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成子言被一出来就看到这“欺凌”场面的赵姨结结实实骂了一通。
　　文溪乖顺地收拾了溅上奶油的桌子，又仔细看了看沙发，确认没有沾到才放心地去洗手间洗脸，走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带着剩下的自己做的蛋糕回了家。
　　那天晚上出门前季渝说的话他过后也有仔细反省过，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拒人于千里外的客气和疏远会让人很不舒服。
　　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被教得最多的就是如何乖巧守规矩、如何做一个讨丈夫喜欢、如果做一个带出去有面子的花瓶太太，但他又不愿意像那些向自己的Alpha摇尾乞怜的Omega一样去做故意讨好的事，于是他连花瓶都不如。
　　文溪有些丧气。
　　晚上季渝还是按他自己承诺的那样准时回来陪文溪吃饭，但由于知道文溪不愿意说话便也不多话，席间沉默得让人有些难受，杨姨也跟以前一样早早地吃完饭去厨房收拾。
　　文溪垂着眼在心里给自己一次次鼓气，看出季渝有意放慢速度陪他，终于在季渝给他盛汤的时候出声了：“季先生，我……我今天下午去邻居家做了糕点，您……您要尝尝吗？”
　　季渝没料到他会主动邀请，有些讶异，没立刻回应。
　　Omega注意着他的神情，很快地开口找补：“但是做得不好，要不、要不算了……”
　　“好啊。”季渝将汤放到他面前，对他轻轻笑了笑，“我很荣幸。”
　　文溪悄悄松了口气，也不由得给他回了个笑：“嗯。”
　　Omega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眼睛里澄净又明亮，连微卷的发丝都透着柔软的气息，让人想要搂在怀里揉。


第8章 要尽本分
　　季渝其实对甜食无感，但Omega那写满期待的亮晶晶的漂亮眼睛却给这样的食物添味了许多，倒让他不由得想起结婚后的被Omega清甜的奶香味萦绕的三天，一时间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很好吃，”季渝擦干净手指，端起水喝了口压了压心口莫名其妙上蹿的燥动，忍不住摸了摸Omega柔软的发，声音很轻柔，“是你做的吗？感觉比我以前尝到的甜点都好吃很多。”
　　“嗯，谢谢。”文溪得到表扬很开心，也没躲，温顺地弯着眸子让他揉自己头发。
　　“如果喜欢的话，我就买一个烤箱回来，你在家里也能做。”面前的Omega实在太乖了，季渝揉完他的头发就想顺着摸摸他的脸颊，不过自己也知道自己这样揩油不厚道，蜷了蜷手指，收了回来。
　　“不用啦，我就是偶尔来了兴致想试试看，”文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不用麻烦季先生。”
　　“这不叫麻烦，而且我也答应过你哥哥了，要照顾好你。”季渝看着他的眼神很温和。
　　“噢，谢谢，”文溪想起自己哥哥，心情也不由得有些失落，但面上还是乖巧地跟季渝道谢，“那我先回房间啦？季先生晚安。”
　　“嗯，晚安。”季渝点点头，目送他回房间。
　　不过彼时隔壁的成子言还在挨骂。
　　“你说说你，多大的人了，非得逗人小孩玩，”赵姨恨铁不成钢地叉腰瞪着他，“也亏得人家小溪脾气好，是我就把你打出去。”
　　“哎，妈，你见人小溪弟弟不也闹得很开心么，”成子言不以为意，“我看他刚见到我的时候还有点怕生，现在就好多了。”
　　“倒也是。”赵姨思考了下，突然想起什么，坐到成子言身边问他，“妈妈感觉不到，你有在小溪身上闻到别的Alpha的味道吗？”
　　成子言：“……”
　　“我又不是什么变态，专门去闻一个Omega身上有没有Alpha信息干什么？”成子言无奈，但还是仔细回想了下，“好像没有，他年纪还那么小，不像是在谈恋爱的。”
　　“那你对小溪什么感觉？”赵姨笑了下，注意着他的表情。
　　“什么什么感觉？”成子言愣了愣，和自己母亲对视几秒，蓦地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天啊，妈你想哪儿去了，我闹他就是把他当弟弟看，没别的意思，您可别瞎撮合。”
　　“还怪妈妈瞎撮合，”赵姨撇了撇嘴，“我看你就是在国外把心放野了，你都奔三了还没个着落，你看别人哪家的Alpha不是二十出头就结婚生孩子了？就你，从来没有个对象什么的带回来看看。”
　　“我才27啊妈，说得像是三十好几了似的。”成子言无奈，“找对象要看缘分的。”
　　“看什么缘分，你现在缘分到了吗？”赵姨不肯放过他。
　　“我……”成子言顿了顿，好像想起什么，神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有好消息了再告诉您，我先回房间了。”
　　成子言打开手机看消息的时候下意识打开了邀他出去浪的同学发给他的照片，是他们去夜店时候的。
