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生子文] ——作者:争无尤
争无尤  发于:2016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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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鞭子,利维坦朝阿加雷斯扬了扬头:“你们这些臭男人办事,不够绕弯的。我就瞧不上你们这种拼实力不行,就知道搞歪门邪道的劲儿!”
阿加雷斯心想,论起邪门歪道,谁能比得过阴蛇女王啊。不过他秉承魔王陛下“绝不能同女人辩论”的处世原则,冲着利维坦微微一笑说:“你要是有时间,快来帮我回收一下材料,在地上放久了就不新鲜了。”
利维坦心想,什么魔法材料还得需要新鲜的,凑头过去一看,就看见了满地的魔人之心的花瓣。前文提到过,魔人之心是一种看起来特别像内脏的花,它的花瓣看起来也就自然很像是内脏的碎片。之前这些碎片被幻境法阵的浓雾覆盖着并看不见,如今浓雾散去,看起来就像是内脏碎了一地。
利维坦一看之下差点儿吐了出来:“大公,这东西回收能有什么用?”
阿加雷斯说:“用来榨汁喝啊。对身体特别有好处。”
利维坦干呕了两声,脚软地对贝尔芬格说:“快给我也开个门,我要回第三狱。”
贝尔芬格正在用火焰魔法烤自己被冻僵的脸,听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姐,你以为开传送门就跟在墙上开个洞那么方便?”
利维坦美目一横:“你再磨叽,我就在你脑袋上开个洞!”
贝尔芬格认命地再次翻开他的巧匠之书,绷着一张冻残了的脸,给利维坦开了个传送门。利维坦谢都没说一声,甩手而去。
贝尔芬格合上书,叹道:“所以我不喜欢女人。”
阿加雷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也不能把门开到怒河里去啊。当心她下次看见你的时候抽死你。”
贝尔芬格摊了摊手:“反正那条蛇记性不好。下次碰上她指不定多少年后呢。”
此刻,在怒河之中,身陷魔人之心花苞中的利维坦发出了一声尖叫:“贝尔芬格,你看我不杀了你!”由于她的叫声太尖,触动了周围炎藻的攻击阈值,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
被炸上天的利维坦表示,这次一定要将贝尔芬格大卸八块去喂地狱犬。
这已经是她不知第几千次这么说了,不过阴蛇女王每次倒不是忘了,而是,她从来都没想真动过手。
摊开一只手,利维坦看着自己的手指。作为阴蛇,她当做武器的蓝色长鞭,其实就是肢体的延续。轻轻捻了捻指腹,利维坦心想,每次都只能借着抽他才能摸上一把,真是不过瘾啊。
如果他能洗把脸,手感估计会更好。

☆、再入魔界

幻象法阵被破,弥漫在魇怪深渊的浓雾也随之散去。
路西斐尔悬停在法阵的残迹上方,此刻三名高等魔族都已经不知所踪,空间魔法留下的空气断层扭曲着他的视线。
路西斐尔摁住头,耳边,似乎还响着尤利尔刚刚的低语。
他说:“不要展翼。”
路西斐尔很听话地没有展翼,被那股气流吹出了好远。可尤利尔却消失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道单向传送门,尤利尔被吸入后,瞬间打出了一道符文,将传送门彻底封闭。动作快得,就好像他早知道那里有一个陷阱。然后,他就那样轻易地跳了进去,还把自己推了出来。
路西斐尔忍不住想,你前一刻还说不会走开,话说完了,余音尚在,你就一个人走了,这出尔反尔的速度,未免有些太快。
“路西斐尔殿下!”一声急切的召唤,唤回了路西斐尔的注意,他微微侧过头去,就看见拉贵尔带着几名能天使飞了过来。
看到幻象法阵的痕迹,拉贵尔的脸色明显一变,来不及掩饰自己的担忧,拉贵尔急忙说道:“尤利尔呢?”
路西斐尔有些呆滞地想,我也想知道,尤利尔呢。
拉贵尔见他没有反应,一急之下,双手摁上了他的双肩,摇晃了一下,道:“阿加雷斯是不是来过?跟他同行的还有谁?”
