对着电脑看太久对眼睛和脊椎也不好。”
“嗯。”季渝笑了笑,给他盛汤。
原本该是自己弄的做饭让季渝做了,洗碗就不能再磨蹭让Alpha也替他做,文溪在季渝起身收拾碗筷的时候拦住了他:“季先生,您去忙您的就好。我也做不了别的什么能帮得上您的事,就我来洗碗吧。”
季渝的工作白天就做完了,但听他这么说也只好应下,帮着把碗筷收拾进厨房,但怕自己在他会不适应就在外面客厅沙发上坐着刷新闻看。
但手上沾了油,文溪把碗放进洗碗槽的时候滑了下,碗从案台摔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响,瓷渣溅得一地都是。
文溪小声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捡碎片,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很深的挫败感。
自己好像真的什么也做不好。
不能让父母放心,也不能讨好自己的Alpha丈夫,又贪玩又爱耍小性子。
真的很差劲。
季渝听到碗碎的声音也吓了一跳,丢下手机就快步走去厨房看,见文溪用手在一块块捡碎渣,皱着眉过去蹲下/身拉过他的手看了看,声音尽可能地放轻:“有没有伤到?”
“没。”文溪摇摇头,没抬眼看他,低低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我把碗打碎了。”
本来这几天专门调出了时间还察觉到Omega有故意躲自己的季渝就有些纳闷,现在见他一副客气又疏离的样子更是一口气梗在心口。
季渝没再问,放开他的手,干脆利落地把人打横抱起往外走。
文溪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敢动——在他刻意遗忘的记忆里,季渝上一次这么抱他还是在他坐在楼梯上以及发/情期的时候。
季渝这次并没有放下他,而是自己坐在沙发上,就着抱他的姿势让人坐自己腿上。
文溪靠在他怀里有些为难,闷闷地没吭声。
季渝给他脱掉鞋,让他把脚踩在沙发上,一只手动作轻缓地挽起他的裤腿到膝盖,仔细检查之后发现没有伤到才松了口气。
这个过程许是季渝刻意为之,有些漫长,等季渝给他轻轻放下裤腿,一低头才发现Omega已经靠在自己怀里睡着了,连睡着的时候也乖巧得让人心软,不过或许是睡得不安稳,他始终皱着眉。
季渝抱着他回了卧室,动作极轻地把人放到床上,又去沐浴间浸湿了布巾给他擦脸。
Omega的眉还是皱着,细密的睫羽轻颤了颤,看得季渝有些心痒,被蛊惑似的低头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下,却意外地将Omega的眉抚平了,季渝能嗅到熟睡中的人无意识散出来的甜奶味信息素的香气。
他想起每次目睹文溪翻墙爬树时灵动的神情和跟隔壁邻居家的Alpha打闹时张扬肆意的笑容,又有着眼前最恬静的睡颜,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上这个平时乖巧,但对着自己信任的人就会露出小机灵本性的Omega。
季渝无意识散出的信息素对和他共同经历过一次发/情期的文溪而言很熟悉,也有着出于生物本能的依赖。
待季渝又看了会儿,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衣角被轻轻拽了下,他回头一看,是熟睡Omega察觉到他的离开,做出的无意识的挽留动作。
什么是一颗心都融化的感觉?
