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师眼中划过一丝赞赏,感慨道:“大汗宅心仁厚,心系百姓,定会打动上苍,福佑兰罗。”
“如此说来,倒不如举行一场祈福大礼,一是为亡故的战士超度,二也是为我兰罗乞求庇护。大汗以为呢?”阿尔萨兰道。
千里看了眼大祭师的脸色,见后者并无甚表情,便把头一点:“准。”
“只是祈福一事,意义重大,不能随便安置,我认为,叶护大人还是稍作休息,等商量出来了个结果,再好好按照章程进行也不迟。”大祭师淡淡开口。
刚想争取负责祈福一事各项安排的阿尔萨兰悻悻地闭了嘴。
千里松了口气,再等了一会儿,无人上奏,便宣布:“那今天先到这里。退朝。”
——
“今日阿尔萨兰这么一出,大祭师以为是什么用意?”
退朝后,千里恭敬地将大祭师引进了内殿,刚等人坐稳身子便忍不住问道。
大祭师闭目不言,千里等了一会儿,才听他道:“此人心性狡诈,笑里藏刀。前大汗遭人刺杀,性命垂危之际,他因人在前线,抢占先机,先你一步在兵中建立声望,意欲以你年幼为由继承王位,可却被我拦了下来。他现在在朝中积累的人脉一天不死,他就一天都想打入核心统治,慢慢蚕食大汗您的权力。若是让他得逞,兰罗便只知叶护,不知大汗,那才是危在旦夕。”
千里沉默了一会儿,行了个学生礼:“谢大祭师提点。”
大祭师忙虚扶他一把,让千里免礼。想了想,又问:“不知大汗的新合敦,待您怎么样?”
嘴中那点儿糖味还没散干净,千里一窒,不知如何作答,被大祭师那双智慧的双眼一望,只觉得自己里里外外都被人看透了。垂下脑袋,低声道:“合敦待我很好。”
大祭师点点头:“他是大熙前任大帅,在兵中威望很高。若不是大熙的粮草迟迟不到,贻误战事,胜负恐怕尚未可知。大汗,您得多多留心些。”
留心?
千里脑海中重现出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那样一个谪仙似的人物,竟也会披甲挂帅,上阵杀敌吗?
作者有话说:
诶嘿嘿嘿新年快乐~
第10章 试探
贺雁来正在摆阵。
他闲来无事,捡了一些石头,拿树枝在地上画出两军阵营,正在自己与自己斗着玩,神情专注,连身后响起的脚步声都没察觉。
千里本来想喊他,可透过贺雁来的肩膀,看出他手下的战事正处于要紧阶段,便不好出声打扰了。
大熙的大将军。
这个身份在千里舌尖滚了一圈,他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贺雁来清隽的侧脸上,微微发愣。
“回来了怎么不说话。”突然,贺雁来淡淡地开口。
千里一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露出些慌乱之色,支支吾吾地想该怎么解释。还没等他调整好表情,贺雁来便转回身,笑着看他:“今日上朝,可被人为难了?”
他颜色温柔,气质和顺,微微一笑,竟是天地间无出其右。千里呼吸一窒,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刚想说没有,可是抬眸对上贺雁来含笑的一双眼,话到嘴边拐了个弯,改为点点头。
贺雁来一挑眉:“怎么了?”
千里毫无防备地走到他身边,丝毫不在意杂乱的地面,直接席地而坐,捡起贺雁来刚才用的树枝在地上划来划去,语气沉闷:“阿尔萨兰问我该如何对待亡故的将士。”
贺雁来不言,手收回来放在自己的暖炉上。
千里没察觉到贺雁来刻意的避嫌,兀自仰起头虚心讨教:“你们大熙最重抚恤将士,我不太懂,你们会怎么做?”
贺雁来审慎道:“自然是补贴他们的亲人,悼念亡灵。”
千里点点头:“大祭师也这么说。”
贺雁来问:“那千里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
千里揉了揉脑袋:“我觉得,我是新大汗,理应举办一场祈福仪式,彰显我对亡故者的敬意。”
贺雁来颔首:“这是好事。”
千里转过头望着他,澄澈的眼睛单纯干净,直直望进贺雁来眼底。他突然问:“你愿意继续听我说这个话题吗?”
贺雁来一愣:“怎么突然这么说?”
