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逮捕————kuppy
kuppy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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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清厉的脆响,胡璃毫不留气的狠扇了我一个耳光,火辣辣的疼痛立刻烧红了我半边脸。胡璃完全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姓林的,你可以看低我的专业水平,但你绝不可以侮辱我的职业道德!你以为我和你们检察官一样铁石心肠冷酷无情吗?你以为我和你们检察官一样为了金钱贪赃枉法吗?你以为我和你们检察官一样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吗?你这个世上少有的蠢才!你这个举世唯一的笨蛋!你这个宇宙无敌的白痴!你凭什麽这样说我?!"
我左手摸著自己被扇的半边脸,右手紧握成拳,积蓄著全身的力量向前挥出:"妈的,你居然敢打我!"
君子动口不动手的信条被彻底背离,要法律不要暴力的原则被无情丢弃。就像两只野兽,我们互相撕咬著、翻滚著、扭打著、纠缠著,用拳脚来发泄著自己心中积蓄已久的恨意和不满。不闪不避,你一拳,我一脚,哪儿疼就往那儿打,哪儿痛就往那儿踢,怎麽抓解恨就怎麽抓,怎麽撞解气就怎麽撞.....
狭小的休息室门被打开,石磊手中提著保温瓶出现在门口。而等他看清楚在地上扭成一团的人是我和胡璃之後,保温瓶毫不迟疑的向下作自由落地运动,直到呯的一声变成碎片,而石磊在发现我们没有丝毫的休战的意思之後,迅速的冲上前试图拉开我们,而此时,我的右拳正凝聚起最後的力气,努力一挥,呯!毫无疑外的,石磊的左脸与我的怒气汇合成一点,石磊一个趔趖,摔倒在地。溅了一地的汤水升起嫋嫋香气,而我却分明听到:"咕咚"!我的心脏掉进了无底的冰窟!
两条特大新闻迅速传遍了我市的政法系统:市检察院的王牌公诉人林天昨天晚上回家时不小心在路上摔了个鼻青脸肿,而有名的狐狸律师胡璃也在昨天晚上出门时不小心跌进了路旁的大坑,摔了个手足伤残。
......
"啊,疼呀!"我幽怨的大叫,冀图能换回昕儿的同情心,为我涂药水的手能轻一点。却没想到反被昕儿瞪了一眼,一边为我的伤口消毒上药一边批评:"多大的人了,还和别人打架?!你以为还是个小孩呀?!"我委屈的低声说道:"谁打架了?都说了是不小心摔的!"
"是,林先生,你这跤真是摔出了水平,哪也不摔专门摔脸,身上不青不肿,就是这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昕儿毫不留情。
我不敢再做声,心里却暗骂胡璃:"奶奶的,打人不打脸没听过呀,还专门打我的脸。无耻小人!"
昕儿见我不说话,心中一软:"有什麽话不能好好说呀?一定要打架!打架可以解决问题吗?"
"不能!"我立刻在心中回答,"我现在还是见不到吴翠花。"
上完了药,昕儿让我好好躺下休息,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厨房传来阵阵香气,我不禁回忆起石磊用保温瓶装的那一大瓶鸡汤了。唉,我在石磊心目中的印象肯定坏极了,又冷酷,又无情,现在还加上一条暴力,只怕他早把我当一级恐怖分子了!叹口气,不愿想这个问题,我又把思路转到了案子上。想来想去想不出个头绪,倒是伤口越来越疼了,我只好大叫:"昕儿,昕儿。"
"怎麽了?"昕儿以为出了什麽事,急忙跑过来。
"我伤口疼,你看看是不是又流血了?"
昕儿俯下身察看,我一把搂住她,小心的不触动自己的伤口,吻了她。

9
我躺在床上疼的眦牙咧嘴的,周扒皮却充分表现了旧社会地主的狠毒,誓要榨尽我这苦命长工身上的最後一点剩余价值。大清早的打电话过来:"林天,在哪呢?"
"躺著呢!"
