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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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映寒:“咱们从前也想过,正是因为他提到了某些要点,这才死在咱们面前。”
  “那你说。”白争流道,“他触发‘要点’的时候,背后那个人,知道否?”
  梅映寒:“……”
  他没说话。
  但白争流的话,已经将一切梳理得非常清楚。
  如果事情当真和他想的一样,恐怕他们还没来得及出贺城,两人就已经被那个“背后存在”盯上。
  可惜今日之前,他们一直在一心一意地赶路,完全没给“背后存在”出手的余地。
  直到今天。
  白争流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原先还说要趁着能坐的时候多坐一会儿呢。现在看,我究竟是个什么劳碌命数。”
  梅映寒:“……争流,前头就是那些‘马匪’的马。”
  白争流打起精神,抬起眼睛。
  他们前头说了很多,可从头到尾,速度都没有慢下来。
  当下也一样。从看到路边的马匹到在它们旁边停下,拢共也不过数息工夫。
  两个青年拉紧手上的缰绳,目光定定地落在前方林中。
  脑海中的画面不再像前头“马匪”带着孩子走在官道时那样清晰。相反,白、梅再用心去看前方场景,只觉得视野当中多了一片蒙蒙的雾气。
  两人晃晃脑袋,从这片雾气中抽身,换上肉眼。
  这一回,至少眼前一片是清晰的。只是这份“清晰”,并没有给白、梅带来什么好心情。
  相反,在他们眼中,除了官道旁边、被光照着的一小片林子之外,那些深处的部分,就像是一张怪物的嘴巴。正张开,不怀好意地等待两人进入。
  “是阴谋,也是阳谋。”白争流下了马,掌心扣住二十八将刀柄。口中这么讲,脚步却依然不带停顿。
  梅映寒与他并肩,心头自然知道情郎的意思。
  眼前这片地方,肯定有问题。
  出现在两人脑海中的雾气,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就算知道有问题,甚至这儿十有八九是个针对他们俩布置的陷阱,两人也必须得去。
  无论“马匪”们带有什么目的、设有多少诡计……那个断了手臂的孩子,他们不能不管。
  抱着这样的心思,两人踏入林中。
  最开始,他们耳畔还有寻常林子里的动静。
  虫声,走兽们在草木间穿行的动静,还有不知道从何而来、距离多远,总归是若隐若现的水声。
  直到某一步之后。
  上述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能落入白、梅耳中的,只剩下他们自己脚踩枯叶,发出的轻轻“咔嚓”动静。
  除此之外……
  白争流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
  在他动作的瞬间,一根手臂长的小剑,从上方茂盛的林叶中飞了出来。上面寒光闪动,带出一抹诡异颜色。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295章 人皮藤
  此剑有毒!
  白争流心头迅速做出判断,同时身体一侧。
  明明动作幅度不大,小剑却恰好从他身边飞过,不曾伤到白争流分毫。
  刀客却没有因此放心。
  只因前头朝自己刺来的小剑,仅仅是一个开始的信号!
  信号一过,“唰唰”响动登时从四面八方传出。与前头小剑一模一样的暗器同时自四面八方而来,转眼就要将两个江湖客吞没!
  白、梅甚至没有与对方沟通一句的工夫,便一同抬起兵器。
  两人背身相对,毫不犹豫地把薄弱处托付给彼此。之后,长刀、长剑一起对上袭向二人的兵器——
  “铿!”
  白争流打掉了新一波攻击中最快的一把。与此同时,没有持刀的左手在空中一晃,竟是生生接住了朝自己刺来的另一把暗器!
  他目光落在身前,看也不看,就将被握住的小剑甩向一边。一息之后,不远处的林木上传出一声惨叫!
  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在地上。不出意外,正是前头被白争流刺中的“马匪”。

  白争流照旧没有分出目光。而是重复前头的动作,一只手挡掉来势汹汹、不便接住的毒剑,另一只手将好应付些的抓住,反手去攻击敌人。
  没一会儿,“马匪”们倒下一片。
  不光白争流这边,梅映寒同样战绩斐然。
  “马匪”们似乎被两个江湖客高强的武艺骇到。之后半晌,都不曾透出什么声息。
  白、梅却不曾放松警惕。非但如此,白争流还另多了一份疑心。
  ——眼前一切,是不是太简单了一点儿?
