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狠得下心。”
他说完这句话笑了一下,在寂静的夜中只能用嘲讽来解释。
“凯尔,你其实没必要问我,你看我现在呆在这里,就应该知道,我狠得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君:
(1)再次四川话翻译,精灵就是机灵,聪明。
☆、第三章 霜重鼓寒
第三章霜重鼓寒
骆安淮那天晚上再次回来的时候克林特恩还没睡,拿着一本这个时代少见的纸质书在看,叫什么《道德的起源与其演进路径》。所以他看的也没有多认真,骆安淮一打开门他就抬起头来,然后就对上对方眉骨上的伤和流血的嘴角。
“怎么回事,你不是去见老朋友了吗?怎么搞成这样子?要去医务室治疗吗?”
“没事,”骆安淮笑着安抚他,“不过是跟老朋友吵了一架,小打小闹。”
克林特恩一听他这意思就知道对方没打算细说这件事,只好跟着汤姆取来了治疗仪。
骆安淮接过并且道谢,然后走入自己的房间。
克林特恩小声对着汤姆说道:“我改换评价了,汤姆,我现在觉得安淮像是一匹狼,还是一匹孤狼。”在苍茫的雪地上独自行走,从不回头望。他不知道这种执拗该被评价为美德还是恶行,反正放在骆安淮身上他无法评价。
“抱歉,克林特恩先生,地球狼已经灭绝了将近五百年了,光凭一些留存的影视资料,您是怎么做出这个判断的?”
“呵,”克林特恩高傲地笑了一声,表现出自己卓尔不群的气质,看了许多当年的小说不能自拔的事情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克林特恩本来想要拿着那本装逼的书回房间,可最终却还是把它放到了那里,他已经够困了,要不是担心骆安淮早就已经进入梦乡,没必要在用这种书进一步催眠。
骆安淮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用治疗仪疗伤,医学高度发达的现在,这样浅的皮外伤完全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疼痛感连细胞自己都可以忘掉。
他刚才给克林特恩说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确实不是骗人的,在他没有还手的情况下,要不是凯尔控制了力度,他现在能不能站着回到宿舍都是难说。这家伙最厉害的就是近身格斗,新兵就算拿了被誉为最强武器的STA-3215都不能干得过他。
唯一过分的就是这家伙有毛病,光盯着他的脸打,不然他完全可以做到不让克林特恩发现而气定神闲的回来。估计自己现在在新室友心里已经留下了一个奇怪的印象,不过那也没事,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怪人。
他只记得最后的时候凯尔收了手,声音像是他以前听过的走兽的呜咽,他说,“骆安淮,你他妈真是个逃兵,怂货。你之前约定的好好的,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中途离开?”
是这样的,没错。
这些日子他天天以逃兵自居,对于这点没有谁比他自己更清楚不过。可是在真实的听到别人说出口的时候,他还是面色灰白,像是一尾失去了水的濒死的鱼。
“凯尔斯科尔,”他当时抹去嘴角渗出来的血,不再亲昵的称呼他而是直呼全名,语气带着些冷,“我现在已经不在军队,你也从来不是我的上级,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看到凯尔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受伤,但他还是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来时的方向。
他将治疗仪放在一边,打开抽屉,最中央的位置躺着一个红色丝绒的小盒子,他将盒子打开,那里面是一枚勋章,一等功,橄榄枝缠绕在边缘,是和平的颂歌。
骆安淮伸出手去抚摸勋章的边缘,指尖带着点颤抖。
——「橄榄枝勋章,一等功,它只授予整个联邦最伟大的英雄,高山被他们攀登,海沟被他们深潜,艰难困苦被他们消弭,我们歌颂他们,就是歌颂每一个高尚的灵魂。」当时的将军这样说,然后将这枚勋章别在他的胸前,那是他第一次获取如此荣耀,比小时候参加其他比赛得到奖励要兴奋的多。
