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泓这小子丢脸死了，开始还说要泡妞的，到了就狂灌，结果醉倒了。根本就......"
"那他人呢？"蓝的语气有点急。
"我们把他架出来后，他说让我们先走，现在大概还在后面吧。你紧张什么？这么个大男人还能出什么事？靠！郁闷。"一群人撇下蓝顾自走了。蓝没有思考转身走进巷子里。
泓坐在酒吧装饰用的水泥平台上，呆呆的，眉间紧锁，浓浓的失落味道是蓝从来就没见过的。看到蓝走过来，没有什么惊讶，想站起来但因为喝多了，摇晃着，蓝上前扶住他。
"你怎么来了？"泓的语气带着埋怨，"你不是不来么？现在又来干吗？"
"我来干吗？还不是担心你？怕你被那帮混蛋甩了！我在外面等你这笨蛋等了6、7个小时你知不知道？"蓝终于发火了，揪住泓的领子大吼。
"为什么？我丢你脸了么？呵呵......"泓避开他的视线笑了起来，听起来却很艰难。
"够了吧你！到底和谁怄气？明明就不喜欢这种地方，又何必来呢？搞得颓废很好玩啊？"
"就不要你管，我本来就......"泓说不下去，挣脱蓝，开始呕吐起来，蓝看他吐，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雨还是一直落下来，泓恍惚地从乱溅的水滩里看蓝的影象，惯性使他停不下来，已经什么都吐不出来了，还一直干呕。
"走吧。找个地方休息。"蓝又平静下来。泓僵了一会，终于顺从的走过去，蓝钻到他的手臂下面去，扶着他，一起潜入雨帘之中。走着走着，泓酒劲发作又淋了雨开始迷迷糊糊，步伐更加不稳。蓝只好就近找了家小旅社，要了一个房间。
走进昏暗的旧房间，只有一张双人床，蓝安顿泓躺下，摸摸他的额头--烫手，而且两个人身上又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卫生间里毛巾看起来都被别人用过了似的，一切都糟透了！蓝心里像长了一蓬荆棘，难受极了。
"真是......***作孽。"蓝瞪着迷迷糊糊的泓，"我作践自己要趟这一遭混水？！就是啊，我干吗管你，随你死在酒巷子里好了。"蓝把泓身上湿透的上衣脱了，拿过脏乎乎的毛巾毯给他盖上。看他依旧昏昏的，就冲出门去，甩上门。走到柜台前对老板说："麻烦老板你照看一下，我去拿东西，很快就回来。"
"哎哎哎，我怎么知道你去了还会回来？"老板一向只认钱不认人，蓝听了更加火了，顺手甩了一张钱在柜台上，狠狠看着老板，老板毫不客气收下了，"这样我放心你去。"蓝强抑着怒火，赶回寝室，早就过了熄灯时间，正门也进不去，蓝翻墙又爬窗，从二楼盥洗室的窗台跳进去。好不容易才回到寝室，没有灯，蓝胡乱地翻柜子，心里已经快急哭了，室友都睡得不醒人事，忙乱地，蓝抓过脑子里出现的东西：毛巾，衣服，药，钱......七手八脚塞到他的NIKKO包里背上又重新按原路返回，下雨天实在太滑了，蓝跳落时摔破了手肘，心里惦记着泓，他顾不上了。
为什么？痛苦和烦恼的事要来都挤到一起呢？为什么？雨夜总让人觉得这么漫长呢？
蓝在雨中深吸一口气，狂奔。
连空气都鼓胀着绝望。
12.
