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古代无限流——江色暮
江色暮  发于:2023年06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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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妨。总归看你们接下来的行路,是要来我这贺城。让我务必将你们拿下,他定有许多赏赐……”
  高耀祖话音停顿。这时候,白、梅正因他口中那句“引你们去灵源”心头大震,一时竟是没有发现他话音中的变化。
  直到高耀祖双目从眼眶中爆出,七窍皆滚出血流。
  “再有、再有——”
  高耀祖艰难地继续开口。
  “他来找我时,提到他有一位……‘师兄’。”
  作者有话说:
  三更~
 
 
第291章 重重线索
  “师兄”两个字还未讲完,男人的话音已经变了调子。
  前头被众鬼袭击时,高耀祖还有力气惨叫。到这会儿,却是连声音都无法发出,喉咙里徒劳地“嗬嗬”响动。

  看来这话,不能说啊。
  男人恍惚地想。
  生命的最后,他眼珠子转了转,视线重新落在自己手中的馄饨碗上。
  高耀祖嘴巴又张一张,却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讲出来,人就直接在白、梅面前炸开,成了一片血雾。
  一切发生太快。哪怕白、梅就在男人身前咫尺之处,也没来得及在高耀祖消失之前做些什么。
  听着瓷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动静,刀客、剑客面容一沉。也是这时候,周遭鬼境开始褪色。
  两人瞳仁微微收缩,有再多愤怒疑虑,这会儿都只能暂且压下。
  他们运起轻功,转眼便离开八里镇,奔赴此前战场所在。
  虽然没有亲眼见证高耀祖的死亡,但他魂飞魄散的那一刻,不少残留的游魂有所感知。
  他们由此放下最后的执念,身体跟着开始缓缓消散。
  这些游魂身前不远处,凌华欣慰地看着他们。
  生时,他不曾遇到这些士卒。死后,却与他们共度不知多少春秋。
  对手下的鬼兵们,凌华怀有深深的感情。此刻见到他们不再因死时的仇怨徘徊于人世,而是放下一切转生投胎,拥有崭新人生,自然再高兴不过。
  就连他自己,也在此刻慢慢淡了身形。
  杨春月、潘桂看在眼中,自然阻拦:“凌华!你可还记得,映寒前头说的那些话。”
  凌华身形微微一顿。
  旧友们没有提到那小剑客具体讲了什么,他却能在第一时间想到:“……二十八将是灵刀,可以让老潘、杨将军的意识保留下来。镇星同样是灵剑,甚至来历更加不凡。既如此,长阳子是不是也有机会重现人间?”
  凌华必须承认,这个可能很让自己心动。
  而杨春月紧接着又道:“再有。如今世间祸乱至此,从去岁至今,争流、映寒不知遇到多少次阴邪作祟!
  “从前倒是还好,就算有怨鬼作乱,也只限于一个宅子。可现在——”
  她看向凌华身后的贺城。
  “前朝妖人未死。除了他们,兴许还有其他敌人。争流、映寒都还年轻,再怎么实力强悍,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少不得咱们这些当‘前辈’的为他们引路,也是和他们一同应敌。”
  凌华抿了抿嘴巴,身体重新凝实。
  他看看杨春月、潘桂,两人呈现出的状态明显与自己不同。
  凌华问:“若我也留下,要如何才能与你们一般?”
  杨春月登时笑了,松快道就:“前头潘叔也这么说过!”言下之意,自己拿出的法子保准有用,“只要等争流回来,你摒弃杂念,只想着自己生时的兵器。抱着这样念头,去接触争流的刀。”
  凌华意识到:“是了。我初见那刀时,的确感觉与它有几分关联。”
  杨春月平和地说:“是。毕竟是咱们生时用过的东西。”
  凌华缓缓吐出一口气,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
  刚刚提过二十八将,白争流就带着它回来了。
  看到空旷的战场,青年明显松一口气。再对向凌华,见对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刀。
  白争流立刻明白过来,上前将二十八将捧给凌华。
  凌华露出一张笑脸。只是唇角勾着,眼神却颇为复杂。
  白争流默默不动,心中知道,前辈一定是又想到了从前。
  片刻后,凌华抬起手,掌心扣在二十八将之鞘上。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在场诸位还是不禁屏住呼吸。
  他们看到凌华的身影重新变淡,不消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咚、咚!”
