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童年时光,转眼就是三年。
直到一次皇家狩猎,贪玩的萧青冥怂恿喻行舟跑出围场,不料因方向感奇差,在山林里迷路了整整七天,几乎混成两个小野人。
被侍卫找回宫后,先帝大发雷霆,宫中上下战战兢兢。
萧青冥被禁足一个月后,发现喻行舟早已不告而别,丞相府也不见踪影。
从此杳无音信,再也没有见过。
后来老丞相喻正儒为国捐躯,先帝感念喻家忠烈,临终前下旨加封喻行舟为太子少师,以备将来辅佐新帝。
一别九年时光荏苒,昔日旧识再见,已物是人非。
手机里的游戏历史记录中,后期喻行舟的野心高达80,堪称第一权臣,几乎把皇帝架空,随时可以篡位,可惜还没来得及,敌国大军就杀了进来。
昏君死于叛乱士兵倒戈,燕然太子以宰相之位劝降,然而喻行舟最终一把火,点燃了皇宫,在断壁残桓之中与国殉葬。
……
隔着潮湿污秽的地牢,高高在上的皇帝看着身为阶下囚的旧识,完全无法把面前深沉诡谲的权臣,与记忆里遥远的影子重叠。
人,果然都是会变的,权势越盛,变得越多。
“多谢陛下赦免之恩,这等恶浊之地,竟劳陛下亲临,罪臣感激涕零。”
黎昌离开囚牢,再度拜倒在地,坚韧的身躯如同一座隆起的山岳。
萧青冥亲自将人扶起:“舅舅,不必如此。”
都说外甥肖似舅,他细看对方的脸,仿佛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
只不过牢狱之灾和冤屈打压,让这张脸饱经了风霜和艰辛,幸而双眼重新燃起了光彩。
国家最后一根石柱总算保住了,雍州军也不会因黎昌和一众武将死亡彻底脱离朝廷。
命运的轮盘切实改变了转动的轨迹。
这让萧青冥有种挽回了一点遗憾的庆幸感。
想起历史记录中后五年的穷途末路,他忍不住上前轻轻拥抱了一下黎昌:
“舅舅,你受苦了,都怪……朕不好。”
偌大的皇宫,能算得上自己亲人的,也只剩下黎昌和萧青宇两人了。
黎昌有些受宠若惊,听到最后三个字时更是惊讶。
放在以前,皇帝是绝对不会道歉的,更不能给臣子道歉。
即便皇帝错了,也是臣子的过错。
黎昌即便身为武将,也深知君臣纲常不可废的道理,遑论其他人。
他赶紧后退一步跪倒:“陛下此言切莫再提,陛下只是还年轻,自小幽居深宫,容易受奸人蒙蔽,臣在狱中并未受刑,饮食一应俱全,陛下不必自责。”
萧青冥无奈摆手:“起来说话吧。童顺假传旨意,还试图给朕下毒,已经被朕诛杀,太后要求离宫南迁的事,也已经被朕否决,至于燕然太子劝降国书,朕也没有答应。”
竟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黎昌和喻行舟讶异地对视了一眼。
萧青冥皱了皱眉,斟酌着措辞:“眼下大敌将至,朝廷内忧外患,还要劳烦舅舅不计前嫌,继续担起大将军之责,护佑我朝平安。”
原来是燕然大军要打来了。
黎昌恍然大悟,难怪皇帝突然转性亲自前来诏狱,还低头认错。
“陛下放心,有臣在一日,定将燕奴驱逐,力保陛下和太后安危。”
见对方会错了意,萧青冥也懒得多作解释,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点点头。
喻行舟却不会轻易打消疑虑:“陛下何故突然改变主意?”
萧青冥淡淡道:“朕夜里反复思量老师平日教导,想通了,一时的苟安并不能换得长久的安稳,更何况,有老师和舅舅一文一武辅佐朕,何惧燕然太子?”