"什麽?现在什麽时候,你还有心思在床上挺尸?"
"周检!我前晚摔了个鼻青脸肿,到现在还没脸见人。我不找你报工伤医疗费。你不感谢我就算了,现在还一心催著我上工?天理何在呀!"
"滚!你没脸见人是吧?你再不给我上班我让你没命见人!"周扒皮恶狠狠的说完,一把挂了电话。
看看!看看!这是一个新时代的地级市的检察院的检察长应该说的话吗?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对身受重伤的下属大胆威胁?我咋就摊上了这麽个上司呀?当初考公务员我是哪只眼没睁开那麽多好地方我没挑上挑上这周扒皮的地盘!
同志们呀!赚点钱容易吗?我工作多忙呀?!大家就不要再催命似的催文了,要休息!要放假!要睡觉!要......!!!总而言之要给我合理的休息时间。
马克思同志教育我们: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这一真理在我身上得到了真实的再现。为了保住饭碗,我拖著一张肿得像包子似的脸就又去了凤凰村。既然见不到吴翠花本人,去凤凰村再捞点线索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刚到村口,就见胡璃也从一辆凌志车上下来。见我一张涂得五彩缤纷的大花脸倒也没笑,我正奇怪他今天大发慈悲居然对我嘴下留情,就见他扭著腰拖著脚走路的姿势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憋著尿上厕所。我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胡璃恼怒之极:"笑什麽笑?没见过模特走猫步呀?丑八怪!"
我反唇相讥:"没文化就是没文化,我这叫丑八怪吗?我这是唱戏前画的脸谱?!是国粹,懂吗?铁拐李!"我们二人就这麽气鼓鼓的在村口虎视耽耽了半天,谁也不服谁,直到村长出来:"林科长,胡律师,你们来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们城里人没见过咱农村杀猪吧?今天可巧了,正好赶上石磊杀猪!"
我一愣:"杀猪?石磊杀猪有什麽好看的?"
村长热心的解释:"石磊可是咱村的杀猪能手,一刀见血,二刀断气,三刀分肉。那名声不是吹的,不少外村的人杀猪都请他呢!"
胡璃对杀生不感兴趣,不去。我想著那天在医院里给石磊的那一拳,打算去给石磊道个歉。刚到被临时用做杀猪场的那处空地,就看见一头大肥猪被铁勾倒挂在空中,石磊手中握著一把一尺五寸长的杀猪刀,银光一闪,杀猪刀已捅进猪的喉咙,猪血"噗哧"四射,石磊的胸襟立刻沾满了血迹。
石磊脸色一冷,瘪瘪嘴,麻利地抽出刀。猪血"哗哗"流了一摊,只剩下四条腿在空中胡乱舞,身子痛苦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一股血腥味夹杂著猪的粪水的恶臭味四处飘散。石磊换了把大砍刀,三下五除二,利索的把一头大肥猪分成了十来块,我暗暗一数,数目让我当场一个激灵:不多不少,一头整猪正好被分成了13块。
13块!朱安死後也是被分成了13块!
石磊?!你?!难道你是真凶?
接上这个线索,几个困扰我多日的疑点迅速解开:石磊身强力壮,足以杀死朱安!看他杀猪的利落,杀完後人分尸也不困难!石磊是吴翠花的亲生儿子,吴翠花为了免儿子一死,主动顶罪!
晴天一个霹雳,一个完全流畅而且合理的犯罪过程在我的脑海中完全复现!
我怔在杀猪场:"石磊,你......"道歉的话在喉咙里转了又转,终於还是没有说出来。
我借口要留在凤凰村调查案件,要求在石磊家中住一段时间,石磊爽快的答应了,并把他的床让给了我,自己去打地铺。
天一黑,我洗!完毕早早上床睡觉,想起白天所见,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著。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小屋,铺泻在桌上,地上,石磊的身体上,为他健美的身材镀上了一层银光。石磊打著赤膊,胸口盖了层毯子,双手伸在外面,安祥的面庞上柔和的气息平稳宁静,一点也看不出今天白天时杀猪时的血腥和凶猛。我在心底自问:"这个人,会是凶手吗?"
