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心人[玄幻科幻]——BY:浮砣
浮砣  发于:2019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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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没我想象得那么好……
  ……
  隐约地,他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你觉得呢?……
  ——杰里米……
  是的,哥哥。意识陷入一片五彩斑斓的混沌色团,杰里米想,你说的没错。
  只不过,我是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里,更加糟糕无能的一只小蚂蚁……
  随即,他的头便歪到一边,意识彻底湮没于人们凶狠的殴打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最不幸的善人和最幸运的恶人都应该了此一生。”
  忘记在哪里看到这句话了,但本砣深以为然(狗头)
  至于罗为什么受到如此不公对待,还要深信经文和神,选择忍耐服从,当然是——为了让他日后更好地诘问上帝了~==+(没错,本砣认为唯有最虔诚的信徒,才有资格质疑信条)


第54章 绞刑架
  我从抽屉里拿出那几页烧焦的纸,抚平上面的皱痕。这算是小耗子最后的手笔,和他的人生一样低劣粗糙,就跟用脚写出来似的,有些地方的墨迹还被浸染,辨认起来有些麻烦。
  □□平息后,我让乞乞柯夫随士兵去下城区巡查。原本税官聚集的两排红砖矮房已成了一片飞尘盈溢的垃圾场,充斥着被砸烂的屋具和亮莹莹的玻璃碎片,篱笆栅栏被踩得东倒西歪。在耗子杰里米的专属房间内,老头子找到了被压在铁箱下的几页,他粗略扫了几眼,认为是有效讯息,便将这几页烂纸夹在一堆重要账录里交给了我。
  我对老头子很不满,咚咚敲着桌面,“乞乞柯夫,我让你去巡查可不是让你去捡垃圾的。”
  “别着急,莱蒙。”老头子悠然说道,“待我给你念念,里面写了什么。”
  他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上面的碎纸屑,瓮声瓮气地念,“有人说,我的哥哥来自魂烬之巅……”
  “……好了。”我打断他,阴沉着脸道,“把这几张废纸给我,然后你就出去吧。”
  老头子嘿嘿笑了几声,将耗子的临终忏悔录搁在我的桌上,摇头晃脑踱出办公室。我坐在座椅上,平复了一下被暴动搅乱的头脑,将烂纸按在指下,草草浏览了一番。
  “陛下!”就在这时,法洛斯又站在门口大喝一声,我差点喷出一口茶让那几片烂纸报废。这个冒冒失失的傻蛋,真该让人把他那些戳人的棱角削掉。他大步走到我桌前,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布满血丝,“下城区的□□已经查清楚了,包括损失的税务。财务阁的税官和军团的士兵正在完善报告,随后一并交给您审阅。”
  我道,“一共死了几人?”
  “十五人。其中八名税官,两名暴徒,还有五名是被无辜牵连的妇孺。”
  我淡声道,“我知道了,被抢走的粮食和金钱怎么样?收上来了么?”
  “那些物品尚在统计,但应该不会有太大损失。”法洛斯微蹙眉头,犹豫道,“陛下,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应该跟您汇报……”
  哦,那一定是件无聊的事。我正在浏览耗子日记,短暂地瞄他一眼,“说。”
  “您该亲自到下城区,给暴动的民众一个交代。”银麟骑士沉声说道,两只眼睛如两根锋锐的冰锥,“税收严苛,民怨沸腾,人心涣散,这不是个好兆头,起码不利于万疆帝国扎稳根基。我明白您增强税收的目的是为了给冬霆军的战士们锻造武器,但实话说,如果整顿军团的费用要从人民身上剥削,那我们的武装和征战便毫无正义可言。”
  “正义个屁。”我冷冷道,“你以为我有多看重正义?法洛斯,身为军团的骑士长,你还是少琢磨没用的政治,多考虑考虑怎么打胜仗吧。”
  傻蛋又跳起来了,他不信服时就像个耍木棍的熊孩子,“陛下,战争必须建立在正义的基础上。一个军队只有被一个正确崇高的思想引导,战士们才会为实现这份伟大的功业无畏向前!”
  “那需要的也不是正义本身,而是一个正义的由头,剩下的则由战争成败决定。这个由头我们已经非常充分,我们要复国。有些刁民暗中滋事,挑拨是非,成为我们复国的障碍,按道理我完全可以依据叛国罪把他们全杀掉。”我漫声道,“但没办法,你总不能让猪羊有狼犬一样的忠心和骨气。”
  法洛斯强压着语气里的怒意,“恕我直言,人民并不是猪羊,陛下。而且对民众的蔑视和冷酷往往是一个国家的覆灭之源。”
  这话说得有点过火了,我瞥了傻蛋红通通的脸颊一眼,他的每一根血管里仿佛都烧着灼烫的火焰。要不是我之前把茶水喝干,否则准会泼到他那颗金棕色的蠢脑袋上,给他降降温。
  我盯着他,一字一顿,缓缓地说,“现在的万疆帝国,由我治,不是你治。别在我面前振振有词,法洛斯。我对兀鹫城的了解比你深,我怎么想的用不着告诉你,你也别胡乱揣测。你已经够笨了,省着脑子指挥军队吧。”
  银麟骑士涨红了脸,舌头都捋不直了,“您……这算是……”
  没错,就是人身攻击,但我乐意。“还有一点,我没来得及质问你。”我骤然抬高了音量,道,“迟暮帝国竟然先前每月都会派来物资车队,在兀鹫城前收拢人心,你身为军团的骑士长,为什么不阻止?”