  如果不是他预先有了防备,白争流简直要以为这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江湖比斗,而不是与阴邪妖人斗法。
  他心脏“怦怦”跳动,“视野”再度放大。纵然周身在脑海中只是一片雾气,白争流还是尽量让那潮水一般的“目光”不断前推。
  越过周边的树木,越过倒在地上的“马匪”……唔,在“马匪”身上稍稍停留片刻,白争流神色不由地变得凝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不是活人。”他低声道,“只有外头是一层人皮,里面塞了别的东西。”
  这副做派,白、梅在广安府、京城都有见过。如今再度面对,他们倒是没有更多想法。
  “还有,那个孩子……”白争流找到对方,他原来是被“马匪”们放在一丛灌木后面。这会儿不只是昏是睡,总之紧闭着眼睛。
  怀揣担忧,白争流赶忙用“视线”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儿。确定孩子皮肉之下是真真切切的骨骼血肉之后,他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口气松出去没多久,白争流的神思又紧绷了起来。
  “不应该。”他这么对情郎说,“那几个‘马匪’不是咱们的对手。既然盯了咱们这么久,总该再有后招。”
  梅映寒也这么觉得。可是躲在树上的人皮傀儡基本已经被他们用返还回去的毒剑解决,余下零星几个也缩在林木之间绝不动弹。这副模样,倒像是只要让两人留在原地不动,他们就能心安……
  等等,“留在原地不动”?
  梅映寒心头“咯噔”一下,意识之潮从四面八方收回,来到脚下!
  他动静极大,虽然耳朵听不到、眼睛看不到,白争流却还是有所感觉。
  他用疑问目光看向情郎,紧接着,就见梅映寒面色一变。一只手拉住自己的肩膀,直接带着自己一跃而起!
  白争流瞳仁骤缩。纵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明白,自己与映寒前面所处的地方一定有问题。
  果然,两人刚刚踩在树上,就有一条长长“树藤”从土中破出!若是他们还停留在原地,此时此刻,那条“树藤”恐怕已经将他们的身体洞穿!
  不过——
  白争流看着眼前狂舞的惨白色“树藤”,低声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的确是树,偏偏却有人皮一样的色泽、纹理。
  一瞬间,白争流联想到了很多东西。
  他喉结一滚,近乎被自己的联想逼到呕吐。好在从前经历了颇多大风大浪,纵然心乱至此,白争流仍能冷静判断:“这样的东西,地下还有没有?”
  梅映寒又在地下扫了一圈儿,神情凝重地点头。
  白争流轻轻“啧”了声,又是厌恶,又是头疼。
  他喃喃说:“倒是能带上小孩儿就走,不过一是不处理掉这玩意儿,很有可能走不出去。二是咱们还有希望一走了之,其他人来了,碰到这鬼东西……”一顿,“映寒,咱们去找它们的‘根’。”
  刀客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恶心玩意儿是怎么生出来的。总归他们长成了树藤的样子,就应该和树藤一样拥有根系。
  至于不管不顾、直接打上去——开玩笑呢,那不是眼看着要自己陷入苦战吗?
  梅映寒点点头:“正该如此。”
  很明显,背后那个存在对白、梅的能力有些了解,却不算完全。
  至少他不知道两个青年能动用的另一种视野。否则的话,恐怕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对付他们。
  白、梅分了工。白争流闪身出现,吸引人皮树藤的注意力。梅映寒则专心致志,让自己的“视野”顺着人皮藤一路往下延伸,直到抵达尽头。
  他的心情却没有因此变好。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那一片人尸白骨时,梅映寒的情绪依然颇沉重。
  好在沉重是一回事,应对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没叫白争流。梅映寒相信,发现自己不在之后,情郎一定能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么。
  事实也果然如此。留意到梅映寒的气息从树上消失,眼前的人皮藤又像是留意到了什么、想要追去,白争流再度“啧”了一声,提着刀,便朝藤枝涌动的方向砍去。
  刀刃触碰藤枝的感觉传递回白争流的掌心,他眉尖再度拧起。
  果真不是寻常藤蔓的触感,倒像是……
  无所谓了。
  望着眼前白惨惨、在空中舞动的藤蔓,白争流自言自语。
  “活人我都砍过,再砍砍死人,也没什么要紧。”
  他心态良好。面对人皮藤久了,连原本的恶心也不太觉得。
  哪怕到后面,几个没倒下的人皮傀儡一并加入战局,白争流都能应对得开。
  只是略觉麻烦。
  青年额头滚落汗水,一心多用。既要防备背心被“马匪”偷袭,又要留心一个不注意,就被人皮藤捅穿肩膀。
  这样情形当中,他的注意力愈发集中。
  有时候,白争流甚至有种恍惚的感觉。像是自己分出了一道意识,从上方俯瞰一切。
  不单单能见到身边的敌人、被敌人围困的自己。还能见到已经走出百米,正拿镇星插入土中,将灵气源源不断送入土壤,让那一片土像是滚水一样“沸腾”起来的梅映寒。
  “唔!”
