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玄幻科幻]——BY:路青涯
路青涯  发于:2020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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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恼羞成怒的样子逗得老人哈哈大笑。
  告别李大爷,郁旷带着贺同光慢悠悠逛起集市。
  “那家的小馄饨,皮薄馅多,咬一口汤汁可以流一嘴,贺师兄要吃一碗吗?这家的绿豆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贺师兄你尝尝。这家的储物袋质量特别好,祖孙三代都以此为生,这手艺绝对能在陵昌城里排的上号。那家的玉简物美价廉,我爹娘曾经救过他家小儿子,你买东西报我爹娘的名字可以打折。”走在前面的少年说得眉飞色舞,手里抱满了各色小食。
  贺同光心里一阵暖流,他五日前被师父送来郁家,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眼前的少年如此卖力解说,无非也是希望自己能更快融入这里。
  十来岁的少年总是精力无限不知疲倦,从晨光熹微玩到暮色四合,郁旷没有一点儿疲倦的征兆。在贺同光第三次提醒应该回家后,少年一脸残念:“贺师兄,你怎么和我娘一样。”
  贺同光未曾理会他的碎碎念,转身走上回家的道路。郁旷虽然气急败坏,却不得不一溜小跑跟上眼前人的步伐。
  夕阳下,两人嬉笑打闹的影子被无限拉长。
  翌日。
  天光未亮,整个陵昌城还笼罩在睡意之中,院子里的柳叶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贺同光被敲门声惊醒,打开门一看,一身灰白短打的郁旷站在门外:“贺师兄,一起去练功吧!”
  扎马步两刻钟后,全身酸痛酸痛的肌肉诱惑着贺同光赶紧去歇息,他用余光看见身旁的郁旷,对方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一尊石像,少年人的争强好胜让贺同光放弃了休息的想法。
  在贺同光看不到的角度,身旁的郁旷也在偷偷打量他。郁旷心里同样叫苦不迭,他平日里扎马步的上限是两刻钟,如今时间已到,但身旁的贺同光岿然不动的身影激起了郁旷的斗志。
  半个时辰后,暗自较劲的两个少年汗珠簌簌而下,超过身体极限的训练强度让两人面红耳赤。
  练完一套剑法的郁正泽看着杵在院中的二人,忍不住厉声呵斥道:“欲速则不达,你们今日在这蹲三个时辰,晚上就能证道飞仙。”
  两人本就是憋着心里一口气强撑,如今被郁正泽一骂,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郁正泽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怎么会不明白这个年纪的少年不服输的小心思,但他们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做法还是应该被好好敲打。
  看着摊到在地的两个半大小子,郁正泽挑了软柿子:“郁旷,以后不许带着同光胡闹。”
  在自己的亲爹面前,郁旷就算心里不服气为什么只骂他一个,也只能闭口不言安静地像只鹌鹑。望了一眼身旁被优待的贺同光,郁旷心里愤愤不平。
  贺同光敏锐地察觉到郁旷微妙的眼神变化,他强撑着盘坐起来面向郁正泽:“郁叔叔,此事并不全怪郁旷,我也有责任。若不是我自己想比试,别人也强迫不了我。”
  如同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机械捶打大腿的郁旷闻言,停下了晃动的拳头,望着贺同光的背影。
  郁正泽也意识自己这样偏袒怕是会让两个孩子心生芥蒂,干脆各打五十大板:“同光,郁旷,你们两个人以后都不许在修炼之事上胡闹。”
  待郁正泽的背影完全消失在演武院后,郁旷轻轻一拳锤在贺同光背上:“贺师兄够义气啊。我爹平日里也是这样个样子,你别忘心里去。”
  “我知道,郁叔叔也是关心我们。” 贺同光微微偏头,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身旁的郁旷笑逐颜开,片刻后又忍不住夸起了亲爹:“我爹虽然性子古板了些,但人是真的很厉害!”
  望着一脸骄傲的阳光少年,余光扫过郁正泽离去的方向,想到自己化作一抔黄土的父母和不知所踪的师父,贺同光心里一阵酸涩。
  喋喋不休的少年望着眼前人的神情变化,福至心灵想起母亲柳宛的话“同光这个孩子早早没了父母,如今又与抚养自己长大的师父分开,独自寄居在我们家里,怕是心里会很难受。旷儿,你要好好和同光相处,听见没?”
  “贺师兄,我们打一架吧?”抓耳挠腮半天的郁旷冷不丁蹦出一句。
  贺同光的情绪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冲散:“啊?”
  说话不过脑子的郁旷此刻只能强撑:“我们刚刚蹲马步没有决出胜负,等休息够了,我们以武论道,点到即止,怎么样?”
