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扯了，难道你没有好朋友啊。"我瞪他。
"当然有，但不象你们。我们以群居为乐。"欧明止住笑，假装一本正经的说。
"你笑时很好看。为什么不多笑？"我看着他，刚才他笑时整个轮廓象镀上了金边。
听我说这话，欧明看向我没说话。又是那次的神情，我转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快到了。
再走十分钟。"
我和欧明相对无语的走着路过车厂的时候，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一个穿黑背心的
人坐在一辆摩托车上向我招手。
"小松？"我惊喜的说。
"东霖哥，好久没见了。刚才我看有个人象你没太敢确定呢。"小松一手拿着个扳子，嘴上叼根烟
手臂上还纹着一个小龙。
"你还是那样没怎么变化，我在迪吧遇见付军时他告诉我你在车厂。怎么想到这里了？"
"咳，"小松吸了口烟，说"付军介绍我来的。这老板对我挺好。"
"你妈的病好点没？"小松的母亲长年有病在床，为了治疗已经花去了很多钱。
"还那样。不过比以前好多了。"小松说。
我想起欧明还在旁边站着，于是说："欧明，这是我朋友。你叫他松哥就行。"
"松哥。"欧明点点头，跟小松打了个招呼。
"你朋友啊？长的挺帅。"小松开玩笑。
我没理睬，又问到"你吃没？我们正要去吃饭呢，一块儿吧！"
"行啊，挺长时间没见了。顺便聊聊。"小松说着把扳子往地上一扔，摘下手套拿件外套又对
车厂里喊了一句"刘哥，我走了。"
我们仨在柏扬街附近找了个小餐馆，小松非要喝两杯。我拗不过他，知道答应但是别喝太多了
小松说我还象以前那样老管着他。
"一想起那时候我就挺怀念的，现在大了。都各奔东西了，有的也没了联系。"小松在饭桌上
有些伤感，别看他表面上挺霸气的样子其实特容易动感情。
我说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以前我挺照顾小松的。他说今天看见我特高兴就忍不住要喝酒了
还说东霖你上大学，很多人都很惊讶的那时。时间一长不联系了，有的人都不知道哪去了，
小松晃着酒杯，说这些的时候漫不经心的象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我们吃了能有两小时多，期间一直在说话。欧明没怎么发言，只是默默的听我们谈论着他不了解
的过去。最后我们把有点喝多了的小松送走才慢慢回去。
"你的朋友好象挺多的。"回去的路上，欧明随嘴问了一句。
我听不出他的口气是褒义还是贬义，只能附和着"恩"了一声，他要是问起我的过去，我真不知道
该怎么回答。因为我不愿想起以前的一些记忆，那些被我尘封了已久的往事夹杂着我一生中痛苦
的事情，所以我想忘记，但并不容易。因为在梦里它们就不时的弹跳出来时刻的提醒着我。
夜晚的空气凉凉的，残月斜斜的挂在东边象要随时掉下来。四周树影婆娑，晚风扬起地上枯黄的落
叶，在空中行成一个个旋儿。欧明停在一个长凳旁边仰头透过树枝看天上的星星，他的衣角随着风
一起舞动双手也揣进了裤兜。
我点了颗烟，靠在树干上看他："怎么不走了？"
"这么看星星，感觉它们离你挺近的。"他也不知脖子酸疼挺了那么长时间。
"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文雅？"我笑。
他转过头看着我，明亮的目光一如天上的星月"讲讲你的过去吧，今天听你朋友说话。我突然想
知道你说以前的事。"
"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些不值得回忆的垃圾。"我掐灭烟，今晚怎么这么冷。
"你不想说吗？"
"我说了，没什么好说的。"
欧明看我不愿意回答，没有再勉强。他缩了缩脖子似乎有点 冷，今天他只穿了一件单衫。
"咱们回家吧，我冷了。"他说。
十三号欧明过生日，他请了很多同学去他们家玩。所以那天我没去补课，一些高中生在一起肯定
嫌我在那当电灯泡。我下午去法语班报了名，本来是选德语的。赵瑞说还是法语好些，我想想也是
广告里的法语情歌就挺好听的。在图书馆泡了几个小时后我回到住的地方，欧明就打来了电话。
"你不是和你们同学去玩了吗？"我说。
他在电话里哼哼了两声，说中午吃了一顿饭下午就回去了，给我打电话也不在。
我说我回学校了。
他说，你过来吧。咱们补课。
我问你是不是喝多了，咋这么积极？不是说好了今天不补了么。