泓醒来，看着陌生的周围，缓缓撑起身体，深秋的雨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寒冷。
床头放着一张椅子，柜子上有一个水杯， 杯子旁边是一包东西，泓打开看，里面是毛巾、药，还有蓝的一件红色格子衬衫。
"蓝？蓝！"泓从床上爬起来，喊着蓝，把房间里里外外找了一遍，没人。泓回头又拿那起个包，明白了蓝的用意，他穿上蓝的衣服，用毛巾洗了洗干净，头还是很痛，喉咙也很难受。
泓使劲搜索着记忆，昨晚的事......如昨晚的雨一样，模糊。泓走到窗边，看到一块狭窄而阴郁的天空嵌在从窗子望出去的楼房上方，雨已经不下了，空气却还是很紧张。蓝......他怎么想呢？厌恶我？
收拾了衣物泓出了房间，老板正收拾过道，看见泓惊讶道："你爬起来啦？都快中午了。"
"快中午了？"泓机械的重复，"我那同学呢？"
"那个男学生啊？今天早上说回学校去了。说起来你这朋友真靠得住，昨晚上下这么大雨把你这醉鬼搬进来不说，还赶回去拿衣服，手都摔伤了。现在还有哪里找这么牢靠的朋友......"
泓脑袋里嗡嗡作响，别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感觉让他害怕。泓冲了出去，一路狂奔回了学校。
"蓝呢？"泓冲进蓝的寝室问他室友。大家看到久不露面的泓都面露惊讶。
"呦，泓嘛，恢复啦？不是昨天混酒吧去了么？蓝刚起来吃中饭去了。"
"刚起来？"泓疑惑地问。
"是啊，今天不知怎么搞的，昨天晚上出去了，不知干吗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的，反正今天上午就一直补眠。听阿摩说在酒吧旁边也看到他了，大概和什么MM私混呢。"
"是么？"泓含糊着回了自己寝室，闷坐了一会，还是想去看看蓝怎么样了，于是走回蓝寝室，还没进门就听到蓝的大笑声。
"泓就说，‘给我两扎'。**，我看他架势就不对，我就拉住他‘省省吧，留着力气泡妞啊'他说‘来这边本来就没期待什么好妞。'我看他根本就昏菜，还他妈泡妞，平时也没看他跟什么女生混得很火啊。草包！根本就去丢脸的。"泓听见是阿摩在宣传他昨天的事，还添油加醋的，火就冒上来，再往虚掩的门里一看，阿摩和蓝一人一支烟，聊的正欢，蓝笑得也很起劲，根本满不在乎泓怎么样，但左手肘部用纱布裹着，隐约有血色渗出来。泓咬紧牙，心里百感交集。蓝究竟是怎么样想的？就连蓝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泓也开始怀疑最初的判断了。
泓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迈进了蓝寝室的门。
"呵，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酒精中毒挂了。"阿摩毫不客气的说。泓连看都没有看他。
"蓝，昨晚......"泓逼视着蓝说，可是被蓝打断了。
"什么？昨晚？我昨晚没见到你啊，所以就向阿摩问你的事，没想到你这么丢脸。哈哈......"泓愣住了，为什么蓝要这样？从早晨特地赶回来，还有刚才掩盖事实，蓝是想掩饰什么呢？
"你什么意思？"泓不解。
"什么什么意思？"蓝看起来好象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表情，"你昨晚哪过的你？阿摩，这块有没有什么红灯区啊？这小子会不会......"
"哦？是么？"泓声音压得很低，但突然爆发，"我连妞都不敢泡，敢去那种地方么？你真抬举我，秦萧蓝同学--听说你昨晚出去幽会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真不简单，还摔破胳膊。佩服啊！"
"是，又怎么样？"蓝眼中有一瞬间的恍惚，最后还是坚定下来，"你管的着么你？"
"哎哎，你们吵什么？大家不是兄弟啊？好了好了。昨天的事都算了吧。"阿摩觉得玩太过火，赶紧打圆场。泓紧攥着拳，死盯着蓝，蓝毫无畏惧，把燃了一半的烟按灭在吃完的泡面盒里。阿摩慌了，上前拉住泓，"冷静点，啊......"泓一拳打在阿摩脸上。
"你闭嘴，你以为我想打谁？第一个就是你。"
阿摩想冲上来，被一边蓝的室友拉住，不料蓝挥手给了泓一拳，泓彻底呆了，怒火被不解代替。
"你没资格在这儿乱打同学。该清醒的人是你。"蓝说完推开众人走了出去。
这一天夜里特别安静，大家各怀心事，早早钻进被子。熄灯了，蓝躺在被子里睡不着，心潮涌动，和泓的关系一点都没有改善反而更恶化了。蓝的手机在黑暗中亮了起来，蓝拿来看时是泓发的信息：睡了没？手怎么样啦？
蓝：快睡着了。手没事。
泓：......其实我知道真相，但你为什么要这么掩饰？
蓝：白痴。帮你遮羞啊。
泓：我知道！但为什么？
等了很久蓝都没有回答，泓觉得很奇怪，自己回复很快，蓝不可能马上睡着的，于是他往蓝的手机打电话，可是蓝关机了。是没电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泓带着疑问一夜没睡。

13.