“从刚才开始,雁来哥哥的眼神就很奇怪,与我说话也不自然。我就想,是不是因为你是大熙的将军,所以同我谈论这些觉得尴尬。不过雁来哥哥,千里只是想跟合敦聊聊朝中的烦心事而已,没有其他意思。如果你不喜欢这个话题,我们就说些别的。”
千里的神情认真,毫不退缩地与贺雁来对视,眼神中没有半点杂质,坦荡大方,教人无论如何都愿意相信他。贺雁来微微一叹,苦笑道:“论心胸之开阔,我不及你。”
不等千里回复,贺雁来便继续道:“大战之后,一国之君出面亲自抚慰战亡将士的在天之灵,厚偿生者,这定会让军中其他人更加信任您,为您效力。大熙开国之君就曾亲临战场捡拾将士残骸,悲痛欲绝,恸哭哀悼,军中士气大增。”
千里眼睛一亮:“原来可以这样。”
贺雁来笑着颔首,接着说:“我支持您的决策。不过,若是想举办祈福仪式,秋野以为,可以顺道督促建造英灵殿,供奉死去的亡灵;同时为他们加官进爵,夫人也同样提升品阶,给予足够的补偿,以现朝廷诚意。”
小孩的眼睛越来越昂扬,本来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现在在贺雁来的帮助下,这个构想慢慢变得清晰明确起来,几乎下一秒就要跳起来去找大祭师商量。他眨着这双希冀崇拜的眼睛,横冲直撞地望进贺雁来的眸中,压不住惊喜:“雁来哥哥,你真的很厉害!”
被一个半大孩子用这么双干净信任的眼睛望着,贺雁来心中一悸,喉结上下滚了滚,调整了一下表情:“为千里分忧,是我应该做的。”
“还有呢?我还能做什么?”千里迫不及待地问。
他平日里总是装得少年老成,板着脸不说话,现在一时间忘了所谓的大汗威严君王形象,竟像个孩子那样抓着贺雁来的手,求知若渴。不经意间,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千里几乎是靠在贺雁来腿上,仰起头望着他。
贺雁来讲着讲着,就有些不对劲。
这个姿势......
他轻咳一声,道:“千里,你先起来,地上凉。”
千里恍然未觉,被贺雁来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还坐在雪窝子里,赶紧爬起来,掸掸身上的雪,脸色有些尴尬。
“转过去,我帮你擦擦身后。”贺雁来善解人意地为小少年解了围。
他听话得转过身去,背对着贺雁来。贺雁来边帮他掸雪边观察着面前这具躯体。
还是十六岁的孩子,抽条的年纪,无论吃多少东西都还觉得清瘦,肩膀也窄。贺雁来虽然也身形颀长,但肩宽体阔,肌肉紧实,与千里一比就能清晰看出成年人和少年之间的区别。他望着千里的肩线腰肢,喃喃自语:“还是太瘦了。”
这是完全把他当孩子带了。
千里听到了他的低语,转身反驳,嘟嘟囔囔:“不许说我瘦,我很强壮。”
贺雁来压低声音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腕,反问道:“强壮?”
得来的是少年越来越不会掩饰的、藏着三分怒气三分埋怨的一眼。
贺雁来笑得开怀。
——
“这些全是他说的?”
朱殿内,老者听了千里所言之后,沉思良久,发问。
千里不明所以,眼角不由得带上些骄傲,把头一点:“是。”
大祭师沉吟良久,反复斟酌,最后叹道:“他所言不假。”
“他本来就是真心为我做谋划,当然不假。”千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大祭师看了他一眼,浑浊的双眼精光尽显:“我知道大汗对他印象很好,可是贺雁来终究是个男人,还是大熙的将军,之前与我们挥刀相向。现在即使到了兰罗,成了您的妻子,我还是无法完全交付信任。”
说着,他右手缓缓放在心口,向千里行了个礼,像是在希望得到理解。
千里眼神默了默,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骄傲得意的心情荡然无存,只是循着本能应允了声。大祭师看出他心情欠佳,不再多言,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
良久,少年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若是,他帮我们操办好了这场仪式呢?”
“......什么?”大祭师一愣,眼睛瞪大,几乎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您刚才说什么?”
千里抬头,目光坚定:“他若是全心全意为我方将士悼念,您可不可以相信他?”
“......大汗。”大祭师长出一口气,忍不住提醒他,“您这是在难为他。”
千里抿紧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懊恼,方才挺直的脊背缓缓弯了下来。
“其实,我相不相信他,并不重要。对他来说,能不能得到大汗您的信任,才是最紧要的。”大祭师提醒。
“我知道。”千里小声道。
他又想起那日贺雁来以石头代替两军交战,你来我往,攻守得当,旗鼓相当。每次他都以为走到了死路,可是贺雁来却都能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他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反复这只是他的一场游戏,殊不知在千里心中卷起一场多么宏大的惊涛骇浪。
这般雄才,却只能屈尊在小小一方后院里,守着残腿和枯石渡过余生吗?
