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听说那君非寒长得何其的美,又是俊美又是妩媚,眉如黛,目色黑,红唇洁齿,肤色白质,精致竟是带着几分阴柔之气,但那风流调侃的神情,却也丝毫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
眼波流转间,总带着几分调笑,似是玩世不恭,也是风流潇洒。时而眯缝着双眸凝神一笑,竟让人觉得有些妩媚和妖娆。
柳随雅心头一颤,忽然想起昨日在街上遇见的男子,再次望向那君非寒,心下已是清明。
那人也并不掩饰,察觉到柳随有雅认出了他,也报以会心一笑。
"君大人,上个早朝你把这鸟笼带来做什么。"
冷冷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来人自是右丞相齐楚。
君非寒毫不介意齐楚藐视的眼神,反倒是得意洋洋道,
"这可是我在云州寻得的珍贵异鸟,看这尾巴,可有三种颜色呢。"
说着,他拎起笼子做势要给齐楚看,齐楚冷目一瞪,说道,
"就算是有六种颜色又如何,此物怎能带到朝堂上来。"
"我既是寻来献给皇上,又如何不能带上朝堂。"
君非寒似笑非笑道。
齐楚本就见不得他的玩世不恭,此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掩饰道,
"君非寒,你该记清楚作为丞相,要做的不是四处替皇上寻宝。"
君非寒嫣然一笑,竟是妩媚中又透着些许勾魂的味道,他佯做魅惑的幽幽道,
"齐大人也知道我是左相啊?你我既是同列丞相,本应该相协相合才对,如今你却在这朝堂上多番与我冷言相对,晓得的自然知道那是你向来严肃冷俊,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这其中就有内情。"
君非寒神秘一笑,未等齐楚反应过来,又说道,
"我君非寒早就断袖断的满朝皆知,齐大人如此一味的与我划清界限,甚至是不惜冷面相对,难道是深恐他人看出你的真情真意?若是齐大人真对我如此用心,我还真是感动涕林。"
话还未说完,周围的大臣们都已掩饰不了笑意,窃窃之声油然而生。
瞧见君非寒神采飞扬的神色,齐楚这才真是又气又恼,冷目一瞪,正要斥诉,却闻太监一声"皇上驾到"。顿时四周立马安静下来。
慕容烬果然是没有再追究严守之事,李括和慕容炎皆未上朝,无形中已是给他两股压力。
君非寒当着满朝文武,送下那奇珍异鸟,慕容烬果然容色大开,又是赞叹又是赏赐的,底下的大臣低着头,却是露出不削的神情。
除了君非寒外,站在最前头的纪云洛和齐楚两人,更是截然不同的反应。一人仍是那般云淡风清的优雅而笑,另一个人却是冷着俊脸,很是不悦,连看向君非寒的眼神也满是鄙视,心下恐怕早就气愤难耐,但当着皇上的面,也只得勉强压下。
朝后,慕容烬把李秋逸唤去了后宫花园,所聊所谈,也无非是严守之事不再追究,但又告戒他莫要再冲动行事。
李秋逸也知这不过是些场面话,但脸上却也是恭敬遵从的摸样。
各怀心思的谈了些时候,慕容烬挥挥手,让他回去。
李秋逸走在后宫的廊庭里,想着之前慕容烬的小心谨慎的言行话语,心中自是得意,不觉间竟是走错了方向。
待他回神过来抬头望向前方,小溪对面正站着一紫衣女子,容貌端庄秀丽,清丽脱俗,竟叫李秋逸不觉的看出了神。
那女子也是一惊,恐怕是没想到会在此地遇到这一陌生人。一时惊慌,带着身边的宫女几步就向近处的宫殿走去。
李秋逸回过神来事,那女子已是走远,但她那高雅清美和容貌姿态却在他脑中久久不能忘怀。
悉心眺望溪流的另一头,那正是别树风格的碧云宫。
不用推想,李秋逸也猜到了刚才那女子的身份。
那人正是宁妃--怜宁。
出了大殿,君非寒与纪云洛并肩走在皇宫里,君非寒侃侃而谈着此番出游的见闻,纪云洛听的津津有味,神情也全然注视了君非寒。
"对了,云洛,我这次可是寻到了块上好的月白色的锦绣缎子,跟你很是相称,等会儿我就叫人送到你那儿去。"
纪云洛微微一笑,清丽之态更是平白的又添了几分。
"非寒可是深记我喜好呢。"
君非寒调笑道,
"可不是么,咱们从小就一起长大,你那些习性喜好,我能不知道吗?"