"好不容易积极一回你也不给我面子。顺便帮我弄弄电脑，出毛病了。"他在电话里龇牙咧嘴的。
原来是别有用心啊，我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主动。好吧，好吧我一边答应他后就穿衣服出了门。
欧明的家和我的住处相隔两个区，坐车也得坐半个小时。到了他家已经是七点了。
"不早点说。"一进门我抱怨他，罗太太没 在家，可能也是怕当电灯泡吧。偌大的房子灯火辉煌
的只有欧明一人在。
"现在才忙完。"欧明到冰箱里拿了两个果汁递给我一瓶，然后进厨房端出一个盘子"特意留给
你的，尝尝！"
看着做的很精致的点心，我却没什么胃口。晚上在赵瑞那吃的很饱，再者这样的东西不象小时侯
那样憧憬了"先放着，一会再吃。"我想要是推辞的话，欧明肯定会生气所以先让他搁着。
"随便你。"欧明边喝饮料边走进卧室，我闻到他的身上隐隐约约带着淡淡的酒气。
"哪出毛病了？"我坐在电脑前，开始检查。基本全部查完了也没见有什么问题啊，是不是这小子
耍我。我扭头问欧明"没毛病啊，你是不是弄错了。"
欧明一手拿着饮料，一手拄在床上身体向后仰着，嘴边带着坏坏的笑"你再仔细找找。"
看他那怪异的笑容，我知道电脑根本没出毛病。欧明走过来，告诉我点这里，再点那里。然后
一个网页出现在我眼前。
"你做的？"我眼睛一亮，看着屏幕上跳跃的字体。
欧明伸过手移动鼠标又点了两下，进入主页面的程序开始启动。我有点惊讶，他做的还蛮有个性的
已经初具个性网站的规模了，看来他一定积累不少时间来做这个。
"你行啊，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我故意捧他，"不过还是有点小毛病"然后我专心的帮他改
动了一下。我认真的盯着屏幕，完全没注意欧明在旁边注视着我，直到我认为比较完美后转头对他
说时，才发现欧明用第一次深沉的目光看我。
他的眼神完全与他年龄不相符，那里蕴涵着我看不懂的一些东西，久远的，迷茫的。我努力的回想
好似在梦中有人这样的看我。我一下子楞住了，象着了魔一样与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我清醒过来
想要站起身，没想到被椅子绊了一下幸好我扶住了桌面，不然肯定磕在桌沿上。
"这是什么？"欧明弯腰拣起一个东西。
那是我的钱包，可能刚才起身时掉了出来。
"是我的钱包。"我伸手想要拿回来，欧明立刻退后一步扬着手说"归我了！"
"还给我！"我上去抓他的手，欧明再一晃。一张照片掉了出来，我连忙去捡他却比我迅速先一步
拿走了相片，还开玩笑的说："急什么，女朋友啊？那让我看看。"说完，把相片举起来对着
灯光。
"欧明，别闹，快还给我！"我焦急的说。
他根本不听，而且故意和我周旋起来。没办法，我只好上前去抢，他左闪又闪动作挺灵活的，反而
让我觉得体力没以前好了。这个臭小子，今天把我骗来不说，还故意折腾我。我一咬牙，趁他不
注意的时候上前拽住他的胳膊，欧明好象也吓了一跳。往旁边一闪却不小心踩到了拖在地上的床单
连带着我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我的后颈咯在一个硬硬的格板上，当时震的我一阵发麻。我一咧嘴"嘶"了一声用手肘顶住后背
然后慢慢的睁开眼，欧明压在我身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们脸的距离不过五厘米，从他嘴里
呼出的热气清楚的喷在我的脸上。我一时间停住，楞楞的看着他，慢慢的，他低下头贴上我的嘴唇
欧明开始是轻轻的划过，象昆虫的羽翼一样轻抚过我的唇，然后是细细的摩挲仿佛怕弄坏了什么
东西一样小心翼翼。我一惊，开口道："欧明！"
他的舌头趁机滑入我的口中，象大海汹涌的波涛上下翻绞着。我的心脏颤抖起来，脑中也没有了
知觉，只是呆呆的任由欧明在我嘴里探索着。他吻的越来越激烈仿佛要把我吞进去一样，我的手
也不由自主的握在他的腰部。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过来，一把推开他坐起身。
欧明坐在地板上，不明所以的瞅着我。平息了有些激动的情绪，我说："欧明......"
"我想这么做"欧明打断我，他好象挺冷静。然后他把照片递了过来。
我接过来弹弹粘在上面的灰尘，然后看着照片，考虑着该说点什么。
"能告诉我是谁吗？"他移过身子和我并肩倚靠着墙壁。
沉默了一会，在欧明以为我不会说的时候，我开口轻轻的说："他是我二哥......"