千里不忍,所以他想让贺雁来的雄才大略得到所有人的认可,祈福仪式只是第一步。
可是,正如大祭师所言,他这么做是在难为他。他根本不确定,贺雁来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大熙,即使那个王朝曾经伤害过他,背叛过他,甚至将他拱手送人。
正犹豫间,一道声音懒懒响起:“这不是挺好的吗?”
千里一惊,与大祭师一同望去,只见门外,阿尔萨兰似乎是刚醒,正懒懒散散地打着哈欠走进来。
“合敦既然有这种本事,不让他展示一番,怎么说得过去?”他邪肆一笑,“我说的没错吧?”
大祭师沉声道:“此事尚待商榷,叶护大人何必如此心急。”
“我当然心急,此事迟迟未定,战士们的遗孀都在等大汗您的决策。看着怨声渐起,我这个当叔叔的,还真是为您捏把汗。”阿尔萨兰笑着对千里低声说道,表情不改,“再者,兄长生前就号召我们像大熙先进的礼数制度学习,现在正好有了个活大熙人,不让他办让谁办?”
千里缓缓捏紧拳头,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太过莽撞,才会被阿尔萨兰偷听了去,钻了空子。
阿尔萨兰又故作遗憾,长叹口气道:“唉,若是合敦大人实在不愿意,那我也正好亲力亲为些,帮您分担分担了。”
“不可。”大祭师断言。
察觉到阿尔萨兰饶有兴趣的眼神望过来之后,大祭师狠狠咬了咬牙,无奈地向一个小侍女道:“去喊合敦过来。”
千里咬紧嘴唇,愈发后悔起来。
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能让阿尔萨兰去办。
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间如此赞成让贺雁来来负责的提议?
第11章 回去
贺雁来收到传话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跟侍女再三确认之后,斟酌良久,没带明煦,反而喊上明尘与自己一起。
大祭师。
他还从未见过兰罗的大祭师。
文化不同,大熙从未有过这种人物。占卜观星,算卦通天之术他向来不太相信,更别提这个大祭师在兰罗地位不低,听千里说来,竟是能出手左右王储的角色,这在大熙更是绝对不可能。
这个时候他要见自己,只怕是来者不善。
到达主殿,贺雁来抬眼一看,眉头不禁挑了挑。
......那个狂傲的叶护,竟然也在场。此刻他正站在主位的右手侧,懒懒散散地抱臂靠着墙,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
而左手侧,一位古稀老人正拄着狼头柺杖,颤颤巍巍地站着,搭在拐杖上的手沟壑纵横,干瘦如柴。他个子矮小,站在那里却让人无法忽视。听到动静,老人眼珠缓缓动向他,姿势不变,却让贺雁来自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不再多想,他的眼神就落在中间那个端坐的小少年身上。
千里一向是冷脸沉默的孤僻少年形象,在私下里表情才会生动些。现在,他正襟危坐,碧绿的眼睛从贺雁来进屋开始就没移开过他,那表情......很像等家里人来接的孩子。
没来由地,贺雁来突然就放松了下来,笑着推动代步车行至中央,学着兰罗的礼数,向在场三人行了一礼。
“合敦大人。”
大祭师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如同砂纸摩擦过一般,缓缓道:“听大汗说,您对兰罗的祈福大典想法颇多。”
贺雁来在心底长出一口气。
还是来了。
——
直到天黑已久,千里还是没有回来。
明煦从外面跑进来问:“少爷,还不吃晚饭吗?”
贺雁来闻声合上手中的书,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道:“饿了你先吃吧,我等大汗回来。”
明煦感到奇怪:“大汗政务繁忙,不来吃饭也是有的。少爷怎么今晚一定要等到他?”
