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丢了... ... 这句话好像在指控他不只是丢了金吉拉, 还丢掉了其他一些什麽.
"叶华... ..."
"我要去上课了."不再看齐书玉一眼, 叶华自顾自的进了盥洗室.
紧握的双拳指甲掐入了掌心, 齐书玉却浑然不觉. 叶华那一闪而逝的受伤眼神深深刺痛了他.
他这个混蛋n次方! 他是自作自受, 活该叶华不理他!
一人一鼠伫立在狭小的空间对望著, 齐书玉努力平复著心情.
叶华继续饲养金吉拉, 这证明了他还是很有希望的. 就算叶华完全唾弃了他, 也不过是回到原点, 重新开始而已.
无论如何, 这次他绝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Chapter 26
叶华在盥洗室处理好个人卫生, 出来看到齐书玉还站在那里, 不由得蹙了蹙眉. 他从衣柜里拿出乾净的衣服在齐书玉的面前换上, 全然当做没有他的存在一般.
这下反倒是齐书玉尴尬的偏过了头, 他可是生理正常的男人, 要是被叶华知道他有反应就不好了.
套上合身的白色毛衣和浅灰色长裤, 叶华灵动的气质中流露出浓浓的书卷味, 加上他清秀的面容, 令回过头来的齐书玉顿时有些傻眼.
叶华没有叶英的俊美, 也不及齐书玉的帅气, 但他的五官配搭是如此的恰到好处, 像一片清新柔和的绿叶, 让人感觉很舒服.
齐书玉喜欢叶华并不是因为他的外在, 不过由於喜欢他, 理所当然觉得他好看得不得了. 阔别了五年, 他对叶华的认知是他‘长大了', 而且也‘变得更漂亮了'.
拎起背包拿著讲义, 叶华走出公寓锁上了门.
齐书玉跟在他身边, 手自然而然就去牵他.
"干嘛?"叶华警惕的甩开他的手.
"我送你去."齐书玉不以为意."我的车在楼下."
"不用, 我坐公车."叶华冷淡的婉拒.
啧... ... 叶华的确长大了, 居然学会了说不. 以前不管他要怎麽样, 叶华都会在他的霸道蛮横下呆呆听话的.
失落的瞅著叶华单薄的背影, 齐书玉大步追了上去.
"我陪你搭公车."比起见不到面的痛苦, 现在的履试履败算什麽? 他齐书玉绝对要重新赢得叶华的心!
大清早的在站牌下等车对齐书玉来说还是头一遭, 老实说, 他从来没有搭过公共汽车. 一群人由狭小的阶梯蜂拥上车的景象使他吃惊不已, 好不容易挤上车後他才想起自己没有零钱, 於是随便掏了张百圆大钞丢进钱箱, 引来司机怀疑他用假钞的目光.
靠! 齐书玉的头顶快要冒烟了. 公共交通服务系统这麽烂! 不但挤, 还晃得厉害, 又没有位子坐! 难道叶华每天都得这样子通学?
反观叶华一派神色自若, 一手拉著吊环, 垂下眼眉读著透明文件夹里头的讲义. 齐书玉最爱他这份安安静静的样子, 柔细的淡色发丝贴著白皙的颈脖, 真是可爱得使他的心都发疼了.
尽量挨近叶华站好, 齐书玉几乎是把人圈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以免别人碰触到他的小叶子.
摇摇晃晃的公车一站站的过, 齐书玉不久就搭出滋味来了.
在不停晃动的空间里, 每一次的转弯和煞车都可以制造身体接触的机会, 有一回完全没有预警的紧急煞车令叶华收不住势子贴到了他身上, 赶紧把身子稳住後, 齐书玉留意到叶华连耳根子都红了.
神啊! 请原谅他这丁点儿的不怀好意吧! 他决定要每天来陪叶华搭公车.
到了目的地下车後离学校尚有一小段路, 叶华走了几步, 见齐书玉不依不挠的随行, 不禁有些懊恼.
"不要再跟著我."他霍地停下脚步, 轻嗔薄怒的神态使齐书玉心中一荡.
叶华不但会说 ‘不', 现在连生气也会了.
"我只是... ...想在去上班前多瞧你几眼."齐书玉故作可怜状.
叶华不擅言辞, 也拿齐书玉的死皮赖脸没辄, 唯有任由他去. 两人一前一後的进了校园, 直到叶华走入讲堂, 齐书玉才心甘情愿的返家漱洗回公司.