纪云洛满是深意的望着君非寒,也只有君非寒随意的四处眺望着的时候,他才能这么毫无顾忌端视着对方。
心头一纠,染起了几分阴凉,隐隐的胸口竟是有些疼痛,纪云洛不着声色的叹了口气,掩下异样,平静道,
"你不还要去皇上那里吗?可别耽误了。"
君非寒也是一笑,佯作恍然大捂道,
"可不是么,要是让皇上等了,那就是我的不应该了。"
说罢,他道了声别,就欲离开。
纪云洛微微点头,再望向那人时,已只得见到他快步离开的背影。
胸口一痛,竟是不住的微微咳嗽起来。
忽然他感觉到喉咙里有什么东西猛的涌上,赶忙伸手掩着嘴,几声咳嗽之后,他这才缓缓平和下来。
放下掩嘴的手,掌心的几抹鲜红的血迹惊触着他的眼。
纪云洛无奈苦涩一笑,握紧了垂摆在身侧的手掌,朝着另一方向纵然而去。
君非寒赶到御花园的时候,慕容烬果然已等在那里。
见君非寒快步赶来,慕容烬忍不住调侃道,
"怎么?跟国师大人商量政务所以晚了?"
明知慕容烬是寻他的玩笑,君非寒坦然一笑,竟也是接口道,
"可不是吗?我早说这朝廷不是人呆的地方。"
这话是说的有些过了,慕容烬似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黯然,却全无责怪君非寒的意思。
君非寒知他出神,也不出声,微微凝笑,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恭亲王那里有何动静?"
好一会儿,慕容烬才开口道。
"近来没有,不过再过些时候恐怕就有了。"
君非寒理所当然道,神色间很是随意。
他撑着溪边的顽石,伸手玩弄起溪水来,全然不在意身边的君王。
慕容烬也不搭话,就这么看着他如孩子般嬉戏的摸样,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笑。
总算是玩够了,君非寒站起了身,说道,
"皇上啊,你看在这花园里种些莲花可好?"
慕容烬嗤的一笑,问道,
"怎么忽然想到莲花了?"
君非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答道,
"忽然喜欢而已,哪有那么多原因。"
说罢,见慕容烬已无事吩咐,囔了几句一大清早就得来上朝实在是累,慕容烬包容而笑,挥挥手,也就放他回去休息。
看着君非寒慢慢远去的身影,慕容烬对身边的总管吩咐道,
"传令下去,在御花园里头栽满莲花,十日之内,我要看到莲花盛开。"
6
这十日之内要让御花园开满莲花的事儿,实在是工程太大,不多天,满朝文武都惊动个遍。
朝上,君非寒毫不在意众大臣嘲讽的口吻,仍是得意而笑,更添风流。
柳随雅站在角落里,含笑的望着那人调侃戏弄的神色,这些日子来,朝政之事他也算是了解于心。
若说夏国第一弄臣,还真算是非那君非寒莫属。不学无术,无理政务,整日变着法子的弄来奇珍异宝,说些恭维调笑的话带逗皇帝开心,再加上本就长得略带阴柔,俊美无暇,骨子更是透着媚惑之态,皇帝对其可说是既是百般宠幸又悉心维护,真要不弄出些风言风语,那才奇怪。
柳随雅却是不觉得那人只是这般以色事人,恭维献媚的平庸之人,相反,他更是觉得那君非寒隐约间透着若隐若显的光芒,并非象齐楚练臣秀或是李秋逸那般灿烂夺目,而是略带阴涩,柔和隐约的如月色一般,并不耀眼,却是满满渗入人心。他之所以会如此觉得,也没什么具体的原因,只是自那人神色目光中,隐约的感受到了其浮华外表下隐藏的东西。
君非寒,他或许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下了朝,君非寒习惯性的跟纪云洛并肩走出大殿,刚过了个拐角,就瞧见独孤玉站在不远处守着,君非寒微微一笑,对纪云洛使了个眼色,就退后了几步。
纪云洛缓着步子向独孤玉走去,独孤玉见状,几步就走到了他面前。
独孤玉自身后拿出一夺盛开的莲花,略带羞涩的递给纪云洛,那上头露水未干,显然是新鲜摘下的。
纪云洛微微一愣,接了过来,唇色绽开,那笑容清丽得竟不似人间俗子。
独孤玉一时看的惊呆,竟是无言,英俊的双颊微微泛红。
"不知独孤将军有何事?"
