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情————月名
月名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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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有著很好看的五官,但赵澄攸注意到的却是他苍白的发色以及那奇异的双色瞳孔,是的,男子的一双眼睛有著不同的颜色,一眼为黑、一眼为银。

 

「你是谁?」

 

「我是无形,镜无形。」

 

 

 

20

 

 

 

「是你,废了我的武功?」撑起虚软无力的身躯,赵澄攸知道,他自小练起,只为强身健体的内力已消失殆尽。

 

「是的,这是宫主的命令。」

 

「无形......」没有镜无形想像中的怒火,赵澄攸只是举起手抚上他的眼。「你的眼睛好漂亮!」

 

镜无形淡淡地笑了。「你真是个奇怪的人,看见我这眼睛,很多人都要大叫妖怪的。」

 

「妖怪?呵呵,要妖怪都这麽好看的话,我也不想当人了。」

 

当人,好累的......

 

「你生的比谁都好看。」他真心的赞美,却只换来赵澄攸愁苦一笑。

 

「无形,告诉我,无惜宫要青龙玉珠作什麽?」坐起身,赵澄攸倚著土墙,轻轻问道。

 

「救人。」

 

「救人?」想不到青龙玉珠中,竟藏有能救人的玄机!「救何人?」

 

「无惜宫主之妹,树玉情。」

 

那一瞬间,赵澄攸好像一切都懂了......他沈默了很久很久,而镜无形只是看著远方。

 

原来是这样......赵澄攸笑了,他笑自己,笑自己竟会步入这样的陷阱,这样的感情!

 

上官云涯他、他从来都是心有所属的,属意著一名生病的女子,无惜宫主之妹,赵澄攸对他而言,不过就是猎物而已,是他多心了,他们之间,不,该说是上官云涯对他,从来都只是那样单纯的......

 

无惜宫之外,他所说的话也不过就是要逼自己更走入陷阱中吧,上官云涯了解他,若是说要带他离开,他怎麽也不会离开的,反而会昂首阔步的自己走入无惜宫,是啊、是啊,原来一切都是陷阱,甜言蜜语、体贴关心,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让他自己步进陷阱中,他甚至连後悔的资格都失去,只因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他要怨谁呢?怨就怨自己不解世事,怨谁呢......

 

「别难过。」

 

「我难过什麽呢?既定的事实是无须难过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那你为什麽不逃呢?」

 

「逃?呵呵,我没想过要逃,因为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

 

他没想过要逃,因为......因为他以为自己根本无须逃,他以为赢的会是自己,却没想到他输的那样彻底!

 

「我知道你很伤心。」

 

「你的眼睛有那样特殊的能力是吗?」掩住了他的眼,镜无形只能听见他悲伤的声音。「那麽,不要看我!」

 

当赵澄攸松开手时,镜无形自他身上再也看不见什麽了,无论是悲伤或是任何情绪都没有,赵澄攸像是一张白纸,不,更像是块透明的琉璃,看过去时,什麽都没有了!

 

让镜无形为他系上了铁鍊,赵澄攸笑道,「别担心,我不会在意的。无形,我很喜欢你!」

 

「为什麽?」

 

「因为你很温柔。」

 

温柔?从没有人这样形容他,他听见的,永远不外乎残忍、冷漠、无情,第一次,有人用那样阳光的方式形容他,心,有些撼动!

 

树钦阳没来过地牢,只是日复一日的派人来询问赵澄攸,他什麽也不回答,除非来的人是镜无形,就连上官云涯来时,他也只是闭上眼睛。

 

「攸儿,够了,你还要闹到何时呢!」

 

「树玉情生得十分美丽吗?」

 

「你说什麽?」

 

「她是不是病了?你一定很心疼对吧?为了救她,你一定什麽都做的出来,是不是?即使,树钦阳要你杀了我,你也会毫不犹豫的抽出剑来,对不对?」赵澄攸睁开了眼睛,他问出口的每一个问题,都让上官云涯震惊!

 

「你......」为什麽他只能步步後退!

 

「我都知道了,所以,你再也不用对我伪装温柔,上官云涯,恢复你原本的无情好吗?你的温柔,只要对著你心中的那个人就够了,对我,请你无情,这样,我才能真正自由!」

 

上官云涯什麽也没回答,他只是离开了地牢,看著他仓皇的背影,赵澄攸笑了,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当镜无形出现时,他却沈默了,笑不出来的表情,却也不像哭泣,但却比什麽都要叫人看了伤心......

 

「吃饭了。」

 

勉强地吃了一些,赵澄攸便摇摇头,将食物推到了一旁。

 

「你该多吃一些。」

 

「无形,你为什麽会在无惜宫?」赵澄攸问道,镜无形知道他只是想逃避,但他并没有说破,只是以他低沈好听的嗓音说道,「我是个没有归处的人,哪里对我而言,都一样。」

 

「我知道你在寻找一个人,像我一样。」倚著他的肩,赵澄攸很轻很轻的说。

 

其实,全天下的人都一样,大家都在寻找一个人......

