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利器[玄幻科幻]——BY:司马拆迁
司马拆迁  发于:2019年09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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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律师将手比向钱宁,“钱上尉选择了这种不完美,她在选择军人的责任时就放弃了一部分公民的权利。每个选择成为军人的人都放弃了一部分普通公民的权力,我们愿意牺牲个人的一部分权力,换取联邦的国土安全。”
  “所以公民可以上犯罪法庭,我们上军事法庭。军事法庭不够公开,不够透明,但它允许军方自行解决所有发生在军队里的案件,最大程度保证军事机密不会外泄。”
  “而现在,军事法庭给出的审判不合钱上尉的心意,她就希望军事法庭的程序被改变,希望这整个体系改变。联邦还在战备状态,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会和帝国开战,在这个时候动摇军事法庭的根基,会有多少军事机密泄露,会影响到多少正在审理中的案件,又会对国家安全造成多大影响?”


第六十四章
  选择。
  牺牲。
  国土安全。
  在大局面前一个人被侵害无关紧要。
  钱宁平静地听着,早就预料到会有人这么说这么想。
  转播镜头扫过她,庄烨凝神细看,她身后的人群里没有沈汉。
  他去了哪?庄烨情不自禁地想。
  沈汉去拉他们需要的第五票。
  四票让最高法庭受理这件案子,他们需要第五票才能胜利。
  他可以坐在最高法庭里听他妈妈辩论,但那对局势毫无帮助。所以他去做对局势有帮助的事。
  他乘坐飞舰,来到军事委员会俱乐部外。
  小型的穿梭车来来往往,他记得型号和牌照,拦住一辆,冲里面年轻的军人说,“请让我说两句话。”
  那个年轻人迟疑地看向穿梭车内干皱的老人,“将军?”
  穿着便衣的老人抬起眼皮,看一眼沈汉,赫然是和他打过牌的人,只是在白天远没有在夜里精神矍铄。瘦长的手指挥了挥,年轻人退出穿梭车,留空间给沈汉和那位将军。
  “你要说什么?”老将军不耐烦地看沈汉,又哂笑,“被南方派逼到穷途末路了?”
  沈汉一笑,“您和最高法院的霍法官关系很好。”
  老头眯眼,“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不让他们输,”沈汉躬身探向车内,“军事委员会已经被庄总指挥丢到脑后了,他不需要你们这些退休的老头子。让他们输,他们才会需要军事委员会,才能显出您的重要。”
  “哈,哈哈……”尖锐高亢的笑声,老头笑起来,“给我建议,你胆子可真不小。”
  那辆穿梭车风驰电掣般从面前冲走,沈汉站在原地,刚才的笑早就无影无踪。他松了口气,才发现背后渗出冷汗。
  最高法庭上,沈丽走向发言台。
  “上诉律师,可以开始你的辩驳。”
  计时再度开始,“尊敬的首席大法官,大法官,以及庭上,”沈丽的双手扶上发言台,三秒里一言不发,再开口时带着看似真诚的讽刺。
  “听对方律师的陈词,只要我的当事人寻求公正,联邦的所有军事机密都会被泄露,帝国会打过来,我们不出一周就要全部玩完了。”
  笑声四起,法官席上也有大法官露出笑容。
  轻松过后,沈丽神情郑重,“最高法庭是个什么地方?在这里,发生过洛琳诉联邦,崔莱德诉华尔洲,珍娜诉宾虚洲……这些案件有一个相同点,在它们的时代有无数金律师那样的人叫喊着:如果这些人胜诉会天下大乱的!”
  “但是最高法庭站在洛琳、崔莱德、珍娜那边,为这些人修改了法规,改进了程序,联邦做出了改变,没有天下大乱。当我们在今天回顾这些案例,我们说,它们推动了司法进步,它们是联邦司法史上的高光时刻,让所有执法者骄傲——”
  她的发言被打断。
  “沈律师,”大法官们有随时提问的权力,提问和回答照样计时算进三十分钟里,唯一的一位女性大法官在镜片后镇定地看着她,“你提到洛琳诉联邦。”
  “是的,艾嘉德大法官。”她回答,已经感觉到不妙。
  大法官可以不断提出问题让一个律师的三十分钟时间都被问题淹没,做不了任何陈述。只是这样做明显是针对这个律师,太难看了。如果非要针对她,他们会让艾嘉德大法官来,她是唯一的女人,让女人对付女人。
  果然,艾嘉德大法官说,“在洛琳诉联邦前有罗伊诉嘉萨洲、凯莉诉阿罕洲,为什么你认为现在是合适的时机?”