纪云洛嫣然一笑,问道。
被他这么一问,独孤玉想起了正事,说道,
"明儿个我就要跟练将军赶往边塞准备与庆国的一战,此番战役既是凶险也至关重要,所以,"
他定了定神,思绪间挣扎了些许才说道,
"所以去之前,我想再来看看你。"
明是成熟英气的容貌,神情却是稚气,纪云洛不由一笑,
"练将军熟悉兵法,善于谋略,独孤将军也是英勇善战,此番战役,应该是不会问题。"
独孤玉就算再不解人事,也不可能听不出纪云洛是故意转移了话题,他心头一急,伸手握上纪云洛阴凉的手掌,认真道,
"云洛,我的心意,早就跟你说过,你,"
纪云洛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脸上仍是略带笑意,却又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决。
"独孤将军,这一声云洛,可就逾越了,你我同朝为臣,该是以敬称相呼才对。"
独孤玉心头一凉,却仍不甘心,刚想说什么,纪云洛礼貌一笑,又说道,
"时候不早了,刚才朝上不是说明儿个一大早就要出发吗?独孤将军该回去好好准备准备了,宗祀里也还有事,在下也该回去了。"
话说到这里,独孤玉又能说什么呢,怔了怔神,他不甘一笑,终是拱手道了别,转身离开。
待独孤玉走远,君非寒笑意盈盈的走到纪云洛身边,看着他手中的鲜嫩莲花,调侃道,
"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云洛下凡世而不沾尘埃,这独孤玉倒是有眼光。"
纪云洛佯作生气的别了他一眼,说道,
"少拿我调侃,我这点事你还不清楚吗?
"祭祀巫术,乃仙人之法,要练得此术,不但要天赋异于常人,更是要绝情绝欲,所以,万万不能动情。"
君非寒凝视着纪云洛无奈的神情,笑容也染上几分凄伤。
纪云洛苦涩一笑,含了几分自嘲道,
"所以,连这一朵莲花,我都是收不得的。"
说罢,纪云洛指间一松,那莲花赫然的落在身边的石阶上。
"那独孤玉还真是契而不舍。"
君非寒似笑非笑道,
纪云洛嘲弄一笑,悉心说道,
"这天朝将领,武功谋略自是不在话下,但心性却仍是稚气不成熟。非寒,他自己不明白,你以为我还会看不出来吗,他心中所谓的爱恋,不过是对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事物的仰慕和向往,这是人之常情,无论那人是否是我纪云洛,都没有关系,更何况初见的时候,他竟还是把我误认为女子而追来探求,有些东西,我比他,更能看的清楚。"
眼见纪云洛自嘲的神色,君非寒心头不忍,安抚一笑,满是风流惬意。
"何必看的那么清楚,有时候糊涂些,不是更好吗?"
似有深意的这么说着,他捡起地上的莲花放在纪云洛的手里,吟笑道,
"不过这莲花,确实与你相配。"
纪云洛心头一颤,下意识的握紧了手间空放着的东西,凝神望着君非寒。
仍是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思绪全然被那若隐若显的妩媚风情所吸引。
就在这时,一黑衣人忽然出现在君非寒身后,他半跪在地上,恭敬道,
"主子,有报。"
君非寒回过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怎么?是又有哪位大臣送礼了,还是府门口堆了讽刺讥笑之物?"