  傻蛋双肩抖了一下,这个问题显然戳到了他的软肋。他沉吟片刻,才抬头对我道,“我承认我的失职,陛下,但这实在是无奈之举。早在您没有登基时,旧国被流放的子民没有君主来统治,而兀鹫城连年闹饥荒,死了很多人。那时我的父亲尚在人世,民众问,万疆帝国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东山再起?我的父亲安抚着他们,说上天不会让卑鄙的弑君者得逞。父亲能消解众人的愤怒,却满足不了他们的温饱。在民众的紧逼之下,议事团为了保全当前的旧国,便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胡说八道。”我冷声道,“这本就是投降一种。艾略特那个狗东西估计还在沾沾自喜呢。”
  人心本就是世间最不牢固的东西,比果子冻还滑腻。现在兀鹫城的人民无非是两种:想投诚迟暮帝国却被拒绝的弃民,跟随万疆帝国但志气日益消磨的衰民。迟暮帝国物资车的诱惑,令前者心痒难耐,令后者摇摆不定,无论哪一种,都令我这个“万疆国王”形同虚设。
  婊|子养的艾略特,他可真会玩。
  法洛斯没有直接回应我的冷嘲热讽,话锋一转,“那您有什么好的办法么?暴力镇压的下场您也看到了,摧毁迟暮帝国的车队让下城区很多人仇视王城,对这次□□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所以我说,猪羊就是猪羊。对付也好对付,他们要粮食,我就给他们去抢。而这个循环的基础,必须建立在冬霆军优良的武器配备上,保证我们可以多夺取领地,为万疆帝国提供更多的物资。没有付出便没有回报,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些暴民按捺不住性子,就该给他们点教训。”我视线一瞥,冷笑,“听我的,好好考虑怎么打胜仗吧,骑士长。”
  ****
  我走进了关押财务大臣埃利森的牢房。老头子乞乞柯夫肩头缠着那只黑蜈蚣,而蜈蚣的口器里衔着一只信封,张开细足跳舞似的跃动,像具毛骨悚然的小型干尸。
  “国王陛下……”
  埃利森在冰冷的牢房里抽搐,搓着灰白色的双手,再也不见当初第一次与国王会面时的神气和贵气了。我将椅子踢到他身前,笑眯眯地盯着贼老头皱缩的面皮,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帝国的老叛臣,人民的剥皮师,埃利森?”
  贼老头倒抽几下,可能他适才寒疾发作,手脚还在抽搐。他单薄的衣物沾满了地牢的污垢,脏乱的白发像剪碎的抹布条。我笑道,“你写给弑君者的投诚信,还真是诚意十足啊,对么?”
  贼老头原本深邃的瞳孔深处涣散一空,像一团被揉成残渣的泥巴。我眯眼道,“看来光把渡鸦开膛破肚不够啊。”
  “乞乞柯夫。”
  乞乞柯夫慈爱地放下他的宠物,啧啧嘘了几声,黑蜈蚣爬到了埃利森的肚脐上方,亮着冷锐的黑色铠甲蓄势待发。贼老头顿时如梦方醒似地尖声大叫,语调嘶哑含混,“陛下!我没有投诚,不是我!您不能胡乱指认——我、我并不能信服,您在滥用私刑——说我叛国,您有证据吗?!”