不过当时的骆安淮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驳:不,不是的,将军,其实我不曾攀登高山,也不曾深潜海沟,艰难困苦阻碍了我前行,我只会换一条路,这就是我来到军队的缘由,我不是伟大的英雄,也不是高尚的灵魂。
我曾经以为生命毫无意义,为谁而战不过是虚谈,就算在军营里,你再问我为谁而战,我也只会说我是为我自己而战的,最多就是再加上一些战友的成分。我不是为人民而战的,也不是为联邦而战的。
所以橄榄枝勋章,奖励的只不过是我的功勋,不是我的个人。
这就是他第一次获得这样一个一等功的心情,作为一个刚入军营不到一年的士兵,他机缘巧合下获此殊荣,也要申驳一下自己的能力和心性。
其实骆安淮还有第二枚橄榄枝勋章的,只是那一枚被他留在了驻地,枝叶上染了鲜血,只能证明拥有者的愚蠢与无能。
所以他把它丢弃,然后逃也似的彻底离开,像是逃离一座即将坍塌的城。
——此刻的骆安淮收回了触碰那枝叶的指尖,他将盒子盖上,态度依然郑重地将它放回原位,然后迅速合上抽屉,不能去多看一眼。
骆安淮向来有记日记的习惯,而且还是十分奢侈地拿真实的纸张而不是用光脑,就算是当初累成一只狗都要挣扎的拿起笔去本子上写上一个“艹”,今天也不例外,不过他看了一眼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九分十一秒,写别的也来不及,只好留下了这样一行字——
[距离军训结束还有十四天。]
第二天早上就不显得冷,似乎用这样的态度宣告着今天必然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不过作为一个人工设置天气的星球,这种过于炎热的天气明显是耐人寻味的,毕竟早在军训前就有人疯传:据联邦气象局和学府星气象局预报,本因强冷空气对流形成的学府星西四区及周边地区九至十天的大规模降雨,因部分高校磋商,学府星气象监管控制局应急部门小组紧急改设天气并驱散强对流冷空气,以确保大学新生军训的稳定进行。请周边市民左后降温防暑工作。
虽然这个消息一听就很假根本站不住脚,气象部门也早已进行回应这完全是谣言,可就以传播速度就能看出艳阳天对于军训的学生究竟意味着怎样惨烈的现状,哭天喊地不能自已。
“辣个,我先说一哈,咱们早训六点半到七点,然后八点开始正式训练。”王小森将这句话说完,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让我看看,谁今天早上没有按昨天讲过的标准来。”
其实他这种忽如其来的喜悦是有原因的,毕竟王小森同志在进入军队之前也是染着诡异发色审美成谜的杀马特贵族,进去以后被疯狂批评不说还一下子毁了他的头,从此只能泯然众人矣,这实在是对于他审美的一种践踏和中伤。所以现在成为加害者看待这些人的时候才有一种谜之快感。
于是,对着留长指甲的男生,他这样说道:“你,小子,为什么指甲还没得剪?是不是打算再留长一点去丈量世界啥的?俯卧撑一做给你搞劈了连全尸都寻不得好,还是你过一会儿就剪了,给它留个全尸好下葬啊?”
对于没戴帽子的新生,他这样说道:“你说你把帽子都能忘了,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给忘了?下次要是再忘了,你就把它直接缝到自己脑袋上,等到军训结束再拆就得了,毕竟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保证不疼还没疤。”
又过了一会儿,王小森就绕到了克林特恩面前,对着那一头长长的金发瞧了半天,骆安淮觉得按照这位和他哥如出一辙的嘴,绝对得对着这个逼逼叨个半天展示一下何为口才,可是小伙儿却踌躇了半天,最后道:“同学,你这金发是天生的吗?”
得了,这哥俩果然是亲生的。
骆安淮凭借王小森的这一反应确定了此点。毕竟当初王大鑫那个话痨喷子就是十足十的金发控,而且只喜欢亮金色,最喜欢的艺人和最喜欢的动物品种都是那种色儿,对于凯尔的白金色从来都不手下留情反而直接照着脸打。
不过克林特恩显然被这句话问的一愣,还以为这是教官什么设陷阱的新招,犹豫了半天才回答了一个“嗯。”
“那,那同学你记得把头发扎好,天气热,弄着脖子难受。”
克林特恩因为保全了自己的头发而显得语气欢快,脸上笑容灿烂,“好的教官。”
“......”
