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他不洗?"申晴管你什么事。
"嗯。"
我不是不想洗,明明是你自己要干。
我乖乖的洗着碗,听到申晴问:"你知道吧?"知道什么?
那个回答:"不知道。"不知道什么?
欺负我不会猜谜!
刚才还黄莺般叫唤的申晴,等我洗了碗进去,居然倒在桌面上睡了。
"让她睡我房间吧。"
"一起来吧。"
"我一个人就行。你别再跳了,楼下的老太又要来敲门了。"
木制的房子隔音不好,我在上面跳,楼下的房东老太总是嫌吵,害得我在家都只能做轮椅。
搬动好尸体后,我看他出来的时候在接电话。
"我下去一下,就来。"
"噢。"他连门都没带上。
好像过了有那么一会儿,还不见他上来。都10点多了,会什么事?关了电视,我才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好像是他和什么人在争执。
"放开我!"我已经来不及穿那个玩意了,跳着下了楼。
路灯下,程均搂着他。
"放开他。"
被我的话打扰到的2个人,转头来看我。
"下来干什么?我这就上去。"他跑过来说。
"小单,还真的是他?就为了他不跟我走?"程均也来到我面前。
"我们上去。"他来拉我。
"站住!小单,你难道真的喜欢他?"
"那是他的事,不用你费心。"我很客气。
"我没问你!小单,我知道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那样了。"
"别信他!"
"他妈的说了没问你。"程均上来推了我一把,我往后跳了一步。
"原来,原来是个断脚。"
"别这么说!"他维护着我。
"好。那你告诉我,小单,他可以给你什么?"他没有回答。
"你说啊,你能给他什么?你和他又拥有过什么? "程均这是问我,"你对他又了解多少?你知道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我们不是都没有开始嘛,这些个我还真的不知道。
"我能给他我完整的爱。"没想到我的第一次告白是对着程均说的。
"完整?笑话,你先把自己整完整了再说。我告诉你,我们有4年的日日夜夜!我知道他喜欢棒球,说清楚是打,不是看,也喜欢登山,你说你能陪他吗?他最讨厌洗碗,讨厌喝酒,这些你知道?你知道他为了我和家里决裂,他身体上的第一个伤疤也是为了我,我拥有他太多的第一次,还会拥有他全部的最后一次,你拿什么和我比?你连今天是他的生日都不知道吧!"
我无言以对。
"小单,你忘了你和家里说的话了,你说你要幸福给他们看,你说你的幸福就是我,是不是,小单。告诉他,你会跟我走。说啊。"
他沉默。任凭程均摇着他的肩。
"别走。今天你生日,我不知道,对不起。但是我不想错过你以后的所有生日,别走,小单。"第一次这么叫他。
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走,小单,以前的我都会补偿的,我知道你从来都不会真的生我的气,以前是,现在也是,对不对?"程均把他从我身边拉了过去。
"他会再次伤害你的。"我怎么可以再让他伤心。
"小单,告诉他,你爱的是我,不然他不会死心的。说啊。"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多少有些留恋吧?
"好,你不说,那算了。我们走。"打开车门,把他往里推。
"别走。小单,相信我,我们没有共同的回忆,但是我们可以制造回忆。"我大跳着上去拉着车门。
"停下!"他对开始启动的程均叫,"你听到没有!要我和你走,你就给我停下。"
为什么说要和他走,为什么还要停下?
"和易楠,我,人,人的今天都是昨天堆积起来的,对不起。"
鼓起勇气说我爱你,要听的不是你说你放不下过去。
"走吧。"他不再看我,摇上车窗。
"别走!别走!"我拍打着车门。
毕竟人是斗不过机器的。被发动的车子带倒在地上,似乎看到车子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了。
多久了?认识他,也8个多月了吧?多少天?我们同一屋檐下的日子,好像20天吧?我趴着不动,一边就是垃圾收集处,任自己像一个被丢弃的破娃娃。是的,本来就是个残缺的娃娃,凭什么厚颜无耻说拥有什么完整的爱。这下好了,爱不再了,心也不再, 我真的无从完整了。
那就索性残缺到底吧。
12
半夜里申晴在垃圾收集处旁边找到我。
"喂,喂,和易楠。"
死人也给她叫醒了。
"怎么睡这里?"
"我的床给了你啊。"
"去死。开什么玩笑。11月的天气睡马路,是不是存心敲诈我的医疗费?"
我坐了起来,让她这么一说我还真的觉得冷。
"你怎么起来了?"
