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法逮捕————kuppy
kuppy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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签字笔提起来,又放下,桌面上的逮捕令还是一个字都没有。
我无法想像亲自将石磊逮捕的情景,也无法面对亲手将他送上审判台的尴尬,更无法接受在刑场亲眼看到他被执行死刑的可能。
放弃吧!我在脆弱的感情漩涡中挣扎。
真的放弃吗?心中似有不甘!
一抬头,墙上的相片跃入眼帘:照片中的我,刚在全省公诉人大赛中夺冠,成为我省最年轻的十佳公诉人,一洗市检察院作为省会城市的检察院在这项比赛中连续多年无人入选十佳的耻辱,省检察院的肖检打破他从不为人颁奖的惯例,亲自上台为我颁奖。仍记得,当计分牌上打出我的最後得分和名次时,坐在台下的一向严肃的周检像个小孩似的高兴的叫出声来;仍记得,肖检亲自为我颁奖时,我那意气风发春风得意的少年轻狂;仍记得,比赛後我头顶国徽面对国旗在全省检察官宣誓仪式上领誓时的誓词:自即日起,本人就任中华人民共和国检察官。我宣誓,坚决拥护宪法,永远忠於法律,依法履行检察官职责,恪守检察官职业道德,严肃执法,秉公办案,清正廉明,绝不徇私枉法......
绝不徇私枉法,这六个字重重敲打著我的心,不停的敲,敲得我心痛不已,竟痛的掉下泪来:法不容情呀!
决定难做还是得做,选择难选还是得选,闭上眼,两行泪珠滑落:对不起,石磊!
提起笔,正要在逮捕令上签名,"!!"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13
来人正是刘利!
我赶紧拭了泪水,开口便骂:"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连我的门都敢踢?仗著在省检察院工作就目中无人呀?!"
刘利抓著我的手就叫了起来:谢天谢地!你还活著?!
我气的直翻白眼:"怎麽?你对我活著很有意见?那可真对不起,地府现在开展"以鬼为本,构建和谐社会"的活动,我这种人生性恶毒,阎王爷怕我下去会搞得他地府不得安宁,不肯收。不过我看你倒是满符合阎王他老人家的要求的,要不你先去!"
刘利赔著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会说话,林哥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你还活著太好了。刚接到一封恐吓信,打你手机又打不通,我吓坏了,以为你出了什麽事!"
我眉毛一挑:"恐吓信?!拿来看看!"
刘利从文件包拿出一封信。普通的信封外表上看不出任何特色,里面装了一把小刀、一张崭新的50元的人民币,还有一封用电脑打印的信,信上不过七个字: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翻来覆去的研究了半天,开骂:"刘利!我说你怎麽当检察官的?一封恐吓信就吓得你没个人样了?这种信我见的多了,吓唬人呢!该干嘛干嘛去!"
刘利还欲说几句,见我一脸不耐烦的样子,把话憋了回去,转身走了,我扬了扬手中的信:"刘利,这封信,我就先留下了!"
