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逮捕————kuppy
kuppy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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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检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搂著昕儿在看海。海风吹起昕儿的长发在我脸上飘来飘去,痒痒的。我忍不住向她耳边吹气,呼呼呼,昕儿忍不住了,回头笑著骂:又想干什麽?还是三岁小孩呀?我笑嘻嘻:"小孩怎麽啦?小孩也有人权的。"昕儿吃吃的笑,我低下头,正欲一亲芳泽。手机响了!
昕儿一脸好笑的看我气急败坏的按下接听键: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麽理由,打扰他人的休假是极不道德的行为!给你三秒锺,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下一秒锺我的口气就变了:"周检?是你?!"
"取消休假,回来上班!"我们送周检一个外号周扒皮,因为他剥削起我们这帮长工来那是专业水平,果然,又是来剥夺长工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假期的。
我哀嚎:"周检,你自己说我办完连环杀人案可以休假的!你再这样我的个人问题没法解决了,我和昕儿都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昕儿的思想工作我来做,你给我赶快回来。"仗著是昕儿的老爸,周扒皮牛气冲天。
我仍在拖延:"周检,市检察院起诉科不只我一人吧?你还有大把长工呢?"
"能入选全省十佳公诉人的长工就你一个,最近出了个杀人分尸案,省里、市里都很重视,公安局人都抓了,等著起诉呢。我可把话撂下了,林天,你明天不回来我撤你的职!"
接完电话,我朝昕儿扯出一个苦笑,昕儿问:是我爸?又有急事要回去?
我点点头。昕儿什麽都没说,默默的站起身收拾东西。看著昕儿这麽通情达理,我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心痛不已,抱住她:"对不起,昕儿,说好这次陪你看海的,却又......."
"没事,我们现在不正在看海吗?看过了就行了,看久了反而没感觉。赶紧回去吧,工作重要!"听著昕儿善解人意的话,我一扭身冲到海里捡了一拳头大的贝壳,掏出钥匙就在上面刻上一行字:"林天永远爱周昕。"捉紧昕儿的手,硬塞进去。昕儿取笑道:刻的这麽难看,不要不要。手上却不闲著,包了个严严实实放在包的最里面。
第二天一早,我刚进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周扒皮的电话就追来了:"林天,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赶紧上我办公室!"
等我到了周扒皮的办公室,连杯茶都还没喝,周扒皮就开始介绍案情:尸体是前几天在南坑镇凤凰村旁边的公路上发现的,当时还只是发现了一手一脚,後来集结警力搜了半天,才从村子後面的山上和公路旁发现了其它部分。尸体被分成了13块,惨不忍睹。省会城市在两会召开前夕出了这样的事,影响太恶劣了,省公安厅挂牌督办,前天才把嫌犯抓了,昨晚批捕科批准逮捕,市里的意思是让我们尽早起诉,早日安定人心!
"你心急火燎的把我抓回来就为这事?抓实了证据直接起诉不就结了。这事咱们起诉科里哪一位不能做呀?非得让我做!"
"这个案子影响太坏了,省里市里又都盯著呢,这担子我交给别人不放心。你就再辛苦辛苦吧!"周扒皮笑得那叫一个奸诈。
我一脸郁闷的回了办公室,从批捕科调了卷宗就研究了起来。卷宗看完,我不禁大呼上当受骗,周扒皮你这只老狐狸你又坑我。卷宗里说被害人朱安是因为夫妻口角而被他妻子吴翠花杀死并分尸的,整个过程中没有第三人参与。这可能吗?这疑点一大堆呀,我都不用细想就能数出好几条:
夫妻一向和睦相处,只因为一次吵架就狠心将老公杀了并分尸?这要是真的朱安他死一百次都不够死的!
朱安是男人身强力壮,吴翠花是女人年老体弱,真要杀人也是朱安杀吴翠花吧,吴翠花她哪来的力气杀死一个清醒的男人?