  哪怕明知叔爷爷当时也有这番表现,此时此刻,白、梅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
  他们听了太多与二十八将有关的悲剧,如今意识到凌华与长阳子师祖还有重逢的可能,自然很想将这份“可能”变成现实。
  哪怕长阳子师祖依然无迹可寻,至少也先留下凌将军。
  抱着这样的念头,两个人数起自己的呼吸。
  一下、两下……第三下的时候,两个人身侧,一道灵光组成的身影出现了。
  看到凌华的崭新样貌,从白、梅到杨、潘,全都露出放松笑脸。
  “这就是成了!”潘桂往前,用拳头抵一抵凌华的肩膀,话音之中尽是喟叹,“当时春月丫头和我说,咱们这些人没准儿还有重聚的时候,我还不信呢!没想到,一转眼,又来了一个。”
  杨春月讶然:“潘叔竟是不信的吗?”
  发觉自己说漏嘴,潘桂摸了摸鼻子,“自然也觉得这样最好。可若当真这样,上天也未免太过厚待你我。”
  也是。
  杨春月不说话了。不光是她,凌华也完整地领会到潘桂话中含义。
  他们并非什么幸运之人。否则的话,怎么会觉得傅太`祖会成为一代明君?
  诚然,当皇帝之前、之后的傅太`祖心性变化极大,只想着将权力捏在手中,不再信任从前出生入死的兄弟。但是,细细想来,一切或许并非无迹可寻。
  这样的他们,会得到上天优待,以另一种方式继续生命吗?
  三将沉默。察觉气氛变化,白、梅无声地对视一眼,插话:“前辈们,高耀祖死前,与我们透露了一些信息。”
  照旧是严肃话题。可现在,正是这样的严肃话题能在最短时间里拉回三将的注意力。
  眼看三将皆肃然看向自己,两个青年也露出一样的严肃神色,说:“我们怀疑,那在芙蓉江、贺城钟楼之下埋了阴石之人,是京中某个我们认识的人。”
  更有甚者,前头的御香坊、皇家后宫……所有曾经出现过阴石的地方,都与对方脱不开关系。
  以高耀祖的话出发,回想起过往,白、梅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遍布寒意。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两人已经走入对方布下的天罗地网!只是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又有那么几分幸运,这才数度从对方手中逃脱。
  然而——
  他们会一直“幸运”下去吗?
  “是谁?”听到两个后辈的话,三将立刻问起。
  白、梅闭了闭眼睛,像是很不愿意提起。
  但很快,他们双目睁开,眼神当中一片清明。
  “秦桑。”
  两人一同开口。
  ……
  ……
  高耀祖死前说的内容不算多,也不算少。
  第一句,埋阴石的地方。这点很重要,但与幕后之人的身份无关。
  第二句,对方规定了高耀祖对他的称呼,一样可以跳过。
  重要的是第三句,和最后一句。
  “引你们去灵源”——白、梅为什么会去灵源?
  因为沐鹰、秦桑在他们面前,拿出了一张地图。上头圈出三个地方,除了罗城、京城,余下的就是灵源了。
  “他有一位‘师兄’”——不用多解释。沐鹰、秦桑可不就是师兄弟关系?
  不过,光是这两点,并不足以让白、梅认定秦桑有问题。
  甚至在想到对方的第一时间,两个青年一起感到了愧怍。
  前辈待他们颇信任看重,自己竟然要怀疑他们吗?属实不该……
  但是、但是!
  在来找凌华一行的路上,两人沉默赶路,思绪在安静氛围中不受控制地蔓延。
  蒋金顺说,他见到的那人长了胡子,眼睛细细长长。
  秦桑也是这样。
  两人问高耀祖,“那人”是否是文人样子,身材颇瘦。
  高耀祖点头了,而秦桑也是一样。
  ——这依然不能让白、梅两人肯定秦桑有异。毕竟就像他们从前想过的那样,有这副面孔的人实在太多。而他和秦桑前辈一样有师兄,又备下那张带有三个红圈的地图,同样能说得过去。
  真正让白、梅开始对秦桑生出怀疑的,是两件事。
  第一,他们从谢琼英宫中脱身之后,曾经带出游魂问话。
  对方正说到关键地方,沐、秦师兄弟赶来。二话不说,就将游魂杀散
  第二,来到贺城之前,两人曾遇到一队武当弟子。
  他们告诉白、梅,不曾在天山见到往沐鹰、秦桑师门送信的玉涵韩殊。
  如果秦桑无辜,沐鹰更是与这接二连三出现的阴石毫无关系,玉涵、韩殊自然有可能只是恰好与长冲门人错过。
  可若不是呢?
