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逮捕————kuppy
kuppy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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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我们所长发现她被人打了,问她具体情况。她也不说话,逼急了才说不知道!来了好几天了就没见过她说话。"
不对呀,卷宗里可是说她的认罪态度很好,刚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什麽都交待了呀!我立即意识到这里面有猫腻:"小吴,立刻带她到第七讯问室,我要提审!"
吴翠花被带来了,老实低著头的坐在我面前,手铐铐得她的手腕处青紫了一圈。我让小吴给她松了手铐,小吴不太乐意:"林科,这不太好吧,她是重刑犯,不能随便松刑具的!"
"让你松就松,我们两个大男人还怕她一个老年妇女,说出去也不嫌丢人!"我骂道。小吴无奈,只好松了手铐。吴翠花感激的看了我一眼。我决定开始。
"先喝口水吧,看你嘴唇都裂开了!"

她眼神中充满了受宠若惊的惊慌:"我不渴,谢谢!"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眼神中少了份慌乱:"今年9月就50了。"
"进来有几天了吧?"
数了数手指,"8天了!"
"吃的还好吧?"
眼神里防备的色彩淡了很多,"吃的挺好的,每餐饭都有肉,还有汤喝!比在家里都好!"
"没人欺负你吧?有人打你吗?"
"没有,这儿的管教严著哩。"
眼看著吴翠花越来越放松,我开始逐渐接近主题:
"身体怎麽样呀?"
"不行了,以前干一整天活都没事,现在不行了,天一黑就犯困!"
破绽露出来了,我暗暗冷笑:"那你睡的怎麽样呀?"
"咳,我睡的可实沈(方言:意即睡的很香,不易被人惊醒)了,打雷都吵不醒我!"
"一般什麽时候睡呀?"
"这儿规定晚上8点半睡觉。"
"那在家里呢?"
"家里更早哩,8点不到就睡了!"
哼,验尸报告说朱安死亡时间是凌晨一时到三时。你吴翠花平时8点不到就睡觉,你不会是半夜里梦游起来杀人吧?我神色一凛,声调从刚才的温和陡然变得极为尖厉,声音异常严厉而冷酷:"吴翠花,朱安是在凌晨一点左右死的,那个时候你正在干什麽?"
吴翠花被我突变的声音吓了一跳,本能的回答:"正在睡觉。"
"那你还怎麽杀人?!"
吴翠花这才反应到她刚才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睁大了眼睛嗫嚅著不发一言。
我鼓起眼睛,两道锐利的眼光直射过去,嘴里再吐出一个丝毫不带体温异常凶狠的字:"说!"
吴翠花愣了半晌,突然跪在了我的面前,大声的嚎哭著:"是我杀了人,我该死,我千刀万剐!我求求你枪毙了我!你枪毙了我!求求你!我早就不想活了......"
讯问室里变起仓促,一旁记录的小吴立刻扔了笔冲到吴翠花身上,重新给她带上了手铐,严厉的训斥著:"你以为这是你家呢?想干什麽就干什麽?你以为这是过家家呀,这是要掉脑袋的!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
唉,我头疼的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案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眼前又浮现胡璃那深遂似水的眼光,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心下叹口气:唉,胡璃,还真是哪儿有麻烦哪儿有你的影子呀!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得去凤凰村走一趟了。

4
南坑镇办公室的小夥子一听说我要去凤凰村,两眼瞪得铃铛似的:"又要去凤凰村?今天都第三拨了!"
我一愣,凤凰村刚出了杀人碎尸的事,一般情况下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怎麽还都挤著去?便问:"怎麽?听你口气好像挺多人要去凤凰村!"
小夥子咕咚了两口水:"可不是?一上午我已经送了两拨人了,你这都是第三拨了!嗨,谁让陈淼今天结婚办喜事呢?听说市里的主要领导都要来。大家夥不都赶著去凑热闹?"