刘利一走,我把桌面上还没来得及签名的逮捕令收好,理了理衣服,正了正衣领,一个电话打到了司机班:小梁,我是林天。给我调台车,我要下乡一趟。
带齐了有关资料,我三探凤凰村!(*)
傍晚,我一身风尘到了凤凰村,沿著上次的路,我直接来到了陈淼的家,白色的小洋楼在太阳的照耀下昂然屹立,雕花的窗棂上手工精巧,新婚的吉庆气氛还没有完全消失,门窗上贴著的大红的喜字还没有撕下,我仔细端详著门上的剪纸,嗯!纸条挺拔,构思精巧,粗犷中见清秀,雅拙中藏精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艺术品。
研究完了剪纸,看看天色已是不早,我向石磊家走去。毕竟当初住过几天,凤凰村也不大,没多久就到了!正要推门,听得里面有人说话,我停在门外,仔细听了起来。
"妈,你瘦了!"一个清幽的女声。
"咳,妈本来就不胖。你最近过得还好吗?没和淼子吵架吧?"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
吴翠花!!我认出那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她没住在医院了?胡璃去哪了?胡璃会让她一个人行动?私自出院为什麽不报告?一连串的疑问拷问我的思维。我屏住呼吸,更加认真的捕捉从屋内传出的每一个字。
"阿娟啊,淼子是我看著长大的。是个好孩子,把你交给他,我也放心了,你要好好跟他过日子。凡事忍让一点,我们女人,不就盼著找个好归宿吗?"吴翠花的声音。
"妈,我会的!"石娟低声答应。
"我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哥,他是个实在人,直肠子不拐弯,年纪也不小了,该找门亲事了。我原来还想亲手帮他娶了媳妇,现在看来不行了。你以後多留个心眼,有合适的就介绍给你哥。你爸临死前拉著我的手求我替他传下石家这条血脉,所以我带著你们改嫁时死也不让你们改姓朱,总算是对得起他了。"
"妈,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石家的血脉断在我们这一辈!"石娟的话中已是有了哭音。
"唉,我最近晚上老是梦见你爸,估计我这条命也快不长久了吧!也好,一了百了!"吴翠花的声音透著解脱。
我在门外听著,心中一阵酸楚:能让一个老人愿意抛开一双子女而视死亡为一种解脱,这该是一种多麽辛苦的人生?吴翠花她中年丧夫,带著一双年幼的儿女顶著众人的嘲笑改嫁给一个嗜赌如命的赌徒,长年的辛苦和忍让,无尽的担惊和害怕,无情的嘲笑和谩骂,她都撑了过来。可现在,她还得为本不属於自己的罪恶承担责任,或许对她来说,早就期待著死亡的那一天了......
蓦的,屋内传来一阵哭声,是石娟的哭喊:"妈!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哥哥。你打我吧,你骂我吧!我对不起你们......"哭声撕心裂肺,让我在屋外都动了容。
吴翠花想必没有想到石娟会哭的这麽厉害,一时有些忙乱:"阿娟,别这样,这,这不关你的事。小点声,别哭了,别哭了,别这样,阿娟,不要让人听见了......"
石娟的哭声越发伤心:"妈,你打我吧。都怪我,要是我答应了他,哥也不会杀人,你也不用替哥顶罪了!"
晴天一道霹雳恰似天空那一串乍响的炸雷炸得我心惊肉跳!
我目瞪口呆:石磊!你果然是凶手!石磊?!你怎麽可以是凶手?!!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如此直白的答案还是对我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大脑一片空白,恍惚间想起大学毕业时一位老师的忠告:"大家马上就要工作了,我再给大家一句忠告,千万不要和自己的当事人纠缠不清。後患无穷!"记得当时还有同学笑著反问:那要是遇见了漂亮的姑娘也不下手?这可是违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古训呀!
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气,心脏跳的越来越快,就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身上的力气一丝一丝在流逝,连站著都十分费力,我再也支撑不住,却没有勇气敲门,只好扶住墙,打算靠著墙坐一会。
我缓了缓了气,定了定神,用一只手扶住墙,慢慢转过身,一张脸刹时变得青白:石磊那张朴实的脸庞在眼前瞬间放大,而那双奕奕发光的双眼中多了此前从未见过的深遂。石磊!他什麽时候到的?
"轰!-------隆隆!!"天空再次滚过一串炸雷,炸得我胆战心惊,我双腿一软,当即坐在地上。
"你在干什麽?"石磊问。
注释*:第一次陈淼和石娟结婚时,第二次是和胡璃打架後,发现石磊杀猪那一次。这一次是第三次。

14
电光火刹那间,思绪已是百转千回。我喘口气:我来凤凰村调查,误了时间,想在你家睡一晚。
石磊眼中露出一丝惊恐,紧迈一步,堵住门:"今晚不行。我再帮你找个地方好吗?"
