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清响
清响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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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静海笑:"你不知道吗......" 自 由 自 在
静海想自己真是烧糊涂了。糊涂就糊涂吧。於是他在一片落叶飘过眼前的瞬间说:"我爱你。"
又有几片枯叶飘过。原来秋天真的到了。付逸群看看深蓝高远的天,想。静海没有看天,他看著付逸群。然後在他面前,静海缓缓前倾,倒在他怀里。
"生病了还到处乱跑,胡闹。"病房里,静海的手背上扎著点滴管。付逸群坐在他旁边,不时地调著药液流动的速度,边调边埋怨静海。静海没出声,头扭向一边,看窗外。
"我问过医生了,大概三个小时才能打完。我还有点事儿,先回趟事务所。办完事儿马上就回来,啊。有什麽叫护士。"
静海没说话。付逸群等了一会儿,叹了口气站起来。静海突然拉住他的衣襟:"你......你能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
"可是......"付逸群为难地皱皱眉。他看著静海,静海没有回头,依然看著窗外。他看看表,又坐下来:"好吧。 你好好养病,别胡思乱想,啊。"他摸著静海的额头:烫得不那麽厉害了。他稍微放下心,将手拿开。静海却握住了他即将离开的手,把它拉到自己唇边。付逸群愣了一下,没有把手抽回来。
这个温柔静谧的下午,在静海时醒时睡的梦境中悠然划过。梦中有喃喃的低语,有轻柔的爱抚,有松木的清香。
"好点了吗?" 自 由 自 在
付逸群开著车问。静海脸色有些苍白,轻轻点了点头。
"真不好意思,都怪我昨天带你去风那麽大的地方,你穿的衣服又薄,冻著了......"
"付律师,"静海突然开口。付逸群听了一笑:"别这麽叫了,怪别扭的。要是不嫌我装嫩,叫我逸群哥就行。"
"逸群哥......"静海不太好意思地低声重复著。
"呵呵,听著心里都有愧呀。"付逸群轻松一笑:"都三十一岁的老男人了,还有人叫哥。"
"你三十一了?"静海有些吃惊。他本来对成熟男人的年龄也没有个明确的概念,再加上付逸群给他留下的印象,他一直以为他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是啊,三十一了。和曲松春雨他们比,都觉得自己老了。更何况是你,小弟弟。"
付逸群最後一句是学杜春雨的口气,静海听了却有些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年龄,他会以为我是年少无知或是一时冲动才对他说那句话的吗?
"唉,你家是这个方向吧?"付逸群突然问。静海抬起头:"我......我现在不想回家。"
"哦?不回家去哪儿?回学校?"付逸群笑。
"不,不回学校。"静海轻轻咬著嘴唇:"你随便带我去什麽地方吧。"
"好孩子不可以太任性哦。"付逸群看他一眼:"我还有工作,为你已经耽误半天时间了。现在送你回去是对昨天让你冻病的事感到过意不去──我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希望你不要多想。还有,"红灯亮起,付逸群停了下来:"以後,不要再来找我了。"
静海悄然低著头。从来,周围的人,无论是父母师长,还是同学朋友,都夸他懂事,夸他是个好孩子。今天,付逸群却说他任性。他真的很任性吗?甚至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如果他认为自己是这样的人,是不是说自己真的任性了,真的无理取闹也在情理之中?
"好了,过了这个路口就是了吧?"红灯转绿,付逸群缓缓踩下油门:"乖乖回去吧,听话啊......"
他的"啊"没有说完。因为他的嘴被一把搂过来的静海堵住了。静海攀著他的脖子,唇齿相依。
他的吻青涩笨拙,他刚刚退烧的唇冰凉寒冷。他希望能从付逸群的嘴唇上汲取一丝热量温暖他。
付逸群愣愣地呆在那里。身後抗议的鸣笛声震耳欲聋。他没有开车。
没办法停手了。当他回吻静海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两个人的事,当只有一方放弃时,其实是一个更猛烈的开始。
"进来吧。"付逸群脱了鞋子,换上拖鞋。静海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这是你家......"
"是啊。我本打算带你到哪家咖啡馆坐一会儿的,但又怕你误会。干脆直接带你回家,也随便点儿。"
"误会?误会什麽?"静海也进来。他环视四周:一尘不染的竹子地板,雪白的墙壁上挂著几副淡雅的油画。大部分是花,静海只认得邹菊,向日葵和马蹄莲。客厅中间是一只大玻璃鱼缸,几尾叫不上名字的鱼悠然地摆动尾巴。靠阳台的地方是一排茶褐色的沙发,淡蓝色靠垫。正对著沙发是一台并不是很大的液晶电视。静海来到阳台前,看著那几盆绿油油的叶子。
"怕你误会我心术不正,处心积虑,道貌岸然啊。"付逸群端了杯水过来:"你刚退烧,多喝点水。"
"谢谢。"静海接过水:"这麽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自 由 自 在
"是啊,事业型男人的悲哀──三十多岁的钻石王老五,呵呵。"付逸群笑笑:"没事看看电视,搞搞电脑,养点花鸟鱼虫陶冶情操。不爱陶了,出去找乐子──这就是我的生活,很无聊吧?"
