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彬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林杏,你两头跑不嫌累?不怕他发现了?”
“看你不也一点不着急,还挺享受的?”被林杏上身的魏亭调笑:“睡别人的情人,钱源生,你这厨子也算混得不错了。况且罗蜀都不知道给他老婆戴了几顶绿帽子了,让他也尝尝被绿的滋味怎么了?”
林杏咬唇道:“虽然我一点也不喜欢那小姑娘,连她亲妈也不爱她,但罗蜀可疼她了,我就勉为其难装装样子吧。”
“我听说和他有关系的那几个也去了,真不知道到时候什么场面,你说这爸当的……”
秦愈背对着两人,举着灯,恐惧震慑下全身僵硬,不能动。
郑彬的声音就在身后两步远,溅出来的水珠落到他的脖子上,瓷碗碰撞,哗啦摔在地上。
房间里陷入了寂静,但他知道,有什么改变了。
“他从我这里拿走了许多东西。”
两个人都没有再发出声音,而另外一个声音出现了,妩媚的声线中夹着一丝喑哑。
“我全要拿回来。”
秦愈额头一凉,干涩的眼一动不动盯着上面。
身体好似被定住,一根手指都不能移动,这时候秦愈才发觉这个厨房第二个奇怪之处。
没有风声和雨声,外面的大雨不可能这么快就停止。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走进了不一样的空间里,那个被称作“恶魔”的罗医生,他的情人和那个帮他处理尸体的厨子在厨房里偷情。
明天晚上的生日会?秦愈回想,好像他们是说过有这么个东西。
周围安静了下来,他不知道那两人在哪里,是离开了,或者是就站在他的身后。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小厨房的上方,一具红色的“人偶”四肢被吊起来,呈现大字型。
是个女人,她的皮肤被完全剥离,找不到一寸完好的地方,唯一没有被剥掉的头皮上,棕色短发湿哒哒的黏在一起。骷髅一样的脸正对着秦愈,她已经没有嘴唇了,牙齿都裸露在外,甚至眼珠也没有,只有两个血色窟窿。肌肉上红色的粘液混合着血液缓慢地滴下来,拉成一条细长的线。
最后,那一滴血落到了秦愈头发上顺着发丝,贴在他额角,随后逐渐变淡消失。
恶心死了。
秦愈整个头皮都在发麻。
“人偶”动了动,她转动着手腕,十指用力弯曲,像是要抓住秦愈一般。平时用来穿猪肉的铁钩牢牢地勾住她的手脚,不能想象的疼楚。剥皮之苦和穿刺之痛,钱源生和罗蜀的罪恶,是永生无法赎清的。
逐渐近了,温热的气息带着浓重的血腥,令人反胃,秦愈觉得她的手指马上要戳到他脸上时,她却略过秦愈,伸向他的脑后。
“噗”,像是在剜什么的声音在秦愈耳边响,几点温热液体洒在他的肩膀上。
女人偏着头,手腕转动着,搅动的声音叫人毛发直立。
秦愈几乎猜到了她在干什么。
他艰难地眨了一下眼,仅仅是这样一个动作都决定费劲。
这个女鬼,比刚刚那个拿着斧子跟着他撵的怪物要恐怖许多,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完全动不了。
如今在他面前挖眼珠,是警示吗?秦愈更觉得是告诉他,下一个是他。
不是说会有提示吗?秦愈想到神诀之前所说,但回转一想,现在他动弹不得,眨眼都不能完成,更别提什么提示了。
沉重的物体倒下,另外一个更为娇小的,走到郑彬的位置上。
女人慢慢收回手,两颗浸润在红白液体中的眼珠卧在手心。秦愈尽量不去看,而女人好似是要故意展示给他,将两颗眼珠子拿起来在秦愈面前晃了晃,随后,秦愈看着她将眼珠塞到了自己的眼眶里。
女人笨拙地扭着脑袋,似乎在适应新眼珠。
锁链放下了一些,同时秦愈觉得自己的感知似乎也恢复了一部分,至少胸口以上都能动。
他看了一眼倒地上的郑彬,惨到不忍直视,鲜血不断从眼眶里流出,但他面色平和,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一般。
就像是被摄取了心魄一般。
女人继续动作,有了眼珠,她更加准确找到魏亭的位置。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不向秦愈动手,但一般人已经快承受不住这样的画面了。也许是为了更近距离欣赏女孩子的表情,女人动动几根手指,魏亭就听话地走到秦愈旁边。
秦愈暗自咬牙,在更为强大的力量下,他一点办法也使不出来。
魏亭没有像郑彬一样被麻痹感知,但是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她一脸惊恐,泪流满面地走过去。
女人的手指伸到她眼前的时候,魏亭害怕到忍不住哭出声来,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不断落下。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还在和他洗碗的郑彬,此时就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郑彬的死,秦愈无法阻止,可哪怕他只是出了声,也希望能发生奇迹。
血肉摸上魏亭的眼睛时,秦愈心里一紧道:“住手!”