  “哦,好。”
  见郁旷已经盘腿打坐开始调整气息,贺同光迅速将心里那些黯然伤神的想法抛诸脑后,集中神识恢复状态。
  春日明媚,院中比试的少年们身上落下的汗珠折射出璀璨的光辉。
  打完一架,二人未分胜负。
  郁旷低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被汗浸湿了的衣服,扭头冲着贺同光:“贺师兄,我打算洗完澡再去吃饭,你要是饿的话,就别等我了。”
  郁正泽柳宛夫妇作为金丹期修士并不需要进食,郁家的厨娘每日只需要未引气期的贺同光和郁旷准备餐饭。
  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的感觉并不好受,贺同光回道:“我也洗完再吃吧。”
  两人结伴往回走,贺同光好奇道:“你似乎比一般人爱洁。”
  郁旷点头:“我娘是医修,平日里很爱干净。别人家的孩子先学会的是走路,我先学会的可是洗手。小时候我出门玩,若是灰头土脸的回来,我娘就不太高兴,非要我洗得干干净净才允许我上桌吃饭。哎,我们家只有我一个人需要吃饭,她都不上餐桌,还对我那么多要求。”
  贺同光望着身边喋喋不休抱怨娘亲的郁旷,嘴角浮起一丝浅笑,他想到了自己记忆里温柔可亲的母亲。
  不管什么时候,有娘亲在身边,真好啊。


第14章
  两年后。
  十五岁的郁旷带着十七岁的贺同光在陵昌城的大街小巷里绕了无数圈,最终在一座灰扑扑的小院前停下脚步。这院子虽然其貌不扬,但灵气充沛,称得上是一座中品洞府。
  因为跑了两刻钟,两人气喘吁吁。
  郁旷一手扶着门框来支撑自己疲倦的身体,另一只手拍打大门:“郭叔叔!我和贺师兄已经来了。郭叔叔,你在不在呀?”
  院子里的人似乎都被这大嗓门震着了。
  大门打开,是一位金丹期魔修,外貌看着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郭泽文看见他俩后一副头痛的样子,对着郁旷说道:“祖宗诶,这才什么时辰?你告诉我,哪家私会在这个点开,啊?”
  被骂之后也一脸理直气壮的郁旷:“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去过。”
  郭泽文一口气卡在喉咙,觉得再和郁旷吵下去自己怕是要折寿,赶紧放他二人进来。
  刚才来的路上,贺同光才得知郁旷今日的行程安排。
  郁旷一直想知道仙门的私会是什么样子,但郁正泽夫妇绝对不会允许小小年纪的他出席这种场合。于是郁旷选择曲线救国,盯上了他的世叔郭泽文。对方经不住他的软磨硬泡,最后答应带他来看私会。但有贼心没贼胆的郁旷怕露馅后被父母暴打,本着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原则,无论如何也要拉上贺同光一起去,美其名曰带贺师兄开眼。
  修士之中为了保证物资有效流通,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会举办各类交易会,提倡以物易物,公平交易。
  若郁旷魂牵梦萦的是这种正经的交易会,他怎么会担忧被爹娘打呢?
  修士修行,却并非真能把自己修成无欲无求的神像。
  人也好,妖也罢;鬼也好,魔也罢,滚滚红尘走一遭,有人能够超凡脱俗领悟大道,但也有人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与欲望。
  有人好权势,有人爱法宝,自然也有人好美人,所谓食色性也。
  郭泽文要带郁旷去的私会便是不正经的交易会。这一类交易会虽然也会有物资交换的环节,但主办方的目的却是举办交易会的同时提供一些其他服务。这种交易会只能由熟人引领入内,绝不接待生客,这样的交易会便是引起郁旷无限神往的“私会”。
  郁旷自从听说过它的存在后,一直心痒想去瞧瞧。
  郭泽文领着他们走到一座三层阁楼下,阁楼的牌匾上书“听语楼”三字。听语楼外表其貌不扬,木窗里透出的光却映亮了四周,即使在站在楼外也可以听到楼内阵阵丝竹觥筹声。
  距离好奇已久的私会只有一步之遥了,楼内的欢声笑语让郁旷睁大了双眼,他忍不住拽着身旁贺同光的袖子:“到了到了。”
  不能理解郁旷旺盛好奇心的贺同光沉默以对。
  守卫的修士迎了上来,他检查了郭泽文的令牌,看着后面两位面生的少年,开口询问道:“郭道友,这两位小友是?”
