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代笔?”千里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字,瞳孔微微放大,这才意识过来自己曾经到底错过了多少好事,“怎么不让我代笔?!”
贺雁来哭笑不得,揉了揉千里的手指,好笑道:“大汗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怎么舍得拿来烦您?”
千里知道他这是在逗自己,并不上当,只瘪着嘴表忠心:“你的事情就没有小事。”
贺雁来心里妥帖,不由得粲然一笑。
千里又被迷得五迷三道。回过神来后忙清了清嗓子,收回发怔的目光,上前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
泛黄纸张上,写满了“明安乌勒吉”。
那是千里的名字。
千里心里泛起点儿甜丝丝的水,刚想开口问问贺雁来为什么写他的名字,眼光随意一瞥,就在另一列看到了明煦的名字。
“......”他翘起来的嘴角瞬间耷拉了下去,如果脑袋上真的有狼耳朵的话,此时此刻也真的要垂下来了。
贺雁来见他突然不高兴了,心里正疑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见到了“明煦”两个字,心里恍然。
他轻轻从千里手中抽出那张纸,把自己的笔迹上下扫了一遍,装作不经意道:“你的名字我练了多次,写出来倒也还算好看。倒是写起别的字来就现了原形,东倒西歪的,还是得多练练。”
他就这么装作随意地向千里传达了一个消息:千里的名字,贺雁来其实已经写过多遍了。
以至于这两个字写得非常美观,其他的字写起来便平平无奇了。
千里猝不及防被人点明了心事,不由得一惊,待反应过来以后,又咬住下唇,不知作何回应了。
真是的,贺雁来总是这样!
千里抿了抿唇,眼珠一转,突然生了个想法出来。
他抬起头望进贺雁来的眼睛里,努力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说:“雁来哥哥,我的汉语老师也是兰罗人,我又从没去过大熙,没见过你们那儿真正的书法作品。正好,雁来哥哥出身腐书网,想来写字定是好看的,那写给我看看好不好?”
千里自以为伪装得妥当,其实那点小算计全被人看了去了。
倒也不是贺雁来多会观察人心,只是千里那冒出一个点子以后亮晶晶的眼神实在不容人忽视。
贺雁来被他可爱到了,刚想答应下来,脑海里又把千里刚才说的话过滤了一遍,那句“当然”便突然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总不能告诉这孩子,就自己以前那皮猴样儿,不把书法老师气个半死就已经是他刻意收敛过了的结果吧......
以前贺老将军就曾望着贺雁来的狗爬字止不住摇头叹息,说他们贺家满门儒将,怎么就出了贺雁来这么个人物。
不过自打他死后,贺雁来倒真的渐渐敛去了锋芒,将自己伪装成了父亲曾经温文尔雅的模样。
只是如果贺老爷子泉下有知,不知是高兴更多,还是心疼更多。
然而,不管贺雁来多么想活成父兄的模样,他最多只能学来三分形,父兄多年的底蕴和修养他还是难以望其项背。不然也不至于现在跟一个十九岁的孩子面面相觑,犯了难。
千里歪了歪头,疑惑道:“雁来哥哥?”
“......”不管了。贺雁来心一横,执起毛笔蘸了点墨,提笔,屏气凝神,以他有史以来最端庄的姿势和最诚恳的态度,认认真真在纸上写下了“千里”两个大字。
“好了。”贺雁来坦然地放下笔,八风不动,矜贵温和。
千里探头一看。
接着他默默咽下了一句“哥哥写得真好也教我写写吧”,违心地夸奖:“倒是有几分大家风范。”
贺雁来噗嗤一乐。
他一笑就如积雪初霁,格外好看。贺雁来边笑边说:“傻小孩,怎么,只要是我,就什么都好么?”
不想,千里竟真郑重地点点头,理所应当地说:“那是自然。”
贺雁来笑不出来了。
这孩子无形间的撩拨,比起其他的刻意为之,倒更令人心神激荡。
眼见气氛就要向奇怪的方向发展了,贺雁来忙换了个话题:“对了,刚才大祭师来了一趟,说过几日要找人来为你行刺青之礼。”
接着,他眼睁睁看着千里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没人发现我把大祭师打成了待机室!!!
(过于丢人心情复杂中)
第48章 熠彰
堂堂少年帝王,竟然连兰罗人最习以为常的刺青之苦都受不得,这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千里在树立人前威信这方面一直很上心,这点从他十六岁那年明明只能喝果汁还要用小酒杯装着上就可见一斑。贺雁来知道他的脾性,自然觉得,千里最后还是会同意刺青的。
结果没想到,其他事情都好说,只有这件事,千里咬住了不愿意松口,一双碧绿剔透的眼眸紧惕地盯着贺雁来,头摇得快重影,说什么都不松口:“我不想刺青!”