就算吴翠花她误打误撞杀了朱安,再把尸体分成13块,那她总得有个分尸的地方吧?吴翠花供认是在家中分尸的,可她家中一滴血都没有,这杀猪还流一地的血,更何况是人?
再说,就算吴翠花她记错了分尸地,可她分完尸後,公路边扔个手啊脚的,村子後面的山上再扔个头啊肠子的。这扔尸的过程就没有人看见?太扯了吧?村里的治保队员都是瞎子?
尸检报告上说朱安是被钝器击中头部致死,可这钝器呢?吴翠花供认说扔了,可她还偏偏忘了扔哪儿了!吴翠花你当这是扔垃圾呀?还忘了扔哪儿了?
......
作案动机不充分,作案地点不明确,作案过程有疑点,作案工具玩失踪,这麽多的疑点,又抓人又逮捕还逼得我取消休假专门赶回来起诉,摆明了就是迫於压力找替罪羊顶罪。公安局那帮小子是干什麽吃的?就算上面催得急媒体整天问老百姓骂娘,可也不能冤枉人吧?这要真是定了罪那是要杀人偿命掉脑袋的事呀,稍有个差池谁能担下这样的责任??!!
这样的案情批捕科那帮家夥居然就敢批准逮捕?!将来法院判下来个无罪释放,国家赔偿不说,光错案追究就够给他们一人一处分!

我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公安局预审科:找李累!什麽?不在?不在给我拖出来打,告诉他,检察院的林天找!
李累哭丧著打著哈欠接电话:我说林祖宗呀,为了那个分尸案,我可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了,你就不能先让我睡个安稳觉!
"老子还不是休假休的正爽被抓了回来负责这个案子。我有话要问,你不觉得这个案子可疑?"
"有什麽可疑的?有人证实他们两公婆那晚吵了架,吴翠花她又有作案时间,犯罪事实她供认不讳,也都基本能够符合实际情况,上面催得这麽紧,有一两个疑点不出奇。有哪个案子是一个疑点没有的?不也都照捕照判了吗?也没出什麽事!"
"姓李的,我平时骂你们败类你还不服?!你看你这败类像!我问你,夫妻好好的过了十来年了,一个吵架就杀人还碎尸,这可能吗?"
"这有什麽不可能,我看那吴翠花应该正在更年期。这女人在更年期是不可以常理推测的。"
"好,这点算你对。那吴翠花年老体弱的,能杀个男人吗?"
"这?!你问我干啥,你去问吴翠花嘛。反正你早晚都要提审她的。"
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说,你们家不如养条狗吧!"
"干啥?"
"养只你这样只吃粮食不长脑子的猪还不如养条狗呢!啊,不对,我道歉,疑点这麽多你就看出来一两个,说你是只猪还真是侮辱了猪,猪都比你聪明!"
"林天!你......"
"嘟......"我一把挂了电话!

2
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生闷气,昕儿打电话过来:"阿天,妈让我们今晚回家吃饭,你能来吗?"我家在外地,自从和昕儿拍拖之後就经常上去她家吃饭,想起我也有很久没有上去过了,我答应了。
门铃一响,开门的却是周检。一张脸见是我立刻拉的老长:"怎麽是你?又来我们家蹭饭?也不交夥食费。"我立刻大叫:"周检,你也太狠了点吧。取消我休假让我赶回来加班不付加班费也就算了,我来吃餐饭还想从我身上拔几根毛,你忍心吗?"最後那一句我叫得分外凄凉,惹得周阿姨从厨房出来亲手拉著我进门:"小天,你别听他的。阿姨欢迎你,你来多少次都行。"我得意的笑:"哎,谢谢阿姨了!"周检看我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对著周阿姨说:"你别被这小子善良的样子给骗了,"转头对我发狠,"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背後搞的那一套,给我取个外号周扒皮,这事你有份吧?我有那麽刻薄吗?"
"啊?!你知道了?!"