喻行舟凝视他的双眼:“真的?”
他的目光又从萧青冥身上,隐晦地转移到他身后沉默跟随的陌生黑衣剑客脸上。
喻行舟暗暗蹙眉,宫中密布眼线,却从未听过此号人物。
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当然,今日文武大臣们一同到清和宫前,向朕陈情,还有一位御史大夫竟以性命进谏,朕深受感动,幸好那位御史只是昏过去了。”
萧青冥意有所指地看了喻行舟一眼。
若说朝廷还有一个最不好糊弄的人,那就是面前的少师兼摄政了。
昔日,昏君沉迷后宫享乐不理朝政,早朝也懒得上,更别提帝师的经筵讲席,成天上课说教。
于是干脆封了喻行舟为摄政,总理政务,就没时间开设经筵逼他上课了。
任朝堂党争越演越烈,他只管躲在后面玩乐。
萧青冥突然庆幸穿越者是魂穿的,否则这位老师一定会以皇帝被掉包为借口,将他赶下皇位。
听皇帝口气不虞,喻行舟便不再试图探究他的心思。
皇帝果然还是被兵谏逼的,黎昌心里一沉:“陛下可处置了他们?”
萧青冥做出一副余怒未消的姿态:“舅舅出去以后,自个去问吧。”
说罢,他一振袖,径自转身离开,不给二人继续探究的机会。
从童顺图谋不轨,群臣逼宫,再到怀王护驾,狱卒行刺,他脑中渐渐梳理出一个头绪:
童顺身为宦官,跟逼宫大臣不是一路人,很有可能事先收到消息,为保性命,仓促调离清和宫侍卫,伙同探花企图控制皇帝,不料被他反杀。
而穿越者也察觉到危险,事先对怀王下了指令,但他没有想到童顺和群臣挑了同一天举事,更想不到自己会穿越回来。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骂昏君愚蠢,还是该骂怀王愚忠。
阴差阳错,引起了一连串蝴蝶效应。
而藏在暗处的真正谋反者,正好借机刺杀,三个刺客,从手法看不像来自同一个主谋。
童顺,黎昌,喻行舟,书盛,怀王,瑾亲王,丞相,各部尚书,乃至幽居深宫的陈太后,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各自又怀揣着什么算盘?
唯独一件事,是不言自明的。
萧青冥一步步踏在通往地面的台阶上,直到日光驱散了周身阴寒。
他唇边牵起一丝冷笑——但凡不受掌控的人,皆不可信!
※※※
翌日,紫极宫。
这里离寝宫清和宫不远,是皇帝日常办公之所。
萧青冥端坐于龙椅中,面前的桌案上,数张颜色不一的卡牌一字排开,眼下困境危机四伏,这些便是他手中仅有的筹码。
秋朗一袭黑衣如夜,静静立在一旁,沉默地擦拭手中漆黑的利剑。
他身量高而精硕,脸部轮廓棱角分明,如大理石雕琢而成,英挺的眉眼被过于冷硬的气场笼罩,叫人难以亲近。
萧青冥手里捏着召唤出秋朗的金色卡牌:“冥王剑,这是你的称号?”
秋朗对皇帝的话恍若未闻,只专注地擦拭剑刃。
卡牌对英灵人物的介绍只有寥寥数语——
【三十年前,冠绝天下的冥王剑一夜之间绝迹江湖,有人说秋朗死于江湖仇杀,有人说秋家遭灭门之祸,唯他一人逃走,隐姓埋名伺机复仇。从此,冥王剑成为一个传说,渐渐无人提及。】
萧青冥缓缓靠上椅背,卡牌在他指间翻飞:“朕若问你究竟是何身份,三十年前又何故身死,你也打算闭口不言吗?”