我侧耳细听,屋内已没有半点响声,估计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吴翠花和石娟再不敢出声。我凝视著石磊,一言不发。石磊被我看的浑身不自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仍执著的守著门,没有半点让我进去的意思。
我一把抓住石磊的手,拖著他往村口走:"石磊,我们认识这麽久了,我还没有请你吃过饭。今天我请你进城喝酒去,是兄弟就别推辞。"
石磊被我拽的跌跌撞撞,却没反抗。我拉著他上了车,一路开回市区,进了我常去的酒吧。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我大方的说:"石磊,想喝点什麽?别客气,今天晚上我请!"石磊盯著酒水单看了半天,最後小声的对我说:"给我杯白开水吧!"
我一口啤酒全呛了出来:来这就是喝酒的,是男人就给我喝!
石磊为难:"阿淼不让我喝酒的,而且我也不会喝酒。"
我脾气也上来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开口闭口都是陈淼?你没长脑子吗?今晚给我喝,不醉不归!"
石磊被我逼的没办法,要了一扎青岛啤酒。啤酒来了後,被我灌了几罐,脸红了起来。
我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放下酒杯,盯著石磊,似笑非笑的,嘴角一翘:"今天下午为什麽不让我进你家?"
石磊打著酒嗝,不敢抬头:"没,哪能不让你进呢?"
"石磊,你还没学会撒谎,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瞒著我?!"我语气严厉了起来。
石磊被酒精麻醉了的神经已经无法组织有效的抵抗,脆弱的思想防线也在我面前灰飞烟灭,石磊只好老实回答:我妈回来了。阿淼说不要让你知道,你知道後会重新把妈关到看守所去的,我不想妈吃苦,所以,所以......
又是陈淼?我毫不退让,继续发问:"就只有这件事吗?没有别的事了吗?"
"没了!"石磊一直半低的头突然抬起来,企求的神情溢於言表,"阿天,我妈吃了很多苦,你能不能不要把她再抓回去,我保证我妈不会逃跑的,求求你!"
我仔细打量著他,浓密的黑发由於没有梳理而显得有些凌乱,本已瘦削的脸庞更是显得清隽,高大的身体因为担心竟有些微颤,往日的坚强不复存在,脆弱的让我联想起实验室里的小白鼠,又想起下午在屋外听到的话,心疼起这一对可怜的母子。我叹口气:"石磊,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将你妈带回看守所关押的!既然我当初肯让她取保候审,今天就不会再将她抓进去。她身体不好,你好好照顾她吧!"
石磊得到我的承诺,大喜过望,端著酒杯敬我:谢谢你,阿天。不愧是兄弟!我在心里苦笑:石磊,你可知道,你眼前的这个兄弟正处心积虑的要将你送进大牢呀!
酒吧里灯光流转,声色迷离,其实转动的又岂止是灯光,人世间又有多少人心也在流转?迷离的又岂止是声色,迷离的感情又有几人能分清?我满腔心思不知该如何言说,肩上却被人拍了一下,我一回头,却是刘利,旁边站了一人板著一张脸,不是史仁是谁?
刘利看到我们,死活硬要坐在一起。我看著史仁青紫的脸色,想著这尊菩萨得罪不起,私心也不想被人打扰我和石磊的"最後的晚餐",说:"刘利,史仁的脸色可不太好,我小命要紧,不敢打扰你们用餐。如果你一定看上了我张台,那我和石磊换张餐台吧。"
刘利扯住我,瞟了一眼史仁:"别理他,他就是那副鬼样子。上次你就说要请我吃饭了,今晚好不容易逮著了机会,怎麽可以放过?一起一起!"
我无奈,只得依言坐下,让石磊坐到我身边,留出对面的位子给史仁和刘利。聊了一会,却见刘利向门口招手,我顺著方向一看,一位帅气的年轻人正在那儿张望,见到刘利的手势,快步走了过来,夸张的张开双手,嘴里叫著:"亲亲我的爱,OH!想死你了!"刘利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往旁边一闪,他一把没抱住,调转了方向继续:"小利还真是了解我,知道我喜欢欲拒还迎型的,不愧是我的亲亲。"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史仁却一脚踢出,将他赶到三米安全距离外,冷著嗓子就训:"祸害,小利也是你叫的?谁是你的亲亲?你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我活剐了你!"
