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之夜 上————星尘
星尘  发于:2009年05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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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没有人能无视『告死天使』的警告,但我也必须提醒你一件事,皇帝的威严是不容任何人挑衅!」唇边仍带笑,银眸中却闪着不输夜的冷彻。
「是我失言了。」夜扬起一抹无害的笑容,神态已回复少年般的天真。「为了表达歉意,我就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沙克.托利雷兹,奈雷依将军的副将,也是他最重视的人。」
最重视的人吗?银眸不自觉的闪过复杂的神色。
「别想歪了,奈雷依将军最多只是将他当做弟弟般的照顾,因为彼此都是相似的异端。」这也是他为何会出言警告席尔凡的主要原因。
「仅仅一眼便能推算出对方的性格、想法,你要不要改行当星占师啊?」单凭直觉就能将一个人的想法全数摸透,教人不起疑也难。
闻言,夜只是笑得更加灿烂,用手指卷玩着莱恩垂下的一缕白金发,撒娇似的说道:「别吃醋啦!我和奈雷依将军可没什么奇怪的关系喔!只是他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罢了,所以我才会了解他大概的想法,也才会这么关心他啊!」
「是吗?我很好奇是谁会与奈雷依将军如此相像。」忍不住顺着他的语尾问下去,理智却明白自己不能知道答案。
「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不过──」撑起身子倾靠在莱恩耳边低喃,「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在床上慢慢告诉你。」原本清朗的嗓音却因语调透着一股邪气。
果然,又是不能触及的「过去」啊!
我的弱点藏在过去,如果你想知道,我不介意全告诉你,只是,我很怀疑,你肯担负起相对的代价吗?宰相阁下。
噙着嘲弄的冷笑,没有一丝温度的夜眸。
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次次的在那双夜眸注视下退缩,代价──他不愿付、不想付,也付不起……
可──偏偏他又悲哀的明白,那一天迟早会到来,等他倦了这个游戏,他会笑着杀了自己,带着那一抹冰冷、嘲弄、轻视的微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愠不火,没有起伏的声调却有着压人的魄力。
一到校场,看着分跪两边,一样鼻青脸肿的士兵们,心里就有个底了。
对于重新编制的军队中,新、旧部互看不爽,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事时有所闻,几乎已变相的成了一种惯例,也成了将官头疼的原因,为免部队失序,对于这种冲突,通常是象征性的问一下缘由,各打几棍敷衍过去,但,这仅限于小规模而言。
对于数百人互殴的群架,可不在能敷衍的范围内,一个处理得不好,可能造成士兵分派对立,将兵之间相互仇视,甚至演变成士兵暴动,整支部队也可以算是完了。
对于底下诡异的静默,肯萨耐着性子再问了一次。
然而两方却像是事先约好般,低着头不置一词。
「怎么,全都哑了?还是吓到连怎么说话都忘了?」冷冷嘲讽出声,却依旧只换来静默。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照理说会动手的人多属血气方刚之辈,最受不得人激,也最受不得人欺,若是对方理屈,就算是有皇帝在场,也会指着对方的鼻子开骂,断然不会像这样,低着头一声都不吭。
「坎斯,你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不问清楚缘由无法处理,不得已,只好先拿自己的部下开刀。
「回禀将军,属下……属下……」
「我叫你说!」
「属下不清楚!」为什么他这么衰啊!
「不清楚是吗?」冷哼一声,摆明了不信。
就在坎斯认命要挨军棍的时候,肯萨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跟了我几年了?」
坎斯一头雾水,却仍是乖乖的答道:「回将军,五年了。」