秋朗这时才抬眼朝他投去一瞥,神色依旧冷淡:“无可奉告。你若想知道,可以下令。”
萧青冥扬了扬眉。
按照游戏法则,卡牌应该受主人绝对掌控,可是面前的英灵显然有他自己的想法。
能掌握其生死,未必能掌握其行动。
萧青冥放下金卡,这次十连抽,他一共获得三张英灵人物卡,一张技术配方卡,另外六张都是道具卡。
除了喂怀王吃过的大还丹,剩下五张道具卡他已兑换了三样,解毒丹三粒、一件防具、一件武器,如今还有两张尚未兑换。
他抚过其中一张尚未使用的R级道具卡,背包栏里兑换的物品即刻出现在手中。
【灵蕴丹,服用后可增加灵智。】
萧青冥掌心托着小小一粒丹丸,一股奇异的气味萦绕鼻尖,他皱了皱鼻翼,这玩意有什么用?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吃下去的时候,一抹娇小的奶黄色飞掠而过,掌心瞬间空空如也。
萧青冥:“???”
“咕~”那只玄凤鹦鹉扑扇着翅膀落在书桌边缘,鸟喙咀嚼地嘎嘣响,三两下把灵蕴丹给吞了。
萧青冥面无表情,突然明白为何白蛇传里法海总想弄死白蛇,原来是这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一把扼住小玄凤,眯着眼皮笑肉不笑:“好吃吗,嗯?”
系统道具果然是立竿见影的,鹦鹉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咂咂嘴:“难吃。”
成精了!
萧青冥:“……”
就连秋朗都诧异地看了鹦鹉一眼。
萧青冥开始思考红烧还是清蒸,小鹦鹉突然叫了一声:“有人!”
立刻从他手里挣脱飞回了鸟架。
御书房外,值守的宫人进来通报,摄政喻行舟求见。
萧青冥此刻并不想见他,吩咐:“朕眼下正忙,请摄政去偏殿稍候。”
宫人奉命而去,须臾,喻行舟却擅自迈入御书房,身后带着两个大臣,径自来到皇帝面前,一路行来无一人敢阻拦。
他步履从容,神态自若,仿佛他才是此间的主人。
喻行舟目光掠过秋朗,最后落在萧青冥脸上,慢条斯理道:“不知陛下在忙些什么?臣有要事相商。”
卡牌一念间已全部收起,萧青冥微微蹙起眉头,迎上对方幽深的视线。
也是,从前昏君见了喻行舟,确实跟老鼠见了猫没什么区别。
摄政二字便代表位极人臣,要不是燕然来势汹汹,朝中大量主和派推波助澜,哪里有胆子把对方下狱?
不悦转瞬压下,他唇边笑意疏离:“来人,给老师赐座。”
作者有话说:
喻:叛逆期的皇帝小弟子= =+
萧:欠调教的权臣老师= =+
第10章 针锋相对
很快有人搬了一张太师椅过来。宫人端上新沏好的碧螺春,腾腾浮着热气。
喻行舟躬身:“多谢陛下。”
说罢他便坐下,自然而然端起茶盏轻轻刮着茶沫。
他的坐姿端正且自若,丝毫没有其他臣子在皇帝面前的谨小慎微,连赐座都小心坐半边屁股墩。
后面两个随行大臣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一个是刑部尚书,一个是京城巡防参将,向皇帝行礼后就默默站在一边,别说座椅,连茶都没一口。
萧青冥抿一口茶:“可是昨日刺杀一事有眉目了?”
