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师丝毫不为所动,眼神坚定:“我兰罗王族世代家风清白,从未出过流连花街柳巷之徒,此事不严惩,如何对得起亡故的先王?”
托娅还想说些什么,千里却直接了当地抢过话头:“千里愿受打王鞭之罚。”
说完,他顺势原地团坐,合上眼,摆出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来。
贺雁来微微偏过了头。
托娅嘴唇咬了又咬,急得快哭了,但全场没一个人帮她,没法子,她只好去请了打王鞭来。
大祭师从她手中接过鞭子,对着空气挥舞两下,找了些手感之后,挥退想要来搀扶的侍女,颤颤巍巍地走到千里面前。
“这惩罚,我只是代先王之劳。”老人缓缓说道。
千里没有抬头,涩声道:“千里明白。”
“好。”大祭师长出一口气,没有再犹豫,直接挥舞起长鞭猛然甩在千里后背上。
啪!
软鞭带着狠辣的力道毫不留情地甩在柔软的皮肉上,力道大到能听到其破风之声。千里闷哼一声,上身随着鞭子的力软了软,差点没立住,冷汗登时从额上滑了下来。
他强忍着没出声,还不等他适应一下忍过这波痛苦,大祭师的第二鞭又来了。
大祭师虽已上了年纪,可挥起鞭子来却毫不含糊,一下比一下重,交错纵横地陈列在千里单薄的后背上,很快便有血色透过衣服布料渗了出来。千里脸色惨白,下唇被他咬得全是牙印儿,汗珠一滴一滴砸在面前的地砖上,泅湿了一小块地方,显然是痛到了极致。
而他渐渐神智涣散,连痛呼声都快忍不住了,全靠本能咽回肚子里,间或几声压不住的尾音,微弱得让人揪心。
托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抽了抽鼻子,干脆直接转过身当看不见。
而就在大祭师又一次高高扬起长鞭时,突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大祭师力气不小,在这种情况下能拦住他的力度让他手腕生生停住的人,所蕴含的爆发力实在是不容小觑。
老人缓缓看过去,只见贺雁来面色冷峻,嘴角抿成一条凉薄的线,眼神也失去了温度。他问:“敢问大祭师,准备打多少下?”
“不多不少,二十鞭。”
贺雁来好脾气地笑了笑,可是手上的力度丝毫没松。大祭师没有任何可能性抽回自己的手腕,不禁质问道:“合敦有何异议?”
“不敢。”贺雁来说,“不过气大伤身,还剩的五鞭,不如让秋野代劳。”
大祭师缓缓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不安分的年青人,吐出一个怪异的声调:“你?”
贺雁来被如此轻视也并不动怒:“我。”
接着,他上前一步,凑近低声道:“千里已经到了极限,大祭师再打下去,他不死也要脱层皮。既然为了他好,不如让秋野来做这个最后的恶人?大祭师铁面无私,请出打王鞭固然是好事,可若真这么不近人情,日后与千里落了间隙,岂不是得不偿失?”
大祭师冷哼一声:“合敦倒是会为我打算。”
嘴上这么说着,可他的手已经松了些力道,明显是被说动了。
贺雁来见状,也不再咄咄逼人,顺势将打王鞭取了过来:“大祭师稍作休息。”
“别想在我面前耍小聪明。”老人冷冷地说。
贺雁来动作不停,右手紧握长鞭,向前滑动两步来到千里面前。
千里眼睛紧闭,脸颊毫无血色,与他从屋里送来的那个红润漂亮的小少年毫无关联。饶是知道其好心,贺雁来也忍不住在心里怨上这个迂腐的老人来,手指紧了又松。
而面前的小孩儿迷迷蒙蒙地睁开眼,见到了熟悉的轮廓,当即清醒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喊:“雁来哥哥?”
雁来哥哥……要亲自来打他?
即使知道自己今天要被惩罚,可是一旦行刑的人变成了贺雁来,千里便莫名地有些委屈了。
不是说好……会护着我吗?