  这样清晰过头的画面没有维持多久,白争流就感到一阵头痛。
  他连忙命令自己的意识,将注意力从远方收回,专心致志应对眼前。
  同时心头暗暗记住:“那‘视野’虽然好用,却也不能一心多用。否则的话,自己的精力要先坚持不住——”
  思绪未完,又有一个“马匪”被白争流一刀砍断身体。
  大量稻草从他体内洒出,原本高大的马匪软绵绵地倒在地上。或许因为没了填充,身体和外面穿的衣服不再匹配,白争流甚至看到他的皮壳与衣裳分开。
  刀客的动作微微一顿。
  “马匪”皮肤上,竟有许多新新旧旧的伤痕……
  像是鞭打所致,但又不仅于此。
  白争流察觉古怪,有心再看一看。偏偏这个时候,人皮藤又缠了上来。
  他只好收敛心神,专心应对。好在大约是情郎那边的动作起了作用,刀客明显感觉到,与刚出现的时候相比,眼前人皮藤动作满了许多,攻击时的力道也轻了很多。与其说它们在对白争流动手,不如说,他们是在垂死挣扎。
  白争流按部就班地挡下他们所有攻击,又在关键时刻,斩断了几颗最粗壮的人皮藤的根脉。
  没一会儿,这些人皮藤安静下来,再也没有动作。
  眼看它们身上出现焦痕,然后一点点碎裂,白争流知道,定然是情郎那边成功了。
  他动作微顿,没有收起刀。而是维持着握刀的动作,去做自己前面就想做的事。
  看“马匪”。
  用从旁边捡起来的小木棍,轻轻将更多穿在马匪身上的衣服挑开,露出那张人皮的真容。
  虽然前面已经有所留意,此刻看着上面深深浅浅的伤,白争流的面色仍然不好。
  若“马匪”们是活人,看他们被剖开身子,刀客心头自然不会有什么波动。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是有意来害自己与映寒,自然该死。
  可现在,他们分明是生时被人虐待,死后亦被人操控。
  白争流心情沉沉。又记起什么,额外去看身前人皮的手。
  手是最能看出一个人身份的地方。光是从对方掌心的茧子分布,就能看出他最常做的事情是什么。
  然而,刀客目光刚刚落在上面,就出了意外。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沙沙”传到白争流耳边。
  白争流猛地响起什么,抬头去看。果然见到那个断了手臂的孩子站在灌木后面,愣愣地看着自己。
  刀客登时起身,快步朝孩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莫要怕。”他说,“你还记得自己爹娘是谁、家住何处吗?”
  孩子听着这话,似是茫然。
  白争流心头叹息:“真是作孽……”一面想,一面来到了孩子身边。
  他蹲下来,还是维持着一种生怕把孩子吓到了的轻声细语:“没事了。不论是谁伤了你的手、将你带到这儿,以后,他们都不会再害你……”
  似乎是终于听进了刀客的话,小孩儿发出低低一声抽泣。身子猛地前冲,撞进了白争流怀里。
  “呜呜!”
  他哭个不停。
  ——梅映寒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场景。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296章 小孩儿
  “呜呜,呜呜!”
  孩子似乎是当真受了太大惊吓,哭着哭着,甚至有些打嗝。
  这也让他抽泣的动静更加让人心疼。梅映寒听在耳中,不自觉地放松了走路的动静。
  他来到情郎背后,也蹲下来,去看趴在情郎肩膀上,哭得上气不接下去的孩子。
  似乎是留意到了新来的人,小孩儿身体猛地一颤,泪眼朦胧地抬头。
  可以看出,这个孩子虽然瘦弱了些,样貌却十分不错。小小年纪,已经能说得上一声“俊秀”。等到真正长大、长开,一定是个让相貌堂堂的年轻郎君。
  可惜的是,他流落到了非父母的人手中,显而易见地经受了折磨。
  面对“马匪”们的时候,他不敢妄动,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吩咐行事。到现在,眼看坏人们一个个倒下,两个江湖客打扮的人出现、救下他。
  他不光是朝白争流哭,也是朝梅映寒,叫道:“哥、哥哥!那些人当真已经死了吗?”