学生会办公室，所有干事和部长都到齐了，泓和蓝居然最后到的。小小的办公室人满为患，不知什么重大的事情，突然就把大家招来了。
"头儿，今天什么事？"泓问上司。
"听说系里换界了，来了个新的辅导员，今天当然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咯。哼，谁知道啊？"
正说着副主席就叫大家安静下来，"各位，下面欢迎我们的新辅导员为大家说几句。"大家机械地鼓掌。辅导员出来，泓看了一眼就在下面压低声音叫，"受不了！***比我妈还老，有代沟的。"
"大家好，我是你们新辅导员，我姓李，大家可以叫我李妈妈，"说完下面一阵哄笑，她又接着说，"大家知道我们系目前机构很乱，所以没有什么象样的活动，比起别的系实力差很多。我想没有谁天生愿意落后的。我既然当了你们的辅导员，我就想做的好点，大家群策群力，搞好活动增大影响力。"这番话一说就说到大家的心里去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的议论感叹的感叹。李辅导员又说："当然，这不是一句空话，大家要多卖力，活动资金系里不会特别多给你们，外联的部长和干事要多上心。这些套话我也不想多说了，反正鼓足干劲，做出成绩了再说话。"
会议有史以来的短，散会时大家都很振奋，有些部长还留下来和辅导员私下商量计划。泓拖着蓝溜掉了。蓝对新来的李辅导很佩服，说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思维还是很活，看来系里有看头了。泓却不以为然。
"这么大年纪还搞什么花头？我看她爱出风头吧。搞不好有什么目的。"泓轻蔑地说。
"干吗这么想？你怎么都没有上进心啊？"
"我本来就是玩玩，混饭吃的！要真有人使唤我，我还不干了呢。"泓见蓝对工作开始感兴趣就不爽起来，无论如何无法表达，但至少他不想眼见着蓝的目光被别的吸引开去，心里就是不安。
"泓！"蓝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泓说，"我不想只是吃喝玩乐，能干点事情会充实的。再说我们迟早要到社会上去锤炼，早点准备也好。至少我是这么想的，你怎么想？"
"哼！是啊，你是外联。当然有的跑出去了，我能干什么？"泓并不是在意这个，而是另外的，"再说......"该说？不该说？一些话明明可以用几个字就表达清楚，现在却非得寻找别的方法。
"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去？有什么关系呢？我才不想和那帮败类干事一起去--又不熟。"
"真的？"泓听了大感意外，"那好啊。"
只是不想分开，只是想常常看见他，其他的不敢奢求，泓怎么也不敢再往前迈那一步。
学生会工作开始复苏，蓝跑了3、4天总算拉到第一笔赞助，为文化节筹到一笔资金，辅导员很豪爽地请蓝和另一个干事吃午饭。蓝让泓一起去，泓不愿意去，说不想看到那老太婆的脸。蓝只好自己去了，食堂里李妈妈已经买好了四人份的饭菜，连勺子也插好了。蓝坐下，等另外几个人来。李妈妈看看蓝的脸笑了，"这次立功了。想要什么奖励？"
"啊？你不是已经请我吃饭了么？"
"吃饭小意思。要不介绍个美女给你？"李妈妈摸了摸烫染到枯黄的头发。
"不用吧，你在拿我开心吧？"蓝觉得这辅导员怪怪的。
"这有什么？你没有女朋友吧？"
"我是没有，可是......"
