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路西法猛地发出一声低吼,他握着尤利尔的双肩,却不敢用力,只将牙咬得“咯吱”作响,眼中和额角的血管也根根暴起。
一股无力感蓦然漫上尤利尔的心间,他伸出手,轻轻搂住路西法的腰,将脸靠在了他的胸口,“我爱你,亲爱的。或许我爱得不够纯粹,也没有你这样深。但是请原谅我的自私吧,我真的很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毫无顾虑地和你在一起。别让我再为了提防你费神了。”
他的话音落下后,便是一片压抑的沉默。沉默中,只能听见三个人的呼吸。萨麦尔几乎屏着气全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尤利尔的呼吸尚算平静,路西法却仿佛是即将窒息般大口地吸着气。
过了很久之后,路西法才渐渐平复了呼吸。他扶着尤利尔的双肩将他轻轻推开了一段距离,通红的双眼望进了那对褪去清冷仅余温柔的冰蓝色的眼睛。
他将手缓缓地上移,抚过尤利尔的肩膀、颈项,直到捧住了尤利尔的脸。闭上眼睛稍一定神,路西法露出了一个苦涩的微笑,再睁开眼睛时,他眼中的疯狂已经褪去,仅余一片湛蓝清朗的温柔:“亲爱的。我拿你没办法。我认输,一切都随你喜欢吧。”
☆、不是结局的结局
尤利尔再次看见耶尔的时候,是在审判之塔的监狱里。
虽然尤利尔挂着审判天使名号长达一万年,其实除了参与编撰了《神圣法典》,他几乎一天职责都没有真正履行过。而他如今出现在这里,却是以囚徒的身份,这件事细想起来还真有几分讽刺。
这些日子以来,天界和魔界的形势又发生了一些变故。首先,是莉莉丝加入了席欧乌尔的阵营。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尤利尔大概了解了世界之力从莉莉丝身上取走的东西,那恐怕就是对撒旦的忠诚。席欧乌尔以冻泉之石作为诱饵,答应莉莉丝只要投靠他,便归还冻泉之石,并帮助夜魔族恢复往日的地位。莉莉丝于是和席欧乌尔再次上演了当年血洗第六狱的戏码,只是这次的目标变成了别西卜。
受到莉莉丝和席欧乌尔的夹击,别西卜当然独力难支,便向路西法求援。路西法离开天界后,耶尔便关闭了天门。同时米迦勒也来到光阴圣殿带走了尤利尔。
尤利尔对此并无意外。他早就在别西卜心中种下了不安的种子,当初利诱别西卜带他逃走、又带别西卜去了莉莉丝那里,本来就是尤利尔刻意为之。他就是想让别西卜误会他想要挑拨别西卜和路西法的关系。而莉莉丝投奔了彼列显然肯定了别西卜的怀疑。
别西卜素来认为尤利尔和席欧乌尔交好,而对撒旦太过寡情。于是,他就开始怀疑尤利尔是不是同席欧乌尔有勾结。这次路西法被别西卜喊走,尤利尔立即被耶尔囚禁,而别西卜肯定会对路西法多番挑拨尤利尔的不是,再加上之前为了支开路西法,别西卜本来就设计了阿加雷斯遇袭。而阿加雷斯在那一战中受伤甚重,过上几百年也未必恢复得了元气。贝尔芬格和阿加雷斯知交多年,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向路西法要个公道。这样一来,恐怕路西法和别西卜的决裂只是时间问题。
于是,再不用担心路西法和魔界过从甚密。尤利尔也算是给自己解除了一个后顾之忧。
耶尔走进牢房的时候,尤利尔正靠在石床上闭目养神。听到牢门开启的声音,他睁开眼,轻声说道:“你离开神塔的代价不小。如果想见我,何不传召我。”
耶尔微微一笑,说道:“你喊了我那么久父神,而实际上你却是我父王。我来见你是应该的。”
尤利尔闻言也是一笑,“您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和我谈那些理不清的关系。有话不妨直说。”
“我其实很怀念小时候。”耶尔一瞬不瞬地看着尤利尔的眼睛,不无感慨地说:“那时候,父王从来不会冷冰冰地待我。”
“可我不是你的父王。”尤利尔笑着说道:“他作为世界的神王,在世界崩塌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无论魔父如何筹谋,神王不会活过来,我也不会成为神王。而路西法也无法完全成为撒旦或者魔父。父神,我相信你能理解这其中的区别。”