悄悄起身,我走到屋外。屋外的小村里一片安宁,小树随著微风沙沙作响,青蛙隐藏在路旁的草丛中放肆的叫嚣著,月亮在云层中缓慢的穿行,看不出半点出了命案的气息。我在屋外呆了半天,也没有看到有半个人影在我眼前晃过,总算是弄明白了为什麽朱安被分尸後可以被顺利扔到好几个地方都没人发现:凤凰村根本就没有安排治安员守夜!
正思考著,身上多了一件衣服。我一惊回头,却是石磊。他见我看他,搔搔头:"夜里凉,加件衣服。"
借著月光,依稀看见他双眸闪动著两簇黑宝石般闪亮的光芒,脸上的淤青尚未完全消褪。我真心诚意的道歉:"石磊,对不起。那天我不是存心要打你。"
石磊拍拍我的肩:"没事。我皮厚,不疼的。只是被阿淼骂了一通,挺不值的。"
我的职业敏感性又上来了:"阿淼?是陈淼吗?他骂你做什麽?"
"是呀,他说我不长眼睛,自讨苦吃。嗨,不过没事,反正我也被他骂惯了。"石磊挺大方的。
"你们很熟?"
"咋能不熟?阿淼他爸妈去得早,他是跟著我妈长大的。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想起陈淼在吴翠花被捕後为救她而不遗余力的种种表现,我算是有点明白了这里面的关系了,只是,想起石磊话中透出的一丝亲密,却让我的心头没来由的泛起点点酸涩。
想了想,我又问:"石磊,那天在看守所前,你突然对我说相信我是一个好人,是什麽意思?"
石磊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老半天才说:"我就觉得你这人心眼实,不玩假的。"
"别忘了,我的工作就是要把你妈送进监狱呀!如果你妈真的被判了死刑,你不恨我吗?"
石磊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愣住了,思考了很久,才断断续续的回答:"妈不会死的。妈一定会没事的......我不恨你,你也是不得以......",又一把抓住我的手,"阿天,你说,你一定不会害妈的,对不对?"
他眼神中的企盼让我不忍拒绝,我摇摇头:"不会的,你妈会没事的!"
"只是",我在心中长叹,"真凶是你吗?!"
第二天,我开始著手进行调查,一张法网开始在凤凰村张开。各种调查结果都指向石磊:作案时间,石磊具备;作案动机,石磊具备;石磊几乎具备了所有的犯罪条件......
真相,已是呼之欲出。
只是,每天感受著石磊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受著他双眸中跳跃的光茫,感受著他的体贴,体会著他的细心,我怎麽也无法将杀人犯与这个憨厚朴实的青年相联系,尽管理智一再提醒自己石磊最有可能是却凶手,但内心却顽固的坚持:石磊不是凶手,真凶另有其人。
一颗心,不知不觉中已沈沦於这双明亮的奕奕发光的眼睛中.....
这天,我正在村後的小山确认发现朱安尸体的几个地点,手机救火似的响了起来,我按下接听键,周扒皮的声音十万火急:"林天!紧急情况!立刻回来!"

关於杀猪那一段,原来的和现在差别很大,在被一个朋友严厉的批评严重脱离农村生活实际後,改成了现在这样。偶本来对杀猪那一段是很满意的,结果自信心受到了极为严重的打击。不过好歹现在这样据说基本符合实际情况了,大家凑合著看吧。

关於凶手的问题,不少朋友都怀疑是陈淼,那麽现在呢?还怀疑是他吗?(陈淼: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大家不要被K骗了,他一向擅长欺骗广大人民群众!)