"我想喝水,起来看灯都亮着,一个鬼都没有,就找了下来。以为你们吃东西去了呢。席单他人呢?"
是的,他人呢? 哪里去了?哦,想起来了,他走了,带着我的唯一完整的东西,和一个叫程均的人重拾昨天去了。
"走了。"我笑了。
"走了?哪里去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走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去哪里了?那你倒是知道什么?"
"知道他不会回来了。"是的,他不会回来了,把我带到他的世界,然后却丢下我走了。
低头,为了不让她看到,眼泪却滴到了她的手背上。
她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慢慢地转向她,"别哭,有什么委屈告诉姐姐。"
我有委屈吗?是的,满腹的委屈,可是要我如何说起?说了就可以不难过了?
"好了,我们进去好吗?要冻坏了。"她像哄宝宝一样,安抚着,抱着在她怀里呜咽的我。
脚已经在开始发酸,再说也不能看着她和我一起感冒了。
"我自己可以。"我拒绝了她伸过来搀扶的手。
酸疼让我没了平时的力气,摇晃中还是她及时伸出了援手。不得不承认,要是没有她,我是爬不回2楼的了
庆幸在外面睡了2个多小时马路的我,没有发烧,让我起不来的是那双酸疼的脚。
申晴看不下去我用力抓捏自己脚的样子,"我给你热敷。"
"不用了,我可以熬过去。"从来没在别人面前展示过自己的残缺,为了最后的一点自尊,我不能。
"这个时候还和我倔?"
"真的。过会儿就会好的。"
"要不,我帮你把热水拿进来,你自己弄?"她知道我的心思。
"也好。"
结果我在起来拿睡衣的时候,把她给我打的水弄翻了,冲进来的她,看到的是倒在一摊水迹里的我。
之后我都没能再睡,要不是申晴在,我想我会叫出来的。
又是周一了。我不再去研究室,除了实验室,我就躲在图书馆,那里不会有人认识我。我想躲开以前的自己,躲开他,也躲开申晴。他回来过一次,白天我不在的时候。
马上就要过年了,日本是过元旦的。
郑旻凡找到我说学生会多余了一些基金,长假前学生会的人出去玩一次,算是对1年辛苦的回报。我被他说服了一起去。
那天郑旻凡开着租来的车子来接我,一路上又接了其他几个人。却不想最后接的居然是程均和他。眼光对上的那一刻,我知道我的笑有多苦。
本来就躲在最后一排的我,恨不能把自己浓缩了。
如果刻意的要躲避一个人,是很容易的。那晚以来我都没有见过他。他看上去没变化,听到他咳嗽了几声,才知道脸色不好是因为感冒了。
要是知道今天他们会来,要是知道今天的节目就是登山和野餐,杀了我都不会来的。
开了约2个小时,终于到了神奈川县内的幕山脚下。
开始登了,我看到他一直跟在程均后面,脚步似乎不那么轻松。
爬到大约一半的时候,大家决定先把肚子喂饱。
郑旻凡准备了很多,几乎所有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我坐着没动,已经隐约觉得腿疼了。
"不好,把燃料忘在车里了。谁去拿一下,不然吃不了。"
"席单,你帮着去一次吧。"山并不高,才600多公尺。这个时候也就爬到一半。
"他感冒了,不舒服,让别人去吧。"程均对郑旻凡说。
"那,和易楠,拜托了。"谁让我一个人坐着的呢。
"好。"接过车钥匙,就走。
下山比上山难,抓着石阶的扶手,台阶利用的是石头原有的形状,高低不平就很常见。我左脚下一个台阶,跟着右脚也下到同一个台阶,如此反复,像刚会爬楼梯的孩子,不敢怠慢。
"你还好吗?"刚拿了气体罐从车里出来,他站在我面前。我好吗?还可以吧,至少我还生活着,只是不是活着。
"还可以。你呢?"
"不错。怎么都没见到你?"
"忙试验呢。"
"噢。忙着出错吧?"明知道上周我看错了试剂用量,导致了一个小范围的爆炸,所幸除了我的手背被飞溅的玻璃扎到以外没有别人流血 ,为此我都已经说了几百个对不起了, 怎么还要训我?
"嘿嘿,你也知道。"
"还疼吗?"他拉过我的左手,伤口已经差不多愈合了。
"不疼。"我没有瞎说,怎么可能疼过心里的呢。
"自己小心点,不是闹着玩的。"这话是我导师教他的?
