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忠诚的爱着你……”
“无论未来是好的…还是坏的,是艰难的还是安乐的…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无论准备迎接怎样的生活,我都会一直守护在这里……”
僵硬的手忽然被秦墨牵起,蕾丝包裹的手指感受到舒服的温度。
“就像我伸出手…让你紧握住一样……我会将我的生命交付与你。”可惜那声音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枚精巧的戒指被轻柔的套上手指。戚砚凝视着他嘴角的血色,一时间忘记挣扎。
原来,NPC也会疼吗……
“所以,请帮助我。我的主……”
【滴——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已开始清算分数。】
骤然响起的广播声让教堂内的鸽子受到了惊吓,纷纷扑闪着翅膀飞离。
“真诚的恳求上帝……让、让我不要离开你,或是…让我跟随在你身后。”
“因为你到哪里我就会去到哪里……”
“因为你的停留……所以我停留。”
“你爱的人…将成为我爱的人。”
“你的主、也会成为我的主……”
“你在……咳咳……”
广播声依旧不停,誓词却顿了几秒。
戚砚的表情很不好,可面前的人依旧只是拿手背擦拭掉那抹鲜红,露出绅士歉意的笑来,又继续。
“你在哪里死去……我也将和你一起…在那里被埋葬……”
“也许主,要求我做的更多……”
戴着戒指的手指被握住,那只染了血的手报复性地抚摸他的手面,直让那蕾丝也变得粉红,才把誓词说完。
“但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会有我在你身边……生死相随。请你,做我的……妻子。”
【考生戚砚,考号2018010413,成绩99分,加分项……】
【考试即将结束。】
景象开始破碎,一片片拼图般的分离。
【正在转换场景——】
面前的人极其不满,拉着那只手低下头去。
【三】
“秦、秦墨……”手背竟附上一个温暖柔软的事物。——吻手礼。
【二】
“真不公平啊……”秦墨撇嘴笑。
原本可以听见新娘誓词的。
【一】
几乎是一瞬间,又好像是整个世界毁灭的漫长镜头。戚砚看见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化作银白闪亮的碎片,消失不见。
那个黑色的身形就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自己,没有多余的动作。
【场景转化成功。】
“等、等一下——”戚砚伸出手去……
·
你有没有做过这种梦。
躺在柔软冰凉的水面上,不断下沉,缓慢旋转。天地消失,时间消失,包括所有人物、场景、声音……
紧接着,有光线打开了你唯一残存的感官。像是洞悉黑暗的使者,你可以选择不理他,继续沉睡。也可以选择接受他,逐渐苏醒。
北欧风的大床,被褥包裹着的修长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
落地的深灰色窗帘被风撩拨开一条缝隙。
很久没睡这么好了。
床上的人朦朦胧胧地哼唧两声,仗着起床气又把脸埋进了松软干净的枕头中去。
床边立着一个穿着宽松衬衫的男人,很高,身体线条均匀。
“要水吗?”似乎是出现比那梦中还好听嗓音。
戚砚身体瘫软,迷糊地应:“要……”
嗯?!
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那天他坐在石墩上,正困得不行就感觉眼前一黑。
秦墨把他带走了?
听这声音,是他不错。
啧。
“给。”头顶又有声音。
头皮一麻,戚砚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几句白痴,但还是伸出一只手去。——盲抓。
手指碰上玻璃杯,水不算太满,温的。
他起身,又迷迷糊糊望了一遭。
果然,轻奢冷淡的装修配不正经的主人,不搭。
那位主人却搭得很。
两条长腿支着,倚坐在小圆木桌上,手里拿着本卷宗,慢条斯理地翻着。
清醒点,没什么好看的。
毫不客气地喝了两口水放好杯子,戚砚才开口:“怎么,因为考生不听话,所以交卷之后要杀人灭口?”