女人别有一番意味地将眼珠转向秦愈,手指竟然真的离开了魏亭的脸。秦愈和魏亭都以为她能躲过一劫,但是一口气还没松完,女人张开了自己的嘴。
她指着自己的口腔,双颊的肌肉在拉扯下变形。
里面空空荡荡,没有舌头。
魏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拼命想要摆脱女人的束缚,但那只无形的手将她牢牢钉在原地,她哭喊着救命,但没有人应答。
秦愈难以置信,这个女人居然还要拔舌!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睁睁看着女人伸出渴望的手,轻柔地捧起魏亭崩溃的脸,然后一只手捏住魏亭的颧骨,一只手把住下颌骨。
“不要……”愤怒充斥头脑,秦愈快要把牙咬碎,他觉得,今天提出要到这里来的决定,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他将永远活在悔恨和内疚中。
魏亭的脸被覆盖在女人的手掌下,触碰到那冰凉的血肉时,魏亭害怕得噤了声。
最后她的泪眼透过女人的指缝看向秦愈,讲出破碎的三个字:“谢谢你……”
然后下一秒,她的下颌就被女人掰断,剧痛让她不断抽搐起来,双眼睁大到极限,片刻后,那双被泪水浸泡的眼睛缓缓闭合。
秦愈在女人动手前闭上了眼睛。
骨肉撕裂的声音,仿佛在昭示接下来他也将受到的残害。
一声钝响后魏亭倒在地上。
“你还想要什么?”秦愈睁开发红的双眼,太阳穴处青筋暴起,魏亭死去的那一瞬间,他的手也能动了。
剩下就是如灌铅了的双腿,秦愈难以接受这一切,他发出一轻声笑,将那盏提灯猛地摔向一旁。
灯芯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你是林杏?”秦愈说出一个名字,其实也是猜的,他就知道这一个女性名字。“反正也要死了,恕我直言,你的样子很丑。”
女人还在尽情感受舌头的存在,魏亭的鲜血飞溅得到处都是,她餍足地用那不属于她的舌舔舐着手指,自胸腔中发出声音:
“有你这张皮就好看了。”
一双腿停在小厨房门口,裤腿上的黑色污迹擦了很多次也没擦干净,贴在腿上很不舒服,这个主人干脆把两条裤腿卷了上去。
他驻足抬头看了一眼这扇门,本应存在的门牌不知所踪,只剩下一道发黄的痕迹。转动把手,门纹丝不动。
葛鄞把铜片放到那块方形痕迹上,正好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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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了帽檐,手触碰到把手的一刻,突然顿了一下。
门一下就打开了,推开门的一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皮骷髅搂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地上还躺着一男一女,那两人俨然死去多时。
葛鄞认出来那是之前见过两面的秦愈,他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在秦愈惊讶的目光下在屋子里到处查看。
“我找一盏灯,你不必管我。”
秦愈还想,那你管管我如何,突然又意识到葛鄞要找的那盏灯,就在刚刚被他一时愤怒摔碎了。
十秒钟后,葛鄞看到了秦愈手边墙壁下的破灯和玻璃渣。
第10章 葛哥上线
葛鄞用脚轻轻拨开那堆玻璃,转头时秦愈正在用手扒拉那个怪女人。
林杏的身体发出微微的红光,居然还能临时充当照明设备。葛鄞皱眉时又觉得额头一刺,他摸了摸那个被烂泥割出的伤口,两抹有些凝固的血渍出现在手指尖。
他为什么不躲?葛鄞想不明白秦愈站在那儿干什么,但目前更头疼的是他的线索断了。
烂泥给出这个门牌,难道就是让他过来捡一个破灯?
他提着变形的灯罩,目光看向那边纠缠不清的两个人。
“你进来的时候,灯还是好的?”