「都五年了还让你不敢在我面前说实话,我这个将军实在该检讨了。」极为温柔的语调,却令知情者不由得心悸。
怎么会这样?「属下不敢,属下绝没有这个意思,属下……」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却口拙得只能重复这几句话。
「那你还不快说!」
「我……我……我……」那种话,他怎么敢说啊!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达特忍不住出声道:「别在那边你啊我的,是男人说话就别吞吞吐吐的,在『黑枪骑』中没什么事是不能说出口的,别畏畏缩缩的,玷污了『黑枪骑』的称号!」真是一群笨蛋!即使是为了「那种」理由动手,也没啥好支支吾吾的,比起打群架,坎斯知情不报的举动才是真正在找他们麻烦。
「那是……那是因为……」
「还不快说!」真是够了,这个笨蛋!!
「那是因为他们说将军……」
「大声一点!」
「那是因为他们说将军是靠身体才换来这个职位的。」在达特的逼问下,坎斯索性放弃的大吼出声。
因为牵涉的人数太多,且事关新、旧部的和谐,为了表示审讯过程的公开,审讯是在校场上进行的,所以,以坎斯的大嗓门,几乎是全黑枪骑全听到这句不该听的话,原本吵杂的校场,瞬间只剩几匹马的嘶鸣声。
无视于周遭的异状,坎斯继续说道:「因为实在是太气了,虽然明知道会给将军添麻烦,可是还是忍不住揍下去了,虽然明知不可以,可是……可是实在是气不过啊!」说着说着,坎斯居然哭了起来。
这群活腻了的混帐!!居然敢这样污辱将军!紧握着双拳,沙克一副快宰人的神情,如果不是碍着将军在场,他一定会出手宰了这群浑蛋。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不过居然被士兵说成这样,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够了,坎斯。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哭,难看死了。」平静的语气看不出一丝情感的波澜。
「将军……」
「总之,你们是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吧!那干脆我们就来打一场,用你们的身体来确认我值不值得跟随;当然,只要是有此种疑虑的人全都可以上场,今日不论是谁打败我,这将军的职位便是他的,相反的,如果你们全都输了,那你们的命此后就归我所有。有人有异议吗?」
「谁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假的。」
「将军之位怎么可能说让就让!」
「谁知道你说话算不算话?」
「…………」
「吵死了!」头好痛,真想杀人来泄忿,「强是『黑枪骑』唯一信奉的教条,由最强者站在高位,有谁敢不服,更何况,你们赢的可能,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少瞧不起人了,连真面目都不示人的胆小鬼!」
「我们拉克那人才不像栖兰人一样没用!」
「输了可别哭着叫娘啊!」
「应该说是别向陛下哭诉才对!」
「哈哈哈……」
「说得好啊!」
「…………」
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小鬼!连什么人不能惹都分不清!「下手别太重啊!」基于责任,达特还是出声提醒肯萨,虽然他也挺想扁这群嚣张的小鬼,不过人死了就难交代了。
「我会有分寸的。」依旧是平淡至极的语调。
还很正常嘛!看样子应该不会死人,随手拉过一个士兵,「你快点去军营把所有军医都叫过来;尤其是杰拉,如果他还在睡就把他踹醒,就说是将军的命令。」
「是。」
「何必去麻烦军医,那些家伙死了活该。」居然敢对将军如此不敬,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偿罪。
明明一脸想宰人的表情,却又将声量强压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还真是难为他了。
像安抚小孩似的弄乱沙克的一头黑发,「沙克是真的长大了,将军也一定感到很欣慰。」
厌恶似的将达特的手挥开,「别老是弄乱我的头发,我不是小鬼。」
「再忍耐一下,没有兵力,什么事都不能做。」
「咦?」疑惑的抬头,却只见到达特如往常般玩世不恭的笑容,「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只是听到风声而已。」


