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变态了!一边杀人一边笑,石嘉荣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变态给送到局子里。
“和我们一起不好吗?”少女眼眶泛红,“大家一起,谁伤害我们,就杀了谁,不好吗?”
阮陵的脸冷下来,“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阮陵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石嘉荣远远看着,心中的犹疑越发加深——阮陵和那变态是什么关系?
“有什么关系?!”少女的声音拔高,尖利得仿佛铁丝划过玻璃,落在耳边,一种无法摆脱的病态感,“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我们明明是一样的人!”
“而像他们,比如那个躲在角落里的小老鼠,都是敌人,都是食物。”这一句,少女将声音压得很低,石嘉荣没听见。
阮陵突然笑了,“你是强者,视弱者为羔羊。而你之于我,也弱得跟抬手就可以碾死的蚂蚁一样,我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少女喃喃,“明明……只要你有心,随时就可以杀了我……”
“哦!”少女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很微妙的笑容,“一个、两个、三个……我在这里放了八十九个炸弹,爆炸了十八个,还剩下七十一个……零大人,您不敢吧?”
“就这么在意他们吗?”少女无奈摇头。
“你错了。”阮陵说,“他们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但是你不应该在学校里撒野——你知道我现在还是高中生吗?”
“……?”少女说,“我也只是个初中生啊。”
阮陵说:“我还要高考啊。”
“你、”阮陵上前几步,“不该来这里撒野。”
力场展开,能量渐渐波动,无声无息在空中蔓延,这能量很柔和,几乎和微风吹拂没什么两样。少女感知到,却是心底一寒,不受控制地后退几步,脸上的惊惧难以掩饰。
“你真的要杀我!”
遍布全校的隐性炸弹随着她的情绪波动而逐渐不稳,平静的状态被打破,在花坛中层层叠叠的花中、在教室里某个课桌里、在人潮拥挤的操场上,红艳艳的樱桃慢慢显露出身形。
在阮陵和少女之间的地面,也突然跳出来一个拳头大的粉红樱桃。
旁观的石嘉荣差点叫出来,连忙用手捂住嘴——他身边也出现了一个樱桃。这样诡异的情景让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恐惧得直抽抽。
少女眼眶通红,泪水在里面打滚,睫毛轻颤,眼泪也就跟着下来,她的声音含糊,“为什么啊?我…那么喜欢你……”
樱桃随着她的话渐渐涨大,愈发红艳,逐渐变成了鲜血一样的红色,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爆开的错觉。
……
操场上,学生们刚刚冷静下来没多久的情绪被突然出现的巨大樱桃搅动,又开始躁动起来。
学生们纷纷避开这个诡异樱桃,慌张无措地询问老师,“……老师,这、这什么东西啊……”
老师们其实也很惊恐,但比起在场的孩子们,他们至少还是有生活阅历的年长者。吞吞口水掩饰惊异,往日里总抓人的教导主任勇敢站了出来,一点一点,挪着往前走。
樱桃的表皮轻微起伏,像是某种会呼吸的东西。教导主任伸出胖短的手臂,手指颤抖着,摸上了表皮。
“——啊!”少女突然止住了哭泣,往操场的方向看去。
她破涕为笑,“他们死定了。”
什么鬼!
石嘉荣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操场,他们不会有事吧?
他想跑去操场查看情况,又生怕那变态趁机逃了,实在是左右为难。
事实上,操场上的情况确实不对劲。
之前教导主任那一摸,樱桃如同活了一般顿时涨大几倍,周围的师生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十步。教导主任还要去摸,有觉得不对劲的学生忍不住出声,“万一给摸炸了……”
“别乱说!”
这么说着,教导主任还是怂怂地收回了手,忍不住抱怨,“警察怎么还没来。”
但是危险的步伐不会因他们停手了停止,数秒之后,樱桃的颜色加深,接着突然开始剧烈地膨胀,单薄的表皮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裂出几道小缝。教导主任屏住呼吸,往后退了一步。
几乎是同时,樱桃的表皮像是承受不住了一样,砰得爆炸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死了死了这回真死了!”
师生们来不及逃跑,闭眼尖叫惶恐不已。
风带来樱桃果肉的甜美味道,教导主任鼻子动动,嘴巴里自觉分泌唾液。
——没死?