路西斐尔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凭着反射说道:“阿加雷斯、利维坦。另外一个拿着巧匠之书,应该是贝尔芬格。贝尔芬格开的传送门将尤利尔吸了进去,对面一定还有其他的陷阱。”
说到这里,路西斐尔猛地抬起头:“我要去魔界。”说完他掏出一张通往至高天的传送符文,金光一闪,便消失在拉贵尔眼前。
如果尤利尔在场,一定会为那枚天价符文默哀。
拉贵尔本来想拉他,结果拉了个空。心想,这魔界是什么好地方吗,你们一个两个的去了,半分力量都使不出,不就是给席欧乌尔送菜。可转念一想,尤利尔腹中的孩子其实就是路西斐尔的,他这么冲动也是情有可原。
可冲动并不能解决问题。
拉贵尔连忙唤出传讯的风精灵,打算向至高天传讯,让人拦住路西斐尔。
充满了黑暗气息的浓雾虽然已经散去,光明的传送魔法已经可以正常使用,可风精灵作为脆弱的小精灵族,还是有些受不住深渊中的黑暗力量,几次三番都没能成功完成空间传送。
拉贵尔轻轻叹了口气,刚准备自己通过传送符文回去,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一股不存敌意的黑暗气息不知何时绕在他身边,拉贵尔的心猛地一跳。那股黑暗气息在他眼前绕了一绕,缓缓向远处飘去,就像是某种邀约。
拉贵尔看了一眼身边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的能天使,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你们快回去找卡麦尔,让他尽全力拦住大天使长。我要在这里再找找线索。”
有些搞不清状况的能天使们领命而去。拉贵尔看了一眼依然缭绕在不远处的那股气息,振翼跟了上去。
此时在魔界的诺曼城,几名重甲魔兵正围着尤利尔拳打脚踢。
尤利尔蹲在地上,银色的长发有些凌乱地铺散着,穿着厚重钢靴的脚和带着尖锐指虎的拳头不停落在他的身上。尤利尔咬紧牙,一手撑住上身,一手护住小腹,抬眼看向坐在一张长桌尽头的席欧乌尔。
眼前的环境并不陌生,是诺曼城大领主府的宴会厅。此刻的宴会厅里并没有点亮太多的灯火,他与席欧乌尔之间隔着那张吃饭用的长桌,他看不清席欧乌尔的脸,但他头顶刚好点着一组蜡烛,他知道,席欧乌尔一定能看清他的脸。
被疼痛引出的汗水,顺着尤利尔的鼻尖滴落在地。重甲魔兵们踢得起劲,没有什么比折磨一个天族更能满足魔人的恶趣,使用魔法并不解恨,这种拳脚相加、拳拳到肉的滋味,才能带给他们快感。即便如此,对于撒拉弗来说,任何不会影响圣灵的攻击只能带来疼痛,其实并不能伤及根本。
席欧乌尔想做的,不过是折辱他而已。
尤利尔能理解一个父亲丧子的仇恨,但他没想到的是,席欧乌尔居然连谈判都不提,就直接动上了手。
如今这架势,看来不让席欧乌尔出了这口恶气,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罢休。尤利尔心想,自己比较耐打现在估计也不是什么优点,如果早给打得皮开肉绽,估计这出戏也就能早些结束。想到这里,尤利尔索性双眼一闭,只护住小腹,趴下任打。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腥甜之气涌上喉咙,尤利尔也没憋着,张口就喷出一口血去。
席欧乌尔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又压抑,他说:“停手。”
一名魔兵意犹未尽地最后踹了尤利尔一脚,将他肺腔里的淤血又踹出来不少。尤利尔直想说,谢谢你了兄弟。
一阵脚步声响起,是席欧乌尔缓缓地走到了他身边。
没有圣灵之力,也没有光之荆棘,尤利尔对周围的感知便弱了不少。感觉到席欧乌尔走近,他睁了睁眼,结果,好像眼皮和睫毛都被血糊住了,没睁开。
就在尤利尔努力睁眼的时候,耳边忽闻“咣”地一声巨响,却是席欧乌尔一拳将刚刚最后撤脚的那名魔兵给掀了出去。魔兵撞在十几米外的墙面上,又发出了“哐”的一声闷响。
席欧乌尔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我说了停手。”
尤利尔直替席欧乌尔手疼,心想,你这又是何必。要不就别打,打完你还闹心,活了几万岁活成这样,也太想不开了一些。
席欧乌尔的脚,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尤利尔有些担心地想,如果魔君大人一时兴起,就这么踢过来,估计自己就得破相。破相事小,如果这五官都移了位,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回去,谈判的时候恐怕要减分,有些不妙。
好在席欧乌尔并没有一时兴起。他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尤利尔可以听见他的呼吸,从浅变深,再由深变浅。这种人断气前才会有的呼吸节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魔君大概是已经忘记了喘气。
尤利尔觉得就这样沉默着毫无意义,张了张嘴,结果被嗓子里的淤血一呛,又是几口血咳出去,气道终于通畅了。感慨了一下,没有神圣之力的庇护,这副肉身果然还是太弱,尤利尔轻声说道:“席欧乌尔,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咱们会决裂成这般模样。”
席欧乌尔猛地蹲下身,手伸出去,却停在尤利尔面前不到一指的地方,再无法挪动分毫。
尤利尔轻声一笑,那笑声带着几不可闻的一丝嘲讽。席欧乌尔听了瞳孔骤然一缩,本来是抚向尤利尔面颊的手指狠狠地扯住尤利尔的长发。
将尤利尔扯近面前,席欧乌尔喑哑地低吼道:“你已经不是我的大天使长了!”