 

「是的,我在寻找一个人,还有一个能让我真正安心的地方,那里,只有他。」

 

「无惜宫不是你的归处。」

 

「这里不是,便哪里也不是。」他比谁都清楚,是人,而不是地方的问题。

 

「那麽,你跟我吧。」闭上了眼,脑海中浮现一座华美的宫殿,那里是他的家,他想回去的地方。「我有一个很美的家,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有何不可?」笑了,镜无形让他倚著,不顾墙的另一端,站著上官云涯,他只是任赵澄攸说著。

 

「我想回去了,我好累。」

 

「嗯。」

 

「我想去一个没有上官云涯的地方,他再也不能动摇我、伤害我、利用我!」赵澄攸睁开了眼,凄楚的神情,让人心为之一紧。「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我知道。」

 

「无形,和我一起吧,也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会对你很好、很好,我会用我的一切去喜欢你,你要走的时候,我也不会拦你,我给你绝对的自由,好吗?」

 

「好。」

 

镜无形看著沈沈睡去的赵澄攸,他知道,那些承诺都是他想要的!

 

只是想要一个那样喜欢自己的人,为自己而笑、而哭,一个能陪他一段时间的人,他甚至不强求永远,是因为知道不可能有永远吗?

 

多麽贫瘠的七王爷,什麽都拥有,却什麽想要的也没有。

 

轻轻地将他放到地面,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盖在他身上,镜无形端起托盘走出地牢,他看见上官云涯,很复杂的眼神,他没有多说什麽,只是自他身旁走过。

 

但是他看见了,凭著他异色双瞳的力量,看见上官云涯的背後,是流也流不尽的泪水......

 

走入地牢,上官云涯轻轻地抱起赵澄攸,一样冰冷的身躯,却是清减了好多,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他却不知道那心的悸动叫做什麽?

 

「攸儿......」

 

你比谁都清楚,我再也不能只是你的攸儿了......

 

是的、是的,他比谁都清楚!

 

也知道自己对赵澄攸,是不应该有情的,但他就是心疼啊,听见他和镜无形说话时那空洞的声音,他觉得痛苦,分清了那些话语的内容时,他愤怒的亟欲发狂!

 

「我究竟该拿你怎麽办呢?」

 

他不想让赵澄攸离开自己,但他永远忘不了,在无惜宫的深处,有一名娇弱的女子,和他有著永远的承诺。

 

他曾誓言守护的,那好似小白花般的苍白容颜及那淡淡笑容,他不会违约的,他比谁都清楚。

 

那麽,他只能放手了,是不是?

 

放下了赵澄攸,上官云涯没再多看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去。

 

「我会试著,对你无情!」

 

 

 

21

 

 

 

「哥......」树玉情躺在床上,双颊呈现著不自然的鲜红,细瘦的手,拉著树钦阳的衣袖。「到底什麽时候我的病才能治好呢?你不是一直告诉我快了吗!」

 

「玉情,你再忍耐一阵子,哥哥一定会拿到药的!」

 

「哥,我不想死......」

 

「哥哥不会让你死的,我发誓,你会没事的!」待树玉情吃了药,沈沈睡去後,树钦阳才离开了房间,来到书房。

 

青龙玉珠就在眼前,他却什麽也不能作,难道他只能在这儿傻傻地等著赵澄攸那个不知病痛为何物的王爷垂怜吗!

 

「真是够了!」打翻了桌上的所有东西,树钦阳的怒火吓得所有奴仆纷纷走避。

 

「宫主。」

 

「上官云涯,你立刻到地牢去,告诉赵澄攸,我再给他两天的时间,如果他依旧不肯交出青龙玉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是。」

 

看著上官云涯走出书房後,树钦阳又吩咐了一名小厮,要他尾随著上官云涯前往地牢。

 

支著额,树钦阳知道,他的右护法早已不能相信,赵澄攸可真是有一套啊,不过没关系,他不会让玉情伤心,永远不会!

 

地牢中,镜无形轻轻唤著熟睡中的赵澄攸,但唤了好几声,赵澄攸都没有回应。「澄攸?」

 

「唔......」抓著镜无形的衣袖,赵澄攸状似痛苦的蜷起了身躯。「好冷......」

 

「冷?」镜无形闻言,连忙搭上他的脉息,却是吃了一惊!

 

好弱的脉息!怎会如此,昨日明明尚无异状啊?

 

「无形,我好冷......」

 

像是有万根寒冰制成的针,在他身上穿刺著,痛、好痛!

 

连忙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覆盖在赵澄攸身上,又运起内力为赵澄攸灌输真气,但赵澄攸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手脚亦越趋冰冷,就连原本粉色的唇,都好似给冻成了青紫!