那黑衣人正是君非寒身边的贴身护卫离言。
"不,是恭亲王派人邀主子一聚。"
君非寒轻挑眉毛,毫不掩饰那颇有兴趣的神情。
纪云洛也是一笑,调侃道,
"听说这恭亲王也是好男色的主,非寒,你猜他是不是想从皇上那头也分一杯羹啊?"
君非寒佯作生气的轻拍他的脑门,神情却仍是平和而笑,
"这些八卦消息怎么也传进你耳朵里,我还原以为象云洛这般的出尘之人是不理这等凡事的。"
纪云洛轻哼一声,道
"世间俗事遍满身,又有谁能真正的超脱万物呢。"
"好了,不跟你争,那慕容炎找我能有什么事,你会猜不到?"
"呵,虽说是猜得到个大概,但这具体的嘛,非寒,可要我替你卜一卜?"
君非寒嗤的一笑,说道,
"好了,占多伤身,这些事儿我还是知道,你也自个儿注意些,别真以为自己是仙人了。"
说罢,他又一轻笑,道了声别,就带着离言往宫外头走去。
纪云洛幽幽的望着君非寒远去的身影,神色似是迷离,也略带凄伤,口中不由的喃喃道,
"我又怎会不知道呢,这世间凡事,我是注定,逃不掉了。"
转神间,望见手中的清莲,纪云洛无奈道,
"这世间如莲之人,又何止我纪云洛呢。"
纪云洛正要回宗祀去,路上正巧碰见齐楚从御书房出来。
见是纪云洛,向来冷颜俊容的齐楚竟是松下脸孔,微微带笑。
"怎么?跟皇上商量战事呢?"
纪云洛随意的问道,齐楚点点头,少了笑容,眉宇间微微皱起。
想来是此番战役的确重要,他这才会露出担忧的神色。
"这宰辅一职尚还空着,的确是辛苦你了。"
纪云洛温和而笑道。
"总好过经由李括和慕容炎的手好。"
此话不说,纪云洛也是明了,齐楚自然是忌讳李括和慕容炎曾有的监国身份,和他们现今手中仍握有的权势。
"宰辅之职,的确是该选,但眼下又没合适之人,也只得你多担待些。"
齐楚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
"若非君非寒如此不务正业,我也不用揽下两人的政务。"
怎听都满是抱怨的口气,纪云洛不由的笑出了声,
"好歹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能担待些就担待些,朝廷里能有相交十多年的旧识也不容易。"
齐楚一怔,随即又冷笑道,
"你是想说青梅竹马患难与共吗?不说我还真记不得,我们三人竟已在一起了十多年。"
以纪云洛对齐楚的了解,哪会听不出这其中的深意,无奈一笑,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你的唇色怎么那么苍白,身子不适?"
齐楚关切道。
纪云洛释然一笑,示意他没有关系。
"那君非寒不是跟你一起离开的吗,竟没发现你身子不适。"
齐楚的口吻明显有些责怪,但却又含了些说不清的意味。
纪云洛心想,这还真是愿望了君非寒,刚才自己可是好好的,何况这原由,也是不得说出的。
齐楚念着政事,又关切的叨念了几句,嘱咐纪云洛好生休息,然后才道别离开。
纪云洛站在原处,想着齐楚刚才的口吻神情,象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禁不住的轻笑出声,
齐楚,何必如此辛苦,既要骗了别人,还得骗了自己。
7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进那恭王府,但那雍容华贵之态,每一次都叫君非寒一惊,毕竟曾是监国,怎说都算做过小半个皇帝,再怎么奢华也在情理之中。
大堂之内的摆设一看就知皆是万中无一的名贵之物,只是君非寒府里也并不少这等珍品,见竟是能跟堂堂的恭亲王一个级别,君非寒不由心下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