对面的人好像笑了。
听说这家伙如果笑了,一定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戚砚。”
果然,几乎都是听“小考生”、“小状元”之类的称谓。这俩字从他嘴里出来,他甚至萌生了一种看看屋里还有谁的冲动。
“……”秦墨合上卷宗,视线直直钉在他那张松懈的脸上。
“嗯,灭口。”正经地回答。
床上的人嘴角一抽,“灭吧。”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卷宗被拍在桌子上,得到“允许”后的人一步步走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戚砚嘴角又是一抽,再看秦墨已经来到床边。
“参考员服务区?”灰色卫衣的人赶忙往后退了一点。
“废话。”秦墨拿胳膊支着床头探身。
确实是废话。
毕竟住了将近半年。
“找我有事儿?”戚砚又往后退了一点,他还真不相信主管有时间陪考生闲聊。
眼见着他跟小猫似的担惊受怕,秦墨也是无奈。自己就是看他三四天没好好休息,眼见着人消瘦。
就……想着趁有正事商量,顺便把人弄来,让他在服务区睡一觉。
赶巧,服务区里只有参考员才有独立住处,秦墨斟酌了一下,想必要是送去给别人,这个熟睡的小状元八成会被别人捅几刀。
毕竟住在这儿的半年,“小猫”几乎把转换NPC招惹了个遍。
思来想去,还是把他带来自己的住处。
对,就是这样。
完美地说服(欺骗)过自己。
“有东西给你看。”解释浓缩成一句。
戚砚则是还未“恢复正常”,靠着床头,抬起布着水汽的眼望他,理直气壮:“还要水。”
秦墨舒口气,似乎回到他们半年里的生活般,服软地拿杯子添水又回来。
“小祖宗,给。”
“小祖宗”接过来,喝半杯又递回去。
“……”一杯半,果然还是没变。
止渴后,戚砚才算完全“活过来”,看样子清醒多了。“看什么东西?”
面前的手指往后一戳。
正指着落地窗帘前的桌子。
“卷宗?”他舔舔嘴唇,很自觉地爬下大床朝着小圆桌走去。
皮质的纯黑色封面,打开就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两寸照片下是同样熟悉的信息。
考生:戚砚
考号:2018010413
考区:C2
分组:12
状态:重考
翻开第二页,心脏竟猛地颤抖。
戚砚轻轻抽了口气,接着往后翻,可还是有些手抖。
熟悉的面孔。
考生:C1
考号:2018010114
考区:C
分组:
状态:不明
第三页。
照片:……
考生:……
考号:……
考区:……
分组:……
状态:不明
第四页……
“不明?”赤脚站在地毯上,他抬头去看秦墨,向来冷淡的目光却是含着隐忍:“什么叫不明?”
肩膀、手臂依旧不听话地细细发抖,端详着卷宗里的照片,脑海轰然间被回忆填满。
他仿佛听到错综杂乱的喊声。
“戚哥~阿砚。臭小子!”
声音背后是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呦,要死死一区!恭喜最低分状元~整个考区人都没了,当然第一。”
还有嘲笑。
他紧紧抓着卷宗,道:“我懂了。”
“是让我来欣赏这个伟大的系统是怎么处理他们的?”戚砚咬着牙发狠,把卷宗抛开。
别针松动,白纸“哗啦”一声撒了满地。“别太过头了。”
秦墨没说话,往他跟前走。
“对了,你是NPC。”
他不自觉的就望向那双冷静的眸子。“你不会知道,我看到他们的脸……会有……”
声音低了几分。“会有多难受。”
戚砚低头:“或者,你就是为了拿这个警告我不要在折腾了?”
那人到了他身前,开口:“我不拿你开玩笑。”
为了气他,大费周章。
的确,谁会有这个闲工夫。
想到这儿,戚砚才冷静几分,咬着牙不说话。
秦墨看着眼下的头顶,欺身往前。将一张掉落在圆木桌上的资料举到这位胆子极大的考生脸前。“不明,就是系统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不等“小祖宗”再发飙,又继续:“他们的信息被系统销毁了一部分。”
所以考生姓名也直接用了C1、C2代替。
“信息?一部分?”戚砚眯起眼睛来,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人,“你的意思是?”