被打了这么多下都只是忍着不吭声的小狼,终于没憋住红了眼圈。
贺雁来胸膛微微起伏两下,嘴唇动了动,做了两个嘴型,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千里认出来了,他是在说:别怕。
接着,贺雁来不再多言,握紧了长鞭。
千里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屏住呼吸。
破风声渐近,鞭子又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可是……
贺雁来脸色严肃,手起鞭落,丝毫不见犹豫;而那鞭子次次重重落在千里背上,看着竟比大祭师还再狠厉几分。
可只有千里知道,那鞭子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有多柔和。
贺雁来对自己力量的控制,已经达到了恐怖的地步。
这……这就是昔日大熙的不败战神。
千里咬紧牙关,挨完了最后五鞭。
随着最后一次鞭子抽回,他受不住,身体前倾,忙用手肘撑住身体,不致倒在地上。
贺雁来忙扔了打王鞭,小心翼翼地将人搂紧自己怀里。
他回头,眼中的心疼在那一瞬间转变为压迫,直直望着大祭师的眼睛,话说得还不卑不亢:“惩罚已经结束了,大祭师。”
大祭师对上他与语气完全不符的眼眸,又下移落在了那可怜的少年身上。
他怎会看不出贺雁来有意收着力度,可是既然面子功夫已经做到位,最后几下放松点又如何。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码归一码,大祭师还是见不得他受委屈的,这事儿便这么过了。
漫长的夜晚终于结束了。
千里紧绷的神经一松,整个人再也跪不住。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完全将自己包围了,千里便直接倒在贺雁来怀里。
惩罚虽已完毕,可千里的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被疼得;他努力攒足力气,攀上贺雁来的手臂,小声道:“雁来哥哥……怎么回事啊,我既希望你生气,又不想你生我的气。”
想让他生气是想确认自己在贺雁来心里的地位,不想他生气是难以承受贺雁来冷漠愤恼的双眸。
贺雁来听懂了。
作者有话说:
突如其来的小剧场(恋爱后):
“千里,别忍着,叫出来。”
……
“乖乖的,我想听。”
对不起我最近疯狂想看雁来哥哥腿好以后的xx剧情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看(一个作者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第44章 动心
千里的伤养了十日有余才见好。
大祭师对他余怒未消,这几日不想见他,千里也省的去请安。
他后背全是深浅不一的鞭痕,看着尤为可怖。贺雁来每晚必要亲自为他上药,用的还是他以前领军打仗时剩下的功效最好的药膏。
千里后来也向贺雁来坦白了那日瞒着他去书店真正买了些什么,乖乖把那些杂书交了上去。
贺雁来当时眼神落在那些书上,眸中色彩令千里看不懂。但他最后也没处理这些书籍,只说是千里自己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千里怕再惹人不高兴,狠狠心,将那些书全烧了,以表示自己的决心。
只不过,那本封面人物像贺雁来的书,他还是没舍得动,偷偷藏在了书房的角落里。
那日意乱情迷,他钻在贺雁来怀里喘息,任后者用指尖的老茧摩擦着将他送上极乐之境。爆发后迎来的那阵空虚里,他抬眸,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到贺雁来清晰利落的下颌线,当时千里脑海中便浮现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想亲吻贺雁来。
这跟三年前那场家家酒一般的结亲之夜不同,现在千里的心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比如,如果贺雁来再用“和谁结亲你都会这么做吗”为借口拒绝他时,他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的心声:不,是只想和你做。
别人谁都不行,只想和你亲吻。
抱剑喜欢明煦,明尘心悦托娅。他们就像千里看到的那些话本一样,到了一定的年纪,遇上了命中注定的人,水到渠成地动了心。
千里也对贺雁来动了心。
千里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过。
想通这点以后,他对贺雁来一切奇妙的反应都有了解释。
十九岁的少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情窦初开,只觉得以往最正常不过的相处现在哪哪都不自在。
给贺雁来递茶的时候要垂下眸子遮住眼中的爱慕,陪贺雁来下棋的时候要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让人刮目相看,晚上贺雁来给他换药的时候......要努力遏制住呼吸,不让人发现自己紧张的吸气声。
兰罗大汗被这些甜蜜又磨人的小事折磨着,每天心情都在两个阈值之前反复不定,一会儿觉得贺雁来一定也对他动了心,一会儿又觉得贺雁来还是只把他当孩子。
贺雁来也敏锐地发觉了那孩子最近的心不在焉。
与其说是心不在焉,不如说是太过于刻意,以至于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精心雕琢后的伪装感,反而不像平常的千里了。
贺雁来只当是那日自己出手帮他解决那事儿让孩子害羞了,所以才举止奇怪,也暂时不准备管。
更何况,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自己的想法。
日子就在两人的各怀鬼胎中过去了,贺雁来迎来了他到兰罗的第四个新年。
他已经渐渐变得游刃有余,能熟练地帮千里打点好前朝与后宫。新年祈福、君臣晚宴等,样样办得妥当。与他接触的下人们受他美色所惑,甚至渐渐忘了这是大熙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
晚宴结束后,千里有了些醉意,摇摇晃晃地起身,宣布新年的到来;又顺了一遍祝酒词,举杯邀群臣共饮,一场宴席喜气洋洋,宾主尽欢。
而千里微醺,脑袋也发木,在大家推杯换盏之际,愣愣地瞪着贺雁来,眼神发直。
贺雁来被他逗笑了,嘴角一弯。人前不好做出太亲密的举动,他只好低声问:“怎么了?”