  一件案子到达最高法庭,不一定就能赢;许多案子输了,十年后二十年后,另一个类似的案子再历经千辛万苦上诉到最高法院,也许还会输;直到第三次,三十年四十年后再一个类似的案子抵达最高法庭,时代进步,民众改变,终于胜诉。
  洛琳诉联邦案就是这样的案例,艾嘉德大法官在问她:你怎么能确定现在到了应该改变军事法庭程序的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丽望着她说,“您在问我为什么是今天而不是明天,为什么我们需要今天做出改变,而不是把这个艰难的选择留给后人。我只能告诉您我告诉我的孩子的话,永远指望明天做成一件事,这件事就永远做不成。现在不竭尽全力,把希望寄托于一个更美好的未来,那个美好的未来就永远不会来。”
  “嘟”的一声,那是她全部发言时间的最后一分钟提示。沈丽终于笑了,“尊敬的首席大法官,大法官,以及庭上。我不相信金律师的话,这件案子对我而言不涉及国家安全和军方司法自治,让他们躲在那些宏大的词后面吧,在我眼里本案仅仅关于一个女性军人,能不能得到她的公正。”
  “金律师说钱上尉选择参军就放弃了对应的权利。二十三年前我来到联邦,我只请求得到自由和平等,但联邦还给了我追求理想的权力,于是今天我有幸作为一名律师站在这里。钱上尉没有选择普通公民的权利,她选择参军保卫联邦,为什么联邦不能把公正一起给她?”
  她的时间完全结束。艾嘉德大法官却继续问,“你认为联邦没有给她公正?”
  说真话还是说假话?说真话又该有多真?
  沈丽最终做出决定,她说,“恕我直言,大法官。联邦没有给所有女性公正的对待,甚至最高法庭都没有给女性公正的对待,否则女性占联邦总人数一半,为什么我们只有一位女性大法官?”


第六十五章
  这一次开庭结束,判决结果,也就是九位大法官的投票结果可能需要三小时,也可能需要三天,甚至三个月。
  沈丽的发言不是最高法庭听到过的最好的发言,也不是最差的。她深呼吸,随着其他人起立退庭,心中如释重负。
  钱宁问,“接下来还有什么?”
  沈丽拍她的肩膀,“接下来由上天决定,我们已经做了所有我们能做的事……”
  她们随着人群走出,沈丽突然笑起来,“也许不由上天决定,而由她。”
  钱宁随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同样是雪白大理石的司法女神雕像伫立在前方。烈日让她更耀眼,每一个走进最高法庭的人都要从她脚下经过,每一个人都会瞻仰她的身姿。
  不是一个妙龄少女,而是一个中年女人。她右手提天平,示意公正;蒙着双眼,示意无私;左手却握着长剑,直指前方。她的名字是加斯提西亚,雕像的基座上镌刻着这句话:加斯提西亚指引前路。
  所有从事法律的人都知道这句话,让加斯提西亚指引前路。
  她的身后传来一声,“您相信加斯提西亚,我却不信。”
  她们回头,看见简夏。
  “我注意到您没有来听庭审。”沈丽说。
  “我有律师资格,但是从来没上过庭。”大多数政客都有律师资格,弄清楚法律才好钻法律漏洞,简夏笑着说,“我不相信司法公正,因为我知道我在每个案子里推波助澜做了什么。”
  她看向钱宁,“为了让你的案子能受审,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四个孩子的案子被推后,另一些同样不幸的案子失去了被最高法庭接受的机会,维持上诉法庭的判决。”
  钱宁在旁听时保持镇静,此时却脸色一变。
  沈丽心平气和地问,“所以您要说什么?”
  简夏一笑,“我调查过您以往的案子,无论这一次结果如何,是输是赢,这只是您的开头,您一定会再次走进最高法庭,为其他人其他案件而发言。这一次我们站在同一战线,下一次可能就是敌人。但我想在我们敌对之前,表达我对您的敬意。”
  “谢谢。”沈丽说,“我也很好奇,为什么您这次会站在我们这边。”
  “真正的主要的原因我现在还不能透露,次要原因是,我怀孕了,”简夏讽刺地说,“背后没有大秘密,也不是哪个大人物的孩子,只不过是我招**,避孕套出了问题,愚蠢的意外怀孕。”
  “我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女孩,我经历过她会经历的那些不公,我能教她怎么反抗。但是偏偏是个男孩,我不知道怎么教他,他才不会变成叫我反胃的那种男人。”
  她认识沈家兄弟,沈家兄弟不是让她反胃的男人,她好奇他们有怎样的母亲。
  沈丽望着她,“您找到答案了吗?”