陈淼这人我知道,大学毕业後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回村创业,白手起家创办起花卉公司,短短几年内生意遍布全国,挣下近千万元的资产。自己致富後还不忘乡亲们,带领凤凰村从远近闻名的贫困村一跃为小康村,数次受到省市领导接见,奖章、奖杯拿到手软,光荣称号大大小小几十个,去年还被选为省、市两级的人大代表,真可谓风光无限。
"陈淼结婚,那难怪这麽热闹了。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入得了他的法眼?"
"说起这人来以前还真没听说过,石娟。"
"石娟?"我一口水喷了出来。
"怎麽?林科长认识她?"小夥子一边清理桌面一边问。
我仔细想了半天,就听著这个名字耳熟,却不知道熟在哪?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只好说:"以前好像听过,现在却想不起来了。"
"林科长是城里人,见过的漂亮姑娘一大堆,只怕是脑子不够用啦。"小夥子见我起身欲打他,赶紧窜出门外,"林科长,我先下去发动车子,你赶紧下来呀。我们去迟了可就见不著新娘子了。"
一路上农夫车、小三轮络绎不绝,车上全贴了大红的喜字,我看全是给陈淼贺喜的,不禁感叹:"这麽多人给陈淼道贺,看来他人缘不错呀?"
"那当然,咱们这片以前穷的叮铛响,年年只有出去的姑娘,从来娶不进姑娘的。要不是陈淼他发财不忘大家,致富不忘群众,哪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陈淼他有这麽好吗?"
"比这还好呢,镇里修小学资金不够,陈淼他一下拿出了50万;修路缺钱,他自己掏10万块垫上;毕业时放著留洋的机会不去硬跑回这穷山沟来,这人好的呀,没治了。去年改选人大代表,镇长本来还担心他年纪轻会落选,结果一投票,几万张选票上都是两字:陈淼。"
小夥子一路上说著陈淼的辉煌历史就把我送到凤凰村。我下了车一看,呵,这倒底是陈淼结婚还是过年呀?家家户户门上窗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喜字,人人脸上喜气洋洋。我随手拉住一人:"大叔?有什麽好事这麽高兴呀?"
"你不知道?今天陈总结婚,大摆宴席请全村的人喝喜酒呢!不论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只要道声喜就是客人,就可以进去。陈总还说了,凡是家里贴喜字都是他的朋友,每家封红包三百。"
"乖乖,陈淼可真是有钱呀,每户三百,这全村至少有300户吧?那至少就是九万呀。"我一边嘀咕著一边找陈淼家。
陈淼家不难找,跟著人群的流向我就走到了一幢仿欧的白色小楼前。想起自己中午饭还没著落,我打算混在道贺的人群中骗顿喜酒喝喝。刚找个位子坐下来,眼光一瞟,旁边跟著坐下一人,心中一寒,怎麽这只老狐狸也来了?
胡璃也来了!
狐狸眼一翘,狐狸唇一弯,胡璃似笑非笑的问:"林科长好雅兴!"

我心中哀叹今天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面上却不得不敷衍:"哪里哪里。今天来凤凰村调查,误了时间,只好混餐吃的。"
胡璃手腕一翻,抓住我拿筷子的手,眼中凌厉的光芒闪射:"林科长,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筷子一动,可就违反了检察官不得接受当事人吃请的禁令呀?"
"嗯?何以见得?"
"今天的新娘子石娟正是吴翠花的亲生女儿!而这桌喜酒可是以陈淼和石娟的共同名义请的。"
我大惊失色:"什麽?石娟是吴翠花的女儿?"难怪我刚听到石娟的名字中就觉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原来只是在卷宗里看过而已。再一想,我开始纳闷:按理说,石娟家刚出了这麽大的事,常人都不敢招惹,陈淼他居然挑著这个时候娶亲,这时间也太会挑了吧?而且之前半点他会结婚的消息都不曾听过,也没听说他和哪位女子关系密切,这突然就办喜事,还办的这麽大,唯恐别人不知道,这也太有违常理了吧?