贺雁来头痛,纤长冰凉的食指轻轻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可是,这可是你们兰罗的风俗啊,千里。”
千里抿了抿唇,上齿将下唇咬出了一圈白色,他知道这是自己不懂事了,但就是不愿意答应,只好愣杵在原地,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滞。
贺雁来一向是不愿意强迫他的,见千里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答应了,想着孩子大了十九岁了不能事事顺着,但嘴唇翕动几下,竟是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那些什么“责任”、“表率”云云都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口,贺雁来努力了几番,最终还是妥协了,轻叹口气:“也罢,我去跟大祭师商量商量,如何?”
千里眼睛一亮,很快又黯淡下来,小心翼翼地说:“大祭师不会同意的。”
大祭师其本人,就是兰罗传统教条的化身,对于这些习俗向来十分上心,那是半点都马虎不得的。
这些情况贺雁来自然是知道的,可他一见千里受了委屈光往肚子里咽、敢怒不敢言的情态,就只觉得心里一块地方塌了下去,那是千里说要天边的星星都要想办法给他摘来的地步。
于是,贺雁来想了想,没把话说满:“哥哥会帮你尽力争取的,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纹个稍微小些的,好不好?”
他存了些心思要哄人,声音放得又缓又柔,千里最吃这一套,望着贺雁来水润的眸子,把头一点,紧张兮兮地说:“雁来哥哥加油。”
“嗯。”贺雁来轻快地应了。
说要争取,贺雁来当天下午就动身去了大祭师的府邸。
这里是京都除了皇宫之外最好的位置,特意找人算过风水,进宫、入集市都方便得很。贺雁来在这里混了个眼熟,守门的小厮一见了他便扬起笑脸,亲亲热热地迎上来,未语先笑:“是合敦来了啊,快请进,小的这就去跟大祭师通报一声。”
“有劳。”贺雁来含笑回了一句。
“那请合敦先去候客室稍等片刻,小的随后就来。”
这里的小厮不亏是大祭师亲手调教,个个机灵懂事,礼数周全。贺雁来应了一声,便在另一个丫头的引路下来到了候客室。
他来过这里多次,对大祭师府内的陈设大概了解,因此没有半点不适。那小丫头也机敏,很快便为贺雁来送上他爱喝的热茶,微微福了一礼,便去外边候着了。
贺雁来端起茶杯,茶盖在杯沿轻轻刮了刮,悠悠吹凉。可还没等他喝上一口,从外边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个少年,看模样与千里差不多大。眉目清秀,眼型与贺雁来有些像,微微上扬着,可走势比起贺雁来的却更加柔和,整张脸便少了几分凌人的迫意,多了些温婉乖顺。他端着个什么东西进来,似乎是没想到贺雁来会在这里似的,抬眸看到他后微微一愣。
贺雁来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见那少年只是怔怔望着自己,眼眸中情绪不明,也只以为是他没见过自己紧张,并未多想,只是勾起嘴角温和一笑。
他这一笑立刻让那少年回过神来,后者眼神渐渐变得清明,对着贺雁来微微福身行礼,却没开口,那双相像的眼睛在贺雁来身上看了又看,最后停留在贺雁来的眼眸上,情绪肉眼可见地往下沉了沉。
贺雁来向来不注意这些繁文缛节,倒是看着孩子抿起嘴唇不说话,以为他是紧张,便善意地挑了个话题:“你是新来大祭师府中的?”
少年回答:“是的,合敦。”
贺雁来从未见过他,可现在这少年却能清楚叫出自己的身份。
不过,以前贺雁来也以合敦的身份与千里共同出席过几次重要的巡街大典,这个男孩要是当时在街市上遥遥见过一眼,现下认出他倒也不是很稀奇。
“你叫什么名字?”贺雁来温和地问。
“熠彰。”少年目光灼灼,舌尖不由得在唇上扫了一圈,莫名补充道,“熠熠生辉的熠,欲盖而彰的彰。”
他满意地看到贺雁来瞬间凝滞的表情。
不过只是那短短的一瞬间而已,贺雁来很快就回过了神,竟还是笑着的:“星光熠熠,悬垂而彰,好名字。你不是兰罗人?”
少年沉默地摇了摇头。
“这样。”贺雁来见他不愿多说什么,便也止住了话头。
少年见状,便将之前拿进来的大祭师书册找了个地方放下,哑声道:“合敦没有吩咐的话,熠彰就先告退了。”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熠彰转身要走时,贺雁来突然开口:“熠彰,你是大熙人吗?”