  “也许答案就在于,您根本没有挖空心思去做一个好母亲。”简夏说,“您只是一直坚持做沈丽。”
  不做任何人的附庸,也不依赖自己的孩子,才能教好自己的孩子。
  简夏轻巧地颔首,“我会关注这次判决结果,再见。”扶着腰侧身从她们身边绕过。
  钱宁不发一言,最高法庭门前的人们散去,沈丽带她走向雕像司法女士雕像基座,她们在基座旁雪白的大理石台阶上席地坐下。
  最高法庭是一座纯白的建筑,在阳光下耀眼得像是一座神殿。光线太刺眼,钱宁避开反光,觉得自己是某种阴暗生物,“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我做过太多愚蠢的选择。”
  沈丽说,“我在帝国做过情妇,没有被逼迫,我自愿的。我当时以为做情妇是我最好的出路。抗争就会死,我太年轻,我太怕死,我想要不劳而获的人生。”
  钱宁看着她,眼中有些讶异。沈丽笑起来,“这算不算愚蠢的选择?你看,我也做过许多愚蠢的选择。”
  一周后,最高法庭的研讨会议。大法官们在一场会议里要对许多案件投票,首席大法官说,“057-6778,钱宁诉军事法庭,各位,有你们的意见了吗?”
  会议厅内是一张椭圆形的长桌,大法官们依次说出想法。
  “我坚持我的意见,最高法庭不该干涉军事法庭。我们不能胡乱干涉别的司法体系。”
  首席大法官点头,“一票否决。”
  “看在老天份上,这只是个女人想要她的合法权利。”
  首席大法官没抬眼,“一票赞成。”
  “否决。”
  “否决。”
  “赞成。”
  “我无法做出决定,我需要更多时间,详细地研究军事法庭体系,以及最高法庭对军事法庭的非战时司法干涉……”
  “程森大法官,”他的同僚不耐烦地摇着椅子打断他,“我们没有时间等你研究这些,赞成否决或弃权,下面还有别的案子!”
  这位大法官一直被媒体形容成“提线木偶”和“摇摇摆摆的大法官”,他艰难地说,“但是,这……”
  “程森大法官。”首席大法官锐利的目光望着他。
  “好吧,好吧,”他嘟囔着,“我投票……否决。”
  一个多小时候,会议室大门打开,门外守候着每个大法官的助理,他们立刻站直。大法官中最活泼的要数江杰瑞大法官,他知道这些年轻的律师们常常守在厚重的木门外打赌投票结果,这一次的热门赌局是钱宁诉军事法庭。
  大法官们交谈着走下楼梯,各自的助理鸦雀无声地跟着,江杰瑞大法官在背后比了个“五”和“四”的手势,他的职员立即把消息传开,“嘿,钱宁案五比四!”
  “噢,怎么可能!”职员们拍额头抱怨,“最多只有四票,谁改投了赞成?”
  “严法官,詹法官,江法官,程法官,霍法官?”有人猜测。
  又一个压低的声音,“……不,我听说‘摇摆大法官’临阵倒戈了!”
  “那是谁,还有谁会投赞成?”随着职员们下楼,纷乱的声音越传越远。
  艾嘉德大法官的助理田西是唯一一位女性,她抱着电子板随艾嘉德大法官走另一个方向的楼梯下楼,“大法官,您,不会是您——”
  艾嘉德大法官走上走廊,“投票结果很快会公布。”
  这是最高法庭,每一个受理的案件里,每一位法官怎样投票,以及他们的意见和原因都会被记录下来。这惯例敦促大法官们为自己的意见负责,为自己的良知负责。
  田西追上她,“大法官,您不能,他们会毁了您,您的画像才刚刚挂上走廊,您是第一位女性大法官——”
  一向严肃的艾嘉德大法官停下脚步,转过身,对她短暂地笑了一下,“没关系。请替我把日程表上今天晚上的约会清空,我希望拜访一个人。”


第六十六章
  那天晚上大风和雨骤然来袭,沈丽工作到一半,戴着眼镜,披着厚披肩,匆匆忙忙去关窗锁门。
  窗和门都被雨打出声响,好在楼顶漏水的地方去年就修好了。
  她走到门前,正要蹲下连地锁一起插上,门上却传来克制的门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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