　　照片背景很暗，几乎所有的光都聚焦在中间几平米大的台子上的Omega身上。
　　Omega上身只有一件黑色抹胸，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腰，超短黑色皮裤下那双修长嫩白的腿一览无余，脚上踩着的黑色长靴大概是用料最多的，勾出流畅漂亮的小腿线条，鞋跟目测得有十公分。
　　哪怕是浓妆艳抹过的五官也漂亮得惊人，并不显得俗气，细长的眼尾被眼线刻意上挑勾出三分媚意，微抬的尖瘦下巴和看不出情绪的眸子都透着一点不可一世的孤傲，配着他掌中执着的教鞭，仿佛在无声宣告着他就是掌握这里的王——足以掀起在场所有人的狂热追求。
　　成子言怔了下，下意识按了保存，但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在晃眼的灯光和震耳的音乐里与台上那个Omega遥遥对视那一瞬间的惊艳。
　　“谢了，射射兄弟。/ok”成子言心不在焉地回复了同学。
　　“漂亮吧？这可是醉色的头牌，多少老板想花钱包他，他都没同意。”
　　明明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但成子言看着这行字就是心里不太舒服，只好认真地敷衍回复几句。
　　“下周三还是他主场，去不去？”同学兴致很高，“要上手的话就得多花点钱，不过这种美人花点钱也没什么。”
　　“看看那腿，天生的好炮架，啧，就算只能摸两把也值了。”
　　成子言盯着窗口看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直到同学疑惑地发消息“你人呢？”才动了动手指回复。
　　相处了几个星期，文溪明显比刚开始见到成子言的时候放开了许多，会跟他做鬼脸呛声，还会装乖指使成子言上树帮自己掏鸟窝，然后自己蹲在树下乖巧地喊：“子言哥加油。”
　　成子言拿他当弟弟看，回来又闲着没什么事，做完自己的工作就陪他闹，这个时候赵姨就会在旁边看着乐呵，感叹一句：“家里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文溪就笑着过去挽赵姨的手臂，眨眨眼撒娇：“我每天一放学就来陪您呀。”
　　被指使上树的成子言就顶着一头沾了叶子的乱发翻下来，疑惑地问文溪：“哪里有鸟窝？我怎么没看到，就只有个蜂巢啊。”
　　赵姨捂着嘴笑话他：“本来就没有，小溪哄你的你也信。”
　　成子言无奈地看蹲在地上笑的文溪，绷着脸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他衣领按着他脑袋一通薅：“下次把你揪去鸡棚里蹲着。”
　　“子言哥好笨。”文溪就抱着脑袋躲，挣开成子言的手就笑着往旁边跑，一时间没注意到路上有来人，直直撞了过去，他吓了一跳，赶紧退开，一抬头就和季渝对上视线。
　　文溪立正站直，背挺得比国旗下讲话的小学生还直，脸上的笑都散了，乖巧地叫他：“季先生。”
　　季渝原本是看着要吃晚饭的时间来接文溪回家的，但一过来就看到文溪和一个Alpha站在路边的树下，邻居的阿姨就站在门口笑着看这两人闹，Alpha按着文溪的脑袋一通揉，文溪就笑着躲，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是很明显能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文溪从第一次见面就一直很乖巧很温顺，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会大一点，更别提像这样捉弄完人后毫不掩饰的古灵精怪的笑。
　　季渝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具体是为什么又说不出来，想到自己跟他也签订过协议，答应得好好的互不干扰，自己也没什么立场问，张了张嘴还是没询问，只是一如既往地温和跟他说话：“该吃饭了，我来接你回去。”
　　“嗯，好的。”文溪乖乖点头，回身冲赵姨挥了挥手，季渝偶然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跟隔壁家那个Alpha做鬼脸，顿时更不舒服了。
　　成子言看着文溪在季渝过来之后就瞬间乖巧安静的变化，有些纳闷，只以为季渝是他哥哥，家里家教严的缘故，便没怎么放在心上，拍拍肩上的灰回家。
　　吃饭的时候文溪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但这次会时不时找话跟文溪闲聊的季渝都安静了，直到文溪吃好之后放下碗筷乖乖地和他说：“那我回房间了，季先生、杨姨晚安。”也没多说过一句话。
　　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在看到Omega和别的Alpha一起玩闹之后会不高兴。
