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西瓜大盗
西瓜大盗  发于:202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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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你才是大汗。”贺雁来温声劝着他。
  谁知道千里摇了摇头,盯着贺雁来胸前那只大雁的刺绣发呆,一字一句地说:“我虽是大汗......也是要听叔父的话的呀。”
  原来,阿尔萨兰是他的叔父,前任大汗的弟弟啊。
  贺雁来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他说......大家都喝酒,只有我不喝,是瞧不起他。他在外面为了兰罗殚精竭虑,而我才上任一天就休朝去寻欢作乐,视百姓如无物,心中没有臣民生计,说我不好。”千里打开了话匣子,越说越委屈,那双绿眼睛愈发肿胀,像是要哭。
  他抽了抽鼻子,喝了酒之后,人也格外胆大些,主动上前拉住贺雁来的一点衣角,仰起头,用那双浸了泪水的绿眸望着贺雁来,问:“我真的不能当个好大汗吗?”
  千里再怎么样,还是只有十六岁,看样子之前也很少接触政务。况且大汗结亲休朝一天不是千里一人所为,阿尔萨兰就是仗着自己声望高,年级长,故意欺压千里的罢。
  贺雁来心口一叹,那点胸膛的起伏被千里捕捉到,登时更难过了,他强忍着泪意,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生生把眼泪逼回去,为了不被看出异样,他猛地扭过头,不让贺雁来看自己的脸。
  贺雁来更好笑了,无奈叹道:“千里呐......”
  千里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拽着他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他坐在床上,贺雁来坐在代步车上,千里因此比贺雁来高出一些来,那张委屈成一团的脸自然是躲不过贺雁来的眼睛的。
  贺雁来被他逗笑了,没忍住,伸手在千里眼角一刮,扫去一点湿意,待千里恶狠狠地扭头看他时,才整理了表情,认真道:“我觉得,千里肯定能成为一个特别好的大汗。”
  “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是千里已经照顾我了很多次,所以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一个大汗心中是否善良,才能反映出他是否会赤诚对待自己的子民。”贺雁来眨眨眼,语气一变,“下次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带上,我帮你骂他。”
  这句就有些不着调了,但是孩子受了委屈,想听的不就是大人拉偏架的偏袒么。
  所以千里被他逗笑了,这一笑把眼泪都震了出来,他又狼狈地去擦,越擦越脏兮兮,最后还是被贺雁来捧着脸一点一点擦干净的。
  “不哭了,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明煦才十二岁的时候,哭一次就要被他大哥踹一次屁股。”贺雁来笑着说。
  千里揉着眼睛,小声控诉:“没人管我。”
  “嗯?”
  千里道:“我额吉走得早,阿布政务繁忙,没空看我,只有大祭师偶尔会来看望我,我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说罢,他又想到了什么,补充,“但是我现在已经结亲了,所以你可以管我的。”
  从这个十六岁少年的眼睛中,贺雁来看出了一种孤独。
  这是一只草原上寂寞的小狼。
 
 
第8章 醉酒
  千里估计以前从来没喝过酒,今晚在叔父面前又不想丢了面子还被人当成是孩子,所以喝了不少,现在晕晕乎乎的,眼睛红得吓人,一直闹到了后半夜,嚷嚷着头痛。贺雁来想喊人弄点醒酒汤来,千里还不让他去,说是现在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明天肯定所有人都会知道了。
  这小孩子还挺要面子,贺雁来被他折腾笑了。没办法了,他只好喊来明煦,让后者打水来帮千里擦擦脸颊降温,自己推着代步车去了小厨房,准备给千里弄碗醒酒茶来。
  明煦脑袋摇得快重影,坚持道:“我去熬就行了,少爷你一个人怎么弄得过来!”
  贺雁来只问:“醒酒汤第一步放什么?”