耶尔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笑道:“我一直都很好奇。您是如何能用这样轻松的语气说出对自己如此残酷的话。您怎么可能……”
“认清自己是身为领袖必备的品质。”尤利尔打断了耶尔的话,表情严肃地说道:“您不能一再因为私人的感情逃避自己的责任。哪怕你是被魔父利用,但你内心对他的利用真是一无所知吗?神王当年选择死亡,就是为了让你活下来,而他让你活下来是为了守护世界,并不是将世界推入个人感情带来的巨大危机。我无法认同你对这个世界的统治,为此我曾想和你一起同归于尽。在得知我能让两种世界之力融合前,我就想通过杀死你来换取世界的自由。在这种情况下,你还固执地认为我是那个疼爱你的父王吗?”
“你说的没错。”耶尔的脸上依旧带着微笑,目光也堪称柔和,“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父王。但你却做着和他一样的事。你妄图以一己之力来承担整个世界的苦难。可是尤利尔,这个世界不是你一个人的世界。虽然我曾经很希望你死去,但如今我却不这样想了。因为我怕杰拉尔斯会因此难过伤心。你说的没错,他对我的利用我并非一无所知,可只要他能得到幸福,我并不介意这种利用。而只要他能够幸福,我不介意替你去送死。”
“世界之力需要的是我的灵魂。”尤利尔面无表情地说道。
“别自大了,尤利尔。”耶尔笑着走到床边,直视着尤利尔的眼睛轻声说道:“父王死的时候,并没有真正了解世界崩塌的原因。我们星球的能量一直在流失,这一点你也知道。黑暗和光明的两极如果不能融合,世界早晚会坍塌,可你知道世界坍塌后世界之力便会达到真正的融合吗?坍塌就是这个世界的命运。父王和你的悲剧就在于想要阻止它。所以世界之力让你死,不是因为你死了,世界之力就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融合。尤利尔,你有多愚蠢才能觉得黑暗之力和光明之力可以在和平的前提下融合?你的死亡所带来的不是世界的获救,而是消灭掉阻止它坍塌的力量。你这些年来遭遇的不幸、让你心存死志的那些事,包括当年我与杰拉尔斯的结合,不过是世界之力想要你死设下的局。如果你活着,这个破碎的世界还可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可一旦你死了,才是真正终极的开始。”
“你说的这些,我并非不知道。”尤利尔叹了口气说道:“我们的世界曾经有一枚核心。是它吸引着世界的原力围绕它运转而不流失。但是,由于魔法力量的滥用,导致核心能量被大量吸收,从而导致它无法再抓住围绕它运转的世界之力。世界之力因此两极化,并进一步互相消融。我的灵魂可以让黑暗和光明之力融合,是因为我的灵魂中有世界核心的能量。而如果可以恢复世界核心的力量,便可以使两极化的世界之力合一,并阻止世界的毁灭。这些年的战争已经将天魔两族的人口大幅消减,而死者的能量都被生命之树吸收。以我的灵魂为媒介,凝聚天界和魔界生命之树的力量,便可以重塑世界的核心。耶尔,对事实一知半解一直是我们判断有差的原因。我无法责怪你,因为这些藏在神王记忆深处的秘密,他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这可能就是神王和我的通痹。你所有判断的基础都是魔父灌输给你的,他想要通过你的手来阻止我的死亡。可是,我却不能接受。”
听完尤利尔的话,耶尔陷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
尤利尔安慰性地朝他笑了笑,轻声说道:“这个世界总有无数可能。法则之力的因果不会让无罪之人永远承受苦难。所以,也许再过些时日,或许几百年,又或许更长些时候,它就会把我灵魂中不具备力量的那部分放出来,让它重新转生于这个世界。当然,这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可能。但我想拜托你,将它作为事实告诉路西法。”
“为什么?”耶尔下意识地问道。但他却也不完全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