刘利这才出了声:"南子,别闹了!"转过头给我作了介绍:林天,这是南子,成天没个正形,你别介意。我嘴上说不介意心下却将他列为高危分子,坐的离他远远的,拉扯了石磊也和他保持距离。
南子也怪,放在桌边的座位不坐,硬要挤在刘利的身边,声音甜的像蜜:"利利,你什麽时候才来看看我呀?人家都想死你了!"
我差点连早餐都呕了出来,利利?这是哪门子的昵称呀?刘利的脸色也不好看,眼瞅著就要发作,却是史仁抢先动了手,史仁手用力一划拉,南子被成功拉离刘利身边,南子兀自叫著:"利利,不要离开我!我需要你!"史仁也不客气,从桌上拿了个果子二话没说就塞进南子的嘴,南子正叫的起劲被一个果子堵住,呛了半天,好不容易回过了气,却是眼泪汪汪的看著我和刘利:"检察官同志呀,你们可都得为我作主呀!我刚刚就差点被这个没良心的,"说著一指史仁,"给谋杀了!他嫉妒我比他帅,比他有钱,处心积虑的阻挠我追求我的幸福生活,你们可要给我作主呀!"
我算是见识了,忍了半天的笑才抽著气说:"这个,我管不了,史仁他也是检察院的,还是省检的,是我上司,我没这个权力!"
南子鄙夷的看了看我,非常明确的说了四个字:"官官相护,"转过头来又向刘利讨好:"刘利,你可得大义灭亲呀!"
刘利慢条斯理的:"史仁他刚才的行为确实有杀人未遂的嫌疑,"话未说完,南子也是急不可耐:"青天,刘青天呀!让史仁赔偿!"
刘利不急不缓:"别急呀,听我说完。上个星期,你在史仁脸上扎了17针,扎的他跟个刺蝟似的?"
南子脸色变了:"呃,那个,那是治疗需要。"
刘利笑了:"是吗?可我记得你上次被他踢了一脚时说要趁著给他扎针时毁他的容?有这事吧?"
南子彻底无语中,半晌,捂住脸,作窦娥状:"我好命苦呀,我一个孤苦无依无权无势的可怜人,你们两个联合欺压我!天理何存呀?"
刘利只顾著笑,倒是史仁开了腔:"别装了,祸害!从来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有谁敢欺负你?你不拿著手术刀在他身上划个七道八道的?我看你道行和胡璃那老妖精也差不多了,早晚我要将你们俩打包了送焚尸炉去!"
南子这才老实了。酒吧里只提供西餐,我们一人点了一份牛排。石磊可能是第一次吃西餐,拿著刀叉一点不习惯,弄得碟子盘子直响,酒吧里的人都往我们这看,南子叹口气:"我说这位帅哥,你当这是杀猪吗?不能用蛮力,要用巧力!切的时候要顺著肉的纹理切,不能横著切。"
言者无意,听者却有心。切肉和杀猪不同?那分尸呢?我当即发出邀请:"南子,明天有时间吗?来检察院一趟吧,我有些东西想请你看看!"

15
石磊酒量不行,又喝了几杯後彻底醉了,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似的,瘫在位子上一言不发。我扶他去洗手间让他吐了出来,看他清醒了点,便问:"要送你回去吗?"他打著酒嗝:"不回,回去会被阿淼骂死!"我心中泛酸,扛著他就回了我宿舍。
到了家,把他往床上一扔,我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心中叹息:石磊,我该怎麽对你?
石磊平时奕奕闪光的双眸在酒精的麻醉下显得扑朔迷离,豔红霏霏的面庞透著说不清的性感,微厚的嘴辱向两边弯弯翘起,翘足了勾人魂魄的销魂,俊挺的鼻梁光滑的反射著诱惑的光茫。
酒醉的男人呵!酒醉的石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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