　　杨姨除了是帮忙做些家务的保姆，更多时候跟季渝的关系更像长辈对小辈，洗完碗出来见季渝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就关心地询问他，季渝倒没隐瞒，跟她说了自己的困扰，但没想到杨姨听完之后并没有像以前季渝生病的时候露出的那种担忧和关切的神情，反而笑了起来，问他：
　　“季先生喜欢小先生吗？”
　　长辈有的时候说话就很直，季渝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懵，仔细思考了下：“我也不清楚，不算喜欢吧？但我并不喜欢看到文溪在我面前谨慎小心的样子——这是不是很奇怪？我好像管得有点太多了。”
　　“不清楚的话，就多花点时间了解了解小先生吧。”杨姨笑得神秘，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仔细算起来，先生陪着小先生的时间还没我多。”
　　“嗯，我知道了。”季渝点点头，心下有了计较，便先回了书房。
　　母亲原本打算每个月都会给文溪打电话，但由于婚后又要紧接着开学，便没打扰他和季渝，等过了几个月之后才打电话问他。
　　“吃饭了吗？”母亲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婉，是最理想的大家闺秀的气质。
　　“嗯。”文溪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拿着铅笔在纸上画了几笔。
　　“最近和小渝相处得怎么样？”
　　“还可以。”文溪不是很有兴致聊季渝，回话也中规中矩。
　　“你马上就毕业了，毕了业也该收心打算要孩子了吧？没问小渝吗？”
　　“还……没有这个打算。”文溪捏着橡皮的手紧了紧，也没心情接着画了，抬了抬膝盖顶着画板放到桌面上。他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道，“我联系好公司了，是之前实习的时候就定好的，打算毕业后就去……”
　　“你一个Omega去公司上什么班，那多累呀？而且干的活别人Alpha都能干，”母亲明显不赞同，“你是不是没有和小渝商量过？”
　　“……嗯，季先生他工作也很忙，我不方便打扰。”文溪垂下眼。
　　“那就找方便的时候，晚上睡前不能问吗？”母亲叹了口气，“家里教你的是不是都忘了，要尽一个Omega的本分。当然小渝很忙我们也知道，你可别给他添麻烦，不能耍孩子心性啊。”
　　“我明白。”文溪应声，又听母亲扯了些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
　　文溪觉得很累，撕掉那张只打了线稿的画，在阳台的吊椅上坐了很久。
　　晚上的别墅区很安静，安静得连鸟鸣都听不到，白天生机勃勃的绿林被漆黑的夜幕吞没，连同希望一起。


第9章 给你摸回来
　　季渝安排好了工作，开年最忙的一段时间已经过去了，需要他时时刻刻在公司的时候其实并不多，公司是他和颜华一起创办的，这么多年来也有能让他放心的合伙人，所以只要他想就能安排出得当的空暇时间出来。
　　他本以为这样会增加一些他和文溪相处的时间，却没想到跟自己心神都放在公司时差不了多少。
　　除了一日三餐和必要的课程，文溪基本不会出房间。
　　一方面是季渝在别墅待的时间开始变长，一方面是才被母亲训过要怎样做一个体贴懂事的Omega妻子，他不再去院子里溜达，也不再去隔壁邻居家里蹭小点心吃，见到季渝时会温顺地问好，季渝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但自己却很少主动提起话题。
　　这让季渝感到很苦恼，哪怕是察觉到Omega有故意躲着他的意思也无从提起询问。
　　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
　　杨玉燕虽然是在别墅里做保姆，但自己也是有孩子的，只不过在外地上大学，只有放假的时候会回来，丈夫早些年也去世了，也就平日里的几个亲戚要联络，正巧遇上亲戚家办喜事她要过去，便给季渝告了假要离开，只提前做了中午的饭菜给他们留着。
　　季渝虽然有请杨玉燕在家，但自己也是会做一点简单菜式的，而文溪自小就被教育要做一个贤内助的Omega，自然也被家里要求着学做饭。
　　眼看时间快接近七点了，文溪愈发纠结，杨玉燕走之后别墅里就只剩下他和季渝，可他又没太留意过季渝喜欢吃什么，季渝在书房里办公他也不敢去打扰，磨磨蹭蹭出卧室的时候却闻到了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
　　文溪以为是杨玉燕回来了，眼睛一亮，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猫着腰去厨房看，却看到是季渝系着围裙在执掌大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