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何欢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落瑾下时
落瑾下时  发于:2019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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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极张了张口,疑惑道:“借什么灯?”
  “走马观花灯啊,”酆都大帝道,“可惜已经毁了,便是在这里。”
  大帝把那日之事讲了一遍给东极听。
  东极听完气道:“你怎敢把那灯借给他,你不知曾有人为那盏灯心血枯竭而入魔?”
  “不就是广陵君嘛。”酆都大帝不以为然道,“何况我当日也砸灯救了他,他如今不是好好的么?”
  老头气结,一想到当日情形就后怕,那何欢君实在太乱来了,果然不好好盯着他便四处惹事生非。且不说那纪青山,便是这万年来多少对他求而不得的仙娥女妖对他由爱生恨,惹出多少风波,还有那些嫉恨他排挤他,私下对他使绊子的人也是层出不穷,若非他替他善后,他早不知该在哪蹲着哭鼻子了。
  酆都大帝见东极这副忧心忡忡活像何欢君亲老爹的模样,不由嗤鼻。
  “东极啊,不是我说你,我觉着你就是杞人忧天,护犊过甚!那何欢君何许人也,哪有你以为的那般弱不禁风,本帝看他能耐大着,不是听说他三言两句便劝服了西王母那可怕的女人,仅凭一人之力便平了玉山之乱,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人敢血祭自己以镇万尸之魂。你实在不必对他过分保护。倒是你如今的处境才让人担忧。天帝如今还不知你尚留存于世,倘若知道你的存在,恐怕难以善了。”
  东极本来还在想着何欢君的事,听大帝这样一说,突然道:“我听说天帝将一个凡人的魂魄留在酆都城要你看管,可有此事?”
  “谁说的?”
  “西王母。”
  酆都大帝领的是密旨,他本来不想承认,可一听西王母的名号,瞬间便蔫了。
  只见大帝老老实实点头,凑到东极老头耳旁低语:“你既已知道,我也不瞒你,此番我便是因为此事难以排忧,郁结于心。”
  “怎么了?”东极问。
  大帝叹了口气。
  “你也知我这酆都城是干什么的,当初你受十世之劫,也是按着这幽冥界的规矩,我纵然有心助你,也不能徇私枉法。可如今轮到天帝自己头上了,他却把这烫手山芋往我酆都城一丢,你说丢个三五载无妨,十七八载也无妨,可他要丢三千载啊!如今不过才一千载,一个凡人的魂魄留在这酆都城,既不受刑也不入轮回,更不让我将她安置到地狱中去,久而久之,我怕她成为异数。”
  东极点头,他明白酆都大帝的苦恼,幽冥不比他处,此处原是万圣仙灵的禁地,经上古之战天翻地覆,万圣仙灵拥护玉皇登天为帝,而原本存活于地上的万尸鬼魅皆被赶到地底,幽冥界有太多变数,若不是立司造册,设轮回之制,有五方鬼帝,十殿阎王坐镇,还有逐级地狱分押管制,是很难维持此间秩序的。
  如今天帝不明不白放了个凡人的幽魂在这里,三千年之久,恐生大的变数。若再有个像纪青山那样的,不入轮回,窃食无数黄泉幽鬼,又受魔族挑唆出去为害四方,那可如何是好。
  当初纪青山逃出忘川跑到妖界作乱,并不如他自己所言那般无辜,便只是他吞吃蛊雕妖王的妖丹一事,就牵连甚广。当初天界的广陵仙尊究竟因何成魔,还不就是蛊雕妖王之死。


第二十八章
  那蛊雕妖王原是广陵仙尊的座驾,后来犯事被削去仙籍堕入妖界,他心无旁骛一心修炼,短短百年修得妖丹,因其骁勇善战勇猛无比,被推举为妖王,维护妖界和平千年之久。
  其实以他之神武,不可能轻易便被纪青山吞吃妖丹,盖因昔日赤水之北章尾山的烛龙之乱,广陵君奉命前往平乱,伤重不退,本以为他会就此身陨,却不想最后蛊雕妖王出现,与他共同抗敌,联手封印烛龙。广陵君便是因那一战晋升仙尊之位,称广陵仙尊,可他不知缘何前尘尽忘,不识昔日座驾蛊雕。
  蛊雕妖王于战后默默回到妖界,却是伤重不起,在洞府中足足沉睡百年,那纪青山,也是趁人之危,才能轻易吞吃了蛊雕的妖丹。
  那时妖界生乱,天帝本来派广陵仙尊前去平乱,也不知那纪青山与他说了些什么话,竟让他跑到酆都城来找大帝借灯,观灯后竟耗尽心血而入魔道,让人扼腕。
  东极与酆都大帝相识数万年,对他也是十分了解,见他如此烦忧,便知他还有些事没说全。