"不要可是，我也听说了，你是我们系里的酷哥，拒绝多少个啦？"见蓝没说话她接着说，"这种事情是可遇不可求吧，对！但是你都不和别的女生接触，怎么可能区别得了好和不好？行了，什么都别说，听我的，从今天开始你搭伙在我这里吃午饭，我给你牵线。搞外联什么都要学会，连女生都不交往怎么外联？"
蓝说不出话来，这样的原因任是谁都开不了口。
晚饭的时候蓝提起辅导员说的话。
"哦？"泓放下勺子，空气凝结了一刹那，泓重新开始吃，"那不挺好的？辅导员......有心帮你上进，看来她很有心栽培你吧。这种机会我们这种人等都等不来，你好好珍惜。"
"你就想说这个？"蓝不可思义地看着他，这不是他泓的作风啊，应该狠骂那老女人一顿，再重申自己以前的观点教育蓝不要进了她的圈套才对。
"是啊--"泓往嘴里猛扒着饭，心里已经乱成一团麻了。
"你不觉得她动机很不正常么？"
"我尊重你自己的意思，这种事我想我不方便插手。何况她的理由冠冕堂皇啊。"泓强逼自己说出一些冷静的话来，给自己缓冲的余地，退却的空间。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

14.
从那天开始，泓和蓝的生活开始分裂了。
次日午饭时间，四人桌上辅导员摆了一桌好菜，蓝尴尬地坐在辅导员旁边，对面坐的是一个静静的，苍白消瘦的女生，消瘦到连笑容都有点惨淡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啊？相亲么？辅导员笑咪咪地和蓝说着女生的情况，蓝却如坐针毡。这是个无底的沼泽，如今陷进去了，不知何处是尽头，也不知谁救得了他了。
吃完的时候，女生适时地递上一片纸巾，淡淡笑了笑。蓝接过来，起身拿着饭碗去还，李辅导员快步追上来，问，"怎么样？气质美女吧？"
"没感觉......"蓝坦言。
"你啊！"辅导员笑着埋怨，"别急，慢慢来，待会你们找地方聊聊吧？"
"中午？再说吧......"蓝急于脱身，希望过来个什么人抓住了好做借口。正这时看见泓也还了盘子往外走，急忙叫他，泓回过头看见蓝，"嘿，今天怎么样？"这时蓝才看到和泓一起的还有个陌生的女生，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他，蓝吃了一惊，一时语塞，泓会意，"刚认识的，邀我一起吃饭呢。"
"是么？那不耽误你了，回见啊。"蓝语气黯然，说完对等在一边的辅导员和女生说，"中午和室友约好了有事，不好爽约吧。我走了各位。"蓝回到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今天连泓都不在。
泓，他了找女友了？蓝意识到自己心情有一点低落，怎么不替他高兴呢？是天气的原因么？
快到冬天，从阳台的玻璃窗望出去，都是荒凉的颜色。呼吸碰到玻璃凝成雾了，蓝觉得心中憋闷，独自到阳台上抽烟，不知哪里的收音机里放着一首老歌：
I don't want to sleep alone. Stay with me.
Don't go, talk with me for just a while.
So much of you to get to known .
Reaching out you touching you .
Living all the worries far behind, loving you the way I do.
My mouth on yours and yours on I
蓝听着，烟在狂风中飞速四溢，烟灰断落，跌在地上。突然涌上一阵酸痛的感觉，久违了，记得上次是姐姐离开时。这次又为什么会......
爱是容易被忘记和重新开始的么？那过去的算什么呢？现在的在将来又算什么？
"你要我找到自己的爱么？姐姐......"可什么是爱呢？我怎么可能被别人强迫着去爱？现在我心里有奇怪的感觉。
下午的课蓝一点心思都没有，一直开小差。晚上按辅导员的指示，蓝邀女孩出去玩。
"去哪里？"蓝问女生，因为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带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