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魔王与张三————hisa
hisa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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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已是深秋初冬。

六 同床难寝
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小张将屋里的被子床单都搬到院里去晒太阳。
现在,小张除了每日洗洗衣服,有时扫扫房间,偶尔修修花草之外,终日无所事事。他不像柳烟寒,有抚琴作画吟诗品酒那样高雅的爱好,他以前不过是药铺里的普通伙计。因此,小张现下闷得跟那些放久了的棉被一样——快发霉了。
虽然柳烟寒也曾经试过教小张一些唐诗宋词,一来是为他打发时间,二来想帮他提高一下文学水平。但是,自从小张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解作诗人的眼睛有毛病,听过“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就问“既然那人怕冷,为啥不多穿两件衣服”之后,柳烟寒就宣布放弃对小张的再教育了。
“当初究竟谁说孺子可教、有教无类的?”柳烟寒只觉得无语问苍天。
言归正传,话说小张把被子什么的都晾在院子后,就在躺一棵大树底下打起盹来。
朦胧中,小张觉得有人在他的腿肚子上轻踢了两下。他就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揉揉眼,见白倚风正露出一排尖牙冲他咧嘴一笑。
“你是……”小张差点儿忘了白倚风这个人的存在,歪着脑袋想了想,终于记起了,“是白公子!”他连忙站了起来向白倚风行礼。
“白公子好久不见了,公子为什么会来这里的?”
“我是特地来看你和师兄的。”在小张面前,白倚风总是慈眉善目的大好人脸孔。
“师兄?公子的师兄是谁啊?”小张此时还不知白倚风和柳烟寒的关系。
“就是柳烟寒啊!难道他没有告诉你,我就是他那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好师弟吗?”这只死笨牛,居然也不跟人家介绍我一下,我好歹也是给你们搭桥的人,现在竟过桥抽板,打了斋不要和尚,白倚风在心里切齿。尽管他心里是个“恨”字,但脸上还是只带着些惊讶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不满。
“没有,他从来也没有提起过你。”老实也是小张的一个优点。
白倚风听罢,微微笑了笑,但笑得有些僵硬。他拍拍小张的脑勺,似乎不以为意地道:“那么你以后要记住了,我是柳烟寒的师弟。但要清楚,虽然名义上我是他的师弟,可这不过是尊重他年纪比我大,入门早我一点而已,不代表我的力量不如他,我的修行比他低,更重要的是,不代表我的头脑比他笨,知道吗?”
小张听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他眼里,柳烟寒怎可能不如白倚风呢?
这时,柳烟寒刚好来院里找小张,见白倚风也在,就走上前去。
“白师弟,好久不见了。”柳烟寒轻笑着向白倚风打招呼。
“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白倚风嘻嘻地笑道,“我本来早就想来探望你,可有事缠身,一时间没这个空,你不会怪师弟我吧?”我其实是早就想来看你和这个姓张的小痴呆在一起会搞些什么——这才是白倚风心底的话。
“怎么会呢?只是我想不到师弟你也有要忙的事。”柳烟寒知道白倚风虽然有很多地方和他不合,但他们都是喜欢无拘无束,过悠闲生活的人。
“还不就是师父那个老头子!”提起师父,白倚风心中的不快竟不再掩饰,悉数写在了脸上,“他又叫我去给他当苦力,要我干这干那的,就算是神仙也受不了,何况我是只妖!”
柳烟寒闻言,深有感触地叹了一声:“原来是师父,难怪。其实师父也快一万岁,以他的道行,早就可以成仙了,可他却放着神仙不做,而专门去干那种事,也未免有些缺德。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白倚风很难得地与师兄意见一致:“说得没错,好在四师弟刚云游回来,师父叫了他去,才放过我,这苦事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现在我来找你,就是要在你这里住下来!”最后那句,白倚风说得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就像是柳烟寒欠了他的钱,一定要听他的话。
“住我这里?为什么?”柳烟寒有些奇怪,不知他想干什么。
“不为什么,我想住就住!”已经错过了一些好戏,怎能再错过呢?