秋朗收起佩剑,抱臂肃立于一旁,宛如一尊沉默且倨傲的守护雕像。
喻行舟见萧青冥丝毫没有让秋朗回避、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便收回视线,朝身后摆了摆手。
刑部尚书常威武立刻上前一步:“回禀陛下,经查验,昨日宫中两个刺客使用的都是军用武器,军备库称半月前曾遭过贼,还放了一把火,所幸火势很快扑灭,但弩与箭损失了几件。”
“两个刺客,一人混在禁军中,另一人混在宫廷侍卫中,都是生面孔,身上都没有明显线索,应当是豢养的死士……”
常威武虽然名叫威武,长相却是面白长须,十足的文人样貌,唯有一把公鸭嗓中气十足,听着倒十分威武。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令皇帝满意,萧青冥皱了皱眉,常威武赶紧补充了一句:
“不过有两处疑点,刺客使用的弩箭箭头蹭被磨损过,可伤人但不会致命。”
“而远程弓箭的箭头无此迹象,两人口中都含着见血封喉的毒药,外面包裹的蜡丸是太医院独有的。”
“至于在诏狱中刺杀摄政的狱卒,数年前就在诏狱供职,几日前有人发现他似乎得了一大笔横财,家眷都搬走了。”
调查结果更加扑朔迷离了。
萧青冥原本猜测刺杀他的两个刺客是由同一人指使,刺杀喻行舟的狱卒背后另有其人,照此看来,似乎还有第三人存在。
想钓出来,恐怕还得放长线。
常威武容貌不佳,常年在刑部任职,更沾染了一股阴晦气息,向来不得皇帝喜爱,刺杀案也查得不清不楚,他内心更是忐忑不已。
“陛下,恕臣无能,此事恐怕……”
他偷眼瞄向皇帝,预想中的暴怒却没有到来.
萧青冥随意点点头:“朕知道了。既然朕和老师都无恙,怀王伤势也没有大碍,此事就暂且放下。”
“只是日后需小心谨慎,军备库如此重要的地方,怎可防备松懈?相关看守一并法办。”
常威武没想到皇帝竟然变得这般好说话,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喻行舟却不甚满意地挑起眉头:“陛下,莫非打算这样就轻轻放过?”
萧青冥抬眼:“老师的意思是?”
喻行舟用一种温和的语调缓缓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萧青冥没有说话。
喻行舟微微倾身,以一种强势的姿态:“弑君乃灭九族的大罪。所有涉案人等,都应该抓起来严加刑讯。”
“既然刺客混在禁军和宫廷侍卫中,那掌管御前侍卫和禁军的统领霍临必然撇不开干系,理应即刻下狱,言行拷问。”
萧青冥可不觉得这位老师是真心替他的安全着想。
他记得游戏记录里,那禁军统领霍临被划分到了喻行舟阵营,棋子已废,转脸就要把人下狱拷问?
果不其然,喻行舟接着道:“霍临纵然不死,也不能再任禁军统领,陛下宫中宫人和侍卫也应该换上一轮了。”
换人?换谁的人?
萧青冥支着侧脸,静静看着他:“依老师所言,已有合适人选了?”
喻行舟示意身侧一个腰身如水桶的壮汉上前:“这位是京城巡防参将魏山,行事严谨,忠心耿耿,这一年来京城治安向好,离不开魏参将终日辛劳。”
壮汉瓮声瓮气半跪行礼:“下官魏山,见过陛下。”
萧青冥注视他半晌:“朕记得,原来的巡防参将似乎不是你……”
壮汉魏山慢吞吞撩起眼皮:“前巡防参将名叫魏海,是下官的兄长,去年陛下过寿,兄长奉命督办运送京城贺寿的花石纲,为赶工期,险些累死半途,一病不起至今下不了床。”
“摄政见下官在巡防营干活卖力,便提拔下官暂代。”
好极,又一口黑锅背上身。
花石纲这玩意,历朝历代可都是出了名的劳民伤财。
秋朗讥诮扫来一眼。
萧青冥一时无语,眯眼瞥向喻行舟,真不愧是他的好老师,找个跟他有怨的来保护他。
深怕自己一举一动不在掌控之中。
不过这个魏山性格确实憨直,竟然敢当面把旧怨告诉自己,若非有这层瓜葛,倒也算个合适的人选。
萧青冥没有马上答应或拒绝,只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明日早朝再行商议。”
喻行舟端茶,轻轻吹了吹热气,白雾后一双眼睛黑沉如墨。
放在以前,皇帝从来不敢明着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只要他态度稍微强硬一点,必定就妥协了。
“那么,童顺的党羽,陛下打算如何处置呢?”