  明煦一下子被问住了。
  没办法,最后还是一直暗中潜伏以防万一的明尘被他弟弟从屋檐上拽下来,指名要他去熬以前二哥喝醉时他都会熬的那种汤给千里喝。
  贺雁来为千里擦拭的手一顿。
  明尘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怕被人生疑,还是没有多说,但他古道热肠,藏不住事,表情不是很明朗。
  “咳咳。”贺雁来轻咳几声,将屋内两个清醒的人注意力全吸引过来,“去吧,明煦留着帮忙就行。”
  “......是。”明尘长出一口气,抱拳行礼,便灵活的几个跳跃离开了。
  “热。”千里突然出声。
  他喝醉了也不撒疯,就是不舒服,胃里难受,脸上出火。贺雁来只好又为他解开里衣的扣子,又把被子往下扯了扯,无奈哄道:“不能再掀被子了,会生病的。”
  “热。”千里兀自叫着,难得有些小孩儿撒娇不懂事的情态,不管不顾,热就是热,到底怎么办才好,贺雁来得想办法。
  没法子了,贺雁来只好加快为他擦拭的频率,又换了捅冷水来,勉强照料着。
  明煦在一旁乖乖打下手,看这前天还能神采奕奕溜自己玩的少年现在晕晕沉沉的模样,有些不忍心,但是嘴上是不饶人的,说:“酒到底有什么好喝的,动不动就要喝酒。二哥也是,隔三差五的就醉醺醺回家,还胡言乱语的,要大哥给他煮醒酒汤。”
  贺雁来听着好笑,随口接道:“都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嗯......说少爷笨,兔子都猎不到一只,换做是他一定百发百中!百步穿杨!百里挑一!”明煦边说边模仿明彰当时的动作,夸张地一脚踩上旁边的矮凳,比了个拉弓搭箭的姿势,神采飞扬,“贺雁来见了还不得当场拜我为师!”
  学完了,明煦瞬间收敛了动作,低眉顺眼地撇清关系:“这都是他说的。”
  贺雁来眼神放缓。
  他继续温和地为千里降温,只是动作略有些僵硬,道:“......是明彰会说出来的话。”
  明煦沉默了会儿,意识到自己提起了大哥和少爷的伤心事,眼神变了几变,小心翼翼地打量贺雁来的表情。
  可是他家少爷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姿态,天崩于前也不改其色。
  醒酒茶很快便被端上来了,贺雁来舀起一勺吹凉,送到千里唇边,没想到这孩子喝醉了以后还机灵得很,先是吐出一点舌尖尝了尝,很快皱着一张小脸连连后退:“不要,呛。”
  明尘“嘶”了一声:“怪我,姜估计放多了。”
  贺雁来耐心劝道:“喝了就不难受了,乖一点。”
  千里又往后躲了躲,但怕贺雁来生气,试探着抬起头,漂亮的绿眼睛有些泛红,观察贺雁来的表情。
  “......”贺雁来没办法了,他转向明煦,说,“先前路上你吃了那么多糖,拿点出来。”
  明煦哼哼唧唧地说:“吃完了。”
  然后被明尘对着屁股踹了一脚,不情不愿地把自己装得很好的一个小布包掏出来,苦哈哈地耍赖:“已经剩的不多了,吃完了就没了。”
  贺雁来拿起一块,随口哄他:“以后给你买。”
  明煦撇撇嘴,知道贺雁来这又是在哄他,兰罗荒凉成这个样子,哪来大熙京城脚下的糕饼铺做得精致。兰罗的果子他又不是没吃过,糖甜得齁死人,他才不要吃。
  “来,千里,你乖乖喝醒酒汤,然后可以吃一块糖。”贺雁来捏了捏千里的脸颊,把糖放在手心里,送到千里鼻底,让甜甜的味道传到他鼻子里。
  果不其然,千里鼻子动了动,像是有点动心,舔了舔嘴唇,主动去寻醒酒汤碗。明煦赶紧把碗送上去,千里连贺雁来哄都不用,三两口皱着眉头喝了个干净,被浓烈的姜味儿冲得嗓子都哑了,苦着脸要贺雁来兑现承诺:“糖。”
  贺雁来忙把手心里的糖送上去,他本意是想让千里自己拿着吃,谁知道千里直接一低头,就着他的手心把糖含进了嘴里。
  温热的触感转瞬即逝,贺雁来大脑空白了一瞬。
  千里行事大胆惯了,含着糖露出些高兴的神色来。喝了醒酒茶以后他也不那么难受了,趁着现在酒劲还没反上来,贺雁来来不及想太多,先把他哄去睡了。
  明煦在旁边期期艾艾地望着贺雁来,见他闲下来了,拖长了声喊了句:“少爷......”