这直截了当的问话直接将熠彰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熠彰背影一僵,缓缓转过上半身,望着贺雁来沉静和煦的眼眸,喉口干涩,喉结上下一滚:“不是。”
“嗯?”贺雁来坦然地与他对视,“我听你的口音,倒是很像。”
熠彰沉默地回望,额角处有一滴汗珠划过脸庞。
良久,就在熠彰准备开口时,一道声音倏地插了进来:“合敦,久等。”
贺雁来被他打断了思路,往门口望去。
来人正是大祭师,他满头白发囫囵在脑后束了起来,发质粗硬,有些蓬乱。他拄着拐杖,一步一停地迈进门槛,用力到手腕都在颤抖。
熠彰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扶住大祭师的胳膊,将他搀扶到主位之上坐下。
待身体接触到了柔软的椅垫,大祭师才松了口气,自嘲道:“老了,不中用了,合敦见笑。”
贺雁来摇摇头:“大祭师何苦自怨自艾?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与大汗,都十分敬佩您。”
这些场面话说了几个来回后,大祭师往旁边一瞧,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似的,唤道:“熠彰,你过来。”
在一旁默默守候的熠彰乖顺地跟了过来。
大祭师一把握住他的手,将他引到自己身边,枯瘦的手拍了拍熠彰富有生命力的手背,光阴的对比一时间尤为明显,衬得大祭师更加苍老了几分。他用目光爱怜地望了望熠彰,眼中尽是宠爱,复又对贺雁来道:“这是我新收的义子,给合敦介绍一下。”
义子?
贺雁来不动声色地重新审视了熠彰一番。
大祭师年事已高,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一生未娶,膝下无子,也就是前几年留了个托娅在身边服侍着,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动过这种心思。怎的就在千里快要举行成人礼的时候突然收了个义子?
这个时候,大祭师把这个义子引荐给自己,是有什么心思?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有着七巧玲珑心,大祭师一见贺雁来八风不动背后的思量便都懂了,咳了几声,意有所指:“我老头子没几年活头了,就想找个能给我送终的人。大汗虽懂得感恩,可我哪消受得起这种皇恩。这是我前几天在山里捡回来的孩子,懵懂无知,就是孝顺,便将他带了回来。”
他这几句话,将熠彰的来历直接说明了。一个山里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威胁不到千里的地位的。满朝文武纵使再怎么昏庸,也不会同意这么一个无才无德的少年掀起多大的风浪。
贺雁来眼睫微微垂了垂,在抬眼时,已是与平常毫无差别的柔和温雅了:“大祭师与秋野说笑呢,您福泽深厚,一定长命百岁。”
大祭师听着心里舒畅,没忍住,顺着贺雁来的话往下说道:“哈哈,若是能见到大汗子孙满堂,那当然更好。”
贺雁来默了一默。
倒是熠彰反应快,含笑接道:“大汗才刚成年,早的很呢,义父稍安勿躁。”
大祭师刚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所言不妥,忙接过话头:“熠彰说得甚是。”
他重新望向贺雁来,问:“合敦此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贺雁来没怎么把刚才的小插曲往心里去。
只是,他想了想来见大祭师的本意,又看了看对方身旁低眉敛目、乖顺文静的熠彰,突然后悔了,将那件事咽了回去。
不过片刻,贺雁来就找好了借口,笑道:“想问问大祭师,大汗的刺青,纹个什么图案好。”
不管熠彰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千里都不能在这个时候露怯。
贺雁来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对千里说了声对不住。
但这个熠彰的出现实在可疑,贺雁来不得不多为千里谋算几步。
大祭师不疑有他,与贺雁来探讨了几句,后者便起身告辞了。
第49章 玉扣
千里回来后,贺雁来已经在院子里等他了。
他换了套衣服,一身鹅黄色长袍,衬得皮肤白皙、气质出尘。千里舔了舔嘴唇,乖乖往前走了两步,在贺雁来对面的石凳上坐下,两手捧着脸,手肘支在青石板上,希冀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十九岁,已经长开了,可是千里的脸颊却始终有一点消不下去的软肉,被他这么一托,便嫩生生地堆起来鼓着,看着肉乎乎的,看着就满是稚气。贺雁来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上手捏了捏那被挤出来的脸颊。