10
我半点不敢怠慢,一路狂奔赶回市检察院,却是市委要召开吴翠花杀人案的公检法协调会,并点名要我参加。
周检和我赶到会场时,公安和法院的人都已经到了,我们刚坐下,市委张书记也到了。
张书记讲话开门见山:"今天为什麽召开这个会议,大家想必都很清楚。眼看两会就要开了,朱安被杀一案拖到现在还没什麽进展,省里很不满意,老百姓也都在骂我们这帮人光吃饭不做事呢。公安局不是已经把人抓了吗?检察院也已经批捕了,为什麽还不起诉?啊?!"
我解释道:"张书记,不是我们不愿意起诉呀,实在是我们也有难处!这个案子的证据......"
我话未说完就被张书记打断:"有什麽难处呀?不要光强调自己的难处。现在谁没有难处?你检察官有检察官的难处,我市委书记还有我市委书记的难处呢!你有难处还可以对我说,现在省里面天天在追问这个事,我的难处又对谁去说?"
我进一步解释:"张书记,现在起诉吴翠花杀人确实证据不足,我前不久向公安方面反映有一个叫朱全的人很有嫌疑,但公安局现在还没有将其捉拿归案,所以我......"。
这次是公安局刑警队的王队长打断我的话了:"林科长,你说的那个朱全十天前就已经失踪了,中国这麽大,找个人哪是这麽容易的事呀!我们公安局也不是只办这一个案。"
我正欲辩驳,张书记发话了:"朱全是朱全,吴翠花是吴翠花。今天我们这个会是讨论起诉吴翠花的事,大家不要跑题!"
我不服气,正要说话,却被周检打断:"林天,你先别说话。市委张书记的说的对,现在还没有起诉,我们检察院是有责任的。"周检转过来又对张书记说:"对不起,张书记。这个案子现在还没有起诉,是我们检察院工作没作好,是我们的失误。"
张书记一直板著的脸这才松了松:"老周,我不是批评你。你也是老政法了,怎麽在这件事情上犯这种错误。你们检察院迟迟不起诉,惹来多少无聊的话你知道吗?我在外面不知帮你们顶了多少次了!"
周检连连点头:"是,是,是。感谢张书记对我们的支持。"停了停,看张书记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继续说:"张书记,关於现在还不能起诉,我对此负主要责任,我向市委、市政法委作检讨,请市委批评。"
张书记这才接了口:"今天开的不是批判会,只是协调会。不过,这个案子拖到现在还不能起诉,已经引起了很坏的影响,我看是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来催一催促一促,我看把那些思想上不通畅只讲法律不讲政治的同志暂时调离办案一线是完全可以的。"说完,还有意的看了看我。
我大惊:"难道仅仅因为我拒不起诉就要处分我?"
周检思考了好一阵,才又艰难的开了口:"我是检察院的检察长,吴翠花现在还不能起诉,关键还是我的失职,我向市委自请处分,我毫无怨言。"
我怎麽也没想到周检会这麽说,鼻子一酸:明明拒不起诉的责任在我,但周检却把所有的责任一肩担下,还向市委自请处分。听著周检那异常艰难的话语,看著他一脸疲惫的神情,再看著他头上不知何时滋生的白发,我眼睛一红,差点掉下来泪来:我背地里一直说他是周扒皮,还老说他是资本家。可他却从不记恨,对我充分信任,大胆放手,平时对我关心呵护,现在还要为我犯的错误承担责任。我真是太不懂事了!
周检还在继续做检讨,张书记却不耐烦了:"现在不是做检讨的时候,我要一个答复!周检,你们检察院到底什麽时候能起诉?"
看著周检在张书记的逼问下无言以对,我按下心中的酸楚,当即表态:"张书记,我在这里表个态,关於吴翠花杀死朱安一案,无论如何,明天上午十一点以前,检察院保证向法院提起公诉。"
周检眼中掠过一丝惊讶,张书记这才满意的说:"这就好!我在不同场合多次讲过,政法工作不能只讲法律,要讲政治,要坚持党的领导嘛!好,既然检察院方面已经表态明天起诉了,那我希望法院方面也尽快安排开庭,早日审结,不要给两会留下任何不安定的因素。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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