  “大帝既有事不如全盘托出,我也好替你参谋参谋。”
  大帝瞧了他一眼,叹息着给他斟酒:“我便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的确还有一事,与何欢君有关。”
  东极神色一正,便是心急也不敢催促,只等大帝慢慢说道。
  “你也知道千年前纪青山逃出万川生出多少事端,黄泉之下的魔族蠢蠢欲动,伺机而出,本来纪青山不过是魔族的一颗棋子,意在用来牵制何欢殿主,可最终却是你去盗药触犯天规被罚,那何欢君也一反常态,竟毁二殿祭出长眠石,孤身入幽冥黄泉封了魔族的出口。”
  东极听得心惊,想到那人受的苦不禁心疼万分。
  “虽是苦了他,但对幽冥而言,不是件好事么?”东极道。
  酆都大帝道:“本来当然是件好事,何欢君此举,莫说幽冥,便连魔族也对他生出畏惧之心。可是……”大帝又叹,“他血祭自己在地下埋了一千年,长眠石之威也因此沉寂,实不相瞒,其实……”酆都大帝一咬牙,说了出来。
  “其实天帝放在酆都的那凡人女子已经不见了。”
  “啊?”东极张嘴。
  酆都大帝道:“不仅如此,近日我还见过一人。”
  “何人?”
  “广陵君。”
  “他?若何欢君当真封印了魔门,他堕魔已久,应是不能出来,可你却见到了他?”
  酆都大帝点点头,斩钉截铁道:“绝不会错,那便是广陵君无疑。”
  东极问:“他寻你何事?”
  “他向我探听纪青山。”
  “莫非他要替蛊雕妖王报仇?”东极猜道。
  大帝摇头,正要说话,眼角瞥到一个人影,连忙住了口。
  东极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是一愣。
  “嘿嘿,你来了。”老头反应也是极快,回过神连忙跳起来,心虚地朝那人笑。
  何欢君朝他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东极猜不出他的喜怒,见他走来,不禁退了一步,不想后腰撞到桌角,疼的他立时流出泪来。
  何欢君过来扶住他的腰,旁若无人地替他揉了揉,东极想起酆都大帝在旁看着,连忙伸手推拒。
  何欢君也不与他多作纠缠,收回手转身向酆都大帝揖礼。
  “见过大帝。”
  酆都大帝亦起身回礼:“神君来了,快快请坐。”
  大帝将何欢君请到一旁坐下,亦替他斟了酒,何欢君如今也算是他的好友,他自然也愿意替他斟酒。
  东极见他二人都落了座,便也坐下来,只是他局促不安不敢靠得何欢君太近,明明是逃来这里避难的,怎么一时三刻的就给人找到了。
  以往不太看他,不知他举止何意,如今一眼也离不开他,将他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他此刻有些郁卒。
  轻轻勾起一笑,何欢君垂眸饮酒。
  酆都大帝笑言:“莫非我这酒便有这般好,让你二人轮番来讨酒喝?”
  何欢君放下酒盏,睇了一眼埋头喝酒的东极,对大帝道:“老头贪杯,大帝莫灌醉了他,否则回去还要与我闹。”
  “噗!”在旁听着说话的老头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哈。”大帝见之大笑,指着东极道,“我还道你怎么有心来酆都看我,原是逃家来了。”
  “胡说。”东极红了脸,羞恼不已驳斥,“什么逃家,休要胡说。”
  大帝洋洋得意道:“那怎么何欢君要来寻你?想不到昔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东极太乙仙尊竟也有怕谁的一日,真是让本帝大开了眼界。”
  想这酆都大帝与东极相识数万年来从未见他这般羞恼吃瘪的模样,大帝难得一见,简直想要敲锣打鼓宣扬出去。
  东极在好友面前失了面子,实在气恼,狠狠瞪了何欢君一眼,何欢君见他恼羞成怒,想到他过去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过去在他光洁的下巴揉了一下。
  “莫恼了。”安慰了老头一句,何欢君又转头去看酆都大帝。
  大帝一对上他的眼立时不笑了,咳了一声,正襟危坐喝酒。
  何欢君微微一笑,对大帝道:“大帝方才说,何人向你打听纪青山?”
  酆都大帝瞧了东极一眼,见他埋头喝酒也不看二人说话,无奈之下只好应道:“你都听到了?是广陵君。”
  “是么。”何欢君举杯饮一口酒,在嘴里轻轻咂了咂,心道酆都这酒易醉,却是好喝,“他打听了什么?”