  贺雁来觉得头痛,从床底抽出一本武侠小说扔到明煦怀里:“奖励。”
  明煦欢呼一声,欢欣雀跃地把小说揣到怀里,一扫刚才的不快:“我伺候少爷就寝吧!”
  ——
  等明煦守在床边也睡着了以后,床上外侧躺着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贺雁来从床上坐起来,他现在还无法靠自己起身到代步车上,只好轻轻喊了声:“明尘。”

  屋檐上蹲守的人几个轻盈的跳跃,落在贺雁来面前。他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死猪一般的弟弟,然后帮助贺雁来披了件大氅,推着代步车出了门。
  “想说什么就说吧。”贺雁来淡淡道。
  他们在新房前,兰罗的房屋装修不比大熙,以营寨为主,比较华贵的房屋一般是贵族商宦,摆设也很有异域风情。贺雁来此刻就在一扇刻狼纹样的隔档前,身后站着明尘。
  明尘一窒:“将军,您......”
  还没说完,贺雁来先打断了他:“叫什么呢,明煦不懂事乱叫,你也跟着犯傻。”
  明尘默然:“......合敦。”
  他又接着道:“明尘,没有什么想说的。”
  雪无声地下。
  太冷了,屋檐上往下滴落的水凝结成尖头水柱,正好将贺雁来的映射缩成小小一个存在里面。只见贺雁来重重叹了口气:“你一向是藏不住心事的。”
  又是一阵死寂。
  晚风呼啸,即使是披着厚重的披风,也未免感到一些寒意。贺雁来紧了紧大氅,缓缓抬头,望向天空中那轮明月,平静地问:“是跟明彰有关吗。”
  明尘没忍住喉中一声痛苦到极致的呜咽。
  他开口,嗓眼发紧:“在兰罗官道附近的小路上,我找到了明彰的护具。”
  贺雁来慢慢合上了眼睛。
  良久,他突然说:“还没找到人不是吗。”
  明尘兀自沉浸在悲伤中,闻言一愣:“啊?”
  黑夜中,贺雁来一身白衣,面色沉静,如瀑的黑发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眉宇间汇聚着一股散不开的忧愁,淡淡地蹙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更显脆弱。可他却沉声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找到他的尸体一天,明彰就还有活着的希望。”
  “......合敦。”明尘突然开口问道,“明尘想问,若是一直找不到呢?”
  “……什么意思。”贺雁来反问。
  “合敦现在已是大汗的正妻,大汗虽今年年纪尚幼,但总有成年的那一天。若那时候还是没有明彰的下落,合敦,您......”
