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绍有些恍惚。
另一边,阮陵提一盒水果捞回到家中,一直盯着手里的消息。他其实并不知道扫墓是谁,不过总有一种特殊的直觉让他帮他一把。
不和叁这个疯子过多纠缠,阮陵将扫墓拉到一个小聊天室里。
零:你是谁?
扫墓:……
扫墓:你难道不知道我是谁?
“想骗我?”阮陵用牙签串了块芒果,“没门。”
零:别装了。你根本不是从万界回来的人。
零:我说的对吗?
扫墓:……那你为什么要帮我?
零:谁告诉你这个聊天室的?
刚刚顺手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阮陵这才知道,跑男已经死了,联系到昨天的事情,神父附身的躯体主人应当是跑男的哥哥——他们两兄弟在万界里还算有名,逃跑技能一流。阮陵之前远远看到过他们一眼,怪不得会觉得那个身体很熟悉。
果然,下一秒对方的回答证明了他的猜测。
扫墓:告诉我的人已经死了。
阮陵蹙眉,他从神父手里救下的人,最终还是死了。那跑男死前最有可能找的是什么人呢?阮陵垂头看着地面,深陷地下的能量波动依旧,那里建造着罕为人知的国家机器。
零:你是国家那边的人。
扫墓:不是。
零:随便你是不是,你反正不是万界的人。
扫墓:你为什么要帮我?
阮陵嘟囔:“这人怎么一直问同一个问题。”
零:。
零:想帮就帮咯。
之后无论对方怎么发消息怎么明里暗里套话,阮陵都没再搭理——他翘了晚自习提前回来,还有一大堆作业要写呢。
慕绍不在,他还真有些不习惯,买了一堆菜回来,结果发现要吃菜的人已经不在了,顿时丧失了做饭的兴趣,扒拉出之前买的一袋面包。
整个晚上,他徜徉在数学的海洋无法自拔。
看看,这优美的双曲线,总是让人忍不住去计算它的解析式。
看看,这令人心碎的折叠圆形,总是让人摸不到它原本的面貌。
……
等到差不多写完作业的时候,微信里突然弹出一条消息。阮陵打开一看,发现是慕绍。
这可有些稀奇了。
他和慕绍加了微信,最多的交流也只是把红包你推我让转来转去,更多的就没有了。
MS:放学了吗?
不想写作业:刚到家。
阮陵并不打算让慕绍知道自己翘晚自习,虽然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只不过心里会有点别扭而已。
不想写作业:是有东西落下了?
MS:没,微信回访。最近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不想写作业:这还不到三天,如果硬要说,作业突然变多了算不算奇怪[狗头.jpg]
MS:[你太调皮了.jpg]
MS:好好写,不会的问我。你哥虽然毕业了,宝刀还未老啊。
不想写作业:慕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想写作业:[猫猫疑惑.jpg]
MS:啊……我在玩游戏呢。
不想写作业:??什么游戏,好玩吗?
MS:就、就一款谍战游戏而已…制作挺粗糙的,随便玩玩而已。
阮陵微眯双眼,眸色沉沉。紧接着某种突如其来的直觉让他一瞬间打通关窍。
谍战游戏?
扫墓?
扫墓……
——慕绍……
阮陵圆润的指甲点在屏幕里的那张天空头像,“扫墓……扫墓。”
你取名字还可以再走心一点吗?
MS:那你呢?写作业吗?
阮陵歪歪头,狡黠一笑,飞快打字。
不想写作业:我也在玩游戏啊,我在玩文字攻略游戏。
第18章 我的大人
第二天依旧是平平无奇的上学日。
校门口处风纪委员目如鹰隼,用锐利的眼光扫过来来往往的学生,企图从抓出不合校规的人,男生发不过耳,女生不可披散长发,不可偷偷改小脚裤。
除了高一的新生,其他的学生都是老油条了,应付这些检查早就得心应手。披着头发的女学生拿了橡筋草草扎个马尾,等到进了校门后又放下;还没吃饭的学生把包子馒头或用书本遮挡,或装在校服里……手段可谓是花样百出。
当然,风纪委员心里是很清楚这些伎俩的,不过真要计较,那么多人,抓都抓不过来,所以装出一副认真检查的模样,实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那些太过出格的人,才会被提醒扣分。
一名身形瘦小的女生突然引起了风纪委员的注意——发尾过肩,扣分;校服松松垮垮不整洁,扣分;嘴里叼着油条,手里拿着豆浆,扣分!