在他的一扯之下,尤利尔终于能半睁开眼,看着席欧乌尔布满血丝的眼睛,尤利尔温声说:“我不再是任何人的大天使长了。”
席欧乌尔就这样愣住了,他的手,终还是抚上了尤利尔的面颊。几乎用勒死人的力度,他双手紧紧捧着尤利尔的脸,瞳眸渐渐染上疯狂的红色,声音却带上了几分哽咽:“殿下,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这个世界已经是这样,我没办法改变。可我总以为,至少还有你,你总会将它变得更好。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它却改变了你。为什么连你都开始变得残忍,变得只追求利益,变得可以牺牲他人?”
尤利尔觉得席欧乌尔的精神大概是在上次被自己刺激坏了,整个人都变得特别不合逻辑。在一个魔君向天使索求正义、施暴者向被害人倾述痛苦的世界,还有什么不能发生的。对此,他只能说道:“我并没有如何变过,只是你不该将我想得太好。”
听完这句话,席欧乌尔仿佛遭受了重击。他的手缓缓放开,尤利尔就从他双手间滑了下去,倒回了地上。
重新趴回地上的尤利尔心里有几分无语。席欧乌尔本来是因为魔核的事抓他,结果抓到了一句正事没提,一直在泄私愤,明显是将杀子之仇看得甚重。这同他之前的预想差别实在有些大——席欧乌尔从前虽然也经常感情用事,但是在责任面前,所有的感情用事都会靠边站。魔核的意义,不仅是里面强大的黑暗力量,更象征着魔神意志的传承。如果席欧乌尔想要坐稳魔君的位置,最后成为魔王,魔核的事就应该被他放在第一位去考虑。
看着席欧乌尔状似癫狂的脸,尤利尔终于认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这次,自己似乎有些玩脱了。
就在尤利尔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席欧乌尔终于缓过神来,朝手下人摆了摆手,他的声音阴沉中透露出几分疲惫:“送他去地牢。”
几名重甲兵魔人立即行了个礼,他们中的一个上前一步,抓起尤利尔的头发就要往外面拖,结果被席欧乌尔狠戾的目光一瞪,吓得立即松手。
尤利尔被再次丢回地面。全身散架般的疼痛,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万有引力居然是这般不友好的存在。
为了避免被像布袋一样乱丢,尤利尔最终是撑起身,自己走到地牢的。
从领主府的正厅到地牢,一共需要穿过十条长走廊,走垂直距离三百多米的一段盘山道,过三座悬挂吊桥,再向山腹中走六千多级台阶。
通常这段距离,都是由卫兵拖着囚犯飞过去的。但由于席欧乌尔严令禁止任何一位士兵再碰尤利尔一下,他们就只能走着去。
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尤利尔觉得自己的外伤都快好利索了。看来神赐的肉身还是无比强大的存在。
诺曼城的地牢就建在挖空的山体中,所以没有窗户,通风很差,整个地牢弥漫着一股生命正在腐朽的味道。尤利尔作为一名重犯,被锁进了有重重法阵封锁的特别牢房,所以非常幸运的,那是个单间,空气不与外界相通,闻着居然正常。
尤利尔弯身从牢房明显开的有些高的送饭口看出去,门外的法阵层层叠叠,闪烁着契约之力特有的黑暗之光。这里稍微解释一下,所谓黑暗之光,就是黑得发亮的意思。
在魔界,如果天族不想自损圣灵,是完全用不出法则之力的。尤利尔觉得如此高大上的牢房给自己来住,实在有些浪费。
此时此刻,他倒是有些想通了席欧乌尔的行为动因。大概是,他心中还存着对自己的那一点情分,却又过不了杀子之仇的那道坎,再加上,他大概真是对自己太过期待,种种失望积累下来,有些不堪重负。
想到这里,尤利尔不由一笑。如果席欧乌尔真是这种心态,那么事情就没那么糟。人只要不是真的疯狂,就是能听得懂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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