  酆都大帝见他一定要问,便想着告之他也好,魔门是他封的,魔族若真的冲破封印出来,恐怕第一个便不会放过他。
  “他问纪青山的来历,问了你与纪青山在人间的旧事,还向我探听如今纪青山的去处。”
  何欢君抬眼看他:“大帝知道纪青山的去处?”
  大帝为难地抓了抓头发,又抓了抓胡子,欲言又止。
  何欢君便又问了一遍,语气神情一如既往。


第二十九章
  “人间。”酆都大帝弱弱地道,说完这两字忍不住又去看东极,却不想那老头抱着酒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还在轻轻地打鼾。
  何欢君也发现东极睡着了,他转眸看去,见他眼下一层青影,想到他原本就是极累的,却还跑到酆都城来。眼眸一暗,伸手将老头抱起半身来靠在自己怀里。
  “何欢君?”
  “有话改日再说,我先带他回去。”何欢君朝酆都大帝微微颔首,便拂袖招来祥云,半扶半抱着东极,腾云而去。
  等两人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酆都大帝才张了张嘴,道出一个“好”字。
  酆都大帝着实看不透这二人,那何欢君看着明明对东极很是在意,偏偏言语中似乎还不忘纪青山,而东极……
  大帝忍不住叹气,他这个老朋友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偏偏就栽在一个不过万把岁的毛头小子上,简直比那广陵君还教人扼腕。
  从前东极还是太乙仙尊,有自己的仙府,如今没了仙籍,便只能留在何欢殿。
  何欢君为东极掖好被角,便静坐一旁望着他。老头的容貌依旧,可眼角却又添了一丝细纹,那十世历劫修道,每到功德圆满之际又历雷劫,一生辛苦化为灰烬,如此反复煎熬,应是极苦的罢。
  何欢君凝视着东极安睡的面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的眉眼,也许略施障眼法便能抚平他的细纹,动一动手指便能抹去他的衰老之色,可又有什么必要呢?他自己的容貌已是极好,可他从来也不爱自己。
  那八十六载岁月,若不是爱着一个纪青山,在无数深夜醒来的一瞬,他自厌到了极致,连自己都想杀死。后来得道升仙,万载岁月有无数温香暖玉在怀,她们热切的爱意也不过仅仅能够让他善待自己一分。再软弱可欺的女子,在求而不得后,也会如柳生枝一般生出妒意和杀心。
  他一直觉得自己最适合修道,生性冷淡,寡情少义,一生只爱过一个纪青山,未曾因求而不得生出怨念,从来善待众生。却从未有人知道,他只是厌憎自己罢了,无论是出身,容貌,品性,无一令他欢喜。
  是以,诸如纪青山对他的所作所为,还有像柳生枝那般由爱生恨之人,在何欢君的眼中皆是理所应当,他们理应这般对待自己,因为他自己也不曾善待过自己,又何须奢求他人来爱自己。便是时至今日,他也不能明白,东极缘何会爱他?爱他的皮相?不,东极为仙已有数万载,天上地下他见过的绝色不知有几万许,便是爱这样的皮相,也轮不到他的头上。
  东极当真是累极了,一睡就睡了两天,醒来时见到何欢君坐在榻边望着他,不禁一愣,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没醒,揉了揉眼再看的确是如假包换的何欢君,东极不由老脸一热,还没想好说什么,便听何欢君道。
  “即日起,回人间重新修道。”
  东极没有惊讶,只点点头道好,然后掀开被子下榻整理衣冠,理好仪表后,他便抬手朝何欢君道:“多谢神君近日照拂,老夫告辞。”
  何欢君在他走过身边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东极回头,听他缓缓说道:“我与你同去。”
  “啊?”
  其实修道对于东极来说驾轻就熟,他早就修的不想修了,但怀璧其罪,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会觊觎他的不死之躯,他若不修道,最终只会成为各路妖鬼的食物。人间当然是最好的修道之处,贪嗔痴念无所不在。
  人间,熙攘喧闹的长街上,二人化作寻常人的装扮走着。
  何欢君容貌出众,引得路人频频驻足,不少女子含羞带涩暗送秋波。他虽生得一双桃花眸,却不曾乱瞟,目不斜视走着,感觉到东极落到身后,便慢了脚步回头看他,东极容貌较之常人有些奇异,是以他戴着一顶纱帽遮掩了白发,他如今虽无仙身,但他为仙尊数万载之久,又在人间修苦道十世,即便是年长些,那不同寻常的气度也令人心折。
  “你在想什么?”
  东极抬头看见何欢君回身望着他,许是还没从所思之事回过神来,便不自觉说道:“酆都大帝说纪青山藏在人间,你可是要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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