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与大魔王[玄幻科幻]——BY:与孟生
与孟生  发于:2020年03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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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话被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墓室里,他躺在石棺里,周遭一片漆黑,他分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因为他什么都看不见,包括他自己。

他在狭隘的棺材里蜷缩着身体,抱着冰凉的尸骨,对着尸骨说:“慕别,爱慕的慕,别后再会的别。”

“慕别,爱慕的慕,别后再会的别。”

“慕别,爱慕的慕,别后再会的别……”

他重复着这一句话,他怕自己忘了,也怕怀里说这句话的人忘了。

忘了别后再会,忘了,和他再会。

他嗓子哑了,发不出声,两张唇上下启合,说着无声的口型。

他不断地说,一直的说,唯一支撑着他的,是他留下来的心跳。

小王子爱上了一个满口谎言的大魔王,大魔王对小王子说了许多假话,但唯一的真实,却在一开始就交给了他。

只是小王子,现在才知道。

“你是谁?”

眉目精致的青年穿着烟色长衫,立在长街深处,他闻言,在微雨朦胧中朝他望来,“慕别。”

“爱慕的慕,别后再会的别。”

容话昏黑的眼前,无声的出现这幅画面。他向这幅画里的青年伸出手,喉间挤出嘶哑的音节,“我叫……容话。”

“无所容心的容,童话的……话。”

他手里的景象,霎时变作了残影,消弭在黑暗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容话眨了眨眼,缩回手,重新紧抱住怀里的白骨,企图让身上最后的一点温热,全部被这些骸骨汲取。

这石棺太冷,墓室太黑。

他喜欢的人,不该清冷的在这里长眠。

第98章 我在地狱03

渊泽不分昼夜, 没有温暖的阳光, 也没有柔和的月色。

容话被鬼带出墓室时, 只觉得眼前的渊泽红的格外刺目, 半点也找不到他从前见过的景象。

千面站在渊泽河畔,十几只鬼在河中挣扎, 时不时发出被河水啃噬魂体的惨叫, 身体的轮廓被熔化后又重新长出来, 反反复复,血腥又令人胆寒。

千面心情很好的垂眼看着河面, 脸上带着笑,折磨鬼带给他的乐趣, 似乎比收集情绪,更让他愉快。他听到脚步声, 侧了侧目,看见容话一副犹似病鬼般的羸弱身形,笑出了声, “被关在石棺里不见天日的滋味,看来你已经领教了。”

两只鬼一左一右的搀扶容话, 千面朝一旁横倒的岩石努了努下巴, “把他扶到石头上坐下。”

容话被扶坐到石头上, 他的位置刚好可以看清河里的情形,然而容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就收回了视线。

“你不杀我, 总有一天, 我会杀了你。”容话用着撕裂的嗓音说。

“我当然不会杀你。”千面无所谓的笑道:“不过,你也杀不了我。”

刀剑穿喉,刃不见血。无论砍下多少刀,再深的窟窿都会愈合。

就像杀不死的怪物一样。

容话手扶着石头站起来,一言不发的往渊泽的另一边走去。

千面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道:“渊泽境无聊,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话音一落,天空的画面陡然一变,高楼耸立的城市里鬼影四窜,而与它们擦肩而过的人却好像看不见它们的存在,任凭这些鬼寄宿在自己体内,人的性情变得焦躁不安,一言不合便开始拳脚相向,捡起周围的利器砸向对方,一击毙命。

司机仿佛忘了有交通规则这项条例,在车道上高速逆行,发生一连串的车祸事故,死伤无数。

另一边,仍有不断死于被剥下面皮心脏衰竭的人,有的横死在街头,有的惨死在家中。短短几天,繁华的城市已经彻底陷入了失控的状态,人与人摩擦不断,死亡无数,而幕后黑手还在逍遥法外,不知去向。

“人性,经不住试验。”千面笑着叹了一声,“略施小计,他们内心的阴暗面就全部被激发了出来,让我觉得失望又无趣。”

他边说手里边多出了一张素白的面具,他递到容话手里,说:“我知道你想回湛海,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要先为我办一件事。”

容话接过这张面具,面无表情的看向千面。

千面带着蛊惑的声音说:“取一个人的情绪给我,乖孩子……”

容话五指用力,将手里的面具捏成了粉碎。千面虽然料想到容话会是这样的反应,但还是不悦的眯起了眼,“容话,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容话转身离开,径直向渊泽的出口走去。

千面冷笑一声,对身旁的两只小鬼吩咐道:“跟着他,看看慕子故死了,他还能翻出什么天。”

盛琼楼将那三个老人全部打趴下,奄奄一息的连刀剑都拿不起来,盛琼楼变回了人形,一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胸膛上,恶声恶气的说:“再不说实话,我要了你们的命!”