  梅映寒微微一顿,回答:“是,他们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
  这句话落入小孩儿耳中,似乎给了他极大的宽慰。
  他脸上分明还带着泪水,嘴巴却勾了起来。甚至从白争流怀中出来,胆子很大,要到马匪们那边看看。
  梅映寒看着他的动作,想了想,还是没有阻拦。
  以“马匪”们的状态,小孩儿跟在他们身边,保不准已经什么都看过了。
  他不必担心孩子被他们现在的模样吓到。相反,如果确认他们已经全都死得彻彻底底,再也不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小孩儿的状态没准还能好点。
  话说回来……
  梅映寒看向前面的白争流。
  他心中奇怪。前面抱着孩子,争流不方便行动,这还算寻常。可现在,孩子已经走了,为什么他还不转身?
  奇怪之后,就是担心。
  梅映寒心跳慢了一拍,叫:“争流——”
  话音刚落,他身边,小孩儿“哎哟”了一声,像是被地上什么东西绊倒。
  梅映寒的注意力被吸引。他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拉住了小孩儿的胳膊,将他扶住。
  不过,小孩儿没摔倒是真的,重心却还是不稳。竟是改了方向,直接倒在梅映寒怀里。
  那一瞬间,梅映寒只觉得自己心口一凉。
  他缓缓低头。
  ——胸膛传来的冰凉感,并不是某种形容,而是实实在在的感受。
  有一样东西,顺着小孩儿的动作,贴在自己身上。
  看外观,梅映寒对那样东西十分熟悉。是张符纸,自己与争流一同画过不知多少遍,只是上头的纹路略有不同,显然和他们从前画的镇压灵符不是一种东西。
  再有,他们画符时用的是灵气。眼下这个,却显然是阴气绘制。
  “嘻嘻。”梅映寒身前,小男孩儿站直身体,幼嫩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狠毒与成熟。
  “听他们说得那么天花乱坠,我还当多难对付呢。”他轻声道,“就凭你们,就让姓常的小鬼、芙蓉江和贺城的鬼兵鬼将全都折了进去?”
  梅映寒没有回答。
  他正尝试着抬起手,把自己胸膛贴着的阴符撕下来。
  只是没能成功。
  转眼之间,阴符的威力已经镇得他动弹不得。浑身冰凉,连丹田、经脉之中的灵气都仿佛停下了涌动。
  梅映寒废了极大力气,终于扬起一根手指。
  对于他的状况来说,这样的一点儿动作,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会对现状造成任何改变。
  再有……
  剑客用自己一点点变得模糊的目光,看向身前的情郎。
  不必再解释,他已经知道在自己回来之前,争流经历了什么。
  “算啦。不管怎么说,都是两个好灵体。”小男孩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变,“我这就收下了!”
  他话音落下。
  梅映寒眼前一黑,彻底失去意识。
  ……
  ……
  “滴答、滴答——”
  白争流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动静。
  他的思绪依然十分模糊。朦朦胧胧中,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可再往深处去想,就只能察觉一片黑暗。
  那片黑暗粘稠无比,稍稍接触一下,就像是能将他整个人都吞入其中。
  怎么会这样……

  我现在在哪里?映寒又在哪里?
  “滴答、滴答——”
  像是又经历了良久沉睡,白争流终于睁开眼睛。
  这时候,他的意识依然十分混沌。花了一段时间,才想到自己昏迷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原本被自己和映寒认为是“受害者”的孩子,竟仿佛才是一切阴谋的真凶。
  仗着身材瘦小,他扑到白争流怀里时,手正好能扣住白争流的心脏。
  白争流一时没有防备,这就中招。
  他被贴上阴符之后,距离梅映寒回来,还有一些时候。
  这约莫半盏茶工夫,白争流同样听小孩儿自言自语了一些事情。之后,他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又诡异的猜想。
  眼前的“孩子”,真的是一个“孩子”吗?
  在此之前,刀客已经从很多地方见过“夺舍”两个字。只是除了常老鬼,他并未见识过真正的夺舍。
  可常老鬼的目标,一直都是年轻、有些相貌的读书人。不像是眼前这个……一个孩子。
  白争流有些无法理解。不过,再看看自己眼下的处境,他又觉得孩子的确是个不错的夺舍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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