萧青冥想起给他下软骨散的探花和那几个太监侍卫,不过几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童顺口口声声称奉太后懿旨,现在童顺已死,说不定能从探花口中挖到一点线索。
“此等小事,就不劳老师操心了。”
喻行舟始终凝视着他,突然道:“陛下,莫非是舍不得那探花郎?”
萧青冥一顿,有些诧异,又垂眼笑一声:“唔,毕竟服侍朕多时……”
“陛下。”喻行舟温和的声音倏然转冷,“本以为经过此番刺杀,陛下能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如此不分轻重。”
“……老师想如何?”
喻行舟放下茶盏,慢声道:“童顺企图毒害陛下,他的一众党羽皆应以谋逆论处,全部处死,其族人流放,以儆效尤。”
萧青冥慢慢拧起眉头,忽然不合时宜地想起幼年一桩往事。
那年他和喻行舟二人一道去猎场打猎,偶遇一头匍匐在草丛的野狼。
野狼即将扑上来时,被萧青冥一箭射中。
他还欲再补一箭,却被喻行舟阻止,对方说,那是一只怀孕的母狼。
失了猎物的小皇子十分不悦。
喻行舟不知从哪儿摘了一颗松果过来,亲手剥了一捧松子喂给他吃。
手指都剥红了,费了老大的劲才哄好。
萧青冥很难将那时一颗一颗温柔喂他吃松子的喻行舟,和这个轻描淡写说着“全部处死、族人流放”的摄政,当成同一个人。
最终,喻行舟依旧没有得到如愿的答复,一言不发带着刑部尚书和参将离开了御书房。
与刑部尚书及巡防参将分别后,喻行舟走到宫门外,路边静静停着一辆印有喻家纹饰的马车。
马车旁笔直立着一个灰衣将领,显然已经等待许久。
正是逼宫那天从凌涛手中夺下天子剑的校尉张束止。
喻行舟看他一眼:“上车说话。”
马车内空间宽敞,坐下两个大男人也不嫌挤。
张束止双手有些紧张地拢在膝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喻行舟吩咐车夫驾车,随手翻开一本奏折——各部奏折向来都会先送到他这里过目批阅,才会给昏君,昏君总会原封不动派人送回。
他随口问:“看你的样子,是有事想问本官?问吧。”
张束止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问:
“摄政大人,您之前不是说,只要我们武人联合文臣一道进宫向陛下施压,陛下一定会放人,可是您并没有说,真的有刺客要刺杀陛下!”
喻行舟啪的合上奏折,似笑非笑道:“张校尉莫非以为本官想谋害陛下?”
张束止连忙摇头:“多亏摄政大人一直以来支持雍州军,否则边关早就被攻破了。”
“末将只是有些疑惑,那些刺客怎么混进宫的?禁军统领霍临为何来迟?他难道不是您的人吗?”
“而且……听闻您在狱中竟被狱卒行刺?”
张束止疑惑地看着他。
喻行舟按了按太阳穴,缓声道:“连你都相信霍临是本官的人,本官总理朝政,又勾连你们这些武将,还掌握禁军?”
“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本官野心勃勃?对皇帝意图不轨?”
张束止:“呃……”
喻行舟左手握笔,慢条斯理蘸过朱砂墨,在奏折上批下驳回两个娟秀的小楷,温和微笑道:“他是谁的人,本官不知道,但本官知道,他必须死。”
张束止心里打了个突。
“至于那个狱卒,可惜了,本官原本没想他死,更没想到皇帝竟会亲自到诏狱,只能设法安顿了他的家人。”
喻行舟嗓音轻柔,带着一点惋惜:“那狱卒才是本官的人。”
张束止瞬间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