将披风解下丢给下属,肯萨抄了根长棍便走下校场。
「您该不会要我们拿棍子打吧!」
「又不是小孩子在打架!」
「就是说啊!」
「吵死了!你们挑好武器就快点动手,少浪费我的时间。」如果不是在席尔凡那里看到兵员分派表,他还真不敢相信这群像三流杂碎一样叫嚣的白痴会是出自纪律严明的皇帝军。
果然再好的军队也是会有垃圾在,还真难为那个叫提恩的家伙,自五路皇帝军中扫出这么可观的垃圾量到他这里来。
「拿棍子和真剑打,您还真有自信!还是被陛下疼爱到连剑都举不起!」
「您还是别逞强了,如──」
「不会咬人的狗果然特别会叫,没胆子打就安静一点,少张着嘴乱吠。」
「你别太过分了!」随着吼声,一条人影疾射而出,只是尚未靠近肯萨,就以更快的速度不自然的飞往原先站立的位置。
「下一个。」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
「只不过侥幸让你打倒一个人而已,少那么嚣张!」
只是话刚吼完,发话者亦遭到与同伴相仿的待遇。
「你们全都一起上吧!省得我麻烦。」
「别太嚣张了!」
「少瞧不起人!」
「少自以为是!」
「…………!」

不过几回合的攻防下来,校场四周已有百余名士兵倒下,而位在正中央的肯萨,却依旧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角都不曾让人碰到。
「下一个。」
有别于刚才,这次只有一人走出。
「只剩你一个吗?」终于有能看的。
「恳请赐教。」
有别于多数一招倒的情况,来人明显强了许多,「终于有象样点的,只是──」侧身闪过突刺,肯萨回棍一扫,「动作虽然漂亮,破绽却太多。」长棍在击伤来人前停住,「收枪的动作再快一点,你会更强。」
「下一个。」


 


「笨蛋果然是武人的同义词。」
「你不去医治伤患,跑来这里做什么?」没有望向来人,达特的目光依旧紧锁在校场上。
「反正也死不了人,就让他们再多痛一下,这样他们才不会轻易忘掉今天所做的蠢事。」
「又不是在驯养野兽。」
「没什么差别。」
对于杰拉的话,达特只能报以干笑。
「对了,你看了这么久,有什么心得吗?」
「不愧是皇帝军,大部分的人能力都不错。」
「我倒是很怀疑,连这么明显的放水都看不出来,会有什么程度可言?」根本都已经是变相的指导战了,搞不清为什么还会有人呆呆的上场挨棍,早点认输不是比较轻松吗?
「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能承认。」望着教场的士兵,达特不由得扬起一抹浅笑,「即使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至少也得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二道伤,现在上场的人全都抱着绝不能就这样输了的想法,至于这场比斗的原因,只怕早就被忘了。」就像他当初一样。
「就跟当初那群白痴一样嘛!算了,反正也是托这群笨蛋的福,我才能见到肯萨华丽的武技。」真不愧是「战鬼」,即使压抑着力量在打,战下来却连呼吸都还没乱掉,最棒的是动作居然还能如此优美,这就是天才和凡人之间的差别吧!
刻意漠视杰拉话里明显的讽刺,「想欣赏将军的武技到最前线来不就得了,以你的能力绝对没问题的。」华丽的武技啊!将军听到铁定会发火吧!
闻言,杰拉原本嘲弄的神色瞬间变得沉重,「到前线只能见到名为凄厉的枪技,更何况我讨厌血和尸体。」以及在漫漫黄沙中,自怀中流失的体温……
「真是抱歉,我失言了。」
「没关系,反正都过去了。」杰拉自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帮我把它交给肯萨,这是能舒缓肌肉酸疼的药,一个时辰吃两颗,绝对不准嫌麻烦把整罐药作一次吞,否则……嘿嘿……」发出一阵诡异的干笑声,杰拉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再多看一会儿吗?」
「不了,我也该去理一下那堆笨蛋了。」
「别太欺负小孩子啊!」
「放心,我只会让他们热切的体会到活着的证据。」


 


「没有人了吗?」
响应肯萨问话的,只有一地的沉默。
「如果再没有人出声的话,我可要视做你们输了。」
还是沉默……
「既然没有人出声,我就视做你们默认了,此后你们的命就是我的,有异议者吗?」
依旧只有风声。
「那我就当做你们都同意了,请你们牢牢的记住,我──肯萨.奈雷依是谁,早上的事,我就当做从未发生,但也绝不愿再见到,若有违者,依军法惩处,绝不宽待!解散。」