  “证据?”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哼笑道,“乞乞柯夫,你来给这个装疯卖傻的老头解释一下吧。”
  “是的,国王陛下。”乞乞柯夫吐着烟雾道,“埃利森阁下,你以为自己的伪装天衣无缝,但还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他将蜈蚣嘴里衔着的信封取下,抽出一张信纸,道,“我们早就知道,弑君者给你、外交大臣、司法大臣各人一封劝降信,而有趣的是,你们谁也没有直接当面呈给国王。”
  我翘起腿,皮笑肉不笑地托着左腮,感到心中一股怒火拱向喉头,很想直接抽刀把那三个狗东西挨个砍了。
  埃利森愣了一下,似乎在揣测是谁把口风泄露出去。好半天他作出了反应,哑声道,“那是因为,我们不想将事态扩大……”
  “不,那是因为,你们心怀不轨。”老头子阴森笑道,“尤其是你。你早已做好了准备,先放出渡鸦试探,看能否通过这种方式跟迟暮帝国联络……但很遗憾,被国王发现了。幸好你有所防备,有你的家人做幌子。国王饶你一命,但你却绞尽脑汁地思索用何伎俩实现目的——所以你选择了另一条路。”
  乞乞柯夫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选择,利用每月一次的物资车,将情报带去迟暮帝国。”
  埃利森神色大变,脚腕处的铁链哗啦作响。趁他目光惶然,我将怀里揣着的叛国信拿出,摊开,念道,“尊敬的帝国皇帝,现在兀鹫城财力虚空,民心不稳,适合大举进攻……”
  他的面色随我的声音变得愈发惨败,视线里还有一丝惊诧的茫然。乞乞柯夫更得意了,甚至吹起了走调的小曲。他最喜欢欣赏他人被戳穿秘密后,迷惑不解的样子。
  我攥紧信纸,咬牙切齿地冷笑,“凭这个恶心的称谓,我就可以杀你十次。”
  “你什么也瞒不过陛下的,埃利森。”乞乞柯夫惺惺说着,灰蓝色的眼珠闪过一道精光,“只是陛下想不想处置你罢了。顺带一提,帮你传信的眼线已经被我处理掉了,家中甚至能找到你给他的酬劳呢。”
  ****
  在对下城区闹事的畜生们进行国王教育的那天晚上,我先命人把叛臣埃利森绑在囚车里,脖颈戴着铁枷锁,在兀鹫城内游街示众。我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看车驾两侧骑兵手中高举的火把,闪烁在沿街两侧的民众眼中,将天上的繁星都映得黯淡无光。我说要骑马前行,被法洛斯强硬地拦下了,大概他怕有歹徒放箭射穿他们国王残暴的脑瓜子。
  “瞧,那就是狗娘养的埃利森,榨取我们钱财的混球!”
  “上帝保佑,这个混账终于遭报应了!”
  外面骂声阵阵,嘈杂刺耳,就像哪个蠢仆人不小心把一大摞碟子跌得粉碎。我坐在宽敞的马车里,百无聊赖,漫不经心地数车篷上的花纹。角落里的热铁瓶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热气,将整辆马车弄得又闷又潮。我在脚下的软毯内发现了罗的头发丝,可能是上次我们在马车里厮混留下的痕迹。
  这几日我已经搞不清自己睡了几天安稳觉,只知道每当我回到寝宫,罗必定会守在门边等候。而我不在寝宫时,他又会偷偷溜进我的办公室,替我披上绒裘,或者抱到沙发上,然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的睡相,直到天明。
  这亡灵变得一天比一天黏糊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偶尔瞥见他指间的金戒,还会有种没睡醒的错觉。
  我竟然往他苍白得几近透明的手指上套了戒指。虽然我向来不会遵守什么狗屁的爱之承诺,但戴戒指这个行为本身就洋溢着傻气。我摇了摇头。曾经弹奏诗琴的天真傻子莱蒙·索尔也有过类似的蠢念头,想用一枚饱含爱意的戒指套住某个人,情话绵绵哩。
  没想到莱蒙·骨刺这个王八蛋倒如愿以偿了。
  想起罗,我的双眼忽然困顿起来,便扶额倚在车壁打盹。半晌后,一个猛烈的颠簸让我彻底清醒。我掀起帘子一瞧,□□队伍走到了下城区,众人捡起地面上的石子,憎恶地朝囚车里的犯人扔去,不一会儿就把昔日的财政大臣打得头破血流。
  “该死的,大家拿石头打他!”
  一人发起号召,随即百人呼应。很快石头子就如冰雹般噼里啪啦地砸向最前方的囚车,差点把围栏砸得散架,而埃利森灰溜溜地垂着脑袋,忍受着暴雨般的剧痛,于民众的怒骂中哀声呻|吟。
  “喂。”我唤了旁边一个小骑兵,道,“通知其他士兵,让民众克制一下,别把人打死了。”
  呵,打死了可就没戏唱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写到了需要很多bb的剧情(瘫)


第55章 亡灵之歌
  国王的车辇于民众的喧嚣声中停在了下城。
  士兵们服从我的命令,将埃利森拖到了下城区的集市中央。砖砌的高台上竖着一只绞刑架,圈人头的绳索从上方垂落。埃利森神志不清地呢喃,满脸血迹斑斑,枯瘦灰暗的双脚踩在冰凉的泥砖上。
  士兵给他的脖颈套上绳索时,贼老头哆嗦了一下,模糊的瞳孔终于聚焦,哀叫道,“陛下,求您大发慈悲吧,陛下……”
  底下又传来愤愤不平的咒骂声。我从马车踏板一阶阶走下,漠然裹了裹绒裘,背着双手,一步步走上高台,走至绞刑架附近。人民的脑瓜就像向日葵盘似的跟着我转动,上千只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熠熠闪闪。我在心底冷笑一声,能从众人的目光里感受到那些压抑蛰伏的复杂情感。红色是愤怒,蓝色是哀伤,灰色是颓靡,黑色是忧郁,各种各样,交织成一片情绪的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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