"怎麽会,多少人想过你这样的生活还过不上呢。"静海微笑著拉起阳台边上的窗帘:"还是高的地方视野广啊......"
"站得高看得远。"付逸群轻轻从身後搂住静海的肩膀:"我觉得我现在站得一点都不高,什麽都看不见......"
"能看见现在就好了。"静海扶住他的手:"有时候,未来的事情知道太多了,反而不好......"
"呵呵,听你说话,倒觉得你比我还老成呢。"付逸群贴著静海的耳朵笑:"是不是现在的高中生压力太大,都这麽沧桑啊......"
"当然不是。再说我也没说什麽啊。"静海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挣脱,坐在沙发上喝水。付逸群笑著从茶几上拿起一盒烟,抽出一根点燃:"喂,你抽不抽烟?"
"高中生抽什麽烟啊,不会。"静海答。
"啊?这麽说你真的是乖宝宝喽。"付逸群坐到他身边:"我十六岁就会抽了,抽了十五年。男人不会抽烟,说不过去吧?"
付逸群是抱著开玩笑的心理说出这句话的。静海却当了真,看他一眼,一把抢过付逸群手里的烟,抽了一大口。辛辣的气体直呛进肺子里,没有准备的静海猛地咳嗽起来。付逸群笑著拍他的後背:"真是好强的小孩子,烟不是这麽抽的。你要想学的话,我教你。"
付逸群笑著夺过静海手里的烟,吸了一口,一把揽过静海的头,嘴唇就贴上去。热辣中带著醇香的的烟气一丝丝灌进静海嘴里。静海紧张地调整呼吸,感觉没有刚才那麽难以忍受了。他将送进嘴里的烟气缓慢地吸进去,又轻轻从鼻孔里呼出来。烟雾散尽,付逸群却没有把嘴移开。他的手从头发滑到脖颈,整个身子压下去。带著火星的半支烟,掉在地上。

静海承受著他十七年生命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吻。付逸群的嘴唇一如既往地温热,放肆地掠夺著静海的呼吸。静海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地睁开眼,後来又合上,试探著搂住付逸群的脖子。他的身体渐渐发热,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悄然攀附,蔓延。先是大脑,然後是胸膛,小腹,最後又来到那个地方......静海从来不知道,原来接吻也可以引起这样强烈的反应。
静海模模糊糊地想著:然後呢?这样的吻结束之後,将会发生什麽事?他会对自己做什麽......他突然有点怕。这时候,付逸群却抬起头,坐起身,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还好已经灭了......不然著火了怎麽办。想想看,两具焦黑的男尸......"他轻快地笑笑,将烟头捻进烟灰缸。静海斜倚著沙发,一只腿在沙发上,另一只腿著地,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你病还没好,体力抵抗力什麽的的都差。再说,"付逸群淡淡一笑,低下头:"我不想伤害你。真的,我不想让你受伤。你还小......"
"继续。"静海微微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你继续,不用管我。"
"静海,"付逸群严肃地看著他:"你知道我们要做什麽吗?"
"我知道。"静海低头,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同样严肃地回答他:"爱。"
他知道是爱。不论是怎样的痛苦和伤害,那都是爱。 自 由 自 在
付逸群呆呆地看著他,最後无奈地摇头轻笑:"你这孩子......"他突然一把将静海拽到他怀里,拉起他白色的长袖棉布衫,将手伸进去。沿著纤细的腰一路上移,来到胸前。静海皱著眉头轻吟一声,手指紧紧绞著付逸群的衬衫。付逸群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抓在手里:"怕吗?你是不是很紧张......要是紧张,就不要做了......"
"不,不是......"静海轻轻摇头:"没关系......"
其实他真的很紧张。但是,他愿意享受这种紧张的感觉。付逸群微笑著,低头咬住静海的耳朵,手向他的腰下伸去:"坏小孩,看你在嘴硬......"
"啊,不......"静海急忙制止住解他裤带的手:"不,不行......"
"怎麽不行?"付逸群将他的手挡开,暧昧地笑著:"是这样不行吗......"
静海咬著嘴唇,在付逸群怀里缩成一团,呼吸急促──就是,就是这种感觉,在他梦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场景,居然真的变成现实......
"啊!"最後一刻,静海短促地叫了一声,狠狠咬住了付逸群的脖子。付逸群抬起他的头,看见那双迷离失神的眼睛,微笑著吻了吻静海红润的唇:"那好,我们正式开始了......"
"不,不要......好难受......"静海半跪在地上,带著哭腔哀求:"疼......不要,求你不要再做了......"
"别乱动,放松一点......"付逸群在他身後,热气呼著静海的耳朵:"别怕,放松点,不用紧张......马上就好......"他扣紧了静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向里推进了一点。静海猛地抓住沙发,痛苦地低吟:"好疼......求你,快停下......"