拉开面纱连灌了好几杯的水,喉中的干渴才勉强被舒缓开来,连打了快两个时辰,他现在只想洗掉这一身的汗臭。
「将军。」背后传来沙克有些迟疑的叫唤声。
连忙将面纱拉好,「有什么事吗?」看到沙克欲言又止的模样,心知肚明这次绝避不了了。
「将军,可否容末将问一个问题,若您不想回答也不要紧,末将──」
「你想问我和陛下的关系,对吧!」
没有一丝疑问,是早知道迟早得面对。
面对沙克慌张的表情,他只能暗叹口气,「没错,我是上了陛下的床。」
「为什么?」沙克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后又换成忿恨,「我知道了,是不是他──」
「是我自愿的,是我心甘情愿的爬上他的床。」
「为什么?」沙克的声音接近于哭吼,他不信,他最敬重的将军会……
「因为他强,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强。」
无视于沙克震惊的神色,肯萨毅然绝然的离开。


「你居然这样直接对他说,沙克会哭的。」倚在门旁,达特状似轻松的笑道。
「那就麻烦你好好安慰他,达特.费提阁下。」肯萨冷冷的回道,并未停下脚步,现在他没有面对达特的心理准备。
「我会的。」走向前搭住肯萨的肩,口气已无往日的轻挑。「不介意换个地方说话吧!肯萨.奈雷依将军。」

「有什么事吗?」平淡至极的语气,事情早晚都得面对,一次解决也好。
自怀中掏出药瓶递给肯萨,「杰拉要我交给你的,一个时辰吃二颗,绝对不许多吃。」
「两颗吗?」自瓶中倒出二粒药,仰首,吞下。
「这次的事应该是有人煽动,牵涉的人数不会太多,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用费力找主谋者,反正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些人就照以往的方式处理,反正他们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垃圾用不着费心去处理,直接丢在战场上让他们当前锋军的盾牌,弱则死、强则存,无能者本就仅剩弄锈敌方剑刃的价值。
「没有意义啊!」噙着一抹笑,达特倚坐在桌上,「我很好奇,能告诉我是谁吗?」
「看不下去这种不伦之行的卫道者、失宠的嫔妃、看我不顺眼的某些人、认为我色诱君主却又不敢上奏的胆小者,总之,都是一些成不了气候的人物。」
「噢!看来你的脑袋还挺清楚的嘛!可否请问阁下,你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完全没有平日轻浮的样子,达特现在的表情严厉的吓人。
「如果你指的是关于陛下的事,那件事全然是我自愿的,你要看不起我也罢,反正──」
「啧啧啧!您真的非常不擅于说谎。」站直身子逐步走近肯萨,「自愿的?因为您爱他吗?」冷不防扯下肯萨的面纱,「您想欺骗谁呢?这么冷漠的表情,您真的是陷入爱河中的人吗?」
「你……你……」没想到达特会这么做,肯萨愣到只能重复无意义的音节。
「我怎样?奈雷依阁下。」彷佛不给他退缩的空间似的,达特伸手紧扣住他的下颚,「看不起您?您认为我是气量那么狭小的男人吗?如果您和银狼是真心相爱,我一定会真心祝福你们,可您是吗?您真的是自愿献身的吗?还是被抓住了把柄,不得不委身呢?」
猛地拍开达特的手,「放肆!谁准你管我的私事!」
退开一步,达特冷笑了声,「如果沙克知道自己成了您的累赘,肯定会十分难过吧!只怕会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
「够了!为什么你要这么逼我?」肯萨吼道。
「我可不想成为拖累您的累赘!」达特亦不甘示弱的吼回去。
「这跟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是我跟他的决斗输了,是我把自己输给了他,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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