  重重线索叠加,白、梅不得不朝着糟糕的地方考虑。
  从常老鬼此前的行为,到宫中游魂们对谢琼英两个孩子的觊觎,再到高耀祖那句“上好的灵体,不拿来修炼太可惜”。白、梅不难想到,那些修邪的妖人,对能够修灵的人有多垂涎贪婪。
  两人能躲开前头那些危险,九分靠实力,一分靠运气,玉涵、韩殊却不同。
  他们离开天山的时候,灵矿还没被发现。换言之,两人纵然在外误打误撞,同样有了修灵的本事。到现在,他们也至多是“引气入体”阶段。
  若是碰到心怀不轨的妖人,若那些妖人当真是长冲门之人……
  光是想到这样的可能性,白、梅心头便泛起一阵凉意。
  余下杂七杂八的线索还有。譬如“刘武”死后,黏在白争流身上的稻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杀死的“刘武”早就是个傀儡,背后操纵之人一直不曾露面?
  还有,高耀祖前头说了那么多话都没显露问题。唯独提到“师兄”,骤然喷血而死。足以见得,这一点一定极为重要。
  此时此刻,两个青年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所有线索,一股脑地说给三位前辈听。
  在他们的话音中,三将的表情一点点凝重。
  “争流、映寒,”杨春月叫了声,“那你们现在,是什么打算?”
  白争流深吸一口气,一边梳理,一边回答:“回京一趟,找到沐鹰、秦桑。”
  梅映寒点头:“长冲门那边,我们人生地不熟,他们又人多势众 。孤身前去,恐怕非但找不出玉涵、韩殊的去处,还要如他们所愿,搭上自己。”
  但回京就不同了。沐鹰、秦桑再怎么有后手,也是孤身两个。只要能擒住他们,不愁撬不开两人的嘴巴,还能拿两人威胁其他的长冲门人。
  “只是不知道,”白争流喃喃说,“究竟是只有一部分长冲门人有问题,还是……”
  还是整个长冲门,都是修邪妖人的遮掩。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292章 道别
  事况紧急,白、梅恨不得当下便出发,明日就回到京城。
  可是不行。
  不说路途远近,只说当下,他们还有必要之事去处理。
  首先,挖掉贺城当中的阴石。再有,两人也想知道,如今的贺城约莫是什么样子。
  抱着这样两个目的,白、梅启程,朝城中行去。
  来到城墙下时,青年们不禁抬头,看一眼眼前高墙。
  将鬼境中所见与眼前场面对比,他们明显看出,城墙被修葺过。
  少了那些刀痕、箭痕与烧焦痕迹,虽然也有岁月风霜的侵蚀,可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光是看着就令人心惊。
  若是不了解历史,恐怕没有人能想到,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听着城中传来的动静,白、梅慢慢吐出一口气,抬脚迈入其中。
  他们做了极糟的心理准备,只当自己会看到一座空城。可出乎意料,城中竟然还有行人来去。
  只是那些行人明显面色疲惫,且不敢在外多停留。没一会儿,就从白、梅的视野中消失,回到各自住处。
  白、梅惊讶片刻,很快想明其中缘由。
  是,他们是曾听郝掌柜说过,他在极短时间里就招募了足足十七个“新兵”——换言之,害死十七个人。
  白、梅曾以此得出结论,认为既然郝掌柜一人就能杀掉这么多民众,贺城当中的情况一定不妙。
  但万一情形并非如此,只是郝掌柜格外“优秀”些呢?
  是有不少人被守城鬼兵招揽。从两人所见种种来看,那个招募者十有八九是郑虎。所以郝掌柜曾提到,封赏他们的人不是高耀祖。
  但是,这座城市当中,依然有人或者。
  看着眼前不算有生机,却到底没有完全死透的城市,两个青年心情仍有沉重,可到底比之前松快不少。
  给这儿的百姓一些时间。他们会再经历数月、甚至数年的心惊胆战,但是,总有一天,他们会意识到,过往的阴影是真的已经消弭。
  怀抱这些想法,白、梅来到钟楼下方。
  拿灵气在建筑附近扫了一圈儿,两人很快发觉一处阴气极重的地方。
  他们拿出各自的兵器,开始在此地挖掘。
  有附近居民察觉动静,忍不住将家门、窗子打开一条缝隙,看着白、梅的动作。
  两个青年察觉到了从旁处来的目光,不过并未停下挖掘。
  不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匣子出现在两人眼前。
  他们这才放下兵器,从怀中取出一叠路上做好的灵符,一股脑地贴在匣子上面。
  最先几张灵符迅速被阴气侵蚀了,白、梅也不在意。只观察一下灵气逸散更多的位置,继续往上补充符纸。
  这么一边贴,一边侵蚀。过了约莫一盏茶工夫,匣子周边阴气明显变淡,灵符存活的时间也增加许多。
  白、梅知道,这意味着灵符已经基本将阴石压制。余下的,不过是阴石的垂死挣扎。
  两人没再耽搁时间,又补充一波符纸,确定短时间内不会再有阴气逸散后,他们用一张包袱皮将匣子裹起来,背在肩头。
  离开之前,还不忘把地填平。
  之后,一边擦着手上兵器,一边往外走。
  两步之后,白争流:“映寒,咱们这么走,是不是还是有点儿慢了?”