教导主任挣扎半晌,犹犹豫豫睁开半只眼睛,紧接着,他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场景,揉揉眼,复又睁开。
“这、这什么东西……”
眼前的场景是只有在电视上用特效才能出现的——樱桃的果肉零零碎碎飘在空中,本该被炸开的表皮耷拉着,整颗破碎的樱桃好似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阻遏住了,滞留在半空。
花坛上、课桌里、天台顶……爆炸了的樱桃被阻遏,还未爆炸但显出身形的全被一瞬消灭。
而这一切,对面的那位大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做到。
之前他不做,仅仅是因为炸弹隐形无法定位。
“果然……果然……”孩子全被杀掉,少女却不见怒容,反而笑得更加喜悦,“您果然是最强的。”
“那么——”少女强忍住生理上的恐惧,带着满足与喟叹走近了,完完全全被阮陵的力场包裹,“您要杀了我吗?”
少女想,零大人是不可能杀她的,他们同为吹灯人里的一员,是以后互相扶持的同伴,怎么可能——
少女可笑的想法终结于插进胸口的一片落叶,落叶锋利如刀,准确扎进了她热烈跳动的心脏。
少女捂住嘴巴,鲜血带着她难以置信的声音流出,“为、为什么……”
阮陵面无表情看着,微不可见地摇头,“说了我要好好学习,来惹我不是找死吗。”
“可是、可……”心脏被扎穿的痛苦完全无法媲美少女此时的心碎,她好想再解释几句,说她不是故意的,要是提前告诉她,她一定不会这样……可是死亡总是来得迅速。
尸体倒在地上,无声无息任由鲜血流出。
阮陵的身形完全遮住了那变态,石嘉荣根本看不清楚,只听到“啪”的一声,那变态似乎倒地,但究竟是为什么,石嘉荣却不知道了。
变态失去行动能力,石嘉荣的勇气也跟着蹭蹭上涨,他卷卷袖子,猛地冲出去,“喂!”
“阮陵,你——”随着距离缩短,原本被遮挡的地方显露全貌,石嘉荣盯着地上的一滩血迹,头脑一瞬空白,“你杀人了?!”
奇怪的是,就在此时,本该害怕的他却仿佛被割除了“恐惧”这根神经,愤怒占据了主导。
他举起拳头,作势欲打。
-
“怎么每回都是这学校出事!”萧天瑞气喘吁吁说。
当时他们正在分局开会,慕绍感受到了异常的波动,抛下一众与会人员猛地冲出去,朝三中方向狂奔。
萧天瑞至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慕绍不要命的跑法看得去,这肯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毕竟慕绍能坐着绝不站着,走路都是慢吞吞的,极少狂奔。
萧天瑞:“呼——呼——我已经、已经通知分局了,他们、比我们……要慢一点……”
在大门外往里看,学校很安静,看着并无异常,可当他跟着慕绍进了大门之后,耳朵里登时传入被掩盖的哭喊和吼叫,校园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甜味。
“这他妈……”
慕绍直接大步往前冲去,扔在一句话,“你去操场看看情况。”
他循着气味的源头左转右转,拐过弯后,终于找到了气味的源头。
结果撞入眼帘的却是阮陵,被一个高个子男生拦住,即将被打的阮陵。
慕绍:“!!!”
他忍着刺痛,几步上前,一脚踹开了那男生,“干什么呢!”
第20章 风雨如晦
石嘉荣被踹得在地上滚了几圈,惊怒交加,头一歪,彻底晕了过去。
“你没事吧?”慕绍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四下一扫,阮陵衣衫干净整洁,裸露出的肌肤上并没有伤口,松口气,“刚刚太危险,差点就打上了。”
阮陵还没回答,他已一边稳定呼吸一边将周遭打量一遍。慕绍的浅棕眼珠最终停在地上的尸体上。
“你等等。”慕绍说完,蹲下身去,伸手将背对他的尸体翻了一转,露出本来面貌来,拨开凌乱的头发,竟然是个长的还算清秀的丫头,“她是怎么回事?”
阮陵:“……啊。”
他眨眨眼睛,表情很无辜,甚至有种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懵然,“我……”
少女双目瞪大,一脸不可置信,眼眶泛红,似还有泪痕。致命伤在胸口,慕绍将视线移到那里,一个很小的口子,隐约露出点黄绿的颜色。
“叶子?”慕绍谨慎伸手,碰到一小截脆软的叶片,他果断抽手,完整的叶子被拔出,带出一片飞扬的血花。
那叶片已经完全被染红,像是将少女的生命都汲取了,连脉络都是生命的红,上面沾染着一些细小粘稠的东西,是人体里的组织。
是哪位异能者?