虽然一夜没睡, 他的精神仍旧很好. 聆听了助理的业务报告後, 他拨了通电话吩咐人盯梢叶华下课後的行踪.
晚上准七点他来到叶华打工的便利商店, 根据线报, 叶华一个星期有四天会在这里兼职. 从店外看进去, 见到叶华正吃力的搬动几箱矿泉水, 而另一名工读生则悠哉的在一旁烫电话粥, 有客人要付钱时, 就扯开嗓门叫叶华去结账, 摆明了是在欺负他.
齐书玉看得心头火起, 进去抱了一堆东西来到柜台, 那人又要喊叶华的时候, 齐书玉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小子, 你这麽懒, 留著手脚做什麽? 信不信我让你永远都不需要再动手?"
"什麽事?"听到声音过来察看的叶华脸色一变.
好像迎来了救星, 那人气呼呼的道,"叶华, 这个又是你家的保镖吗? 老板说你再惹来这些不三不四的人, 就不用干了!"
"不干就不干! 有什麽了不起... ..."齐书玉哼道.
"齐书玉! 请你出去!"叶华沉下脸.
"叶华, 他... ..."
"你不走是吧? 我走!"叶华愤然脱下制服.
"喂! 上班时间你去哪儿?"那人冲著叶华喊.
"请假!"急急追上去的齐书玉和叶华同时回头吼.
叶华闷不吭声的在街上走了半小时, 在接近叶华的住处时齐书玉终於受不了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叶华, 那种活儿不适合你, 太辛苦了, 不如别做... ..."
"为什麽不适合? 因为我是瘸子吗?" 黑暗之中叶华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诺大的伤口由叶华若无其事的掀了开来, 齐书玉一阵难受.
"我不是那个意思... ..."
"那是什麽意思?" 叶华的眼神越过齐书玉的肩头, 望向悄无生息跟在他们後面的影子. 那是叶英派来的人, 他们被指示在 ‘不干预叶华的生活下保护他'."哥哥是这样, 你也是这样, 你们都认为我是个废人, 对不对? 齐书玉, 我受够了! 你高兴的时候就来插一脚, 不高兴就将我踢到一边, 我不是你的玩具, 我也是有感觉的!"
第一次听到叶华流畅无阻说这麽多话的齐书玉怔住了. 没错, 在他心中叶华并不是正常人, 所以他一直忽略了叶华也会有一般人的感受. 而且正因为叶华在表达上的障碍, 那是比常人更为强烈的感受.
"叶华, 我是真心爱你... ..."
"不要说, 我不想听!" 叶华捂住了耳朵. 他没有办法承受後果, 要是这又是齐书玉另一次的心血来潮, 他真的会崩溃.
眼睁睁看著叶华咚咚的跑上二楼, 齐书玉竟不敢造次伸手拦他. 房里的灯光亮了又熄, 齐书玉倚著电灯柱, 痴痴在风中站了一夜.
Chapter 27
第二天出现在楼梯口的叶华两眼微红, 像是一个晚上没有睡好. 齐书玉见他下楼, 立即上前道了声早安. 叶华低著头, 不理他也不开口, 昨天那一大串斥责似乎已经把他一年份说话的力气都用尽了.
叶华的心情从来没有这麽低落过. 以前即使有人欺负他, 甚至是那一回在保健室被强暴的遭遇, 他都可以当做发生在别人身上一般, 不去想, 不去感觉, 就不会难受.
可是, 为什麽这一次不行呢?
自从在酒店遇到齐书玉的那一刻起, 潘朵拉的盒子便赫然打开了, 所有的爱, 憎, 嗔, 疑全在脑海搅成一团, 怎麽关都关不住.
齐书玉看他不瞅不睬, 只好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他们徇著昨天的路线来到相同的站牌, 乘上同一号公车, 走同一条路进入校园. 一路上两人始终不发一语, 叶华快要进入讲堂前, 齐书玉轻轻拉住了他.
"你还没有吃早餐吧? 拿著." 将提著的袋子塞给叶华後, 齐书玉很识趣的自动松手. "记得吃哦, 我先走了."
紧紧拽著手里的东西, 叶华使劲得手心都发红了. 里头是三明治和奶茶, 在他住的公寓对面就能买到的普通早点, 可是那热呼呼的温度, 却让人联想到幸福的滋味.