  梅映寒看他:“唔?”

  白争流深沉地:“咱们来时,仿佛不是这样吧?”
  梅映寒给情郎肯定答案:“对,咱们是骑马来的。”
  白争流:“那,马……”
  梅映寒咳了声:“在客栈。”
  白争流眼神乱晃,“咱们当时给了多少天的房钱?”
  梅映寒:“最多两天。”
  白争流深沉地:“那现在,咱们回去,马还在吗?”
  梅映寒:“……”
  梅映寒:“看看再说。”
  白争流叹气,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原本想着贺城之事尽已解决,可以开始赶路的两个人,就这么又回了八里镇。
  进了客栈,在柜台后头打算盘的小二夏哥儿明显一愣,面色微白。
  白、梅不解地看他。在两人视线之中,夏哥儿面色明显更白。
  白、梅微微无语,见青年眼神不断朝下晃悠、晃悠……最终,落在了两人的影子上。
  好了。夏哥儿眼神不再晃动,而是露出一个热情的笑来,招呼:“客官!有些日子没见了啊。”
  梅映寒客客气气,“是。我们此前临时有事,不曾与你说一声就走了。现在回来,一是要结过客栈替我们照料马匹、保管行李的费用,二是要带马和行李离开。”
  夏哥儿连忙点头:“好说好说!马我们一直都喂着哩,就在后院儿。”说着,从柜台后绕出来,要带白、梅去看。
  两人没有拒绝,并排走在夏哥儿旁边。
  夏哥儿悄悄咽一口唾沫,胡思乱想:“他们不光有影子,仿佛还有体温呢?……虽然没有完全贴上,但能感觉到,旁边儿两个人都是热腾腾的。”
  他彻底放心。这时候,刀客冷不丁开口:“你怕我们两个是鬼?”
  夏哥儿:“……”
  客栈小二险些跳起来,脚下、嘴巴上一起打磕绊,“哈哈,客官,您说笑了!”
  白争流轻飘飘看他。
  夏哥儿眨眨眼睛,承认:“哎,也不是我说的,是我们老夫人。她年纪大了,两位大侠知道的。”
  白、梅脚步一顿:“老夫人……”
  他们想起来了。当初,两人之所以进入鬼境,就是因为去追了郝掌柜。
  而他们为什么去追郝掌柜?可不是因为听了郝家老夫人的话,知道郝掌柜身上有问题,并且当真试探出问题了吗?
  梅映寒问:“老夫人近日还好吗?”
  夏哥儿再眨眼。听出两个江湖客没有生气的意思,他才斟酌片刻言辞,回答:“你们刚走那两天,老夫人担心着呢!每日都要念经的。后来掌柜的再回来,她仿佛也不开颜……”
  准确地说,是更加担心了。
  儿子一定不是从前的儿子,郝家老夫人非常肯定这点。
  那两个江湖客呢?他们追着披着从前皮囊、芯子却变了的儿子离开,后头儿子出现了,他们却没出现。
  老夫人不得不往非常糟糕的地方考虑。因此,最近好几个晚上都难以安眠。
  夏哥儿说的苦哈哈,白、梅听着,想了想:“如此,不如我们去给老夫人报个平安吧。”
  夏哥儿有些惊讶,更多却是高兴,笑道:“这样极好!看到两位好好地回来,老夫人一高兴,心病没了,后头再见到我们掌柜,应该也能欢喜一些。”
  说着,又有些发愁。
  白、梅看在眼中,到底没把那句“你们掌柜不会回来了”说出口。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自己没说出来的话,不久之后,竟然从郝老夫人口中听闻。
  看到被夏哥儿带到自己房中的两个青年,老夫人明显意外。但细细来看,她的意外仿佛不是因为这两人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而是……
  “难为你们了,”老夫人叹道,“竟然还惦记着我。”
  夏哥儿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劝:“老夫人,您也看到了,两位大侠一点儿事儿都没有!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呢。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老夫人笑笑,说:“自然。”
  白争流却意识到:“夫人,您是不是已经知道——”
  知道什么?夏哥儿困惑地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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