"小子!你那点道行还嫩著呢!和我斗?!"周检正欲对我痛打落水狗,昕儿从厨房里出来了:"别都站著呀,快过来吃饭。"
我对昕儿的适时援助感激涕零,顺势就冲了过去,一边洗手一边吹捧:"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菜是越来越香了!"
"今晚你这马屁可拍错了,今天的菜全是小昕做的,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啊?那我敢说不好吃吗?我今晚可不想跪地板!"
正吃的带劲,周阿姨问我:"小天,你学过书法吗?"
"没有,怎麽了?"
"没事,今天我看小昕收拾东西,把个贝壳当成宝贝似的收著,我看了看,也没什麽特别,上面刻了字,我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想请你帮看看?"话音未落,昕儿脸红的叫起来:"妈,你又乱动人家的东西!"我心知肚明周阿姨看到的是什麽,拉著昕儿的手:"昕儿害羞我不害羞,我告诉你,那几个字是林天永远爱周昕。"周阿姨没想到我这麽直白,倒也闹了个大红脸:"哎呀,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
昕儿嗔怪的看了我一眼,我想起这些年昕儿的温柔可人,语气正轻了不少:"昕儿,这句话我早就想说了,今天趁著周叔叔和周阿姨都在,我再多说一句,将来我要是对不起你,你就用那贝壳砸死我!"昕儿看我说的正轻,嘴一努:"谁稀罕呀?!你要对不住我,我正好甩了你,再找个更好的。"眼圈却一红,"下次别动不动就死啊死的,吓小孩呀!"
周检在旁边咳嗽:"说点正经的,林天,这次的分尸案你可不能给我出岔子,今天看卷宗了吗?"
"看了,疑点不少。"
"那什麽时候能起诉?"
"估计要等一阵子,弄不好还得补充侦查?"
"2个月还不够,还得补侦?市里可等不了这麽久,下个月可就开两会了!"
"开两会和我有什麽关系,我只知道证据不足我就不能起诉,这是对法律负责。"
"你还得对我负责!这个案子你最迟下个月要起诉!"
"办不到!"
"好小子!"周检气得青筋都暴出来了,昕儿在旁边一个劲的眼色。

我缓口气:"周检,我今天大概看了看卷宗,好几处都有明显矛盾,我都开始怀疑公安局是随便抓了一个顶罪的,所以我想查清楚点再起诉。"
"你这是先入为主!你就这麽肯定嫌犯是无罪的?她要是无罪,公安把她抓起来做什麽?抓她说明至少还是有证据的嘛!难道公安都是弱智?小昕她也在公安局工作,你看她像不像弱智呀?"
"周检,任何人,在没有被法院确认为有罪之前,他都是无罪的!我觉得你才是带著有色眼镜看人!"我的火气也上来了!
"放屁!老子干了一辈子政法,会看错人!你小子下个月不给我起诉,我撤了你的起诉科科长!"周检发火了,拍著桌子吼。
"撤就撤!一天证据不足,我一天就不会起诉!"我的倔脾气一来,梗著脖子吼了回去。
一顿好好的晚餐就这麽泡了汤,周阿姨陪著周检在书房里说话,周检一个劲的喊:"没有政治敏感性,没有大局观,成不了大器。"我陪著昕儿在厨房里洗碗,我也委屈:"昕儿,我哪儿错了?!总不能因为市里要开两会就让我草奸人命吧?"
昕儿叹口气,"你呀?和爸一样都是个牛脾气,认准了死理的。"顿了顿,"虽然我在档案科,对刑警不太清楚,但我们局对这个案子议论也不少。不过爸说的也没错,现在老百姓都盯著这个案子呢,你抓紧点时间,多看看卷宗,争取早日起诉吧!"
我心一软:"昕儿,上次那个连环杀手案,我就冷落了你。这次又要冷落你了,真对不起。"
"没事,以後的日子还长著呢,我们又不老,还有机会的。我没事!你安心工作!"