千里缓缓眨了下眼睛,摇摇头,脸颊养起来的软肉随着他的动作跟着晃动,想把醉人的酒意甩出去。接着,千里举起酒杯,迷迷瞪瞪地:“跟我喝酒。”
说完,不等贺雁来反应,他便豪情万丈地一仰头,把酒全喝下了肚。
如果忽略掉杯中所剩无几的酒液因为他没对准而全滴在衣襟上了的话,那么千里的姿态还是相当潇洒的。
贺雁来无奈地掏出手帕为他擦了擦衣领,连声哄他:“好,跟你喝酒。可是怎么我还没喝,你就全喝完了?”
千里想想也是,自己抓过酒壶准备再倒一杯,却被贺雁来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他好声好气,试图跟这个小醉鬼讲道理:“来之前,怎么跟哥哥保证的?”
可惜醉酒之人哪里还会记得喝之前说过的话,所以千里不负众望地摇摇头。
贺雁来无奈一叹,牵起千里的手搭在自己膝上不让他乱动,语气又柔又缓,让喝醉之人跟上自己的思维:“千里保证过的,今晚只喝五杯,绝不多喝。”
千里酒量一般,兰罗的酒盏又大,五杯正好是他的量。然而千里之前接受群臣敬酒,早就喝超了贺雁来给他定的额度,现在已经醉醺醺的了。
“不要。”千里不讲道理。
接着他又把主意打在了贺雁来的酒盏上,那一杯喝了一半,还有些清亮的酒液挂在杯壁上。
千里端起那个酒杯,送上前抵住贺雁来的唇瓣,神情专注:“你还没喝我敬的酒。”
贺雁来无法,只好顺着他低头抿了一口。
千里盯着他被酒色润湿的亮晶晶的嘴唇,喉结不由得上下一滚,忙掩饰自己,一把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他动作太快了,贺雁来还没来得及抽回身,两人的鼻尖在酒盏中间相撞了一下,疼得贺雁来不禁皱眉。
坏小狼,鼻子还挺硬。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在自己面前耍心眼儿,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尖卷走嘴角剩余的酒滴,眼神发沉。
“不喝了,大汗。”他低声道。
每次只要贺雁来一喊“大汗”他就会乖,这次也不例外。千里知道自己不能再越线了,乖乖“哦”了声,把酒杯放下,接下来的宴席上果然再也没喝过一口酒。
等晚宴结束以后,已是夜深人静了。
千里借口自己乏了,带着贺雁来先行离开。
一路上倒还好,直到进了寝宫,千里就开始酒后失态,软趴趴地挂在贺雁来身上,大着胆子在他脖颈上乱嗅,还嘟囔着他雁来哥哥好香,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登徒子。
“良家妇女”贺雁来被他折腾得没脾气,让明煦去打水,自己连哄带骗地把千里带回屋里。一身的酒气也不好直接倒在床上,只能维持着两人都最熟悉的姿势:让千里跨坐在贺雁来身上,双臂环着他的脖颈。
贺雁来拍拍他的后背:“真醉了?”
千里哪里肯承认自己喝醉了,“哼”了一声,灵活敏捷手脚并用,从贺雁来身上爬下来,不甚清醒地碎碎念:“才没喝醉,你看,我走得......多板正!”
他抬起双臂,准备给贺雁来展示自己清醒的大脑,结果动作太大了,一个没注意,什么东西从他怀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啊!”千里吓了一跳,忙弯腰去捡。
贺雁来也跟着他俯身,嘴里还在问:“什么掉了?”
说话间,他的视线也落在了千里捡起来的那东西上。
倏地,贺雁来眼神一顿,想也没想直接出手按住千里的小臂;后者因此被迫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手也被固定住了,动弹不得。
他迷惑地抬头:“雁来哥哥?”
贺雁来无暇理会他的疑惑,眉头紧蹙,神色严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簪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千里掉出来的,正是他那日在集市上从一个少年那里买回来的玉簪。
因为掉在了地上,玉簪被磕破了一角,碎在了地上;但整体还是完整的,尤其是头部,贺雁来可以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花纹。
一只展翅待飞的大雁,用金丝做了尾羽钳在玉里,触手生温。
......
“少爷快看,这是我今天偶然间得来的,尾部居然有一只大雁的图案,做工多好啊,是不是跟你的名字很配!”
“小爷我用什么簪子啊,小姑娘的东西。你买这回来做什么?”