  郭泽文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带来见世面。”
  守卫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放他们进去。
  物品交流展台全部设置在一楼大厅,二楼设有包厢,三楼只对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开放,郭泽文也不了解那里面是什么。
  郭泽文对待晚辈很是大方,他定了一间包厢,让贺同光和郁旷入内:“你们坐在包厢里看看就行,不允许真的胡来。灵茶瓜果可以随便点,我付钱。”他对着贺同光补充道,“同光,你向来稳重,看好郁旷,让他不要惹事。”
  “我也很稳重啊!”郭泽文的身影消失在郁旷不满的抱怨声里。
  贺同光打量这个包厢,与门相对应的那面墙由一种特殊的水晶制成,他们在房内透过水晶墙可以看清大厅内的一切,但外面却无法看清包厢里面的场景。包厢的正中央是一张八仙桌,墙角有一只低矮的桌子,上面摆放着一个法阵盘。
  郁旷被那法阵盘吸去注意力,拿手帕擦拭干净后再拿起法阵盘仔细端详:“贺师兄,这是什么阵法?”
  贺同光曾随师父见过这种法阵盘:“是屏蔽声音的法阵。看见法阵盘上那颗红色的珠子了吗?把珠子安装在阵盘上,包厢以外便听不见包厢里面的动静了。”
  扣下法阵盘上原本装好的红珠,郁旷笑道:“这样的话,是不是我们在包厢里说什么话别人都可以听见?”
  贺同光点头回应他的问题。
  郁旷觉得自己和贺同光的对话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便没有把红珠再安回去,他将法阵盘和红珠放回原位,坐在椅子上打量桌上摆好的茶点。郁旷单手托腮:“贺师兄,会有人和我一样不设置屏蔽阵吗?”
  贺同光望着眼前双眼灿若星辰的少年,疑惑于对方为何总有那么多奇怪的问题,他摇头道:“我不知道。”
  一楼大厅内人流交错,有的修士兜售自己捕猎来的妖兽尸骸,有的修士面前摆满自己炼制的丹药,也有的修士在自己身旁放置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收购某某物品”。
  但若要论一楼里更引人注目的存在,必然还是那些侍候在一旁的听语楼侍从和侍女。他们之中有人容貌艳丽,举手投足撩人心魄;有人冷若冰霜,仿若神仙妃子,看似不可亵玩却让人忍不住一探究竟;有人清秀可人,一颦一笑勾人心弦。若有修士想要对这些侍从侍女有更深入的了解,去管事那里缴足灵石便可领牌子带人去二楼。
  此时交易会刚刚开始,参会者自持身份尚未放开,彼此行礼寒暄,等候在一旁的侍从侍女此时还无人问津。
  郁旷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没劲,看着八仙桌上的茶水,他眼珠一转,一脸期待的看着贺同光:“贺师兄,我可不可以点一壶酒,就一小壶。”他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的指甲盖碰撞在一起,比划着所谓的“一小壶”。
  今年刚刚十五岁的郁旷平日被郁正泽和柳宛严厉管教,从未沾过一滴酒,难得今日有机会,他渴望能够尝尝酒的滋味。
  郭泽文的叮嘱回响在脑海,贺同光准备开口拒绝,但看着眼前可怜巴巴的郁旷,他心里一软:“点吧。若是郭叔叔责骂,你便说是我点的酒。”
  “谢谢贺师兄。”郁旷的扬起甜甜的笑容。
  “贺师兄,你先尝尝。”郁旷端起酒壶先给贺同光倒了一杯酒,然后手忙脚乱地给自己添满酒。他用眼神示意贺同光举起酒杯,随后拿着自己的酒杯轻碰了贺同光的酒杯,一脸豪迈,“我干了,贺师兄你随意。”
  在贺同光被他这身不知从哪学来的江湖气震惊时,猴急的郁旷已经端起自己的酒杯一口闷掉。
  舌尖最先感受到的是苦味,将酒水咽下肚后,喉管仿佛被烈火灼烧,郁旷抑制不住的咳嗽声充斥整个包厢。
  贺同光轻拍着郁旷的背帮他顺气,忍不住笑道:“你酒量居然这么不行?”
  男人怎么能被人说不行,就算是十五岁的男人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说不行。急了眼的郁旷晃一晃手里的酒杯:“谁说我不行,我可以再喝十壶。”说罢,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他飞速再给自己续满酒,咬牙闭眼一口喝下。
  望着对方宛如服毒自尽的架势,贺同光无话可说。
  见郁旷越喝越起劲,贺同光忍不住劝了一句:“你第一次喝酒,不必如此着急,慢慢喝,我不同你抢。”
  “嗯。”注意力全在酒上的郁旷并未听清贺同光说了什么,干脆胡乱点头。
  桌上的那壶酒大半都进了郁旷的肚子,郁旷抱着自己的酒杯摇头晃脑,望着他这副模样,贺同光打算带他回家。
  旁边的包厢传来一阵少年的哭喊声。
  郁旷一愣,放下手中的酒杯,凝神细听旁边包厢的动静。那少年的哭喊声愈发清晰,楚楚可怜,郁旷随即撸起袖子准备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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