被他踩在脚下的老人气势上虽然短了一截,但嘴里说出的话丝毫没有示弱的迹象,“老朽早就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老朽……绝不会让你这样的恶妖称心如意!”

盛琼楼咧了咧嘴,“不见棺材不掉泪。”他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抬脚再落,向这老头的头颅踩去。

慕地野躲在屋后面偷看,见情况急转直下,他再躲在这里明哲保身,外面的兔大仙恐怕会要了那老古板的命,连忙从墙后跑了出去,“兔大仙,脚下留情啊!”

他说完这话,眼前一晃,忽然凭空多出了一个人影。慕地野向后一顿,看向这人,面白如纸,神色黯淡如枯槁,身体单薄的快要看不出人形。慕地野努力辨认了半天,有些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容话?”

盛琼楼闻言,猛地抬起头,果然看见容话站在后方不远处,等清晰的见到容话此刻的状况之后,眉拧了起来。他一脚踹开脚下的老头,大步走到容话面前,斥责道:“我让你走,没让你走回渊泽!”

他还要接着再说,容话却身体一晃,直直的摔向地面。慕地野在后方手疾眼快的拉了他一把,“容话,你怎么了?”

盛琼楼眉头拧的更紧,单手把容话扛进旁边的屋子里,慕地野也要跟上去,刚走出半步又退了回来,往后面一看,那三个老古板早就跑的没影了。慕地野哼声嘀咕,“贪生怕死的老东西......”

容话被盛琼楼扛到了床上躺下,呼吸都有些不均匀。盛琼楼见状,阴阳怪气的讽刺他:“真把你自己当神仙了,以为渊泽那鬼地方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不自量力!”

容话勉力扯出一个淡笑,“不会有下次了。”

他这笑僵硬又苍白,再加上整个人都是一副在生死边缘上的病态模样,实在安抚不了任何人的心。

慢一步进屋的慕地野都看的心疼,火急火燎的端来一杯温水给容话喝下,“你又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弄得遍体鳞伤的?我马上打急救电话,帮你送到山下附近的医院......”他去摸兜里的手机,正要拨号,喝完水的容话却按住了他的手,气若游丝的说:“我死不了,你帮我给学长打个电话,我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慕地野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拨打的慕天驰的电话,但结果和之前一样。他说:“打不通。”

慕地野继而解释道:“我哥的手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几个小时前我就一直在给他打电话都快打爆了都打不通!容话你有什么急事?要不然先告诉我,等我哥电话通了我替你转达?”

容话摇了摇头。他闭上眼,再睁眼时,眼底的情绪变得更为死寂,“我想用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慕地野把手机交到容话手里,“给。”

手机滑到拨号页面,容话看着上面显示出的数字,伸出指尖,沉重且缓慢的按下了一串号码,拨了出去。

不多时,另一端被人接听。

容话缓了几秒,说:“师父,我是容话。”

被他叫做“师父”的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容话语气毫无起伏的答:“我知道。”

紧接着又是一段沉默,一通简短的电话随之收了尾。

容话把手机递还给慕地野,道了谢,眼神转而望向盛琼楼,“弟弟,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盛琼楼正想点头,又意识到不对劲,凶着一张脸,“谁是你弟弟,别给脸不要脸。”

容话苍白的眉眼间晕出一点温和的笑意,盛琼楼被他这幅神情看的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再恶语相向。