“多好看啊,好看就买了啊,一定要有用才能买吗?切,不喜欢算了,我自己留着。”
......
回忆里来去如风的少年欢喜地掏出一枚玉簪,献宝似的递到自己面前。而自己当时年轻气盛恃才傲物,以为以后多的是机会找借口收下它,所以梗着脖子选择拒绝。
他就这么错失了将那簪子留在身边的机会,而送簪子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你从......哪里得来的?”贺雁来声音颤抖,握住千里小臂的手不自知地用力。
“疼......”千里咬住下唇,不知道贺雁来究竟是怎么了,有些委屈。
而贺雁来则瞬间清醒过来,看着千里吃痛的脸,忙缩回手,把人扶了起来,为他揉捏手腕:“抱歉,我失态了。”
千里心里泛上来点难过,故意不搭腔,莽撞地把玉簪往贺雁来手里一塞:“喏!那日我在集市上偶然买到的,觉得和你很配,但是抱剑说,这都是姑娘的东西,估计你不爱用,就没给你。”
连理由都跟当初十分相像。
贺雁来紧接着问:“买到的?谁卖给你的?是一个二十三岁上下,与我差不多高,相貌英俊的男子吗?”
过去这么久了,千里哪里还记得那个人的样貌,只好诚实地摇摇头。
贺雁来缓缓松开手,接过那枚玉簪,只觉得自己好像一半被冰封着,另一半却在火里炙烤,失而复得的喜悦与患得患失一时间积聚在心头,他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神色凝重。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与千里解释,就听这少年小心翼翼地问:
“雁来哥哥......这是,明彰的东西吗?”
贺雁来一愣,反问道:“千里怎么知道明彰?是明煦与你说的吗?”
千里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也不是。
明煦确实经常无意间在他面前提起明彰的名字,千里自然也知道,明家兄弟,其实最初有三个。
可是,也许是同类之间某种直觉,千里本能地意识到,这个明彰与贺雁来之间,怕是有一段不平凡的往事。
于是,今晚见到贺雁来这个反应时,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明彰的名字。
这是明彰的东西吗?
他也曾经和自己一样,满心欢喜地觉得这簪子和贺雁来相配,所以买回来准备找机会送出去吗?
贺雁来和他之间......还发生过多少次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呢?
作者有话说:
彰宝出现了!千里开始急了!
第45章 情长
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
良久,贺雁来率先有了行动。
他将玉簪温柔地放在桌子上,转而执起千里的手,温声问:“刚才吓到了么?”
贺雁来指的是自己失态,按住千里的手腕不让人起来的时候。
千里抬起眼复又垂下,望着自己被贺雁来珍惜捧起的手,心思微动,突然反客为主,试探性地却又十分固执地,将手指一根根插进贺雁来的指缝中。
贺雁来皮肤偏白,而自己天天雨打风吹的,手自然没有人家的好看。这么放在一起就生成了对比,千里又觉得自己的手不秀气了。
而贺雁来对他的小动作并不在意,他早已习惯了千里在他面前黏人的情态,更何况他现在心如乱麻。几番斟酌后,他开口:“明彰是......我以前的近侍。”
“他们明家世代为我贺家所用,原本明彰是跟着我兄长的,后来......我兄长死于战场,他就来跟了我。”贺雁来眼神幽深,定定盯着一处窗楹,回想起曾经那个少年来自己面前报到时的模样,不禁浅浅笑了笑,“他比你大一些,今年应该有二十三岁了。只是,从我腿伤之后,他就再也没了踪迹。”
千里忍不住皱眉:“雁来哥哥找不到他了吗?”
贺雁来摇摇头,淡淡地收回视线:“能找的地方都找了,都没见到他的踪迹。三年前我初到兰罗时,明尘曾经发现过他的护甲,那就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消息了。”
说这话时,贺雁来的神态有些寂寥。
千里看着看着只觉得,自己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将他拽进凡尘里,可现在他却好像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要飘飘然飞回到天上去了。
没来由的,他有些害怕,十指下意识地收紧力道,想把贺雁来牢牢抓在手中。
他看了眼桌上的玉簪,舌尖在唇珠上点了点,欲说还休地望回来,正撞进贺雁来悠远的眼眸里。
“......雁来哥哥。”千里犹豫良久,不禁小声唤道。
“怎么了?”
“......”千里紧张得喉结一滚,喉咙干涩,“雁来哥哥。”
他又叫了一声。
烛火在两人中间明明灭灭,将贺雁来投射在床铺上的影子撕扯得变形扭曲,恍若另一个人。千里被他的影子吸引去目光,心思放空,想说的话便不自知地从唇峰中泄了出来:“你......喜欢明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