季渝这时才发觉,自己自诩不错的自制力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他回自己卧室冲凉换了睡衣出来之后,还是被Alpha的恶劣思想占领了上风,用一个自己都觉得很拙劣的借口说服了自己——都已经是合法夫夫了,睡一张床很正常。
他像被蛊惑,犹疑着想要靠近这个不愿向他展现自己鲜活气息的omega。
季渝掀开一方被角躺进去的时候还有些紧张,他突然荒谬地感觉自己有点像古代侍寝的妃子,自己洗干净被塞进皇帝的床铺。
所幸熟睡的Omega好像并没有对自己身边多出来的Alpha感到排斥,在嗅到季渝身上清浅的茶味的信息素时,在他有意伸出的手臂下不自觉地翻身滚进了季渝怀里。
Omega上一次这么全无防备地窝在他怀里还是刚结婚的发/情期。
季渝小心地伸手搭在他背脊上搂了搂,觉得怀里的Omega小只得过分,隔着一层衣料能感觉到他肌肤的细腻和柔软。
文溪醒的时候季渝已经醒过来有一会儿了,但他没有动,低着头看怀里的Omega,看他睡得通红的脸和温软的唇,为自己的恶劣反应感到深切的良心上的谴责,但又舍不得放开他。
不过文溪醒的时候明显意识还停留在睡眠状态,季渝眼睁睁看着他往自己怀里蹭,迷迷糊糊还有点打小呼噜,是还想赖床的意思。
季渝起了兴致,手指轻轻捏住他的鼻子,Omega出不了气,又困惑又烦躁,能看得出他要发起床气了,却没有任何暴力行径,只是鼻音很重地哼了两声,跟他的信息素一样奶气,一巴掌挥开Alpha作怪的手,顶着一头睡乱的卷发坐起来,哀怨地半眯着眼看季渝:“好困……我就再睡五分钟。”
他那一巴掌还是有点分量,季渝收回手的时候还有点疼,好笑地看着Omega又嘟嘟囔囔地重复了一遍:“就睡五分钟。嗯!”
然后一头扎进了自己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实在让季渝非常惊喜,心里跟有万发礼炮齐放一样。
但文溪过了几分钟,果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恍惚间抬头好像看到Alpha正笑着看着自己,文溪头皮一麻,立刻仰着身子往后跑,却被早有预料的Alpha搂着腰拖了回来。
季渝翻身压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侧,也佯作没睡醒的样子,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在他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含糊不清地在他耳边道:“困,再睡会儿。”
文溪如果是刺猬的话,这时候估计全身的刺都已经立起来了。
他又震惊又迷茫,震惊于Alpha也会有这样撒娇赖床的时候,迷茫于季渝怎么会跟自己一起睡?
文溪犹豫了会儿也没把他推开,又等了等,试探着伸手在他肩膀上戳了戳,声音很小:“喂?季先生?你醒了吗?”
但季渝没反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文溪有点纳闷,但被季渝压在身下也跑不了,等了会儿还有些无聊,见季渝似乎真的在熟睡没意识就大着胆子开始嘟嘟囔囔。
“季先生,你有点重哦。”
“你们Alpha都是这样腰宽体胖的吗?”
季渝悄悄撑起点重量虚压在他身上,开始怀疑自己的六块腹肌是不是白练了,竟然会被Omega吐槽腰宽体胖?
“唉,以前小哈也很喜欢这样扑我。”文溪悄悄叹了口气,似乎还有点怀念。
季渝心中警铃大作。
“也不知道小哈怎么样了,”文溪声音还是又轻又细,“之前把它错认成了阿拉斯加,还说要带他去相亲一条好看的母阿拉斯加,好像有点对不起它。”
被和狗一起作比喻的季渝:?
有点好笑,但又隐隐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又等了会儿,季渝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文溪悄悄抬了抬手,摸到季渝因为睡觉被蹭开睡衣而露出的腹肌,一边摸一边小声感叹:
“哇,六块。”
“居然不是硬的吗?”
Omega的动作很轻,触碰到季渝的时候像一支轻羽在细挠,带出一串痒意。
腹肌应不应该是硬的季渝不清楚,但再这样下去,别的地方可能要硬/了。
季渝忍笑忍得辛苦,又觉得实在不能继续放任,于是笑着低声在文溪耳边问:“手感怎么样?”
文溪:!!!
文溪吓了一跳,赶紧收回手,整个人从脸红到耳根,要是有个地洞他肯定毫不犹豫就钻进去了。
季渝看出他想跑,故意压着他不让动,又说:“摸了我就想不负责跑到哪里去?欺负良家Alpha啦,还有没有王法了?”