眼神一霁,正对上胡璃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林科长,你看我多善良,唯恐你违了禁令,多为你考虑!只是要委屈林科长的肚子了。"说著还故意夹了块红烧肉在我眼前晃过。
我恨的咬牙切齿,看著一桌的的美味佳肴却半点不敢下筷,心中气苦,直想掐死这人中狐狸。正生闷气,人群喧哗起来:"新郎新娘出来了。"
陈淼一身笔挺的西服衬上他细长的身材显得尤其出众,斯文的鼻梁上托著一幅无框眼镜,浑身上下无半点商人的市侩味,气质高贵就像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学者。新娘子一身红色的旗袍把身体的曲线完全展现了出来,虽然化了妆,身上戴著昂贵的首饰,但纯朴的农家女孩的气息仍散发出来,五官虽然姣好,但略黑的皮肤暴露了农家劳作的辛苦。只是两人的眉目中却看不到多少喜庆,我心中暗忖:"父亲被杀,母亲被囚,真要高兴倒怪了。"
新郎新娘牵著手刚走到大门处,只听得一串鞭炮响起,接著就有人喊:"市长到了。"

5
市长带著一大班人走到门前,拉著陈淼的手笑道:"陈淼呀,你比我这市长得人心多了。一路上都是给你道贺的人呢,村子里家家户户可都贴了喜字呀。你这人民代表看来还真是当得名符其实了。"
我嘴一撇,心想:"哼,贴一红字挣300块钱呢,换成我也贴呀。"

陈淼谦虚的笑:"还是托你英明市长的福。要不是市长的好政策,哪有陈淼的幸福生活?"
陈淼这马屁拍到了市长的心坎里,市长大笑:"陈总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呀。今天我可给足你面子了,我不但自己来了,还按你的要求把咱们市的公安局长、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都请来了呀。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人我是帮你请来了,招待你可得自己负责。"
我这才发现周扒皮也跟在後头,赶紧把头低下,老头子气还没消,这时候被他发现少不得又挨一顿骂。身旁的胡璃哪肯放过这个嘲笑我的大好机会:"林科长,你们领导来了,你也不去敬杯酒。"我恨声一迭:"这酒不也是当事人的!"
胡璃笑的胜券在握:"林科长,我昨天打赌说吴翠花5天之内出狱,现在看来只要3天就行了呢。"
!!陈淼热情的招呼一群领导入席,端杯酒敬市长:"市长,你这麽赏面出席我的婚礼,我感激不尽。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也为了回报社会,我决定投资建个鲜花栽培基地,大约要聘请200多个懂行的工人,市长有什麽好建议吗?"
市长听了差点高兴的背过气去。谁都知道现在蔬菜公司破产的案子搅得市里的领导天天晚上睡不好觉。蔬菜公司地处偏僻,职工除了懂种菜没别的手艺,再就业还真是挺困难。200多名职工成天联名上访告状,要不就堵路拦车,惹得省里严令市里在两会前夕彻底解决此事,省长大会小会点了名的催,市长估计为这事白头发多了不少。现在猛听说陈淼要搞个栽培基地,还要请200多号人,市长激动的一把抓住陈淼的手:"好呀好呀!陈淼,我今天没白来呀。我跟你说呀,蔬菜公司正好有一批职工下岗待业在家,你看要不就请他们好不好?"