开口时,那个人居然扬了扬眉,似乎有些愉悦。
这个人,莫名其妙。
葛鄞一直以来,都在努力地适应这个平和世界的点点滴滴,但秦愈的这种反应,他没有在军调所任何人类情感调合数据库中看到过。
一想到军调所,葛鄞的脸色不自觉冷了下来,看在眼里的秦愈立马打消了承认是自己打碎的想法,迅速找了另外一个借口。
“不是,之前还好好的。我想你该早来一会。”秦愈没有立马表现出急切甩锅的表情,而是等着葛鄞继续问。
“之后怎么了?”葛鄞掩鼻问道。
秦愈一开始见这人一点也不为这个惨烈的场面惊讶或者恐惧,甚至还到处找一个破玩意,笃定了葛鄞这人就是个大佬中的大佬——巨佬。要是能借他的手,干掉这个女骷髅,那也算对得起郑彬和魏亭。
但前提是,得让他心甘情愿帮自己。葛鄞早就表明立场,不会和任何人结盟。
林杏的肉附着在秦愈的身上,相连之处滚烫难忍,这个过程似乎是要比剜眼拔舌艰难,她进行得很慢,但他还是能感受到痛楚一寸一寸侵蚀血肉。
就像是皮肤被融化,然后又被另外一种脆弱的纤维附着。
林杏搂着秦愈的背,她的下半身几乎和秦愈融合在一起,她想要靠近这个身体温暖的男人,但秦愈每次都很用力地把她的脸推开。
俊美的男人厌恶地撇开那张多看一眼就会让人高血压的脸,冲着葛鄞说道:“问问她吧?”
他并不直说是谁打碎的,就想着葛鄞肯定会去问女人。
果不其然,葛鄞走近了两步,踩到血迹时又默默退了半步:“是你打碎的?”
林杏见这又来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哥,自然心里欢喜,她将一个回首做得极尽妩媚,却忘了自己现在是没有皮的骷髅,最后的效果就是那画面十分诡异且辣眼睛。
葛鄞神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你要那盏破灯干什么嘛?有那功夫,不如和我玩一玩?”林杏牵动着嘴部的肌肉,想做出一个笑,“哥哥的肩膀,一定也很宽阔吧?”
不过她哪知眼前这个看起来更加年轻,但也更加心狠决绝的帅哥以前是干杀人活计的?刀尖舔血的服役生活,他体验了八年,二十一营队六年,军调所两年,他什么没见过。尤其是在营队时,多的是比这具粉红骷髅更可怖的存在。
况且,葛鄞对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在他眼里,她顶多是一个烦人的鬼怪。
要是没有实体只会吓吓人那种,可能葛鄞对她毫无办法。但可惜就可惜在林杏有了实体。
只要是兵器和拳脚能解决的,对于葛鄞来说都不是事。
他不是一个易怒的人,但这鬼怪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葛鄞神色未变走近,瞥了一眼已经有些虚弱,扶住桌面才能勉强站立的秦愈,冲着林杏道:
“玩什么?”
语出惊人,秦愈眼眸一动,心道年轻是冲动的资本,这话真没错。
他还想催葛鄞快一点,但现在,他喉咙好似被棉花塞住,说话都有些费力了。
葛鄞的声音富有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听得林杏心花怒放。
此时她已经融入了秦愈大半个身子,但这个容器的身体似乎在极力排斥,让她有些难以适应,融合速度缓慢下来。相比之下,眼前这个似乎还要好一些。
林杏没有停止融合,她双臂环住秦愈脖子,将那颗可怖的头颅靠在他的肩膀上,秦愈现在的样子就像是胸前挂着一颗丑陋的肉瘤,他微微屈膝,将目光投向现在唯一能救他的人。
林杏依偎在秦愈胸膛:“真心话大冒险,有些俗套对吧?可人家从前就喜欢玩这个,诚实还是虚伪,勇敢还是怂包,就看你的选择咯?”
她用手指卷着秦愈的头发玩,完全将秦愈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但她并不满足于此,还要把葛鄞也收入囊中。
若是他不答应,林杏就可以直截了当用同样的办法困住这个男人,不过她更喜欢刺激的挑战。
“可以,你说怎么玩?”
葛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林杏喜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我想想啊,既然要玩就玩点不一样的。我看看用什么当酒瓶——”
她思来想去也没找到合适的替代物,这时候葛鄞出声道:“你能把灯盏复原?”
林杏了然:“那是自然,不过我可没那么蠢,万一我变完了你就拿着跑了怎么办?我现在的样子怎么追得上你?”
她手指在空中挥动了一下,两把座椅,一张圆桌,出现在三人面前。
她操纵秦愈坐下后,苦恼道:“哎呀,这样子我都看不见了。”言毕,林杏盖上秦愈的双眼:“这位心善的先生,将眼睛借我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