文溪觉得很憋屈,他第一次知道摸了Alpha的腹肌就要负责。
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在Alpha心里建立的乖巧形象可能已经破碎得差不多了,心一狠眼一闭,抖抖索索掀起自己的睡衣,露出白嫩的肚皮:“那、那给你摸回来。”
季渝忍了又忍,还是笑出了声,文溪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蠢,但又因为Alpha的捉弄而有点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季渝拉住他的手不让他把衣服拉下去,起身低头在他小腹上轻轻亲了下,声音很温柔:“怎么办?我感觉我有点喜欢上你了。”
文溪警惕地抬头,挣开他的手,飞快地拉下自己的衣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坐起来,慌不择路道:“季先生,我们有协议的,那个合同是有法律效用的。”
所以你不要在违法的边缘疯狂试探!
季渝有点后悔了。
后悔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定那个破协议。
但他没说什么,坐起身把自己的衣服扣好,真诚地看着文溪:“那我可以追你吗?”
文溪对上他的眼神,才消下热度没多久的脸又开始发烫了,侧开脸不看他,讷讷道:“季先生想做什么我无权干涉。”
季渝看出他的故作镇定,无奈地笑着给他把睡乱的头发理了理:“那你洗漱吧,我也先回自己卧室了。”
文溪巴不得他赶紧走,忙不迭地点头。
“想吃什么?我去做早点。”季渝哭笑不得,但还是一如既往耐心地看着他。
“随季先生喜欢就好,我不挑的。”文溪垂着脸,努力把自己恢复到之前在季渝面前时的乖巧状态,企图让Alpha无趣而返。
但现在这样好像对季渝没什么作用了,季渝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那行,你待会儿收拾好就下来吃饭吧。”
季渝离开后文溪才松了口气,赶紧去沐浴间鞠了捧凉水往脸上泼,警告自己不要在季渝面前太放肆。
第10章 就说他是故意的
这一段小小的插曲意外打破了两个人之间保持了几个月不冷不热的微妙平衡。
文溪下楼的时候心里还有些忐忑,中午在饭桌上也不吭声,垂着眼睛只夹摆在自己面前的那碟菜。
季渝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自己面前这样拘谨,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出声问他:“是我对你不好吗?好像感觉你在这里并不是很开心。”
“没有呀,”文溪顿了顿,放下筷子挺直背,回话的时候手放在膝盖上,小学生一样规矩乖巧,眼睛仍是不看他,“住在这里很开心,也麻烦季先生照顾了。”
季渝出身社会摸爬滚打几年,怎么会看不出他这端正套话里的敷衍,明明早上的时候还好好的,但现在又像是缩回了自己的保护壳,挑不出一点差错,却也不给旁人接近他的机会,这让季渝心里不太舒服。
他想起之前刚结婚、问杨玉燕应该怎样和文溪相处才恰当时她说的话,她说:“我见过的恩爱的夫夫,不是相敬如宾的。他们会笑会闹,会有争吵,有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很幼稚或者很折腾,但其实他们每个人都向对方毫无保留地展示了自己。”
当时季渝并不能理解,很快就投身于工作,也没有把这放在心上,但现在却忽有所感。
由于昨晚文溪洗碗摔过一次,季渝怕他再伤着就不让他动手,但没想到文溪眨了眨眼,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声音很小地应下:“噢,好的,那、那我就不在这里添麻烦了。”
季渝现在对他比以前上心得多,立时就察觉到了他低落的情绪,伸手拉住人的手腕,微微蹲身降到和他同一水平线对视:“你在这里不是麻烦。”
“……”文溪猝不及防和他近距离对上视线,脸上蓦地烫起来,抿了抿唇想往后躲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下午有课吗?”季渝见他不吭声也不恼,很耐心地问他。
文溪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有事吗?比如写论文做毕设这之类的。”
“没。”文溪眨了眨眼。
“那就陪我一起洗碗,”季渝拉着他手腕的指腹在他腕上轻轻按了按,温和地提出请求,“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