陈淼答应的非常痛快:"真的?那我全要了。市长你可得帮我盯住呀。我这栽培基地可就全靠这些人了。"
市长高兴的两眼放光,胸脯拍得震天响:"好好好,我一定帮你盯紧这批人,不过你可不能给我赖账呀。"
陈淼一端酒杯:"谢谢市长支持。我先敬三杯为谢。"
我心底暗自佩服陈淼,明明是他帮了市长的大忙,却一点不居功,明面上好像还是市长为民营经济的发展出谋划策帮了他的大忙。这一份大礼送的只怕市长晚上做梦都会笑出声来。难怪陈淼短短几年时间生意做得这麽大,手段还真有一套。
市长开心的嘴都合不拢,酒喝了不少,渐渐的就红了脸。
就这时司仪官喊:"新娘哭嫁开始。"按风俗,新娘出嫁当天,都要与父母哭一场,以示结婚後离家仍不忘父母的养育之恩。我心中奇怪:"新娘父亲刚亡,母亲在看守所里,她哭给谁看?"旁边的胡璃冷哼一声:"反正有人就对了。"
新娘子站起身,走向亲属席。亲属席上站起一位壮实的小夥子。小夥子看来平时挺辛苦的,皮肤晒的黑黑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亮晶晶的眼珠透著几分灵气,只是脸上看不出什麽喜气,反而心事重重的样子。新娘子一头扑进小夥子的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哥......对不起,"哭的哭著还抽著气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妈妈。"那模样分外凄惨,那声音格外悲伤。我心下嘀咕:"哥哥?那这小夥子就是石磊了?卷宗里说吴翠花一子一女,儿子叫石磊,女儿叫石娟。"
石娟哭得越发厉害,搂著她哥哥就不放手,哭声震天动地。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哭嫁是要喜庆的哭,这对兄妹的哭法绝对有问题。我正寻思著哪不对劲,陈淼坐不住了,将妻子从小舅子身上拉开,走到市长面前道歉:"对不起,市长。我岳母出了点事,所以娟子她有些伤心,哭的过份了,请市长见谅。"
市长打著酒嗝:"这样吗?出了什麽事?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解决!"
陈淼一脸诚恳:"不是什麽大事?市长肯定能帮的。我岳母吴翠花因为打架伤人被关进了看守所,我想办个取保候审,市长还能不能帮个忙?"
我对著身边的胡璃冷哼:"这话是你教他说的吧?说吴翠花而不说朱安,朱安的名字现在如雷贯耳,而吴翠花这名字市长估计还没听过。陈淼再用蔬菜公司的事为饵,灌得市长半醉不醉,借机压我们放人。你这招够毒的呀!"
胡璃冷笑:"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
果然,市长可能还不清楚吴翠花是什麽人,指著席上的公安局长就说:"陈淼,原来你今天请的是鸿门宴呀,我说你请我吃饭还一定要我带上他们这三长(三长意即公安局长、法院院长、检察院检察长,後面的文章中会多次出现,届时不再解释了),能不能取保候审我不清楚,得问他们。"
公安局长还没答腔,市长又开口了:"虽然我这市长管不了政法,但政法机关还是要在党的领导下工作嘛。我还身兼市委副书记呢。我说老李呀,你看看,陈总他为我们市里做了这麽大的贡献,能不能考虑一下他刚结婚的具体情况,让他岳母取保候审呀?"
公安局长心知肚明吴翠花是什麽人,赶紧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周扒皮:"这个案子检察院已经批准逮捕了,能否取保候审得他们说了算。"
市长一双眼睛就盯住了周扒皮:"老周呀?那你看呢?能不能取保候审?"
周扒皮总算有点法律气节:"这个案子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回去研究一下再答复陈总好不好?"
市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陈淼却开口了:"那就请周检帮忙催催,我这个鲜花栽培基地的项目还等她老人家点头呢!"
市长一听栽培基地几个字神经立刻高度紧张:"怎麽回事?这事和你岳母有什麽关系?"
陈淼解释:"她老人家对鲜花的品种很熟悉,所以这个项目一定得等她回来了才能开工。"
市长一听就急了:"老周呀?你们检察院能不能尽快决定呀?这个鲜花基地的项目不能等呀。依我看,这个事也不大。不就是一个伤人案吗?陈总给她担保你还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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