面对白倚风趾高气扬的模样,柳烟寒还是不为所动,只是把实情告诉白倚风:“可是我这里没有客房给你睡。”
“没有?!”白倚风扯着嗓子,用奇怪的语调诘问,“那他呢?”并用那有着细长指甲的手指直指向愣在一旁的小张。
小张被这突如其来气势逼人的一指,吓得张目结舌,想想自己应该没有得罪白倚风,不知他为何这般狠狠地指着自己。
“他?”柳烟寒望望小张,“他也没有什么地方可睡,他睡在我房里……”
“什么?!”柳烟寒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给白倚风打断了,白倚风以近乎尖叫的声音嚷着,“你和他一起睡啊?!!”他诡异地笑了笑,同时又不怀好意地瞟了小张一眼,那眼神让小张不寒而栗。
柳烟寒不明白师弟为何如此阴笑,只是淡然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下去:“我是说,小张他睡在我房里也是打地铺。你要是来的话,我的房间恐怕不够地方给两个人打地铺睡。”
白倚风一听,万分失望,还以为他们两个来个同床共枕,便撇嘴道:“我才不希罕你那破房间!要我睡在冻冰冰的地上?没门!我还是回家算了!”语毕,就几个轻跃,跳进了密林之中,不见了踪影。
其实,白倚风的家离柳烟寒这里不过两三个山头,这对妖怪来说完全不算什么,只是白倚风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好东西,才会想出这个主意。可要他这只有高贵血统的猫妖和那个蠢蠢的人类一样睡在地上,他怎么也不干。
这天,白倚风的出现就如给柳烟寒和小张平静似水的生活扔进一块小石,顶多不过是激起一点无关重要的水花,然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到了晚上,柳烟寒不知是否受到白倚风白天那些话的影响,在睡觉前,他招小张到他床边。
“小张,你睡在地上会不会觉得冷啊?我怕你晚上会着凉。”
“不会啊。我觉得挺暖和的。”有这么厚的褥子,比我以前睡的床铺不知要好多少。
“不过……”柳烟寒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听说凡人的身体不是很好,容易得病。我记得你以前也有流鼻血,这也可能与你的体质有关。如果你在冬天也睡在地上,吸了地里的寒气,只怕会对你的身体不利。要是这些小事不注意,我怕你会得大病。”
其实,连柳烟寒自己也没有发觉,以前对周围的人事都觉无所谓,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现在竟会记得一个人在几个月前曾经流过鼻血这种芝麻绿豆的事。可惜两个当事人都过于迟钝,没有察觉其中的转变。
“这个……”小张咬着下唇,思忖着。他不是觉得跟别人一起睡有什么不妥,他小时候也和哥哥们一起睡,而且柳烟寒是男人,也没什么要紧,但他怕万一自己的睡相不好,睡到半夜的时候一脚把柳烟寒踢到床底下那就糟了。可是他瞥见柳烟寒眼中那对自己关怀的神色,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最后还是答应了。
然而,小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睡相不好的不是他,而是柳、烟、寒。
当小张爬上床后,就在被窝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迟迟不敢入睡。过了许久,小张见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于是打算缩开一些,以免转身时惊动了睡在里面的柳烟寒。可他的身子一动,旁边的人就伸过手来拉住他的手臂。小张一惊,大气也不敢透。片刻之后,他见柳烟寒没有其他动作,才小心翼翼地扳开他的手指,移开他的手。然后小张又将身子挪开一点,可此时柳烟寒又伸出手来,横过小张胸前,搂住他的肩膀。
小张被这么的一搂,弄得欲哭无泪,在心里喊爹喊娘,呼天叫地。不过这个时辰,什么天地神佛都去周公家作客了,没有回应他的求救。
等了好久,小张见柳烟寒没有动静,才像移动一件贵重物品似的,将柳烟寒的手慢慢地移到一旁。他刚松一口气,想转过身去睡,却没有发觉自己已身处“悬崖”边缘,一翻身,就咚的一声,像个大冬瓜似的滚到地上。
小张没有办法,他估计自己的八字和这床不合,容不得他,想打个地铺,可被子都在床上,要搬动的话定会惊醒柳烟寒,只好披了衣趴在桌子上睡。
第二日,当柳烟寒醒来时,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坐在桌边发着呆。那副模样十足他许久以前在蜀地见过的一种黑白两色的动物。便上前问:“小张,你今天好像没什么精神,是不是昨晚睡得不够好?”
“不……不是,我很好啊……柳大哥也起得很早。”小张以呆滞的目光向柳烟寒打招呼。
“可我看你似乎不是太好,”柳烟寒摸摸小张那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你的脸好烫啊!”
“是吗?”小张在自己额上摸了一下,果然是烫得厉害,难怪会觉得不舒服。
“也许是发烧了吧?”小张说话的语气也变得迟缓起来。
“发烧?那……我要怎么办才好?”柳烟寒对病痛向来是束手无策。
“不要紧的,只是小病,躺两天就会好的。”小张的身体一向都好得很,以前掌柜唯一看中的就是他不会因劳累而病倒,从不须请病假这点。
小张本以为发烧这种小事睡两天就能好,但现在已休息了一整天,还一点儿也不见好转,而且有加重的迹象,守在小张身边的柳烟寒,看得心急如焚,愁眉不展。
这时候,白倚风又不请自来了。

七 飞来横祸
白倚风一进房就看见床上病得昏昏沉沉的小张,于是侧过头问一旁满心焦虑的柳烟寒:“怎么两天不见就变成这副模样了?”表面上是关心的慰问,心里却在暗笑:难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的话,怎地两天不见就这样呢?