他所渴望的,也不过是这样小小的幸福而已.
齐书玉回到公司, 机械式的开始处理一天的工作. 六点钟左右员工陆续下班後欧阳历来找他吃饭.
"老大, 你的脸色好差, 很忙麽?"
"我两天没睡觉了." 齐书玉摸摸自己的脸, 苦笑了一下.
"天啊, 不要这麽拼命啦, 我会惭愧." 其实欧阳历目前开了一家设计公司当老板, 他平时吊儿郎当, 认真做起事来却很拼, 如果要赶 project, 彻夜留在公司加班是常有的事. 那天齐书玉匆匆离开就没有再联络, 他记挂这个表弟, 今天还是在百忙中特地过来看他, 顺便证实他的猜测.
齐书玉愣愣的发著呆, 直到欧阳历在他耳边大喝一声, 才回过魂来.
"我说老大, 你是不是... ... 找到叶华了?" 欧阳历推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点了点头, 齐书玉拿起外套, "不陪你吃饭了."
"我椅子都还没有坐热!" 欧阳历不满的嘀咕.
"叶华打工的时间到, 我得去看看."
"看什麽? 看他打工?" 欧阳历脸上冒出三条黑线. "不要告诉我, 你这两天是为了看他所以没有睡觉. 你该不是... ... 在玩那种漏夜站在他楼下的把戏?"
齐书玉没有回答,只是忙著关电脑.
"老大, 你病得不轻呐." 欧阳历叹气站起身, 他几乎是被齐书玉推出门外的.
"阿历, 你恋爱过吗?" 在电梯里头, 齐书玉问他.
"几次. 怎麽?" 欧阳历念大学时澈底实践了要同时交很多女朋友的志愿.
"我只有半次, 发生在五年前. 尚未完成的半次, 我要去讨回来, 我的人生才得以完整."
人家都说人的灵魂是一半, 另外一半要在人海中寻觅, 他一定是为了和叶华相遇才诞生在这个世界的.
来到叶华打工的便利店附近, 齐书玉静静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回他学乖了, 和叶家的保镖大眼瞪小眼, 没有再去打扰叶华.
午夜过後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齐书玉驱车去买了东西又倒回来, 正好赶上一点钟叶华交班的时间, 齐书玉忙上前把东西递给他.
叶华的手好冷, 他差点就舍不得放开.
"叶华, 我是个差劲的人, 不懂得怎麽爱人, 不懂得怎麽... ... 爱你. 请你给我机会, 因为你是我第一个, 也是最後一个练习的对象." 齐书玉说著, 後退了一步, 退到了屋檐的范围以外, 细细的雨丝很快打湿了他身上的衣服. "还有, 我不是故意要缠你, 实在是... ... 你曾经突然消失让我吓坏了. 我这就回家去, 你也早点休息, 明天见, 晚安."
叶华撑著齐书玉给他的伞, 抱著一袋煖煖的鲷鱼烧, 慢慢的踱回了公寓.
拿出鲷鱼烧咬了一口, 眼泪再度不由自主滑下脸庞.
鲷鱼烧已经有些凉了, 不过红豆的甜味仍是渗进了他的心.
电话铃声陡然划破的寂静的空间, 叶华拿起话筒, 听到叶英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如常的关心叮咛之後, 叶英沉默了好一会儿, 幽幽的问:
"小华, 这个周末和哥哥回家好吗?"
"不行, 我... ... 我要赶报告... ..."
"是吗?" 叶英的语气略显失望. "没关系, 那我後天去看你."
互相道了晚安, 叶华挂上电话. 他突然觉得很愧疚, 哥哥是这些年来对他最好的人, 他却连陪他回家度个周末都不愿意, 只因为... ...齐书玉在这个城市.
对那个伤害过他的少年, 他总是不能放下. ‘齐书玉'三个字如同存在於基因的符码, 刻骨铭心的烙印在他的生命里.
Chapter 28
今天是周末, 叶华不用去学校也不用打工, 可是他却有点不习惯. 不是因为时间漫漫难以打发, 而是惦记著每天早上和晚上有人并行的那一段时光.
才三天而已, 怎麽他就变得这麽难以自拔了?
叶华在被窝里头滚了一会儿, 心里闷闷的想: 他会来吗?
平时这个时间他早就出门了, 齐书玉没有看到他下去, 会先离开吧?