对方点头当做回应。
戚砚只感觉脑子里有什么轰的被点着了,一时间皱起眉头来。
被系统销毁信息的人分为两种。
一是高分者可脱离系统,就是分数高被放出去。
二是低分者被迫剥离系统,包含考试中出意外死亡,或者低分者被系统自动清除。
这两种人殊途同归,信息百分之百销毁,即代表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
那销毁了一部分的意思,就是没离开也没死。
秦墨继续:“半年前,由于你们情况过于特殊,所以系统被迫停止了三个月工作,进行自我维护。”
他说地不急不缓,不知情者还以为是什么平常琐事。
可这偏偏是整个服务区的参考员都知道的大事。——一个叫戚砚的考生带着整区的考生作弊,最后把系统搞崩溃了。
据说那群逆天的考生整体平均分有88分。有史以来最优秀的一个区……
优秀得系统被迫停止运作,所有转化NPC集体休假三个月,所有幸存考生集体停考。
而对于集体作弊的变态考生们,系统给出更为变态的惩处措施——扣分。
扣多少?
平均99。
惩罚措施显示在屏幕上的时候,连在场的转化NPC都喊了句日。
明摆着,系统是把人往死路上逼。
平均分88,你他妈扣了99?!
C区考生的分数骤降,立马凭借着-11的平均分成为了系统有史以来成绩最差的考区。
按照系统规定,低于60及格线的考生将全部被迫剥离。也就是会死。
“呦,要死死一区。”某位黄色头发的参考员当即发出了看戏的声音。
“不是。”旁边那个满头脏辫的日本女人一巴掌打在男人脑门上。
“还会剩下一个……”
按照规则,还会留下考区状元,转化成NPC留任参考员。
黄头发男人揉揉脑门,撇嘴说:“呵呵,没想到会有个负分同事。”
想想的确有趣。
女人刚想笑,就听见冷冰冰的广播声。
【滴——下面公布C考区最高分。】
【考生戚砚,考号2018010413,总分0。】
不知道是谁又喊了句日,后来便是考场清理。
半分钟,接近千人消失,连哀嚎声哭诉声也没留下。
最后,只剩下一个人形,立在瓢泼大雨里,红着眼睛望他们。
“意思就是…那家伙原来……总分……”周遭的参考员吞吞口水。
女人皱着眉,也笑不出来了:“99。”
系统不限最低分。可最高分上线100。
对比看,绝逼是平均总分99还带着一个考区作弊的同行更可怕些。
“他们呢?”雨中的声音冷淡,白色布料贴着肩头猩红的伤口,勾勒出好看的锁骨来。
众人没回答。
“他们人呢?!”那张脸猛然抬起,声音嘶哑双眼通红,像是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
“死了,还能怎么样啊臭小子!”旁边那个纹身男恶狠狠瞪他。
后面的局势就不好控制了。
总之,当秦墨到达考场时,就看见他们那位新状元正按着一个男人的头狠狠往地上撞。
旁边的水洼里还躺着几个,已经失去意识。
“停下。”主管撑着漆黑的伞,从容踏着水洼走入人群。
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被冷藏。
他没去“关心”下属的伤情,而是径自去戚砚身边。
“够了。”没有愤怒,也不是命令。更像是告诉他,这是个事实,他们都清楚的、不能改变的事实而已。
地上的人抬起脸来,一双眼睛湿润不堪,声音在雨中细细颤抖:“秦墨……他们没死对不对?对不对……”
可惜当时秦墨没回答,只是将人揽入伞中。
·
而现在,他终于点头回应。“没死。”
戚砚眼眶发红,随即拿手挡住眼睛。
没死?
没死?
太好了,没死……
“秦墨。”嗓音喑哑。
秦墨应了一声。
这就是他喜欢和聪明孩子聊天的原因。点一下就懂,不浪费口水。
“谢谢你……”他说。
秦墨怔了两秒,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是我的工作与职责所——”
如果不是身前的温热猛地扑进他怀里,他肯定会把职责所在说完。
“对不起,秦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