这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人,这么嚣张?
“同学。”风纪委员拦下那名女生,“来登记一下。”
叼着油条的瘦弱女生一怔,“啊?”
她两三下把油条吃完,直接用手擦嘴巴,擦出一手的油,豆浆因为拿了太久,已经差不多凉了,她毫不嫌弃,又是几口几口很快喝完。
做完这一切后,她憋出一个笑容,“这下行了吧。”
女生爱瘦,风纪委员能够理解,但是眼前这位矮个子的女生实在是太瘦了——苍白的皮肤像是直接贴到骨头上一样,勾勒出病态的骨骼,头发杂乱而油腻,像是好几天都没洗过一样。顺着这个,风纪委员才注意到她洗的发白脱色的校服,以及已经有些破烂的球鞋。
风纪委员很少在学校看见这样的,三中的学生即使家庭条件再差,至少还能勉强维持外表的体面,像是这种的,一般是特别贫困的学生了。再加上那女生的态度很好,笑容也很真诚,风纪委员一时动了恻隐之心。
他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早就准备好的橡筋,“把头发扎起来,理理校服,这次就不记你名字了,下次要注意啊。”
女生很听话,把一头长发扎起来,露出了白净的脖颈。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风纪委员看错了,那校服的领口上是不小心沾了红墨水吗?
人已经走远,他也不好再追上提醒,只是沾了一点红墨水,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去教室之后同班同学应该会提醒她。
本应该直接去教室里上课的女生拐了个弯,进了一楼的厕所。这个时候厕所里没人,女生关上门,上锁。
“啧。”她将校服提溜起来,嗅到一鼻子血腥气,“脏得很。”
皱皱巴巴的校服被她扔在地上,露出沾满猩红鲜血的一面。扭开水龙头沾一手冷水,顺着油腻腻的刘海往上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在刚刚那个男生身上留了一个炸弹,其他的要放哪儿好呢……”女生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一个放在教室,一个放在花坛……”
她想着自己的孩子在四处扎根的美好模样,苍白的脸颊上晕上绯红,“零大人也在这里,到时候会来见我的对吧?”嘴巴咧到最大,双眼狭长,泛着红光,“真是迫不及待啊!”
然后下一秒她又愁眉苦脸的扯扯身上脏兮兮的,撇撇嘴,“都怪那个死丫头,乖乖去死不就好了,溅得我一身血。”
这身衣服还是她特意从之前的富婆身上扒下来的,牌子货,一直收着,今天特地穿来见零大人,没想到被那个死丫头搅和了。
本来还很高涨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下来,紧接着恶意横生,少女在空气中抓了一把,把炸弹一个个塞进了水龙头。
等到那群学生上完厕所拧开水龙头洗手的时候,炸弹在水流中溶解……
“砰——”少女做了个爆炸的动作,哈哈开始笑起来。
她开始播撒她的孩子,任由它们降落在这个学校的每个角落,安安静静,以期结出最完美的果实。
少女蹦蹦跳跳走出厕所,满脸潮红的望着教学楼的某个窗户,那里就坐着她心心念念的零大人。
这一切也被阮陵收入眼底。他闭了闭眼睛,强行压抑住心底的烦闷。
讲台上的罗翔讲课正讲到试卷上的压轴题,不紧不慢念着冗长啰嗦的题干,就在这时,阮陵猛地起身,动作幅度过大,带得椅子一阵剐蹭,在安静的教室里十分明显。
阮陵捂着肚子,面色苍白,额头还挂着冷汗,“老师,我身体有些不舒服,能去医务室看看吗?”
这一副虚弱的模样,看着不像假装,罗翔点点头,“那快去吧,诶,要不来个同学和你一起——”
他这话还没说完,阮陵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
石嘉荣看着,也跟着起来,头也不回地冲出去追他。
这两个人怎么能凑到一起,罗翔气急败坏地吼他,“石嘉荣,你给我回来!”
只听见石嘉荣远远回了一句,“我去帮助同学!”
臭小子!