叶华揉了揉眼睛, 决定继续赖床. 他低血压, 在入秋的早晨起床总是特别困难.
稍微阖一下眼, 竟不知不觉睡到了十点. 叶华趴在床边沉吟了一会儿, 然後慢吞吞拖著脚步打开了门.
他应该已经走了... ... 叶华也不晓得他倒底在企盼什麽. 是希望齐书玉快点远离他的视线范围, 好让他眼不见心不烦呢, 还是想要他留下, 好多瞧他几眼?
一直在楼下 ‘守株待兔' 的齐书玉终於如愿见到小兔子探头出来, 忙做手势要他先别关门. 不知道叶华会睡到几点, 不敢拍门吵他, 又怕食物凉了不好吃, 齐书玉已经来回早餐店三趟, 就为了能给叶华吃到新鲜出炉热腾腾的点心.
他奔上二楼将袋子递给叶华.
"我得回公司做点事, 下午... ... 你有空吗?"齐书玉嚅嚅的询问, 就像情窦初开, 首次向情人提出邀约的小伙子, 他的手心甚至紧张得开始冒汗.
叶华盯著手里的东西, 脸上的神色十分茫然. 以前齐书玉做事从来不会征求他的同意, 自己总是由他摆布得团团转, 现在被突如其来一问, 他反而不知道要如何答腔.
叶华走神的模样很是可爱, 齐书玉拼命压抑著想把人拥入怀里的念头, 急急道:
"我下午再来, 如果你有心情就下楼, 好不好?"齐书玉一说完便转身快步下了楼. 只要没有听到叶华的拒绝, 他就可以有所期待.
关上门来到金吉拉的笼子前, 叶华蹲了下来和金吉拉一起分享齐书玉送来的早点. 之後是例常的清理和打扫, 叶华住的地方家俱不多, 除了书本之外, 其他都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简单乾净的风格和他念中学时的公寓有八分相似.
近正午时他洗了个澡, 连午饭也不吃就窝到了床上看书. 那四天的打工其实对他体力的耗损甚大, 他的身体本就比较瘦弱, 车祸後的创伤还会时不时在阴雨天发作纠缠, 所以一到了周末, 他最大的娱乐便是睡觉.
抱著书本迷迷糊糊的睡著, 叶华是被头脸轻微的搔痒感弄醒的.
"小懒猪, 太阳快要下山了."纤长的手指在他脸上抚摸, 接著来到了脖子轻轻的刮著. 叶华舒服的蹭了蹭温暖的源头, 慢慢睁开了眼睛.
"哥哥?"差点忘了, 今天是叶英来找他的日子, 刚才他还以为是... ... 真是睡糊涂了, 有这房子钥匙的人当然不会是齐书玉.
"睡醒没? 醒了就起来活动活动, 我们去看电影."叶英兴致勃勃的翻开报纸."看什麽类型的好呢? 动作片? 卡通片? 恐怖片?"
"我... ...我不想出去."墙上的挂钟指正四点, 已经是下午了.
"小华怎麽了? 为什麽没精打采的?"叶英俯身研究床上人儿的表情.
"累... ..."叶华翻了个身, 卷成一只蛹.
"是不是没有乖乖吃饭? 嗯?"叶英脱下外套挤上了床, 把被子全往叶华身上一盖, 结结实实将他包了起来後紧紧抱住.
齐书玉在叶华公寓出现的第一天他就收到了消息, 叶华死不出去的原因他也猜到了几成, 虽然他和叶华说话依旧不动声色, 其实心中已被妒嫉之火烧出个大洞.
柔声细语的哄了叶华许久, 叶华仍旧没有外出的意愿, 叶英也只好作罢. 他下了床拉开窗帘, 楼下倚车而站默默等待的齐书玉正好抬头, 叶英挑衅的对他扬了扬眉, 又放下了窗帘.
他不得不承认, 齐书玉改变了许多, 尤其是那毛躁的脾气, 换做从前, 他早冲上来大吵大闹了.
哼, 想用耐心打动小华吗? 叶英的嘴角弯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冷笑.
打电话吩咐酒店送来新鲜的牛肉, 叶英亲自下厨准备晚餐. 叶英做得一手好菜, 但他不喜欢油烟味, 也没有下厨的必要和兴趣, 叶华是唯一能嚐到他手艺的人.
轻轻松松烹调好了色香味俱全的牛排, 叶英挖起躲在被窝逃避现实的叶华, 和他一起享用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