欧明看着我，等待着进一步的回答。
"这个照片上的人，是我一生唯一辜负的。"我把照片放进钱包，抵着头抚摩它"从小到大，
二哥是对我最好的人。无论我做错什么，他都会微笑着原谅我保护我。但是因为我，他死了，
在六年前。"我内心深处最不想触动的那根弦还是被拨动了，本来我以为只要默默的守护着
他就好，我把他放在钱包里每天带着它，但是翻动时却并不去看它，因为只要一看到满脸
微笑着的二哥，我就觉得自己象个不被宽恕的罪人。也许我一直在逃避，我时时刻刻象教徒那样
要求主的原谅，但是失去的犹如流失的水一般再也捞不回来。
"小时候我很淘气，用现在的话就是野。打架，逗殴，做坏事。回家挨骂和被人罚是常有的事情
为此，我爸伤透了脑筋。长大后，我更加叛逆，开始抽烟喝酒和一帮朋友在一起混。也就是所谓
的社会小混混吧。"自嘲的笑笑我又说道"那时我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整天的与那些人一起
那时谁也不敢惹我们。家里后来索性就不管我了，我自己爱怎么样就怎样。进了两次少管所
都是我二哥保出来的，全家只有他对我最好。那时他正在考律师，他学习特好，长的也比我好看
我们家都以他为骄傲。他总是默默无闻的爱护着我，在我不知不觉间我想要是没有他，我早就
在围城里呆着了，但我那时不懂他的苦心，反而变本加厉的。
终于有一次，我和朋友为了教训一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差点让人家变成残废。后来他们家要告我
当时我家里说把我送进去呆两年也好，但我二哥不同意。他说一旦要进去了，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所以他东奔西走为我想办法。一天晚上下着大雨，二哥去找朋友帮忙在半路上出了车祸...
等我赶到医院时他已经......已经......"
我想起了那天回到家里空无一人，邻居告诉我二哥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里急救。我疯了一般向
医院的方向跑去，当我全身落汤鸡般到了急救室门前。父亲猛然给了我一个耳光，从来不在
别人面前流泪的他今天却哭了。
"你还有脸来，你这个畜生！我没有你这个儿子！！都是因为你，我失去了最心爱的的儿子
都是因为你！！"我现在还清楚的记得他愤恨的扑打在我身上，我一动不动象傻了般，直到我的
身上打出了檩子，父亲才累的 蹲下身失声痛哭，我从来没见过他那样悲痛过，从来没有。
大姐搂着泪已流干的母亲站在一旁，医生把我二哥的尸体推向太平间的时候。我看见了二哥
毫无血色的脸好象还隐含着担忧，他死了也不会瞑目。大姐沉重的对我说，二哥临死时还想着我
他最后一句话就是希望我好起来。
可是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吧？既然你犯下了错误就让你失去一些
宝贵的东西。但这个代价也太大了，它从此让我的一生都背负着枷锁。
"前几天你看见的小松，包括那时迪吧里的付军，都是以前在一起混的朋友。所以他们都是一身
社会气的样子，你也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会有那些朋友了......"缓缓的讲完，我感觉象讲诉了一个
很长很长的故事般，我没对别人将过这些。包括周延波和董飞，赵瑞了解我的过去他也不对别人说
今天不知为什么，我却对相识了不到两个月的欧明讲起。也许当看到他那样看我时的目光，我就
说了。是了，就是这样的目光，二哥也是曾经的那样看着我，当他闭上双眼时，我几乎就要遗忘
了他的眼神。
欧明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听我讲着。他也许没想到我还会有这样的故事了吧，过后他曾问我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那次在迪吧拦着他？
我笑着说你也不傻呀，然后我认真的对他说，这都是我的亲身经历。我已经尝过那痛苦的味道
你就不要再尝试了，好好的生活下去。
那晚以后象什么都没发生，我们还象平时一样在一起。可是我感觉气氛不再和以前一样了，相
比较比往常沉默了些许。有时不经意间我发现欧明在看我，当我接触他的视线后他就避开了去。
我想起那天欧明吻我，然后不由自主的抚摩着双唇仿佛他的余味还残留在嘴里。日子一天天的
过去，欧明的成绩竟然进步了不少，罗太太乐的合不拢嘴，直夸我有两下子没白请我来。
"你说好人变坏人不奇怪，坏人一旦改变了。别人都他妈的用另类眼光看你。"欧明有次闲聊
的时候说，他说他班主任象看外星人似的看他。
我说都一样，别人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当然会对你惊讶。他撇撇嘴一脸不稀罕的样子，说
反正也无所谓了，谁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我就是我。
虽然这样，欧明富家子弟的那种心高气傲还是没消失，我想这也属于一个人的性格了吧，想要
完全改观恐怕很难。
月末的一个晚上，天下着冷雨。我象平时一样关掉电脑准备睡觉，忽然有人敲门。这么晚了，谁
会来呢？不会是赵瑞吧，有时这小子经常在半夜跑到我这里。
等我打开门时，欧明全身湿透的站在门外，他的脸色不太好。
"这是怎么了？"我惊讶的问，把他让进来后我去拿毛巾，欧明在后边突然抱住我紧紧的贴在我
背后，我想我的衬衫可能都湿了。
"欧明？！"我想回头，他却箍的更紧了。
"出什么事儿了？"平时他不会这个样子的，今天却有点反常。
"东霖哥，能抱我一会儿吗？"闷闷的声音从我的后背传来，这是他第一次叫我。我依言的抱住
他宽阔的肩膀，这时有个女孩子来 会比较好吧？我想。
过了一会儿，我扳过欧明，然后拿着毛巾给他"擦擦头发，都成流儿了"
他接过胡乱的抹了几下，短发乱乱的顶在头上，不过效果好象专业作型一样。我笑着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