慕绍问:“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显然没有怀疑阮陵,在他的视角,阮陵是无辜的受害者,虽然他完好无损这一点确实很诡异……
慕绍相信阮陵,生生压下了这股奇异的感觉。
啊。
这要怎么说呢?
阮陵面上起先是茫然的,等到慕绍检查完尸体问话之后,这种茫然转化为惊恐,他瞳孔微缩,下意识避开地上的尸体。
“我……我……”
然而他内心却很冷静,他审视眼前的男人,试图从他的表情及说话的语气捕捉线索。
现在是该杀了他吗?
不行,我还要高考。要高考就不能杀人。
他是在怀疑我还是……不对,他并没有怀疑我,我应该……
“是我……”阮陵终于意识到了现实,脸色一瞬苍白,“我、我杀……”
他声音中带着哭腔,像是无法接受事实。
“你杀了她。”慕绍接过话,表情很冷静,他已经知道了,“你是怎么杀了她的?”
阮陵的睫毛颤抖,愈加苍白的肌肤衬得眉间的红痣越发鲜明,他此刻一脸惊慌失措,显得格外可怜。
慕绍原本就软的心更软了,就差融化成一滩水。他向前走了几步,轻轻揉了下阮陵的脑袋,声音温柔,“别怕。”
阮陵:“我刚刚…刚刚,就想了一下……真的就只是想了一下……”
他鼓足了勇气,声音颤抖。
“没事。”慕绍又揉了揉他软趴趴的头发,“你只是想了一下,她就死了?”
心中的猜测落到实处,慕绍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是不是,怪物……”
“你不是——”慕绍收回手,弯下腰来与他平视,阳光照耀下双眼就像在发光,“你只是,觉醒了一种很特殊的能力,拥有了别人都没有的才能。”
“你是与众不同的幸运儿。”
-
A国。
德里菲斯大教堂。
萨菲州此刻天气很好,万里无云,阳光不过分热,暖洋洋亲吻草坪鲜花,落在行人身上,令人昏昏欲睡。萨菲州多年冷雨,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阳光,家家户户都放下手中的事情,拿上面包果酱餐布,同家人野餐踏青。
虔诚的信徒涌入教堂,向神明祈祷,让这样的好天气永远停留在萨菲。
教堂宏伟,顶端耸高,神明的故事被卓越的艺术家雕刻在墙壁上,线条流畅细腻,神明的崇高显露无疑。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窗,打在一排一排的长桌上,光影之间,着黑色长袍的神父低垂头颅,看着眼前默诵神明功德的信徒。
神父双眼是近似于阳光的浅金,上了年纪而有些花白的短发被齐整梳好,一丝不苟,包裹着淡白内衬的神袍看着与其他人并无不同,然而胸前展翅欲飞的鸟形徽章、领口淡金的纹饰,一切都彰显他的独特。
他合该是不同的。
加文教是整个A国乃至西方世界信徒最多的教派,在A国地位超然,形同国教。萨菲州是加文教的起源地,能在萨菲州最大的教堂里任神父的人可不简单——神父出生贵族,从小便醉心神学,成年后即可奉身于主,在教宗的指导下聆听神明教诲,教宗若死,他日后的地位显而易见。
诵神之后,信徒可以自由交流,如有疑问困惑,即可向神父请教。
“我想我可以先回去了。”索菲亚在母亲塔苏尔耳畔低语,“家里需要收拾。”
“等等!”塔苏尔拉住索菲亚的手,令她坐下,“什么事情能比主重要?”
有信徒循声望来,塔苏尔严肃的神情立即一变,化成虔诚温和的笑容,“要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亚伯神父一年才回萨菲一次!”
索菲亚:“好吧,好吧。”
她对此很不以为然,她不信教,亚伯神父跟她又有什么关系。不过索菲亚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于整日操劳的塔苏尔总是无理由顺从。为了这点小事惹怒塔苏尔不值当,就当是来洗洗眼睛,毕竟亚伯神父虽然上了年纪,外表却依然俊美,又因阅历增长,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成熟气质,如果这里不是教堂,她铁定已经黏上去要联系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