 

「澄攸!」

 

赵澄攸听不见他的叫唤,他只是拚命抵挡著全身的痛楚,紧咬的唇已流下血丝,指节泛白,他知道,这次发病更为严重的原因,是因为他已无内力抵抗寒毒,而几日来,又被困於地牢中,欠缺调养......呵,他终究是朵娇弱的花啊!

 

也许注定命丧此地了......想著,他倒是奇异地笑了。

 

「攸儿?」就在此时,上官云涯到达地牢,他一见赵澄攸此种模样,便知他的寒毒又再次发作。「攸儿!」

 

「你......唔!」

 

「我去拿药!」放下了赵澄攸,上官云涯对著镜无形说了一句,便立刻冲出了地牢。

 

上官云涯身後的小厮,见到此种情形,不敢隐瞒,立刻前去通知树钦阳,因此,当上官云涯再次赶回地牢时,只见树钦阳与镜无形站在地牢前。

 

「云涯,那是赵澄攸的药吗?」树钦阳指向他手上的白瓷瓶。

 

「是的......」

 

「哼,这可让我掌握到弱点了啊!」笑著,树钦阳吩咐道,「云涯,去告诉赵澄攸,若想活命,便乖乖交出青龙玉珠。」

 

「这......」

 

「有疑问吗?云涯,莫要忘了,玉情现在正在病榻上等著你去救她啊!」

 

闻言,上官云涯心中一震!

 

是啊,树玉情她正等著自己去救啊.....没有青龙玉珠,她就死定了,可赵澄攸他,他与自己......

 

「属下遵命。」上官云涯走入地牢,镜无形只是担心地望著他的背影。

 

昏暗的地牢,只见赵澄攸躺在地上,身上覆盖著镜无形的外袍,微微地颤抖著。

 

扶起他,上官云涯轻唤,「攸儿?」

 

「放开我......」赵澄攸无力地推拒著他,却是徒劳无功。

 

「你何苦如此倔强!」上官云涯打开了药瓶,正想取出药丹时,赵澄攸却突然扬手一拨,没料到他会这样做的上官云涯手一震,药瓶便落了地,药丹洒满一地。

 

撑著,硬是离开了上官云涯的怀抱,赵澄攸靠著土墙,喘著气。「让我猜猜,要用什麽条件换那颗药......是青龙玉珠吧......对不?」

 

捡起药丹,上官云涯大吼道:「你究竟是为了什麽这样宝贝青龙玉珠?那与你根本无关啊,你竟然能够为了它连命都不要了!」

 

「但它与你有关,对吧......」赵澄攸笑著,苍白的容颜上满是细汗。「那我宁可将它砸了,也不给无惜宫!」

 

「甚至是死?」

 

「哈......右护法,你应该懂的啊,若要我......成为别人手上的把柄,那我宁可不要......赵澄攸了!」说著,赵澄攸靠著土墙不住喘气,对现在的他而言,连说话都是吃力。

 

痛......真的好痛啊,他从来没有尝过这种痛楚吧?没关系,他会撑住的,绝不让上官云涯如愿以偿!

 

上官云涯愤而拂袖离去,赵澄攸没有看见,他闭著眼,拒绝再与任何人交谈。

 

当强烈的痛楚过去时,随之而来的是周身的冰冻,赵澄攸几乎无法动弹,他瘫在地上,连动根小指都不能,思绪混乱了,眼前也好模糊,他是不是就要死了呢?

 

呵,死了也罢,只是,他还没同皇兄道别呢......皇兄还在等他吧,君无戏言啊......就像那年,父皇答应娘亲要好好照顾他一样,但他让父皇失望了,父皇明明那样爱他啊,为什麽父皇死时,他连一滴眼泪都无法掉下?

 

他知道父皇不会在意,但他自己比任何人都在意......他为什麽没有办法去爱人呢?

 

律儿......他好像看见律儿,还有风月,是梦还是幻觉?

 

感觉有人执起了自己的手,他睁不开眼睛,只是模糊地感受到温暖。

 

律儿、风月......他就快要去见他们了,见到他们时,他要说声对不起,对不起,没有办法爱上他们!

 

澄攸要找到爱的人、澄攸要比谁都幸福才行!

 

是谁这样说?他怎能幸福呢,一个没有爱、不懂爱的人,辜负了那样多人的他怎能幸福!

 

王爷一定会找到的,找到一个比风月更爱您的人,一定会幸福的。

 

风月......

 

「攸儿!」

 

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唤他,但他再也不能是那个攸儿了!

 

睁开眼,赵澄攸感受到口中的苦味,这熟悉的药味,是他的药丹!「是你.....」

 

「攸儿。」拂去他脸旁散乱的发丝,上官云涯将他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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