可尤利尔却听懂了他的问话,笑着回答道:“就算是被冠以神的名号,被赋予无上的力量,我们从本质来讲还是血肉之躯。所以,我们只有权力要求自己奉献,而不是去要求别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资格,但我想替神王向你道歉。对不起,强迫你背负了太多责任。我也对不起路西法,因为我曾经想要左右他的人生。认识到错误,从何时都不算晚,就算无法补救,我们也能想办法让伤痛不要变得更深。”
有了路西法的加入,本来在战斗中处于下风的鬼域重新获得了主动权。可越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代价往往愈加惨痛。
魔族的军队在这场战斗中损失大半,莉莉丝被别西卜所杀,席欧乌尔则死于彼列之手。杀死了席欧乌尔的彼列转投了别西卜的阵营,别西卜正式成为了地狱之主。
席欧乌尔死在第一狱外,他当时被化名阿蒙的路西法打得溃不成军,慌不择路,而被他当做禁趸带在身边的彼列瞧准了机会置他于死地,并拿着他的首级向别西卜投诚。据说席欧乌尔死前由于不甘用魔刀撑地不肯倒下,他的首级被彼列取走后,身躯化作一道巨门,成为了日后地狱的入口——席欧乌尔之门。
在路西法清剿席欧乌尔军队的时候,别西卜在另一个战场上杀了莉莉丝。对此路西法当然不能善罢甘休,而别西卜也不认为自己有错,两人发生了口角。别西卜一气之下说了尤利尔无数的坏话,然后两人的冲突便升了级。而当路西法发现天门关闭、传送符文统统失效后,责问别西卜是不是故意落败引自己出天界。别西卜一气之下承认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耶尔在同尤利尔谈话后,解除了天门的禁制。路西法几乎第一时间进入了审判之塔。这是他第二次跑去劫狱,可以称得上驾轻就熟,而当他看见尤利尔好整以暇的微笑时,就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憋得别提多难过。他能做的就只有将尤利尔紧紧抱住。
尤利尔自认这一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路西法。他将手轻轻抚过路西法的头发,轻声对他说道:“你不用担心。我还能活很久,起码可以看到我们第二个孩子成年。”
他这句话成功地打开了路西法的泪腺。路西法将头埋在他颈侧,一时间哭得就像是当年那个不经事的少年。
尤利尔回抱住他,拍着他的后背说道:“我会珍惜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天。你不希望在这些日子里每天都让我看见你哭丧脸的样子吧?”见路西法丝毫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尤利尔叹了口气说道:“世界之力想要的是我的灵魂之力,并不是我本人。也许,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会陪我一起想想办法,看有没有可能将灵魂之力与灵魂的主体分离。虽然那样,我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没有力量的人族,一生只有短短百年,还会生病和老去。就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
这次,他成功地让路西法抬起了头。路西法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最后不以为然地说了句:“你就算老成一片树皮,也不会比满脸光之荆棘的样子差到哪儿去。只要是你,样貌有什么关系?”
“这可是你说的。”尤利尔笑着说道:“如果你到时候不认我,我可是会生气。到时候就再也不理你。”
路西法几分无奈地将他打横抱起,沉着声音说道:“亲爱的,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十分生气。”
“那没什么。”尤利尔搂着他的脖子说:“你生不生气,从来都不在我的考虑之内。”
路西法更加无奈地看着尤利尔堆满笑意的眼睛,下一刻,他便感到唇上一阵温软——那是尤利尔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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