"昕儿......"
"怎麽了?"昕儿回头。
"你真好!"我迅速的偷了一个吻。

3
第二天一上班,我开了提押票就直奔看守所提审吴翠花。刚到看守所,就见里面走出来一人。仔细一看,呵,真是冤家路窄,来人正是人称检察官克星的胡璃。胡璃做律师的年头不长,名声却大得很,专挑著疑难案件与检察院做对,这几年来从省市两级检察院手中救下不少人,是我们最头疼的人。
心中讨厌是一回事,面上功夫却还得做:"早啊,胡律师,也来取证的吗?"
胡璃冷冷的:"不早了,林科长,我话都问完了!"
我自寻了个没趣,只好打个哈哈往里走:"呵呵,胡律师高效率,不知道胡律师是找谁呀?"
"吴翠花。"
这三个字惊出我一身冷汗,"什麽?你是吴翠花的辩护人?"
"有什麽问题?"
我慢慢恢复正常,心知这次是遇上了对手:"没什麽,只是听说胡律师收费一向不便宜,我想吴翠花她一个普通农民,哪里付得起这麽贵的律师费?"
"哼,只要有人付得起就行了。对了,林科长,这个案子检察院方面是谁负责?"
"我,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提醒一句,林科长,这个案子,我赢定了!"
"胡律师未免也太有自信心了吧?这个案子还没开庭呢,现在就说胜负太早了吧?"
"既然林科长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我赌吴翠花五天之内必定从看守所里出来,而且再也不会进去了。"
"呵,胡律师你不觉得你这句话太搞笑了吗?吴翠花前天才被逮捕,又是重大恶性杀人碎尸案的嫌犯,手铐脚镣一样不少,你赌她五天之内恢复自由,你没发烧吧?"
"提醒你一个错误,我赌的是她从看守所里出来,没说是恢复自由。废话少说,赌还是不赌?"
我仔细盯著胡璃,他表情一如往常的那麽波澜不惊,双眼深遂如海,根本看不见底,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想什麽,正是这样的人才让我觉得害怕。我反复考虑仔细掂量,虽然觉得吴翠花断没有五天之内就能出看守所的可能性,但知道胡璃是有名的奸诈,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故而心下却仍是不敢答应:"检察官不能参与任何形式任何性质的赌博,所以真对不起,不能和胡律师打这个赌。抱歉!"
打发走了胡璃,我立即进看守所办手续提审吴翠花。今天值勤的是去年新来的大学生小吴,见我提审吴翠花,一边办手续一边嘀咕:"我见的嫌犯也不少了,但看她那个老实样,真的想不到会这麽狠心。"

我心中一动:"是吗?她很老实?"
"嗨,可别提了。老实疙瘔一个,进来後让坐就坐,让站就站,让干啥干啥,受了欺负也不吱声,都不知道她怎麽会那麽狠的!"
"对了,小吴,你先别急著带她去讯问室,带我去她那监仓看看!"我打算先观察观察这个杀人碎尸的"老实人"。
到了吴翠花的监仓,小吴从小窗户外指给我看:"最角落的那个站著的就是!"整个仓里的人除了她全坐著,吴翠花低眉顺目的站著,今天的劳动是做塑料花,吴翠花需要不停的弯腰从地上拣出原料,再直起腰把花和茎接起来,我正在奇怪她为什麽不坐下来,只见她伸直腰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了旁边那个女犯的头发。那个女犯哼了一声,二话不话,"啪"的就是一个耳光:"没长眼呀,姑奶奶的头发你也敢碰。给我继续站著干活,不准坐下来!"我以为吴翠花要还击或至少要报告管教,却没想到吴翠花挨了打之後不敢吱声,反而更加小心的做工。小吴似是看出了我的奇怪,解释说:"她就是这样,老实的不能再老实了,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我隐隐觉得不对,却又说不出具体是哪不对:"小吴,你是说她不喜欢说话,不管问什麽都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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