他知道千里在等自己今天的“战果”。但是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在千里面前有意识的食言,贺雁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从何开口也就不得而知了。他那般歉意地望着千里,想了想,先将刺青的事儿按下不提,转而说起另一件事:“说起来,我还没有送给千里你的成人礼礼物。”
千里一怔,没想到贺雁来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但还是瞬间被吸引走了注意力,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嘴唇贴上手心:“雁来哥哥不用送我什么,只要一直陪着我就好。”
他说这话时,不禁流露出一丝少年怀春的情态,眼中的爱慕之情差点倾泻出来。
贺雁来被他所触动,忙敛下眼神,从怀中摸出一个精巧的荷包来。
他将系口的绳结解开,往桌子上一放,两块莹润的玉扣便从中滑了出来。
贺雁来拿起那两块玉扣,温和地递给千里:“这是,我嫁过来之前,家中祖母为我挑选的玉扣。”
说到这儿,贺雁来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初的场景。
他决定要做这和亲公子时,家中剩下的人都不同意他如此冒险。只是贺家男丁寥落,只剩下几名姑母婶婶,以及一位老太君罢了,贺雁来怎忍心她们晚年受这等罪名侮辱,执意如此,谁劝都劝不动。
最后,老夫人老泪纵横地从匣子里摸出两块玉扣,颤颤巍巍地递到贺雁来手里,声音如同她的手指一般枯瘦:“秋野,这个你拿着。若是那大汗对你好,你能与他交心,就把这给他;若是他对你不好,他日你东山再起,也可将此送给你真正喜欢的姑娘。”
话是这么说,可老人眼中热泪愈发滚烫:“只是......不知我老太婆还能不能见到那一天。”
贺雁来眼眶干涩,努力眨了眨,应了声是。
老夫人又说:“秋野啊,无论你到了何种境地,都不要放弃希望。”
而那时早已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的贺雁来只好苦笑一声,违心笑道:“好,奶奶,您......多多保重。”
之后,便是三年的生离。
可是现在,他早就有了新的期许。
贺雁来清清浅浅地用目光描摹那玉扣的形状。这是两块质地极好的玉,做成了鸳鸯的形状,亲密无间地扣在一起,做工精美,巧夺天工,这是贺雁来的爷爷之前送给老夫人的定情信物。
现在,它辗转到了贺雁来手里。
贺雁来本来没打算将它拿出来,倒不是因为不愿意,只是怕千里对他更加上心,说不定得傻乎乎地以为收了玉扣就要一辈子忠于贺雁来了。
要是有机会,贺雁来当然希望千里能与自己长相厮守,可是现在他的怎敢心怀这种期待。
只是现在,大祭师行动不明,千里又成年在即。贺雁来本以为除掉了阿尔萨兰,千里就能高枕无忧,可现实哪能让人如愿。
若是生了变故,他贺雁来一定是会护着千里的,便是拼上这双废腿,也要还千里一个海晏河清的国度。
那么......他提前收些利息,不过分吧?
这般为自己开脱着,贺雁来噙着笑:“喜欢吗?”
千里其实不太认识鸳鸯,自然不知道这在大熙的文化中代表了什么。但是只要是贺雁来送的,他都喜欢,闻言便高兴地抬头:“喜欢!”
“这是一对玉扣。”贺雁来边说边为千里演示。他将玉扣轻轻从中间分开,可下一瞬,那两块玉就如同有生命一般又紧紧吸附在了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千里好奇地睁大眼睛。
“只要彼此在对方附近,那么这两块玉扣便会重新贴合在一起。”贺雁来道,“我想着,你大概会喜欢的。”
他没解释鸳鸯的含义,也没说明这是他祖母送的东西,是不想给千里增加压力,也是......怕千里会拒绝。
虽然他对千里有信心,但是有关这种事,贺雁来不想冒任何风险。
只要在彼此附近,他们就会重新贴合在一起。
千里抿起嘴唇,心跳加速。
他与雁来哥哥也是这样。
只要还在对方身边,便会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泥足深陷,脱身不得。
千里喜欢得不得了,不敢相信这是贺雁来送给他的礼物,不禁再次确认道:“这个,真的是给我的吗?”
“自然。”
千里这才高兴起来,爱不释手地捧着两块玉,细细端详着,把每条纹路都刻在自己心里,才将其中一半重新还给贺雁来:“那,我留这块就好。”
接着,他像是怕自己的心思太明显了似的,又急吼吼地追问:“雁来哥哥会戴上它吗?”
“都依你的。”贺雁来儒雅地回复。
小狼喜上眉梢,亲自矮身,将那块玉扣系在贺雁来腰间。
然后他捧着自己那块,想让贺雁来为他戴上,但又犹豫了。
贺雁来面上不显,但心中还是紧了一紧:“怎么了?”
千里懊恼道:“我......我平日里毛手毛脚的,要是磕着碰着它了可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
贺雁来松了口气,为自己刚才的紧张而感到好笑。
他坦然地望着千里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那,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被我发现了,我可是会惩罚千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