“我也不清楚。”柳烟寒锁着眉,“现在要怎么办才好?”free
“当然是去看大夫。你也知道,师父他又没有教我们医术,我们都不会治病。”这笨牛不会紧张到连这种常识都没有了吧?白倚风继续暗笑,“山下的村子的药铺好像就有大夫。”
“说得也是,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柳烟寒的表情才稍放宽慰,但他马上又想起一件事,“可我跟村里的地气不合,进不得村里,我看还是带他到京城好了。”
“京城?!京城这么远,等你去到了他脑子也烧坏了,到时候就真的变傻子了。”
“但……”柳烟寒还是迟疑不决,他担心他一进村就会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
“还但什么呀?难道你忍心看着他病得这样辛苦,受尽折磨慢慢地病死吗?小张他对你这么情深义重,帮你洗衣、帮你扫地、帮你看门,他只是个单纯天真无邪可爱的孩子~~而且,而且还心甘情愿地在你下面,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大多的毅力!这是多么高尚的情操、多么伟大的人格、多么不可思议的爱情力量……(以下省略N千字)”
白倚风已是口没遮拦滔滔不绝,话语比长江缺堤黄河大水更有气势,把该说的不该说的真的假的都一股脑儿地像唱歌般滚滚涌出。
不过,这时的柳烟寒并没有理会白倚风的话,他现在只是一心一意地希望小张能好起来,尽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他从来没有试过如此关心一个人。
所以,为了他,即使再给村子带来灾祸也顾不得了,什么样的后果都由他一力承担便是了。
柳烟寒下定了决心,就立即抱起小张急急往山下而去。白倚风望着柳烟寒远去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夜幕中,忍不住捧腹大笑:“真是太有趣了~~~终于有人可以收服那只笨牛了~~哈哈哈——”
但白倚风狂笑了几声之后就没有再笑下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笑掉了下巴。
由于此刻已是深夜,村民都在酣睡之中,故没有妇人像上次那样围着柳烟寒不放。
柳烟寒本来以为要花一番工夫才能找到村里唯一有大夫的药铺,谁知药铺的灯还没有熄,他一眼就望到药铺门前的幌子。
柳烟寒立即上前叩门:“请问有人在吗?我的一位朋友得了重病,麻烦大夫帮他看一下!”
“来了,稍等一下!”里面的人边应着声,边过来开门。
前来开门的正好是药铺的掌柜,他想不到一个锦衣华服俊美无双的贵公子会深夜造访他这山村小药铺,不禁一愕。再看到他怀中的人竟是被自己在大半年前扫地出门的小张,就更加愕然。
“请问你是大夫吗?”柳烟寒见开门的人只是定着眼,看着他们,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提醒他。
“我……我不是。”掌柜回过神来,“大夫已经睡了,你们先进屋,我马上就去叫醒他。”
掌柜就带着他们进了内堂。
内堂中还坐着一个人,一个道骨仙风神采飞扬的老道士,看上去似乎有些深不可测。那道士一见柳烟寒进来,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霍地站了起来,一捋长须,向柳烟寒大声喝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竟敢来此撒野!”声如洪钟,震得梁上的灰尘都刷刷地落下。
那掌柜一听说柳烟寒是妖怪,脸就刷地白了,立马躲到老道士的身后。
柳烟寒没有料到会有个道士在这里,当场怔住了。但他很快又恢复往日淡然的表情,将小张放在一旁的椅上,彬彬有礼地向道士拱手道:“道长,我并非什么害人的妖孽,我只是带我这位朋友来看病,并无恶意。”
道士瞥了小张一眼,冷笑道:“你这畜牲还狡辩!那位小兄弟九成就是给你害的,你不用在我面前兔死狐悲!看我如何收拾了你这只妖孽!”他一挥手中的拂尘,就要向柳烟寒攻去。
如果是平时,柳烟寒才懒得理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和尚,一甩衣袖就转身走人,但现下不同,他是为了救小张才来的,而且他看得出那个道士不是普通人,要和他打的话没有丝毫的胜算。所以他没有走,更没有和那道士作对,而是单膝跪在地,不卑不亢地向老道士道:“道长,你要收了我也不要紧,但我这位朋友的病不能再拖,道长你可否先请大夫为我的这位朋友诊病,让他救我这位朋友一命,至于以后你要怎样处理我,悉随尊便。”
如果小张听到柳烟寒的这番话一定会感动得五内翻腾,痛哭流涕,再糟蹋柳烟寒一件袍子,幸好他听不见。
道士听了之后却似乎只有些动容,他想了想,一抚白须,淡淡地道:“我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看在你一心想要救人的份上,今日就先放你一马,改日再收拾你。至于你这位朋友,我会保证请大夫治好他。”
柳烟寒这才显出一个宽心的微笑,谢过了老道士。他又走到小张跟前,弯下腰,轻轻抚着小张的脸颊,叹了一声:“小张,我要走了,大夫会治好你的,你不用担心……以后……以后有机会再见吧……”语毕,他垂下眼,不舍地看了小张几眼,才离开了药铺。
小张似乎有所感应,轻蹙起了眉。
见柳烟寒走了,掌柜才擦着冷汗从道士的身后出来,问道士:“道长,刚才那人真的是妖怪吗?我看他不大像。”
“妖怪懂得变化,你们这些凡胎肉眼能看得出来的就不叫妖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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