又是一声叹息。贺雁来回想起今日主殿上千里犹豫中带着歉意的脸,紧盯着自己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的叶护,以及仿佛不答应了就坐实了自己有二心的大祭师,觉得自己额头又在一突一突跳着疼。
他不知道千里去了哪里,却也大概能猜到他为什么不回来。贺雁来抬眸,又对上明煦担忧的眼神,不由得宽慰一笑:“有些事情要与他处理,你先去吃吧。”
最后看了眼天色,贺雁来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提了盏灯,推着代步车缓缓离开了房间。
他还是上次千里带自己来熟悉环境时在周围转了一圈,此刻循着记忆一个一个地点找过去,试图找到千里的踪迹。
可是这孩子不知道到底躲去了哪里,贺雁来找得后背出汗,眉宇间也不禁染上一丝焦急,椅轮越转越快,在漫漫长夜中急切地执灯寻找。
终于,在路过之前两人停留过的草地时,贺雁来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传来细弱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若隐若现,带着兵器划破天空的声音隐约传来,不是很能挺清楚。贺雁来警惕地望了一眼,动身前往。
离得近了,便能看到,半人高的牧草中央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少年。
冬风吹起他的衣袍,猎猎作响。高束的马尾随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额前的小辫被汗水打湿,毛绒绒湿漉漉地粘在额头上,衬得下面那对翡翠般的眼睛更加透亮。千里不知已经在这里练了多久的剑,一招一式仍旧带着破风的力度,卷起枯叶随着剑身在空中乱舞。
贺雁来不禁在心底叫了声好。
随着一套剑术完毕,千里呆呆地收了阵势。
月光下,他的脸被照亮了半边,另一边则隐没在阴影中教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突然,千里肩膀提起又耸拉下去,像是叹了口气,接着一下蹲在草地上,宝剑在一旁的土地中稳稳插了进去。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贺雁来走进了些,才看到千里正瞄准一株冬草,一边拔它的叶子一边念念有词。
“回去......”
最后一片叶子拔了下来,千里呆呆地望着手中的枯黄,眼神变了又变,还是没能攒够起身回家的勇气。
于是他换了株草继续拔。
尽入眼底的贺雁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了自家老爹,以前每次在外面鬼混喝多了怕被娘亲骂,也喜欢这么蹲墙根子前面拔草玩。霄*鹰
还没彻底长开的小少年委委屈屈地缩成一团蹲在那儿,背影看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莫名其妙就感觉自己当了回恶人的贺雁来不明所以又觉得无奈好笑,忍不住出声问道:“怎么说话不算话。”
“谁!”小狼的眼神一瞬间转为警惕,拔剑转身,看清来人之后,那股劲又瞬间卸了下去,“雁来哥哥......”
贺雁来眼见自己暴露,也不再掩藏,提着小灯想往千里那去,一时间没注意脚下情况,轮子卡在了一块碎石上,整辆车没刹住,载着贺雁来直直向前倒去。
千里眼神一变,拔腿冲上去,一把抓住代步车后的扶手往后拽,堪堪将贺雁来扯了回来。
眼看人没事,千里才松了口气,刚想放手,却被贺雁来抓住了。
“怎么不回家?”贺雁来抓着他的手腕,又问了一遍。
他眼神沉静温和,千里莫名感觉脸上出火。他想把手收回来,可贺雁来的力气竟然出其意料的大,他未能如愿,只好任贺雁来抓着手,被迫对上他湿润的眼。
“......有点不好意思。”千里小声道。
“不好意思?”贺雁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为何?”
“我太幼稚了,让你为难了。”千里低头,乖乖把今日自己跟大祭师的话跟贺雁来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主动认错,强调:“我不是故意致你于这种境界的,我明天就去跟大祭师说,让你......”
贺雁来的脸慢慢变得明了,最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无妨。”他重新提起灯笼,“不过你得跟我回去。”
千里哪里还会反抗他,乖乖点头,忙从他手中接过灯笼,推着自己的合敦走向回去的道路。
“先前千里那般诚心地询问我的意见,我自然倾囊相授,不敢藏私,即使放在大祭师面前,我也问心无愧。”贺雁来想了想,先从这个方面开始解释,“今日有所犹豫,也是因为我是武将,突然被委以如此大的重任,有些担忧罢了。”
千里在他身后默默地听着。
贺雁来道:“千里,不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可我对兰罗,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恶意。先前我还是将军时,曾经力主不战,只是我君受小人教唆,执意出兵,为人臣子不得不从罢了。可是,只作为贺秋野的话,我对天下所有为自己国土而死的将士,都抱有至高的敬意和尊重。”
说到这,他的眼神蓦地染上了一层悲伤,像是想起了某些永远活在那片土地上、无法回家的亡魂。
千里静静地望着这个失意的男人。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贺雁来的头顶。自从来了兰罗不用上朝领兵之后,贺雁来便懒得束冠,平日里只披着一头长发,看着柔顺又温和。他望着那被风吹起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发丝出神,突然道:“我会做一个好帝王的。”
贺雁来一时没跟上他的话题:“......当然,千里会是一个好大汗。”
知道他没听懂,可是千里也不打算再解释了。
我会成为一个好帝王,让你不会再为枉死的灵魂而哀悼。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月夜,十六岁的少年望着眼前清雅的男人,暗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