容话带着盛琼楼一起离开了慕家的祖宅,婉拒了慕地野让他留下来的好意。在盛琼楼的陪同下,去到了辛夷谷,盛玉宇的墓前。

明明才分开没多久,盛玉宇的坟头上却长出了一大簇杂草,盛琼楼安静的倚靠在不远处的大树下,远远的看见容话亲手将那些杂草一根根的拔出,片刻后,移开了视线。

“今天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给你带最新鲜的胡萝卜,原谅我玉宇。”容话拔完那些草后擦了擦手,温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但我给你带了别的。”容话从衣袋里掏出了一袋种子,亮在墓碑前,“上次说要种在你家的花园前,现在用不上了。不过我想,种在你墓前也是好的,你总是喜欢吃自己亲手种的东西,我也喜欢吃你亲手种的东西。”

他说着低下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小铁锹,用盛琼楼在来的路上告诉他的方法,翻好土,又认真的把每一颗种子都种了下去,“琼楼他很好,他把我当成你,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的对待。”

“我们的弟弟,他很好。”

种好最后一颗种子,用土盖上,容话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墓碑,神情柔和的说:“我听说月宫很美,我虽然不是你们家的兔子,但和你总算是有些交情,不知道,到时候你能不能帮我和玉兔仙说几句好听的话,让我去月宫再和你见一面。”

他仔细的擦干净手上的污迹,抚了抚碑沿,“你总是懂我的。”

他从庭院里走了出来,墓碑安安静静的伫立在原地,像是在无声的目送他离开。

夜冷如钩,敲钟声从寺庙中响彻山谷,回荡连绵,直到一百零八下之后,那古老绵长的撞钟之声,才开始慢慢消退。

已是深夜,青灯寺内不再有僧人出行,早早的闭了寺门。

容话在这座寺庙里从九岁待到了十二岁,整整三年,对青灯寺的一切都无比熟悉。他不想惊动寺里的其他人,走了侧门进到了青灯寺,又绕了一条僻静的小道,最终到了正殿的门前。

青灯寺的正殿,无论黑夜白昼,永远烛火通明,此刻也是一样。

容话孤身踏上正殿前的石阶,缓步走到紧闭的殿门前,烛影在门身上浮动,殿门从外朝里,无声的打开。容话跨过门槛,抬脚进入了殿内,身后的殿门再次无声闭合。

巍峨庄严的金身佛像下的案台前,有一身着袈裟的老僧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手里拿着一串佛珠,缓慢的捻动着。

第99章 我在地狱04

容话对着佛祖叩首三拜, 继而对着这僧人又是叩首三拜, 拜完后, 头嗑在地面, 不再动作。

一明大师终是放下手里的佛珠,睁开眼, 不徐不缓的说:“你十二岁下山时, 为师曾告诫过你一句话。为师现在再问你最后一次, 你可还记得?”

容话抬起头,神色无波, “师傅的教诲,弟子一直谨记于心。”

一明大师从蒲团上, 转过身面朝容话,他胡须花白, 望着容话的眼神深如浩幽远空山,“那你可知道,你来找为师, 又意味着什么?”

容话道:“弟子知道。”

一明大师抚了抚胡须,神色难辨, 默了半晌, 又问容话:“不悔?”

一记沉重的闷声叩响在殿内, 容话声轻却清:“不悔。”

一明大师不再说话,他站在佛像下不近不远的端详了容话片刻, 踱步到容话跟前, 把容话从地上扶起来, “更深露重,你从小身体就不好,还跪着干什么。”

“谢谢师父记挂。”

一明大师带着容话走到案几前,容话心领神会,在蒲团上打起坐,闭上眼敲击面前的木鱼,动作和缓,击打声在殿内回荡。

一明大师立在一侧听了一会儿他敲打木鱼的声音,说:“有邪祟一路缠着你。”

“弟子知。”

“你打算如何?”

容话恭声道:“弟子不想扰了青灯寺的清静。”

一明大师和蔼的笑道:“为师亦没有这能力为你驱魔伏妖。”

青灯寺主持一明大师,是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容话在一明大师座下受教佛理三年,只知尊师佛法精深,从不知对方懂有奇门遁甲的玄学法术。

“弟子,已经走投无路。”容话睁开眼,眸中枯林般苍凉。

一明大师没有立刻接话,他从案面上取出几根香,点燃后插|进香炉中,缭缭青烟向上空飘浮,隐在后方的佛像面容,变得有些渊深如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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