  打算如何自处呢。
  明尘把最后几个字咽了回去。
  他尊敬自家少爷,可也更爱护二弟。若是二弟侥幸归来,看到却是年少时期暧昧不清的对象已与他人结亲,二弟又会怎么想?贺雁来和亲实属被逼无奈,但是,人总是会变的,他不能指责贺雁来,却也控制不住为二弟的一腔真情实感叫屈。
  贺雁来望着月亮,想起今天明煦给他模仿的明彰。
  明彰头上有个哥哥,后面还有个弟弟,天不怕地不怕,上树抓鸟,下河捉鱼,每天惹是生非,跟贺雁来没少闯祸。明彰是张扬的,是热烈的,是浓郁的,这样的明彰却在贺雁来腿废了的那个夜晚,孤身一人选择离开,从此再也不见踪迹。
  “我啊......”贺雁来浅笑一声,那股凝聚的精气一散,他整个人就显出了一种无法回转的颓态来。
  明尘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的割裂感,好像贺雁来闯祸被老爷罚跪偷偷跑出去吃烤鸡的日子还在昨天,今天他却已经拖着一副残破的身体守着孤苦未知的下半生了。
  贺雁来说:“我不觉得,我还有资格做选择。明尘,我已经把我的日子过成了这副样子,除了靠一口好死不如赖活的气儿,我甚至想不到其他的我为之存在的理由。明尘,就算明彰现在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敢再去望他的眼睛。”
  他已经不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的他已经满目破败,了了残生。这样的他,怎么配还对人生有什么期待。
 
 
第9章 祈福
  千里是被贺雁来叫醒的。
  他睁眼时,天还没亮,小孩子嘛,都还是贪睡的年纪,所以他下意识地往床褥里钻了钻,皱着眉头挥开贺雁来的手,闭上眼睛还想睡。
  贺雁来失笑,只好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千里,今日要上朝的。”
  千里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急匆匆地下床找鞋:“我睡了这么久吗?现在什么时辰,怎么不早点叫我.....”
  “无妨。”贺雁来按住他的手,笑道,“时间刚好。”
  千里这才发现贺雁来只随便披了一件寝衣,没有束发,随意披在肩头,斜靠在床头,一脸温和地笑着看他。天没亮,贺雁来掌了灯,此刻半边侧脸被烛火一照,有种说不出的柔美。
  不知为何,千里有些心跳加速。
  他匆匆在贺雁来帮忙下穿好衣服,那点急切很快被另一种新颖的情绪取代了——
  上朝。
  他还从来没有上过朝。
  小孩儿的眼睛越来越亮,即使竭力装作稳重,新奇和喜悦还是会从眼角眉梢跑出来。贺雁来观察着他的神色,轻轻一笑,并不点破,让仆人将熬好的汤品端来。
  “这是现熬的骨头汤,早上天冷,千里喝一些,身上能暖和起来。”贺雁来把小碗往千里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趁热喝。
  这骨头汤不知道加了什么秘料,竟和千里以前喝过的都完全不一样,从第一口喝进去开始,千里就眉头一挑,毫不间断地连吃带喝,把一大碗汤喝得干干净净。
  他刚一放碗把嘴一擦,明煦就在贺雁来的授意下又端上一个小碗来,贺雁来把盖子掀开,小声说:“昨晚喝了酒,今天头要痛的。我让明尘又给你熬了碗醒酒汤,喝了应该会好点。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贺雁来说着眨了眨眼。
  千里望着面前这碗黑乎乎的东西,表情跟刚才喝骨头汤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他想说自己已经喝饱了,再喝要吐了,可惜他刚一抬眼,贺雁来就像生怕他不同意一样,又变戏法一般掏出块焦黄色的糖果。
  “喝下去以后,可以吃一块糖,和昨天一样。”贺雁来温声哄道。
  “......”千里喉结上下滚了滚,最后还是没抵挡住诱惑,端起碗捏着鼻子全喝完了。
  这次,他刚把碗放下,还没来得及叫苦,贺雁来就眼疾手快地把糖往他嘴里一塞。
  甜甜的滋味自舌尖蔓延开,把刚才那点苦涩全部压了下去。千里被堵得没话说了,含着块糖,有些不好意思地被贺雁来送去上朝了。
  “少爷对他怎么这么好啊。”
  贺雁来刚目送完千里消失在路口,耳边就传来明煦半是吃味半是疑惑的声音。
  “嗯?”
  贺雁来转身,正对上明煦不高兴的脸,后者看着是心情不明媚,平日一张神采飞扬的小脸皱着,小声嘟囔:“以前少爷都是这么哄我吃药的......”
  他勾唇,故意问:“这是谁啊,嘴撅得都能挂酱油瓶了?”