罗翔气得心梗,却不好抛下一教室的学生,只能咬牙切齿继续教书。
石嘉荣一路跑着追上去,却被阮陵几下就甩在身后,看不到人影,石嘉荣从楼上跑到楼下,太过急促,跑出了一身热汗。等到他开始在校园里转悠时,耳边突然听到一阵轰鸣,石嘉荣抬头望去,却看见楼上一个教室的窗户裂开了,玻璃残渣落到地上,有些溅到躲避不及的他身上,划出几道血痕。
“嘶——”石嘉荣摸出了一手血,直觉这件事和阮陵有关。
爆炸的声音接二连三响起,教学楼里一片哗然,挨得近,甚至能听见一楼学生的惊恐哭声,接着大片的学生试图涌出,老师扯着嗓子维护秩序,“别抢!别抢!”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跑出来向操场奔去,石嘉荣“啧”了一声,拨开层层人群,往外围跑去。按理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应该和全校学生一起避难,但是石嘉荣心里却不得劲,他狠狠撇嘴,朝无人处跑去。
他总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自从上一次在厕所里和阮陵打架之后,这种古怪的感觉愈来愈强。有什么不一样了,石嘉荣想。明明阮陵还是跟他一样是学生,可是最近种种异常都在提醒石嘉荣,他们是不一样的人了。
狗屁的不一样!石嘉荣咬着牙,他倒要看看阮陵在搞什么鬼。
抛下一众的惊呼喊叫,石嘉荣遵循直觉朝校园角落里跑去,刚要拐弯,一阵变态般的笑声阻住他的脚步。
他停下来,接着花坛与教学楼遮掩身形,小心谨慎往外看去。
入眼便是阮陵熟悉的背影,对面站着一上身白衣下/身校裤的女生,披散着头发,嘴巴大大咧开,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接着开口说了些什么。
石嘉荣藏着的地方离那里有一段距离,沉神倾听,也只能模糊捕捉到一些字句。
“…大人……开心……炸弹……”
石嘉荣猛地攥紧双拳,身后是一片仓皇逃窜的哭喊,他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出现伤亡,可是敏感的鼻子已经先一步感知到了空气中淡淡的铁锈味。
对面的女生还在说话,双手捧着脸,“……好开心……全部都杀了……好开心……”
这他妈是变态吧!
石嘉荣忍着窜上天灵盖的怒火,忙不递往兜里掏手机,却摸了个空——他出来的时候太急,把手机落在教室里了。
艹!
他忍不住锤了一下墙,这下连警也报不了了!
第19章 樱桃炸弹
“零大人,您听到了吗?”少女歪着头,笑容极其纯粹,就像见到了此生最美好的场景,“我之前一直、一直想这样啊。”
整座校园不复往昔的安静平和,炸弹接连在各个角落爆开,牵连起一阵又一阵的喧哗。学生们疯狂朝操场涌去,但其实那里也不安全。
高二五班的教室里,还有一个人没有逃出去,他也没办法逃出去了——身体从心脏的位置爆开,血肉与骨骼分开,在座位乃至周围留下一滩一滩的肉沫,夸张的血迹溅在灰白的墙壁上。
书桌上,还留着一个风纪委员的袖章。
五班的老师将全班上下四十六名同学安置好后,才开始有余地回想之前的事情。在剧烈奔跑中高跟鞋磨破脚跟,现在火辣辣的疼,惊恐和悲伤让这位往日精明强干的班主任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栽了下去,被周围的学生及时扶住。
颤抖,不停地颤抖。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苍白的嘴唇哆嗦个不停,好一会儿,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叶可可呢?”
“叶可可啊——”扶着她的学生一顿,声音陡然拔高,“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名学生尖叫起来。
扶着她的力量消失,老师勉强撑住自己,朝那名学生望去,“你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还是在不停尖叫,泪水从手指间的缝隙落下,砸在仓皇凌乱的操场上。他的嚎叫带动周围其他人,片刻后,哭泣、吼叫此起彼伏。
老师茫然地看着他们,张张嘴想要说出安慰的话,接着她想起了什么,那句安慰的话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出一辙的哭叫。
那名老师的哭叫落在阮陵耳畔,清晰如同响雷落地,阮陵闭了闭眼。
少女却笑得更开心,以一种炫耀的语气说,“我在他的心脏放了一个孩子呢,明明当时我在吃饭啊,还要拦我,好讨厌,就让他第一个去死了。”
阮陵淡声道:“你是来找死的。”
“不啊!”少女皱巴皱巴脸,委屈地说,“我杀了好多人,好多好多人,才找到大人您的,为什么要杀我呀?”
少女虽然瘦的皮包骨,但底子不错,也算清秀可人,此刻撇着嘴,很委屈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不由得生出保护欲。换作以往,石嘉荣早就为她鞍前马后,此刻却恶心的反胃,腹部酸水翻滚,差点没给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