"马上就会好的,马上......"付逸群柔声细语安慰著静海:"来,抓著我的手,抓紧点儿──这里太紧了,尽量放松......嗯,就是这样......"
静海死死咬著嘴唇。身後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静海眼眶中的泪水终於忍不住掉了下来。深陷进沙发里的手指被付逸群强行掰开抻直,让他无所依托。他哭叫到声音嘶哑,叫到没有任何力气,到最後只能是无声地流著泪,身体随著付逸群的动作无力地晃动,像秋雨中瑟瑟的枯叶。最开始他希望停下来,现在他只盼望能快点结束。每一秒锺,静海都觉得他再也撑不到下一秒。然後是再下一秒,又一秒......他一秒秒地捱著,欲哭无泪。
静海的"初夜"就在这样昏天暗地的疼痛中度过。他的感觉就像他正在经历的事情和"初夜"这个词的字面意义的关联一样──昼夜颠倒,日月无光。
"好点了没?"付逸群低头问正窝在他怀中毛毯里的静海:"还疼不疼了?"
"不疼才怪。"静海低声埋怨:"早知道这麽疼,我说什麽也不干......"
"後悔了?"付逸群笑著搂紧他。 自 由 自 在
"嗯,後悔了。"静海干干脆脆地点头。
"後悔也没有用,做都做了。"付逸群拉了拉毯子,下巴抵著静海的肩膀:"对不起......我已经很小心,可还是弄伤你了......"
"没关系......"静海贴著他的脸:"是说要你继续的......再怎麽说也是我自找的,你道什麽歉。"
"对啊,你不说我还忘了。"付逸群坏笑捏著静海的脸:"明白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爱'......"
"什麽乱七八糟的。"静海红著脸甩脱他的手,静静伏在付逸群的胸膛。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是不是第一次做都这麽疼?"
"这个啊......没经验,我也不知道。"
"哦......"
"什麽?"
"没什麽......"静海欲言又止。其实他是想知道,除了第一次之外,是不是每次都这麽疼。一想到刚才经历的,可以用"死去活来"形容的痛苦,他不能不心有余悸。
付逸群看著他忧心忡忡的样子,怜爱地笑笑:"不过据他们说,以後习惯了就不疼,还很舒服呢。都这麽疼的话,谁还敢做。"
"什麽以後?"静海好像被识破心事一样,脸色绯红:"这麽一次我都後悔的要死,哪儿还有以後。"他强装镇静地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妈妈快下班了。我得快点回去。"
"不著急。我开车送你,半小时就到了。"
"那也得快点呀。"静海穿好内裤,又套上米色的休闲裤,系好皮带,开始到处找袜子──这个也不碍事儿,谁知道他干吗非要脱袜子。穿好袜子,静海套上他那件白色带帽子的长袖衫,衣服前印著几个浅蓝色的字母。付逸群笑著看他穿衣服:"你穿这件衣服真可爱。"
"可爱什麽。哪有这麽说男生的。"静海不好意思地答。付逸群依然微笑,手拄著脸:"年轻就是好,什麽可爱的衣服都能穿。像我,除了西装领带,穿什麽都好像不伦不类的。"
"不见得啊,不试试看怎麽知道。"静海戴上手表,整理一下衣服:"我走了。"
"你能走得动吗?还是我送你吧。"付逸群拦住他,开始系衬衫扣子。静海想了想,没反驳,乖乖坐到沙发上等著他。
结果在未来的几天里,静海亲身经历了什麽是"如坐针毡"。而让他尴尬不已的伤完全好了之後,半个月已经过去了。
半个月里付逸群没再来找过他,他也没去找过付逸群。倒是陆小婷,经常有事儿没事儿地在他放学、上体育课的时候,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静海感到很不舒服,也曾经暗地里拜托班长,明明白白地告诉陆小婷:他不喜欢她,他们两个不可能,叫她心学习,别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了。但陆小婷很执著,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甚至不知从什麽地方打听到了静海的生日,提前送他一份礼物。静海哭笑不得地看著坠著卡片的水晶工艺品──卡片上是一首小诗:"当我看你时,我们之间隔著一片海洋。当你看我时,我就在你的身旁。"
静海看著那只翩翩起舞的水晶天鹅。他一下子就想起了付逸群。
我看著你,可这海洋是如此辽阔。
我站在海这边,看著你。你呢?
十一
"十一"长假本是七天,但由於静海是毕业班,捎带著个双休日,他们才放了四天假。而静海的生日,就在长假的第二天──十月二号。所以,陆小婷的礼物才会提前送。静海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他也极少告诉别人几月几号是他的生日。他不太喜欢热闹,生日都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窝在家里。以前姐姐总会在这一天送他一双运动鞋一件衬衫什麽的,可今年,注定这样的东西不会再出现在他眼前。静海呆呆坐在窗户旁,客厅的电视吵吵嚷嚷。父母都在厨房里忙著包饺子──过节,况且明天又是静海生日,包饺子是这一天的必备节目,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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