"会的。你,你怎么敢冒了。"
"没什么,隔段日子总要感冒一次的。
"噢。"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给我,我来拿。"要抢我手里的盒子。
"没事。"
"我说给我。"到了他手里。
"要不你别上去了,这个我拿上去。"
"郑旻凡还等着呢。走吧。"
"你走前面。"他一直在我后面3个台阶处。
"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明显慢下来的脚步让他察觉。
"没关系。人家还等着用呢,走吧。"
野餐的时候,我才听他们说程均是以前的学生会会长,所以他比较特例。
之后我借口肚子不舒服,就没再上去。
程均临走对我说;"怎么,不行了?早该认输的。"
13
是中国人都忘不了过年,无论你身在何方,拿的是哪国的身份证。
小年夜的那天,照例的举办中国式的联欢会。郑旻凡早给我安排了任务---充当摄影师。
因为试验的关系,我到的时候比较晚了。 来的人还真不少,还有拖家带口的。
和几个认识的打了招呼,就去找郑旻凡了。
"怎么才来?"
"试验没结束走不开。"
"都带了?"
"当然。"我扬杨手里的相机。
"那好,今天辛苦你了。"
看到申晴对我招手。
"吃了?"
"没。"
"给,快吃了,就要开始了,没看到校长等都来了。"她把一盘水果+点心给我。
我看到了他,当然还有他。
程均是今天的司仪。
来宾的陈词滥调结束了,辛苦了,快点回家歇息去吧。
怎么还有?学生会的总结?拜托,没看到35成群的都是喝着,聊着,郑旻凡,你累不累啊?!别动!这个表情够衰!咔嚓!
"请大家安静一下。为了活跃气氛,也为了增加彼此的了解,我们来玩个游戏。"司仪说话了。
"什么游戏?"
"赢了有什么奖品?"
一些人在问。
"别急,听我说。这个游戏没有输赢,所以没有奖品。"
"没输赢?"
"没意思。"
"不如打麻将好了。"
又是各种声音。
"等我说完了,如果大家真觉得没意思,那就放弃,好不好?"
"快说。"
"其实很简单,网络上很多的,说真心话。规则就是被问的要说真话,然后有权问下一个,对象自己挑。"
"什么都可以问吗?"
"当然。"
"包括隐私?"
"哈哈,这个分寸不用我说了吧。你觉得好意思问就行。"
"那好,我就什么都问。"
"对。百无禁忌。"
程均停了一会儿,"看来,大家并不反对,好。那就开始吧。我牺牲一下,让头一个被问的。"
"我来。"
"我来问。"
"程均,请问你当学生会会长的时候,捞了多少好处?"
"你和那个小日本的婚还结不?"
"听说你未来的丈人和你导师是朋友?"
"是否准备一定要拿到博士号,哪怕5年,6年的读下去?"谁都知道日本文科类博士号很难拿。
申晴推推我,"看,到哪里人都是那么好奇,不管你受教育的程度如何,人的丑陋还真的差不多。"
"嘿嘿。"
"我说那么多人问,我该回答谁的。"程均嬉笑着打哈哈。
"别理他们。我来问。"一个女孩冲到程均前,抢过话筒。
"程均,听说你和小柳完了,我很好奇是为什么?请告诉我们大家,你们都想知道是不是?"看来程均和小柳的事还很有名呢,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好,说了讲真话,我就老实告诉你。因为我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谁?"
"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不行!大家说,对不对?不给说清楚就别想走。"小女孩毫不让步。
"对。" "就是。" "别让他走。"下面的人开始起哄。
我看过去,他在远远的角落里,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杯子,好像刚才的起哄都没听到似的。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期待着他告诉大家那个人就是你?
"不行,这么无赖。"
"我今天就准备做无赖了,豁出去了!"小女孩拉着程均不让走。
"哈哈,我算是服了你。好,说就说,他就在那里,小单,过来。"
大家都顺着程均的目光看过去。
他好像才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沐浴了那么多目光浴,有点呆了。
等到程均走到他面前拉他,才醒过来似的,眼睛朝我的所在地看过来。
悄悄的避开他的眼光,因为怕会被刺得血淋淋。
程均搂着他的肩,"不要惊奇。我喜欢的人就是他。"说着在他的脸上点了一下。
引来了一阵嘘嘘...........
"我和你一起走。"申晴看我想走说。
"和易楠,你不是负责拍照的吗?拜托给我们照一张。"刚走了2步,就被程均叫住。
"别理他。走。"申晴对我说。
"对,对,给他们照一张,也让我们长张见识。"
我停顿着。
"怕什么。大家都知道了的。我们好像还没怎么一起照过像呢。"不知道他和程均说了什么,程均在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