  眼看明煦更委屈了,贺雁来笑着收起逗弄人的心思,摸了摸鼻子,承认了:“千里虽是跟你一般年纪,但不知道在兰罗都是怎么长大的,看着笨拙又纯质,让人忍不住想多关照他些。再加上以前跟明尘明彰一起哄你哄习惯了,所以看到千里就跟看到你小时候似的。”
  “哦——”明煦拖长声音应了一声,“那我现在就不能被哄了,有人代替我的位置了。”
  贺雁来气笑了,仰头对着某处喊道:“明尘,你弟弟想被你哄哄。”
  这回还没等明尘回话,明煦就瞪大眼睛,飞快地逃窜走了。
  ——
  “今年兰罗新打通了三个枢纽,与一个国家达成了互市协约,今年增收白银十八万两。”
  兰罗的议政主殿仿制大熙,雕梁画栋,又添真龙花纹,两侧蟠龙金柱上刻有“天心佑夫一德,永言保之,厥求厥宇”的汉字。上朝制度也是定都此地后才学来的,兰罗大臣身穿皮草袄褂,站成两排,殿内摆设还是异域风采,此般看着多有些不协调。
  此刻,左首位上,阿尔萨兰正向千里汇报今年的商贾情况。
  昨日千里就想听,可是阿尔萨兰以“家宴不谈国事”为由,愣是拽着他扯东扯西,不谈一个字。如今到了群臣面前才侃侃而谈,倒像是不信任千里的能力一般。
  千里登基前几日被大祭师关在屋里恶补这几年兰罗的各项知识,现在应对阿尔萨兰倒也勉强够用,至少不会一问三不知,回答应对得都算得体。只是没人看到,千里藏在袖子里的手都是冷汗一片,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体现出他到底有多么紧张。
  阿尔萨兰今日与那天贺雁来见他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一身劲装,头发胡乱散着,沧桑的面庞沟壑丛生,直将双眼睛衬得更气势迫人。他心思微动,突然话题一转,发问道:“大汗,另外,我还有一事拿不定主意。”
  “你说吧。”千里清了清嗓子,知道这才是阿尔萨兰今天真正准备的发难。
  “与大熙交战,我等死伤无数。如今将士尸骸已经捡拾完毕,不知大汗准备如何处置?”阿尔萨兰问。
  不等千里回话,右首位上突然响起一道苍老的男声。
  “按照惯例,应该厚葬亡灵,抚恤亲属。”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头发灰白的老者,穿着兰罗的传统服饰,额头上还有一些花样的涂鸦,拄着狼头柺杖,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
  见到他发话,千里紧绷的肩膀明显松懈了下来,表情也放松了许多,赞道:“大祭师所言极是。”
  这就是陪伴兰罗从一无所有到定都此地,风雨无阻的元老——大祭师。
  当时阿尔萨兰一脉不服继任大汗人选,也是大祭师力排众议,扶持千里荣登大统,在群龙无首之际扶起了这个飘摇的兰罗。
  阿尔萨兰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两下嘴角:“呵,祭师何必这么着急搭话,我也是在询问大汗的意见。”
  大祭师缓缓转向阿尔萨兰,浑浊的眼睛中闪过一丝不屑,沉声道:“我也只是在回答叶护的问题罢了。”
  “只不过,大汗刚刚继任没几天,就有规模这么庞大的一场丧葬,不是个好兆头。我以为,应该跟往年做出些不同来,以向上天展示大汗勤政爱民的诚意。”
  大祭师继续道。
  阿尔萨兰再度转向千里,挑起一边眉毛,顺着大祭师的话发问:“大汗如何觉得呢?”
  千里默默攥紧了手指。
  良久,就在大祭师想出言帮他圆过去时,千里突然开口。
  “我觉得,我为新任大汗,毫无功德,还有这么一群忠将为我国土卖命,我实在愧对之前战场上牺牲的将士。”千里缩紧拳头,小声说,“我想亲自为他们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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