王小森极力控制住自己被袭击的心灵,撇开眼睛去看旁边那个又黑又矮的小胖子来平复一下情绪才往后继续,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骆安淮,像是青竹一般笔直又亮堂,从头到脚都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来。可惜他看到他,能想到的最多的却是昨天晚上凯尔斯科尔的特别反应——战场上不曾改变神色的铁血军官忽然愣住,神情复杂,然后头也不回的冲出去。从那个反应中,他就知道了骆安淮不是一般人,甚至还可能欺骗了他。
王小森其实还有想问的,可是他知道现在不是时间,很多事情他只能埋在心里,等着这些哥哥和战友告诉他,给他一个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小可爱评论,真的好开心,爱你们,么么哒
☆、第四章 甲光向日
第四章甲光向日
凯尔斯科尔在训练场里解决掉最后一个仿真模拟机器人之后坐在边缘喘息,等待着冷却时间结束之后再开下一轮。他昨天晚上和骆安淮进行过那一场单方面的打架之后就直接离开了学府星回到了驻地,大概是及怕自己忍不住再去锤人又怕自己会哭的不能自已。
可惜到了规定时间,系统并没有继续,凯尔斯科尔抬起头一看,就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蓝绿色的眼睛。
“长官好。”
凯尔斯科尔刚要起身行礼就被对方按住,“没别人,叫哥就行了。别练了,凯尔,你这人怎么这么爱为难自己?我记着你上次检查可是没有自虐倾向的,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难道让你脱胎换骨找到□□的乐趣了?”
“衡哥。”凯尔斯科尔知道对方嘴快,可还是一个没拦住让秦南岳找到机会讲了这么大一堆有的没的。他顿时感觉自己原本就要脱力的身体愈发疲惫,叫了一声就说不下去。
秦南岳坐在他旁边,“来,凯尔,有什么事情跟哥说说,哥最近还是挺无聊的。”
凯尔斯科尔知道他无聊,其实秦南岳现在不过二十五,比他也只大了两岁,放在外面还是天天乐呵醉生梦死自我娱乐的年纪,可是在军营里已经一等一的军官,表现亮眼到不行,除了他们军区那位刚上任不久的年轻将军以外,没人比他年轻有为备受肯定。只不过是这个人嬉皮笑脸惯了总显得不正经,所以让人常常忘记了他肩头的一杠三星。
但是表现好不好人牛不牛逼和无聊不无聊没什么直接关系,最近没有任务,秦南岳落了个清闲,再加上骆安淮走了,无聊死都是正常。
凯尔斯科尔觉得自己应该把骆安淮那小子现在呆的地方告诉秦南岳的,这样既给秦南岳找到了乐子,也给骆安淮找了麻烦,可自己昨天晚上打都把人打了一顿,生气归生气,也不想再在秦南岳面前将这件事情重复一遍,不然肯定更气。
都怪骆安淮那个小兔崽子!
所以他绕开话题,“没什么,就是许久没动担心自己落后了,所以多练练,衡哥你呢,要是无聊可以去看看新兵训练。”
秦南岳摆摆手,“才不去,那不是更无聊。”
“你嫌无聊?”凯尔斯科尔觉得好笑,“当时我们刚来的时候你不看的挺尽兴的吗?我们几个都快被你整死了好吗?尤其是......”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不过秦南岳却知道他要说谁。当初他从那边过,多看了几眼就把那个小年轻给记下了。“你不是就想说骆安淮那个小子吗,当初是他混蛋能怪我?你说说他当初是不是讨人嫌,傲气又别扭,跟我们都不是一路人。”
凯尔斯科尔心里觉得在秦南岳那儿骆安淮估计时最不讨人嫌的才对,可是他却没有开口打对方的脸。他只是侧头去看秦南岳,并且再一次感叹对方的脸和气质才是最配这一身黑色军装的,反正他是没见过有谁能有秦南岳那样安静又锐利的棱角和眉峰。
秦南岳还在一边笑一边吐槽骆安淮的路上策马扬鞭,忽然之间被凯尔斯科尔的一句话噎住。对方这样问,“骆安淮......他到底为什么要离开?”
秦南岳陷入沉默,将帽子从头上摘下来拿到手里,半晌之后才笑,眉峰漆黑又锐利,映衬着高高的鼻梁总带有一种侵略感。“骆安淮当时走得干干净净,直接跳过我选择退伍,丝毫不将我这个直接领导放在眼里,我能知道?”
凯尔斯科尔觉得秦南岳误解了他的意思,他其实想知道的是那一次他因为摔断了腿没有参加的军事行动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秦南岳却直接绕开,明明白白的讲了最后的结局——第三军区的神枪手退役,连一句告别都没有留给老战友们。
秦南岳起身,伸手去解自己的军装扣子,“来,凯尔,你刚不是说担心自己落后了要多练练吗,跟模拟机器人打有什么意思,跟我打多好。”
“......”
糙,他果然不该主动提这个话题。
另一边军训正进行的如火如荼,从一大早就看出的好天气果然没有辜负大众的期待,到了十点多就已经热成烤炉,本来军姿一站就让人叫苦不迭,现在有了这太阳的加成更是让人想要骂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